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我这边有点忙，冯澄爸妈的班机到了，没事我挂了啊。”

“哦，好。”周原挂了电话，瞪着慢慢暗下去的屏幕出神。

周老太在楼下叫了好几声周原都没人应答，周家大嫂在一旁说：“妈，要不你让顾清直接上去吧。”她一边说一边接过顾清手里的行李箱。

“哎，对哟。”周老太拍了下手：“你看我这老糊涂。小顾你直接上去吧，头间就是。”

顾清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周原热情的家人，他也是脑子一发热，买了机票就冲回来了，连自己家都没回。打电话给夏天问了周原家的地址就一路找过来了，问到周家门口的时候家里只有周老太太和周家媳妇，然后在知道他是顾清来找周原后被非常热情的接待了。他手足无措是正常的，因为他还没遇到过对他这样热情的人，大多都在看他面无表情的脸时热情就全收回去了。

周家大嫂见他有点尴尬放了手里的行李箱就去拉周老太：“妈，我们去买菜吧。”

“对对，小顾你和周原聊，中午留下来吃饭。”

顾清看着周家大嫂和周老太太一起出了门，转头看着楼梯，他想不知道周原看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门是虚掩的，周原的声音很清楚的从里面传了出来，像是在讲电话。

“苏一鸣？看到顾清没？”

“JOO呢？”

“没怎么……嗯，拜拜。”

“你找我？”顾清靠在门边问。

周原头也没抬，盘腿在床上翻手机，大概想着再打给谁：“谁找你，我找顾清。……”他猛的抬起头来：“顾清？！！”脸上全是震惊，又似是不信，于是伸手揉了揉眼睛，还是震惊：“真是你？！”

顾清笑起来，这个三十冒头的男人，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动作，他走过去，一条腿半跪上床，捞过周原抱进了怀里。

“周原。”

他只是叫他的名字，没再说其它的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点情感起伏。

周原却觉得感动，甜言蜜语没啥好稀奇的，他稀奇这种平静中的感动才

“怎么回来了？”周原的心脏咚的一声回归原位了，他呼了一口气这才问。他还被顾清抱着，脑袋也就顺势搁在顾清肩上，说话的时候气息就全喷在了顾清耳廓里。

顾清心情很好，于是轻轻的笑，周原离开他怀里坐正身体：“笑什么？”

“没什么。”

“那你怎么回来了？”

“想到回来就回来了。”

周原瞅他：“这可不像顾清的风格。”

“我什么风格？”

“脚！下去！床单都脏了！”周原视线落在顾清脚上，话题就改了，本来挺好的气氛，啥都没了。

顾清泄气，看周原起身准备下床，然后扑了过去，吻了再说。

“周原！……呃，你们继续！”

“……”

“谁？”

“我哥。”

“……”

吃饭的时候顾清算是正式跟周原的家人见面，周老太太在厨房直抹眼睛，周家大嫂在一边劝这不挺好的么。

周老头很严肃的与顾清握了握手，老人家做了一辈子电焊工，打从心底来说，他还是不太能接受儿子要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的现实。

周涛到是挺高兴的，红的白的啤的在桌上摆了一溜然后问顾清喝啥。

顾清拿杯子说都可以，周涛就更高兴了，周老头退休后就戒酒了，周原根本就没酒量，所以顾清能跟他喝酒印象分立即飙升。喝到后面兴致都高了，周老头也喝了一小杯白的，跟顾清碰杯，脸上终于还是有了笑容。

下午顾清回家，让周原跟他一起回，他的意思是，就凑今天把两边家人都见了吧。周原想想也行，就把这意思给周老太透露了，周老太于是忙着替周原张罗见面礼。开玩笑，顾清给他们的见面礼从老到小都照顾到了，连周小添都有，自己儿子第一次上门可不能丢了脸面。

顾清也不太好拒绝，于是和周原一起陪着周老太去买了大包小包的拎着回家了。

顾斐然和夏红鸾带着孩子去旅游了，顾爸本来见顾清回家就够吃惊的了，他可是除了每两年过年回家一次从不会在其它时间回来的，在看到还带了一个人回来就更吃惊了。知道顾清的性取向也有十多年了，还真没见过他往家领过人，看来这是要定下来了。

顾爸于是对周原重视起来，趁顾清回房放行李，老伴在厨房忙活时就在客厅询问开了，从身高体重年龄住哪做什么到父母工作还是退休家里几口人分别年龄几何都做什么，比查户籍的还专业。周原一一做答，一直到顾清从房间出来制止。

“爸，你别吓到周原。”

他从高中时因为性取向的问题跟家里爆发过一次战争后就再没叫过顾爸，这么多年能再听到顾清叫一声爸，顾爸的心愿也算了了。

“好好，我不问，不问了，你们好就成。”

周原见他眼里有盈盈的光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了看顾清，顾清刚想说话。顾妈从厨房出来见顾爸那样就忍不住埋怨：“这老头子，这挺好的事你怎么这样。”

“咳咳，我高兴。”

