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和周原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这怎么感觉这么像相亲啊？可是两男的，也太奇怪了吧？难道……

两人的视线再次碰到一块儿，这次还是周原气场不敌，转开了头。

周原想，真难相处的人。

顾清想，这人怎么这么懦弱？

“咳！”雷雨被夏爸爸这个介绍吓到了：“爸，你不是要跟周原下棋吗。”

夏爸爸也知道自己说坏了，急忙转身：“对对，我去拿棋盘。”急忙闪进书房里了，甩了一把额上的汗。怎么这一溜嘴就说出来了？

夏爸爸摆开棋盘跟周原开杀，顾清在一边看，夏天和雷雨在厨房帮夏妈妈做饭，夏汶看电视，气氛一时安静得诡异。

周原有些心神不宁，这思维一涣散，先机就被夏爸爸抢走了，第一盘周原很快掷子认输。顾清扫了他一眼，周原觉得那一眼的含义怎么都像不过如此，……其实还真是周原多心了，顾清完全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扫那一眼的，看久了黑白棋子总得换换视线吧。

第二盘两人都下得很投入，一直纠缠到开饭，和了这局。夏妈妈想老头子也真是的，还真下棋啊，怎么着也应该是让顾清和周原多说说话吧。

没错了，夏家还真的就是在搓和顾清和周原，通俗点说就是相亲。

夏天和雷雨认识周家大嫂后的那一个周六还是被周家大嫂叫出来喝茶了，介绍认识了周原。周原不怎么爱说话，不过还好他不是顾清那种冷若冰霜的不爱说话型，他只是有些内向，偶尔说错话或者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时就笑一下，浅浅的，看着挺顺眼。

后来周末节假日，没事夏天和雷雨就会约周原出来聚聚，接触多了才发现周原的脾性好得不得了，处处礼让，是不是他的错都先揽过去了再说，难免的，就让人觉得有点懦弱。后来因为夏汶的语文成绩不是很理想，这孩子偏科偏得不行，周原偶尔会去夏家替夏汶看看作业什么的辅导下，钱是绝对不收的。夏家两老挺喜欢周原，特别是夏爸爸知道他会下围棋后更甚，夏天提了下说想把周原介绍给顾清，夏家两老都觉得行，这才有了这相亲的一幕。

当然，当事人被蒙在鼓里，要挑明了谁肯啊，两男的相亲，开历史先河了吧。

吃饭的时候夏爸爸夏妈妈努力的往两个人身上扯话题，夏天和雷雨看着撞墙的心都有了，之前交待了千遍万遍要自然要顺其自然看来口水是都白白浪费了。

周原越来越觉得坐立难安，倒是顾清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安然的吃饭，夏爸爸问一句他答一句。说到来年开春顾清有可能会坐上副主任的位置时雷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顾清，你有没有想过回这边来上班？”

顾清连想都没想的答：“没有。”

雷雨想，周原问都不用问了，肯定没想过要出去。

看来是没戏！分隔两地还谈什么感情。

雷雨去看夏天，夏天大概也想到了，只得做个无奈的表情。

吃完饭夏汶拖着周原去替他看寒假作业，夏爸爸和雷雨在帮忙收拾，夏天和顾清从地客厅看电视，顾清忽然说：“夏天，你们在搞什么？”

夏天侧头看他，推推眼镜：“没什么啊？”本来有什么的，不过看来是没法有什么了，这两地分居，咳，是个问题。

顾清哪儿信：“那个周原。”

“周原？周原挺好的啊，我和雷雨在旅行的时候认识的。”夏天瞎扯，反正他是没办法把周家大嫂的办法说出来。

“他也是GAY吧？”

夏天闭嘴了，专心的看电视，顾清也不再说话，虽然他觉得有些不满但是想到老师和师娘也掺了一脚他就无话了。

“你年龄也不小了，有个人伴着总是好的。”夏天轻轻的说：“而且周原人真的挺好。”

顾清还是不说话，但是脸上冷下来的表情倒也缓和了一些，有人替自己操心这感觉其实不错。

“不过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你不可能回来，他也不可能去深圳。”夏天摊手，有些白忙活了似的摇摇头。

