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的藏品(No Heroes)下——星火之光
星火之光  发于:2013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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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到这个话题,卡俄斯的确很烦恼。

一共十分钟的电话,曼格尔花了八分钟来絮叨一些他最近经常絮叨的话题,比如询问他的身体状况,叮嘱他好好休息,接着才用剩下的两分钟简略的谈了谈最近的战况。

卡俄斯不由长叹一口气。

“我想不明白,你知道,他们——包括曼格尔,刚来到我身边时,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性格,可是到了最后,他们全变成了一个模样,他们总是在一些小地方上非常担心,有些话题可以重复十遍——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如果所有的下属都有这种特征,那只能证明他们的主子让人很操心。

霍克特想了想,觉得有点同情,但卡俄斯这次冒险的出格事件,全是为了自己,所以他也没有立场做什么评论,只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再谈论这一话题。

可是在他身后,卡俄斯也随之陷入了沉默。那沉默很短暂,几乎只是一呼一吸的瞬间,霍克特甚至说不清楚他的感受从何而来,是从彼此紧贴的皮肤,还是从某种更为微妙的地方——他只是觉得……

“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他半转下头,看了卡俄斯一眼。

这人类感觉到了,尽管他仍然对印记一知半解,并且丝毫不感兴趣,他却已经能感知自己的情绪了。红色薄唇半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很快又掩了下去。他把下巴抵上霍克特的肩膀,有一些极为久远的东西,从他的眼底缓缓掠过。

“没什么,人类,我很好。”他慢慢吐掉胸腔里的气息,“我只是想起了在克罗那大陆上,跟随我的那些人中,最为唠叨的一个。”

“有这么唠叨?”

“非常的唠叨。他唠叨的方面可以包括很多,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包括进是否穿外套,或是下午茶点心的甜度。”

霍克特设想了一下场景,觉得有点同情。“后来呢?”他随口问道。

“没有后来了。”

嗯?没有后来?霍克特没明白。

卡俄斯沉默片刻。

“他是最早跟在我身边的人,他来到我身边时,我还一无所有,还是个任何肮脏事都可以做的小丑。他陪着我一路走过去,但是——”环绕在霍克特腰间的手臂徐徐收紧,近乎叹息一般的耳语,“——但是到了最后……”

到了最后,他却最重的背叛了自己。

这话,卡俄斯并没有说完,霍克特却奇异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霍克特还是从烟盒里取出了那支烟,点燃后放进嘴角,将那些辛辣的烟雾深深吸进肺中。

“你要见见他吗?”

当他将那些烟雾从肺中吐出时,他听见卡俄斯在他身后问道,没有明确说明“他”是谁,但他知道。他没有回答,直到手中的烟只剩半根时,才摇了一下头。

“不,不用了。”

伦克不会再见他,终其一生,他都会绕开霍克特的路线,再不出现于他的面前。而霍克特,也已经没有了见他的必要。伦克必定有他的理由,一些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可是有些事做了,便是做了,没有回头路。

对伦克如此。

对霍克特,也是如此。

卡俄斯轻叹口气,他侧过脸,把嘴唇印到霍克特的脖侧皮肤上,一串细碎的吻把那里的皮肤很快弄的温暖潮湿起来。霍克特半闭了下眼,把手里还剩下的半根烟掐灭,然后转过身,吻上卡俄斯的嘴唇。

“养伤”这样听起来很悠闲实际很无趣的活动,霍克特在钢瑟城的时候,正儿八经的做过一回。当时是出于债务者的义务,换句话说,只要霍克特于再次上路前,把那几根可怜的肋骨长完整长结实了,平日里他要做点什么——是出门来一场徒步踏青亦或是去赌场碰碰运气,不会有人多过问半句。

这一回,同样还是养伤,情况显然发生了一些奇妙的不同。

“霍克特先生。”

一名西装笔挺的侍从,幽灵一般不知从哪个角落跨出来,微弯着腰,侧挡在霍克特跟前:“霍克特先生,请您回屋子里吧。”

霍克特扫视四周一圈,疑惑的挑眉:“为什么?”

“阳光太强烈了。”

“……”

“花香也太过浓烈了。”

“……”

“您会头疼的。”

“……”

为什么他会头疼?

霍克特慢慢看过上午十点正好的阳光,再慢慢看过四周大片的浓绿植物和偶尔参杂其中的娇弱鲜花,在侍从动也不动的坚持前,只好转身结束了他才维持了两分钟的花园散步。

从花园离开,往右走出一些距离,是一个宽敞的游泳池。游泳池很漂亮,碧蓝色的水在温暖的阳光下泛出粼粼水光。

霍克特在泳池旁蹲下身体。

“霍克特先生。”

他才刚蹲下,身后就传来另一把声音,声线不同,语调倒是一模一样的。

“霍克特先生,游泳虽然是一项不错的运动,但是身体欠佳时,还是不要进行的为好。”侍从在身后一板一眼的说道。

又来了。

霍克特按了按太阳穴。

其实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不是一回两回了。在他还只能如同蜗牛一般在屋子里到处磨蹭时,感觉还不太强烈,状况稍微好转一些,他可以自如走动后,这些侍从就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他跟前,而且他们的说辞惊人的相似——霍克特先生你不能做这个,再不然就是霍克特先生你不能做那个——老天知道把这些都刨除后,他还能做点什么。

就好比说游泳吧,就算他立马跳进这个泳池里又会怎么样呢?他是会淹死在这不足三米深的游泳池里吗?