“有你这样高兴的？”顾妈推推他，又转头朝顾清和周原：“吃饭吧，边吃边说。”

饭桌上气氛也不错，顾妈也问了些问题，比如两人认识多久了啊之类的，顾清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周原回答问题，他第一次觉得，其实这也是他的家。

顾清送周原回去，在公车站台等车，十月的天气，在深圳还算是夏天，在这个靠西南的小城里却已经凉意重重，秋风阵阵。周原的头发该修剪了，额上的刘海长得都搭在了眉骨上随着夜风来回的摆动，有时候大概是扎进眼里了，周原会伸手揉一下。

“我回来是想告诉你，不是非得你来深圳不可，我也可以回来。”

“什么？”周原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没头没尾的。

顾清却不肯再说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周原脑子转了一下就明白了：“啊~ ！”然后他也看着顾清笑了。

他很高兴，顾清知道。

晚上九点多的时间，公交车站人还是有的，两人只是挨着肩站着，虽然其实周原很想伸手去拉顾清的手。

车来了，周原上了车，顾清目送公车开远了才往回走，周原的短信一会儿跟到。

“明天见，顾清。”

“明天见，周原。”

——正文完——

第十六章

番外一

周原这天接到顾斐然电话问他下午有时间没，帮他去幼稚园接一下顾子慕，顾家老头老太跟了夕阳红老年团去旅游了。而他跟夏红鸾今天想过一个两人世界的平安夜，保证在十点前来接孩子。

周原一边听着一边去瞄办公桌上的台历，星期五，12月24日，离顾清十月国庆回来已经有2个多月了，周原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寒假又快来了。

“周哥？周哥？”顾斐然没听到周原的回答于是在电话那头叫他。

“啊？行，子慕在哪个幼儿园？”

“袋鼠妈妈双语幼儿园。谢谢周哥！”顾斐然欢欣的挂了电话。

周原也挂了电话起身去教导处，他每个星期二和星期五下午都没课，一般的任课老师如果下午都没课就会跟教导处说一声然后就离校了，周原却从来没有过，到不是他挣表现，而是他一回去就会忍不住上网，没心思备课，他都是靠这两天下午时间备一星期的课的。这是他一个人的小秘密，没人知道看着挺老实一人原来这么没毅力。所以，当他出现在教导处说下午没课要离校时教导主任还很是惊讶了一番。

幼儿园一般在四点就开始放孩子回家了，到四点半孩子就基本上没剩下几个，从周原学校到袋鼠妈妈幼儿园有三十分钟的车程，加上等车什么的大概得在四十分钟左右才能到。接到顾斐然电话都已经快三点了，从教导处出来他就直接出了校门去搭车。到袋鼠妈妈幼儿园是三点四十五，还有一会儿时间但是在幼儿园大门那儿已经有一些家长了，大多是大爷大妈，也有少数像周原一样的年轻人。大爷大妈们都是三五一群的在聊天，年轻人都是低着头玩手机，只有周原盯着幼儿园的大门。顾子慕他就见过一次，国庆顾清回来的时候顾斐然一家三口旅游去了，假期快完的时候才回来，那时顾清也快走了，走之前周原又跟着他去了一次顾家，就那次见到过顾子慕。而且除了他被顾斐然叫着叫了周原一声周叔叔，周原答应了一声就没再有直接接触。

所以，周原有点担心顾子慕会不会跟他走。

四点整幼儿园的大门准时打开，小朋友们在幼儿园阿姨们的带领下一个一个排着队出来。顾子慕在第六个，他看到周原还没怎么样，到是幼儿园的阿姨先疑惑了拉住了顾子慕没让他出来：“先生来接谁？”

周原想我就长得这么像拐卖的？“呃，顾子慕。”周原指了指瞪眼望着他的小孩。

“你是？”

周原还没回答，顾子慕先吱声了：“阿姨，那是我伯妈。”

囧。周原觉得现在只有这个字能表达他的心情。现在的小孩子脑袋里都装些什么啊！明明上次顾斐然是让他叫的周叔叔啊！

幼儿园的阿姨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再蹲下身问顾子慕：“子慕认识？”

顾子慕点头：“我大伯家的。”

那个幼儿园阿姨眼睛瞬间奇怪的亮了，周原觉得再不出声他就快要被围观了，周围来接孩子的大爷大妈们已经在往这边瞧了。

“请问我可以带他走了吗？”

那阿姨的眼睛更亮了，口气到还是一本正经：“对不起，我还是要先跟孩子的家长确认一下。麻烦你先等一下，孩子送完了我去拿联系薄。”

周原叹气，把手机拿出来：“我手机里有。”说完就拨了顾斐然电话，于是他没看到幼儿园阿姨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

电话通了，周原把手机递给她，对方习惯性的伸右手接手机，于是自然松开了一直拉着的顾子慕，小孩子于是自动的跑到了周原身边拉着了他的手，周原不自觉的就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那边已经通话完毕。周原接过电话低头对顾子慕说：“跟阿姨说再见。”

“阿姨再见。”

