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我踮起脚尖才能看到,那一团火红色的东西竟然是一顶古代的轿子。
我从云来客栈开始走到现在,虽然不知道多久,但是我估计也起码过了半夜。
无论手机还是手表都不能正常工作,周围除了那月亮是红色的以外,颜色都是灰蒙蒙的。
这时候我看到一顶火红色的轿子,我自然觉得惊异。
这无异于是一顶古代的轿子,火红色的门帘,没有人抬着,但是就是那么缓缓地往这边过来。
我甚至能看到那轿子红色的底色上繁复的花纹,那门帘轻动,好像里面有人正要出来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双冰冷的手一下子伸过来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也正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反应不及被对方紧紧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立刻伸手想把对方的手掰开,可是那手的皮肤干枯冰冷,好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样。奇怪的是,皮肤下的骨头却像钢筋一样硬。
我拼命地往外扯却没能让自己缓过一点点气。
我只看到那人模糊的容貌,诡异地很,他的嘴和别的人一样,浮现一个笑容,却让我觉得比哭还要难看。
这时候,我不自觉地发出因为痛苦产生的呻吟声,我的耳朵因为脖子被掐住而产生“嗡嗡”的耳鸣的声音,这时候我才发现,周围不是真的那么寂静,而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因为被掐住了脖子才会听到这样的声音,也许是我的幻听,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
我听到一片“呜——呜——”这样的声音,很轻,却很广,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我还能听到一些狞笑的声音,却不知道来自哪里,我奇怪我之前怎么一点也没听见。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鬼魂往我这里挤过来,我被后面的鬼魂撕扯地往后面去,可是又几双手牢牢地掐住我的喉咙。
而那火红色的轿子也离我越来越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睛始终盯着那顶轿子,我甚至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无数的影子叠在我的面前,那些手虽然掐着我很难受,但我勉强还能呼吸,可是我发现,那手越来越紧。
我的呼吸慢慢地接不上来,那火红色的帘门忽然那被挑起来,我正想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忽然脖子上的力气一下子全部消失了,一口空气猛地灌进我的肺里,我忍不住咳嗽起来。
我咳嗽地很厉害,把眼泪都咳出来了。
等我缓过这口气,我才发现我面前站着一个人,那个白衣长衫,银发紫眸,手里挑着一盏白色的纸糊灯笼,正安静地看着我。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边用手背把因为咳嗽流出的眼泪擦回去,一边揉着发疼的喉咙。
我缓了半天气才站起来,陆判一直没说话,我喉咙发疼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
陆判忽然朝我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来扶我,我向他摆摆手,他就把手缩了回去。
“刚才……是怎么回事?”我问陆判,声音干涩地不行,我都怀疑他能不能把我的话听明白。
不过聪明人从来都是聪明人,陆判回答我:“你迷路了,可能遇上了什么幻境。”
我摇摇头,沉默着没说话,隔了一会才用比较正常的声音说:“我看到很多鬼魂过来,掐我的脖子……还有一顶红色的轿子……”
“鬼魂都向你靠近?”陆判皱着眉头问我。
我点点头:“怎么了?”
陆判看了我一眼:“很奇怪,就算迷路了,也不会有鬼魂靠近你,他们根本就看不见你啊……”
“可你刚才说了那是幻境……”我干巴巴地说,因为我看到陆判忽然站在我面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陆判说那是什么幻境,所以我只是做了个比较真实的梦而已……
“不是幻境,”陆判低声说,“我想错了,你是真的被鬼魂给跟上了。”
“什么……?”
“你的脖子上都是被掐的指痕。”他淡淡地说,忽然把手里的灯笼举地老高。
我下意识地转身往我的身后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的身后居然聚着一大群鬼魂。
他们木然地站在那里,好像是跟着我走一样。
我情不自禁地往陆判身边蹭过去,好像离他近一点就安全一点一样。
陆判似乎明白了我的意图,轻声说:“有我在,他们不敢上来的。”
我结结巴巴地说:“现、现在、现在怎么办?”
“走,”陆判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这次我感觉到他的手十分温暖柔软,跟刚才那种僵硬的触觉完全不一样。
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身上似乎也慢慢地暖和了起来。
陆判在前面跟我说话:“对了,你的身体是不是小时候开始就特别招鬼?”