顾清继续沉默。

夏天忽然觉得这两人要是真成了，凑一堆大概一天说不了三句话吧，两个闷葫芦。

第三章

大年三十晚上十点，周原接到夏天电话约他出来唱歌，这个小城市的酒吧都太噪杂，夏天和雷雨都不喜欢，而且没有G吧，所以他们俩是从不泡吧的。

周原有些犹豫，他习惯了年年在家陪父母看春晚，其实周老头老太都喜欢打点小麻将，大年三十吃过团年饭一般就是周涛和媳妇儿陪着老头老太打麻将，看电视的只有周原和侄子周小添。

周家大嫂却在这个时候支了脑袋过来：“周原，是叫你出去玩的吗？去玩吧，老在家呆着多无聊。”

周原想大嫂你是在打麻将还是在偷听我讲电话啊？

周老太也凑合出声道：“小原，出去玩会儿，你看看现在的年青人谁还会在家过年啊，都跑出去玩了，有人叫你你就去。”

周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不招家人待见在联合赶他出家门啊。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轻轻叹一口气对着话筒说：“好吧，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名流是今年下半年才新开的一家大型的休闲俱乐部，一楼是在这个城市不算多见的西餐厅，二楼是KTV，三楼是茶房。占地几百坪，硕大的招牌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下老远就能看见。

周原打车到的，快到的时候已经打过电话，所以他下车就看到雷雨正站在二楼KTV门口的栏杆上等他，付了车钱，周原赶紧两三步跑上了二楼。

“走吧，他们都唱好一会儿了。”

“抱歉，等车等久了。”小镇通市区的公车最后一班是十点整，周原出门就已经十点多了，没能坐到公车，就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出租车，大过年的，跑出租的人也少。

雷雨笑笑：“没事。”

这周原就是太过礼貌了，总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这大概也是他没什么朋友的原因？虽然他比雷雨和夏天都年长上好几岁，待人接物上有时候反而还不如他俩，感觉他才更像是刚入社会没多久似的。

小学老师也不是多象牙塔的一个职业啊。

雷雨他们来得晚，大一点的包间全没有了，于是只得选了个小包间，顾斐然两口子，顾清，雷雨夏天，郁葱六个成人挤在里面手脚都觉得没地方搁了。周原来几乎就没地方坐了，顾斐然和夏红鸾依偎着坐在唯一双人坐沙发正深情对唱着情歌，郁葱霸占在点歌台的椅子上没有动的打算，四人位的长形沙发上顾清坐在靠墙的角落，脸隐在阴影里看不见，夏天坐在靠门的地方雷雨一进来就挨着他坐下了，周原没办法，只好坐到顾清旁边去。

“对了。”夏天像想起什么，隔着雷雨朝周原喊：“顾斐然两口子你都认识了。”但手指了指郁葱：“那个叫郁葱，不过你不用理他。”

郁葱听到了，掉过头来瞪了夏天一眼，朝周原挥了挥手算是招呼，周原回笑一下。

他一直没敢掉头去看顾清，从腊月二十八在夏家见过顾清后他就知道这人不太好相处，他也没打主意要跟这样的人成为朋友，虽然说夏家的举动疑点太多，但周原觉得没必要理会，只要没明说他就当啥也不知道。

顾斐然和夏红鸾唱完歌回过头端着杯子来跟他打招呼，周原没办法喝了口雷雨替他倒的啤酒，夏天和雷雨拿了话筒在手里准备唱歌。

然后顾斐然朝顾清喊：“哥，你怎么不唱歌？从进来就坐那儿一动不动的。”

原来顾清和顾斐然是兄弟，这两兄弟的性格可有够南辕北辙的。周原想着，视线去看投影幕，是一首老歌，如果的事。前奏响起时夏红鸾笑着说：“夏天，这都快成你跟雷雨的必唱曲了吧？”

夏天和雷雨对视一笑，两个人笑起来都很漂亮，周原不是不羡慕的，只是，各人有各命，羡慕也羡慕不来。

这边顾斐然还在缠顾清：“哥，我让郁葱给你点首歌了啊。”