“子慕再见。子慕伯妈再见。”

周原再次囧掉，他发誓他在那位年轻的阿姨脸上看到有诡异的笑容一闪而过。于是他匆忙的点点头：“再见。”拉着顾子慕就走了。

离下班高峰期还有点时间，公交车上人不算多，顾子慕坚持要自己坐不肯周原抱着他，理由是他已经三岁了，又是男子汉，不能动不动就让人抱。周原想起自己那个侄儿周小添，那小子小时候很粘人，最喜欢让人抱，六岁多了睡午觉还要人抱着哄才睡。

再看顾子慕，规规矩矩的坐在座位上，手想要伸长抓住面前的扶手又不够长，于是周原伸出了手：“那你抓着周叔叔的手？”

顾子慕想了想，才把手放到周原手心。等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又掉过头来：“是伯妈，不是周叔叔。”

周原头疼：“但是伯妈得是女的啊，像你们阿姨那样的，我是男的，只能叫叔叔不能叫伯妈。”

“妈妈说叫周叔叔太见外了。”

周原想吐槽，小盆友你大概连什么叫见外都不知道吧。

“那是妈妈说的让子慕叫伯妈？”夏红鸾不会这么没脑子吧。

顾子慕摇头：“妈妈跟爸爸说叫周叔叔太见外了，爸爸说那要叫什么，难道叫伯妈。”

敢情这小子偷听他父母谈话来着！

“所以是你自己决定叫伯妈的？”

“你是大伯家的啊。”顾子慕小盆友一脸天真：“大伯家的当然叫伯妈。”

周原想，这孩子的逻辑思维强大得可怕，才多大点的孩子啊。虽然结论有点奇怪但是条理却是清楚得吓人。反过来再看自己家的周小添同学，人比人气死人啊。

不过，伯妈这称呼还是得纠正过来啊，否则有顾子慕小盆友的地方他就不用见人了。

“大伯家的也不一定是得叫伯妈啊。”什么大伯家的，怎么这么捌扭。周原有点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那要叫什么？”顾子慕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是认真的看着他。

“呃，”这还真把周原给难住了：“就叫周叔叔不行吗？”

顾子慕摇头：“我很喜欢大伯！”

“所以？”

“所以不能叫周叔叔。”

周原有点感动了，虽然顾子慕还小，并不太明白顾清和周原之间的关系，但是就是因为很喜欢大伯，所以连同大伯身边的一切都喜欢，连称呼都不能疏远了。小孩子一向都是这么简单的。

可是这个伯妈的称呼还是不行啊！

“要不，叫二伯？”虽然有点自做多情的嫌疑但是总好过老是被一个小孩子伯妈伯妈的叫要好吧。

“二伯？”顾子慕偏头想了想：“大伯，二伯。”

周原点点头：“听起来也是一家人吧？”

“嗯，那好吧。”顾子慕小盆友终于让步了。

周原呼了一口气，这要是回家了也被叫伯妈周家老头老太不知道会做何感想，虽然顾子慕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周原还是得为自家父母着想一下，当然也是为自己着想……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周小添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周老头去街上的麻将馆打小麻将还没回来，周涛和周家大嫂还没下班，家里就周老太太在煮饭。见周原领了这么一小孩回来赶紧擦了擦手从厨房出来：“小原，这谁家小孩啊？”

顾子慕不等周原开口就叫人了：“奶奶好。”

这一叫可把周老太太高兴惨了：“哎哎，真乖。”

周原一边把顾子慕的小书包从背上取下来一边对自家妈说：“这是顾清的侄子，顾子慕，他家里今天没人，要晚点来带他回去。妈，有什么吃的？”

小孩子一般从幼儿园一回家都会吵着要东西吃吧。

“难怪，长相这么好。”顾家两兄弟长得都好，顾子慕自然有遗传到。“冰箱里有酸奶和蛋糕，我去拿。”

“谢谢奶奶，我只要酸奶就可以了。”顾子慕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乖乖的坐在沙发上。

周原在他旁边坐下来：“肚子不饿吗？”

顾子慕摇摇头：“在幼儿园下午有吃点心。”

顾老太太一边在冰箱拿酸奶一边说：“这小家伙家教也太好了点吧。”

周原点头：“跟他比起来周小添就该回炉重造。”

周老太拿了酸奶出来拍了自家幺子一下：“小心你嫂子听到不高兴。”

周原不以为意，周家大嫂对自己儿子一向都是恨铁不成钢的。

果然等到晚饭饭点周家人都回来了，对于这个小客人没人不喜欢的，周家大嫂甚至拎着周小添的耳朵吼你要有人家小慕一半好老娘就瞑目了。

周小添已经12岁了，也不好跟一奶娃娃计较，于是只好不停的对顾子慕做鬼脸。

顾子慕虽然很懂事但必竟才三岁，在这个陌生的家庭里就很粘周原，周原干嘛都跟着，连去厕所他都跟着在厕所门前守着。晚上八点是周原跟顾清语音的时间，周原抱着顾子慕在膝上让他对着话筒喊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