“小时候吗?”我想了想说,“我小时候,爷爷很少让我出门,一直把我关在家里……”
“一个人吗?”陆判又问。
我努力回忆,那时候的事情不知道怎么的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只能回忆起一些片段,并不是特别有印象。
“我爷爷总是在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符……”我慢慢地回忆,“我一个人呆在那个房间里,可是我能看到外面的有很多人在走动……”
“是些什么人?”陆判又问。
是些什么人呢?我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一些模模糊糊的人影,他们在外面唱歌,或者笑,但是从不进来,在外面走来走去,说的最多的是,让我出去和他们玩。
“我不记得了……”我小声说,“好像是些什么影子……”
“那么你是从小就有些招鬼的体质,”陆判沉默了一会说,“长大了之后好些了吗?”
“好些了,我读书是在别的城市读的,一直没碰到什么事,”我往后面看了看,那些鬼魂还跟着我们,“后来遇到了谢以安才开始又碰鬼了。”
陆判好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被他一问,我就想起小时候,总是被关在房间里,那些鬼魂总想引诱我出去。我当时很听爷爷的话,无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出去。
不过,我住的那间房子周围的小孩经常会生病。他们的父母总会和爷爷说些什么。爷爷就给他们一些符咒,让他们贴在家里。
但是就是这样还出事,有个小女孩在自己家的水缸里淹死了,不知道她怎么跑到盛满水的水缸里去的。听她的父母说,好像之前听见她一个人在说话,还在笑。
还有个小男孩,不知道怎么地跑到了坟地上去玩,半夜还不回家。父母带着村子里的一些人去找他,发现他昏倒在坟包上。但是把他带回来以后,这个人就傻了,一个人老坐在床上傻笑,到现在二十几岁了还是这个样子,一直没好。
还有些孩子大病小情的不断,不过长大了就好一些。爷爷说,小孩子在小的时候,都会闹病,那是正常的。
我当时也没有往心里去,现在被陆判问起来才有些后怕。
我又忍不住往后看,那些鬼魂似乎更加接近我了。我这才看清楚,他们有头有手,衣服也各不一样,只不过膝盖以下是白茫茫的一团雾气。
我看看自己的脚下,还是两条腿,心里放下不少,虽然仍对他们慢慢地接近有些畏惧。
“对了,你知道这里有顶红色的轿子吗?”我又问陆判,我始终对那东西感到好奇。
我一问,陆判就停了下来,奇怪的是,我们一停,后面的鬼魂也停下来。
“怎么了?”我问。
“你看到了红色的轿子?”陆判转过头来看我,那双紫色的眼睛在幽暗的光线里显得神秘莫测。
我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糟糕的第六感告诉我,恐怕又是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反正也快到了,我们不走阴路了。”陆判忽然对我说。
我还没有回答,陆判就推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被推出去,一道刺目的阳光落在我的眼睛里。
我低呼一声,遮住眼睛,我好像已经不习惯那么刺眼的阳光了。
周围的空气开始给我的身体加温,虽然是初冬,但是比起那条阴森的阴路可要温暖多了。周围喧闹的气息传进我的耳朵,提醒我这里是一个多么真实的世界。
第七十章:仙界和阴间的旅游(一)
我的眼睛花了一点时间来习惯光线,我抬头看到陆判就站在我的身边,而他手里挑着的纸糊的白色灯笼已经灭了。
阳光落在我的脸上,十分温暖,我几乎要大笑出来,因为我发现我太爱这个温暖喧闹的世界了。
我忽然想,如果我死了,没有灵魂也好,因为我不想去阴路,我不喜欢那里,一点也不喜欢。
我这时候才去打量周围的景色。
我们是站在一条马路旁边,马路的两边是人行街,商铺林立。
现在好像正是周末,人群发出各种欢乐的声音,汽车的喇叭现在听来也格外悦耳。
走过我们身边的人都往我们两个人看。
走过去几拨,我才发现,他们看的是陆判,不是我。
几个女孩子扎堆在一块,猛往我们这边看,一边发出暧昧的笑声。
我这才发现,陆判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正放在我的腰上。
本来嘛,凭陆判这副容貌,那个腰身,那个气质,往那里一站,连男明星都自愧不如,还是一头引人注目的银发。加上现在无比暧昧地搂着我的腰,更是让一些女孩子浮想联翩。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往旁边蹭了蹭。一往旁边蹭,那些女孩子就发出小小的尖叫。
“哎呀,他不好意思了!”
“我就说他是小受了,要不怎么这么脸皮薄呢?”
“啊,我好想看女王受啊,不过能看到这么可爱腼腆的小受也够本了……”
我听的冷汗直冒,刚想继续往旁边蹭,谁知道陆判一伸手又把我拉到他怀里,低头看我:“怎么了?”