霍克特有点哭笑不得。

事实上,无论是花园散步,还是泳池游泳,他都谈不上多有兴趣,前者有点乏味,至于后者,相对于他之前的游泳经历而言,太过平常了,毕竟他曾游泳的地方不是冰冷潮湿的地下河道,就是拥有什么危险动物的热带湖泊。

游泳池,还真的就跟玩具一样。

霍克特蹲在那儿叹气,侍从则动也不动的站在他身后,两人僵持过半分钟后,霍克特站起了身。他放弃了向这位侍从描述一下他曾经在身中两枪的情况下横渡了一整个海峡的念头——别说是一个海峡,即便那是一整片大海,也不会让身后这位忠诚的侍从走开的。

在这栋别墅里的仆人,只听“某人”的命令,这点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霍克特还能怎么办呢?他只好回屋子里去了。他让仆人给他拿一瓶威士忌,自己则走到客厅沙发旁,把自己甩进去后,两条腿交叠着搁到茶几上。

仆人去的时间有点久,久到霍克特觉出一点困意。于是他把牛仔帽拖下来盖到脸上,刚闭上眼睛一会,就听到有脚步声朝这边过来了,不过来的人不是先前领命而去的女仆,而是兰帕特。

兰帕特半弯下腰,把手里的托盘递到霍克特面前。托盘最中央是一只精美的白瓷杯,杯沿上烫着细腻的玫瑰金线,而杯子里——霍克特盯着它看了三秒钟。

“……这是什么?”

“霍克特先生,这是牛奶。”

“……我的威士忌呢?”

“我恐怕不会有威士忌了,霍克特先生。”兰帕特毕恭毕敬的回答,他把牛奶放到茶几上,再毕恭毕敬的鞠一个躬:“请趁热饮用。”

“……”

见你个鬼的趁热饮用!

这下,我们的霍克特先生终于不干了,如果说之前那些他还不是太在乎的话,那么擅自更改他的饮料表单,把威士忌换作牛奶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就委实太出乎他的接受范围了。以一种尽量不会捏碎它的别扭姿势,他拿起牛奶杯,从一楼笔直往四楼走去。

第五十九章

四楼,洒满阳光的房间内,“某人”正在听音乐,流水般的钢琴声倾泻在各个角落,他斜斜的倚靠在宽大沙发上,单手撑着下颚,双眼微闭。阳光落在他暗红色的长发上,泛出的光泽明亮耀目,几近透明一般。

而在他的手边,细长弧形杯中的红葡萄酒,就像颜色纯澈的宝石。

哈!

霍克特挑起一边的眉毛,同样身为病患,他得说,他们两人的待遇可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走过去,长毛地毯完全消去了他的脚步声,卡俄斯也并没有睁眼,仍然一副要听不听的模样,却在霍克特走近他时,唇角勾出半个微笑的弧度。

他就知道,这人类会要憋不住,来找他理论的。

他睁开眼,正对上霍克特递到他面前的牛奶杯。他不以为意,伸手取过那杯子,凑到自己唇边喝了一口。这其实是一杯相当美味的牛奶,醇厚香浓,温度刚好。

“我觉得味道还算不错,你说呢人类?”

“我想我更宁愿要一杯酒,陛下。”

“这恐怕暂时不行——不过我想,你迟早会习惯的,你说是不是?”

霍克特终于觉得有点头疼了,到底是什么让这家伙以为,他会习惯这种软绵绵丝毫抓不住口感和味道的东西呢?

把霍克特既烦恼又困惑的表情看见眼里,卡俄斯唇边的笑意渐渐加深,他拉住他的手,示意他坐到沙发上。接着他举起牛奶杯,再喝上一口,凑过去,覆盖上他的嘴唇。

唔。

意识到卡俄斯的意图,霍克特想要躲,可惜有点太晚,硬生生的被灌进了一口牛奶,温滑的液体瞬时流淌过舌尖——比起水,要厚实的多,但是又说不清究竟厚实在哪,这种不确切的有点诡异的感觉,令霍克特僵硬了好一会。

他无力的向后仰躺进沙发里,彻底放弃了。

算了,随你高兴吧。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样子。”卡俄斯把牛奶杯放到酒杯旁。

“原来陛下看的出我没精打采。”

卡俄斯禁不住微笑,他伸出手,半带安抚的摸一摸霍克特的下颚。

“再过几天,我就把你的枪还你。”

是的是的,自从霍克特睁开眼,意识清醒以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枪不见了,不仅是他的枪,所有武器都被从他的视线范围里拿开,恨不得连叉子都给他一把塑料制的。对此,卡俄斯的说法是:“在你的手能安稳的拿住一只餐盘以后,我会把它们都还给你的。”

这话霍克特觉得一点都不客观。毕竟,你看,他现在不仅能拿起一只餐盘,甚至他的手还能稳定的,咳,做某些运动——这一点卡俄斯亲身体会过,应该能够明白才是,可是他的枪仍然毫无下落。

没有了枪、又不被允许接触其他武器的霍克特,无聊到几乎无法可想,他甚至都为此愿意去进行花园散步了——当然,还是被阻止了就是了。

“再过几天,陛下愿意把枪还我?”霍克特问的有气无力。

“这就要看你自己了,人类。你看,如果你的恢复情况足够理想,我当然是愿意随时把它们还给你的。”

又在骗人了。所谓的“足够理想”,还不是这家伙说了算?