顾清还是没有言语，只是倾了倾身伸手拿面前茶几上的酒杯，手在周原眼皮子底下晃过。好漂亮的手，白，修长，骨节分明，从指甲盖指尖到手腕漂亮得像是件艺术品。周原想他拿手术刀的样子肯定很好看，或者这样说，这双手不弹钢琴真是可惜了，也或者，不去做手模也太暴殄天物了。他正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雷雨碰了碰他，周原看过去。

雷雨将手里的话筒递给他：“给顾清一下。”

他和夏天已经唱完了，下一首是顾斐然替顾清点的，也是首老歌，离歌。周原把话筒接过来转手递给顾清，顾清却没有马上伸手来接。周原觉得他是不会唱的吧，先不说这首歌的难度，就顾清冷面冷心的样子会唱歌就够让人惊诧的了，他适在没办法想像他冷着脸唱这首伤心伤肺伤脑筋的情歌。

前奏已经过完，顾清终于还是伸手把话筒拿了过去，压低嗓音开始唱，他坐正了身体，原本在阴影里的脸露了出来，在包间昏暗的光线里模糊不清，周原怀疑自己看到了他一脸的悲伤。

他唱歌很好听。

虽然声音很冷清，跟原唱比起来好像没有用感情在唱一样，但是却另有一翻韵味。而且他飙高音的时候像是根本没怎么费力就唱上去了，周原一下就有些崇拜起他来。

周原很喜欢离歌，但他不是个唱歌的料，别说飙高音，能不走调已属万幸，通常是唱着唱着他自己也不知道拐哪里去了，当然，只是他自己在家唱着玩。他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一次KTV。

顾清唱完就把话筒放在了茶几上，想拿杯子喝水润润喉咙，因为一直在喝酒喝水的杯子里是早就空了，周原也查察到了，下意识的就拿了在手旁的暖水壶往他杯子里倒水。

顾清看他一眼有些淡漠的说：“谢谢。”

周原不好意思的笑笑，想他不要认为自己太自来熟就好。

郁葱在唱歌，顾斐然和夏红鸾自是要捧场子的认真听，雷雨和夏天却没去关注，自然看到这一幕了。雷雨朝夏天挑挑眉，难道说有戏？

夏天还是持保留态度，其实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顾清不适合周原，周原需要的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顾清大概什么都不缺，独缺耐心。他今晚打电话约周原出来唱歌其实已经不是为了给他和顾清找机会了，只是单纯的带他出来玩。

周原最终也没能逃得过，被逼着唱了首歌，他点了铁血丹心，拜周涛迷老版射雕翻来覆去的看了无数遍所赐，虽然唱得不怎么样，但好歹没跑调跑得太离谱。

等郁葱，顾斐然，雷雨这三个麦霸唱尽兴一行人从KTV出来已经是凌晨二点的事了，顾斐然嚷着肚子饿了要去吃夜宵。另外的几个都没意见，周原也就不好败了他们的兴说自己要回去，上了大街再拐过一条路口，一条满是大排档式的小吃店就在眼前了。

顾斐然和夏红鸾在最前面挑着店子，周原从没这么晚还没睡过的经验，已经有些困得睁不开眼了，走得也就慢，落在了一行人的最后面。这条街都是大排档，路面自然难免的就淌着洗了锅洗了碗的水，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要不然你就等着一脚踩进污水里报销掉一双鞋吧。周原迷迷糊糊的眼看一脚就要踩进一滩水洼里，被人及时的扯了一把。

“小心。”清冷的嗓音在周原耳边响起来。

周原一下清醒过来：“啊，谢谢。”

顾清放开被他扯住的手臂，顾斐然已经选中了一家，在前面冲他使劲的叫：“哥！快点！”

“小心点，这里倒处都是水。”

周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顾清说这么长的句子，于是有些惊奇的睁大了眼睛看他。顾清没听到应声，侧过头看到他的样子就微微皱眉：“怎么？”