“唔……那个……有点热……”我小声的说。
陆判皱皱眉头:“刚走出阴路,怎么会热?”
“我……我就是热……”我更加小声,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耳朵又灵敏地捕捉到女孩子们的声音。
“他脸红了!他脸红了!好可爱!”
“银发的攻我第一次看见哎,好帅啊……”
“那个……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老谢在哪里?”我只好装作听不到,立刻问谢以安的事情。
“应该离这里不远了,”陆判看了看,“我们走吧。”
我一听他说要走,连忙点头,后面的女孩子看到我们往前面走,都发出失望的声音。
总算摆脱他们了。
只不过,陆判啊……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个可怕诡异的种族叫腐女……
(陆判答:我只知道腐尸……)
咳,总之我们摆脱了群腐女以后,陆判就去买了地图,他说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在离这里不远的一座庙里。
我不知道谢以安怎么跑到这么远的庙里,但是既然有陆判带路,我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这里是一个不错的小城市,虽然是一派都市的样子,但是十分有人气。
我们到了观光巴士这里,却发现这巴士没打算开。
“不去山上吗?”我一皱眉头,看着坐在一边的司机问。
“去不得!去不得!”那司机连连摆手。他是一个刚过四十的男人,身体看上去很强壮,现在是初冬了,也穿地不多,手里抱着一个杯子正在椅子上等轮班。
他看到我们要去山上连忙招呼我们过去。
我和陆判对视一眼,就走到了他的跟前。
陆判的外貌太抢眼,他第一句话竟然问我们:“你们是不是剧组的人,要上去拍电视?”
我楞着没回答,敢情他把陆判当做某个大明星了。
陆判比我沉稳,很平静地告诉他:“是的。”
我一拉陆判的袖子,剧组就两人去拍戏,还不自己开车,竟然坐观光巴士,说出去谁信啊!
陆判也没回应我的愤怒,倒是那司机看了看陆判——估计是陆判这外貌太有说服力了,他居然相信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和前几天的那个剧组脱了班,晚到了?”
我还没转过弯来,陆判却说:“我们有些事情耽误了……”
“那就怪不得了,可是现在呀……”那个男人看了看我们又在周围看了看,好像提防有人能听到他说话似的,“现在啊,山上的路去不了了,前两天就不准出去了,你们还是不要上去了。”
“那山上的人呢?”陆判又问。
那个男人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了句:“……不知道啊,反正前两天是部队来封山的,说是有什么犯罪逃进了山里,为了安全把山给封了。在上山的路上已经设了关卡,根本就不能上去……所以我这车也停了好几天了。”
陆判皱了皱眉头,又对那个男人说:“我跟你打听个事,这山上有什么?”
“有座寺庙,古寺庙,”那男人说,“本来去山上的人也不多,以前还有个村子,现在都搬到山下来住了,除了几个和尚,山上也没人了。”
陆判和我对看一眼,我知道这回是得靠11路公交车了。
我们和那男人打了招呼就转身走了。
“谢以安在那里吗?”我一把拉住陆判问。
陆判紫色的眼睛看着我,轻声说:“我只知道大致的方向,应该是在山上。”
我往山的方向看去,但是这里的高楼太高,根本看不到。
“白无常用阴火传信给我,告诉我去云来客栈把你带来,”陆判说,“我只能估计到大概的地方,我想应该是在这山上。”
“山上好像发生什么事情了?”我问,“你看的出来吗?”
陆判摇摇头:“我要到了那里才知道。”
“我们怎么上去?”我又问。
“既然能通巴士,那么别的车应该也可以。”他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和陆判在一起似乎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如果做情人的话,肯定是个体贴的情人。
我就觉得彼岸花妖不选陆判就太不明智了,宁可选一个没有感情,也不喜欢他的白无常,也不要这么一个温柔的情人。
陆判也是,这么好的条件却只喜欢一个心里另有所属的彼岸花妖。
当然,其实在感情面前,任何选择都可以原谅。而“我不爱他”则可以是一拍两散的唯一合格条件。
彼岸花妖是这样,陆判是这样,沧流也是,我想,小蕾恐怕也是这样,连我和谢以安都是这样。
别的再好,都不想要的。
我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辆拉风的红色法拉利跑车飞速往我这里开来,然后一个利落的拐弯停在了我面前。
“上车。”陆判一身复古洁白的长衫却和这辆法拉利意外地相配。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辆法拉利,我并不打算问他车是从哪里来的,我只是拉开车门默默地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