虽然这样想,但我们的霍克特先生还能怎么办呢?他最多只能凑过去,吻住他的嘴唇用牙齿咬一咬,当然,这样毫无杀伤力的泄愤举动,除了让卡俄斯笑意加深外,没有半点实际作用。

——不过,好吧,兴许还是有一些的。

“既然你这么急着想要恢复身体,你知道,我总是乐意配合的。”说着,卡俄斯伸手就要去碰他的脖子。

“……谢了陛下,其实我忽然觉得暂时没有武器的日子也挺好的。”霍克特忙不迭的往后一退。

卡俄斯终于笑出声来,他倾过身,亲一亲他的唇角:“好了,别这么担心,精神交融一天最多只能两次,否则作为人类的你会撑不住的。”

霍克特的眉毛抽搐一下,是啊是啊,真该多谢自己人类的“孱弱”体质。他顺着卡俄斯的意思,半躺过去,把头搁到他的大腿上,自己的两条长腿则顺势翘到沙发扶手上。

房间里,钢琴声还在继续,旋律优美,节奏舒缓,只可惜两位听众,一位先前就已要听不听,现在大半的心神更是不知飞去了哪里,至于另一位则是自从踏进这房间起就没注意过音乐声,至于现在么,有了这么舒服的躺卧姿势,他更是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梦乡里。

他没滋没味的听着流淌在耳边的旋律,毫不感兴趣的挑挑眉,什么音乐,在他听来远远不如——

“那回,你给我唱的那首歌是什么?”他模糊的开口,整句话几乎都含在嘴里,“就是在死灵部队的那首。”

“那是一支歌谣,很古老,写给一朵玫瑰的。”

“玫瑰?”

“啊,是的,玫瑰——喜欢么?”

霍克特点点头。

于是播放的钢琴声中止了,取而代之的是空灵而柔情的旋律。随着这近乎耳语的吟唱,卡俄斯俯下身,两人的嘴唇若有似无的轻触,有时接触的稍深了一些,偶尔的几个音节,便透出几分模糊。霍克特被他这样轻吻了几次,只觉得嘴唇丝丝发痒,他索性伸手勾住卡俄斯的脖颈,把他扯下来,咬住他的嘴唇重重的亲吻过去,把嘴唇上的痒意磨蹭掉,顺便也把最后的几个音节吞进了嘴里。

“是朵什么样的玫瑰?”他可有可无的问。

“那其实是个传说,”卡俄斯略退开一些,“——在克罗那大陆上,很久以前有一个人,他十分喜爱玫瑰,他的花园里除了玫瑰,没有其他任何的花朵。然后有一天,他的花园里一朵最美的玫瑰盛开了,他爱上了那朵玫瑰,无法自拔。他用自己的血肉灌溉它,并在最后,连同自己的灵魂,一并献上。”

霍克特顿了几秒钟。

“听上去——有点血腥?”他有点犹豫的开口。

血腥……

卡俄斯不由的笑了:“我宁愿你将它称之为浪漫,人类。”

浪、浪漫吗?

霍克特仔细的把故事再回想一遍,实在没有看出它和浪漫之间的关系——不过,话说回来,他对于浪漫也不太了解就是了,这两个字比起卡俄斯的非科学力量好理解不了多少,甚至在说这两个字时,他还得注意别咬到自己的舌头。

还是换个话题吧,霍克特困扰的想。他的目光无意识的往旁边偏开,正落在卡俄斯的衣领处。卡俄斯今天穿着一件黑色衬衫,领口下开着三颗纽扣,袒露出精致凹陷的锁骨,和锁骨下方几许浓烈的暗红色。

霍克特顿了顿。

“陛下。”

“嗯?”

“德曼——我是说那个人,克罗那大陆上的那个,是叫德曼吧?”

“的确,不过你突然提起他做什么呢?”

这可不是个令人感到愉快的话题,比起与霍克特谈论什么德曼,卡俄斯倒更宁愿他能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会,这人类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不少,但与他之前的状态仍相差的太多。

霍克特显然没能接收到卡俄斯的想法,他正在整理自己脑袋里的思绪。

“不,没什么……”他边想边说,“我只是有点疑惑,我是说——他当初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功夫封印你?”

霍克特也是突然想起来的,毕竟在克罗那大陆上,有这么好用的印记,那个叫德曼的完全可以这样做,何必非要费那种功夫做什么封印呢?而且就霍克特所掌握的为数不多的信息来看,比起将卡俄斯封印在看不见的地方,印记也应该更为符合德曼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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