“没什么，对不起。”周原赶快收回视线。

又道歉？这人不是道谢就是道歉，累不累？顾清本来想问他手机号，想到这里还是打住了。两人不再交谈，快几步进了大排档的店子。

顾清有点不明白自己想要问周原手机号的动机，大概是他刚才困得迷糊的样子打动了他？也大概是在KTV时他替他倒水时的样子打动了他？不管怎么样，这片刻的心动却被周原过于礼貌客气的言语挡住了。

有时过于的客气礼貌是疏离也是懦弱。

不管哪一种，顾清都不喜欢，他喜欢那种温文而又坚韧的人，比如，冯澄。

正月初六顾清坐飞机回了深圳，之后的这六天里他没再见过周原，双方手机号也没留，雷雨和夏天大概觉得两人隔得太远不合适也没那么极积了。

顾清想周原大概就是他人生中的无数个过客中的一个，用不了多久他连想都想不起曾经认识过这样一个人。

而周原，吃完夜宵打车回家洗澡睡觉后就把顾清这个人抛到了脑后，用脚指甲盖想他也不可能与顾清成为朋友。先不说别的，两个人都不是会找话头的人，在一块大概能把人憋死。

学校是正月十六开学，十七正式上课，周原也没跟着周老头老太走亲串戚，在家过着黑白颠倒的日子，他啥爱好没有，下棋是小的时候父亲非要他学的，他并不喜欢。放假无聊在家的时候就打网游，这个很好混时间，一会儿一天就过去了。他打WOW，从二维打到3D，练了两个号，一个人类一个精灵，满级，做着一个小工会的副会长。周原在游戏里话也不多，偶尔在打战场的时候说两句都是一针见血的战术指挥，所以，虽然他在工会里并不活跃，但是他的副会长位置却从来都是不可撼动的。当然这也不排除会长是他大学学弟的可能。

其实这个大学学弟的会长，是周原做了很久副会长后偶尔一次听他们在YY上聊天听到，这才知道他们是同一专业只差一级的直属学长学弟，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其实周原完全对这个学弟没印象，而且他敢肯定对方也完全不记得有自己这么一号人，长相平凡，性取向异于常人，不爱交际不喜说话，这样子的周原，淹死在人海里也没人知道。

不过后来两人在网上还算聊得来，虽然大多时候是对方说他在听，话题大多时候离不了另外一个男人。他这个学弟有个同性爱人这件事是全工会都知道的，据说两个人在一起好多年了，可惜的是那个人不玩游戏，一群想要调戏人的家伙只能在网上空叹息。社会必竟在发展，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把同性恋当成怪物来看待了。

周原看着他们在YY上吵得不可开交，忽然在游戏里密了学弟。

“开学我们学校要组织老师去深圳学习，我争取一下，到时去看你 ^ ^ 。”

“真的？？！！！那好，倒时打电话给我！！”

过多的感叹号表达了对方惊喜的心情，周原于是笑了，能被人期待是件很愉快的事。

第四章

周原他们学校不是什么重点学校，虽然属于公立校，但是因为工资待遇的问题老师流失很大，于是每年的升学率就成了让校领导最头痛的事。现在这年头，有不少私人办的学校不惜花大把金钱聘请优秀的老师教员，学校的升学率上去了，学生源自然就多了。再多多让ZF教育部门来检察检察，考核考核，没两年就能把私立学校改成公立校了，而吃亏的自然是他们这种被人挖走了人的原公立学校。

其实组织教师四月份去深圳学习不是周原他们学校的事，是市ZF为了提高全市教育水平而组织的一次活动，虽然说是说包来回的飞机票和食宿，但其实还是让每个人交了500块钱的学习费。就这样名额还有限呢，从高中到小学，每个学校只有两个名额。

其实周原敢和学弟那样说是因为在放寒假之前教导主任就找他谈过话了，意思是问他有没有兴趣去看看，平心而论，周原除了不太擅长交际外他的课是讲得非常好的。只要是他教的班，语文成绩每次都是全市第一，而且难能可贵的是他从来没有跳槽的心，虽然这是他自身性格问题的原因，但是还是让学校领导很看重了他一把。于是这样其中的一个名额算是定给他了，而另一个名额则给了刚拿了市优秀教师的徐思佳，这是个刚教三年书的年轻老师，教英语，据说是有关系的人，不过周原对这些都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