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来的时候，林姑娘就断气了。”星寒拍了拍顾墨离的肩膀，说道：“我们看到有个和你身形差不多的人跳窗出去了，夜辰溪和楚云轩已经去追了。”

“怎么会？！”顾墨离惊愕地转头看向星寒，看到后者点点头，不由得握起了拳，“是我害了清荷姐姐……”

“阿离……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顾墨离把无力地失去呼吸的林清荷揽入怀里，“我该想周全些的，刚刚怎么就把姐姐自己丢在这里，自己出去追那个什么鬼手了呢？！”

“鬼手？！”星寒先是皱眉，随后想起了昨夜他们在赏月亭聊的事情，急忙问道：“你是说今天晚上鬼手来偷金蚕衣了？”

“嗯，我刚刚就是追他才把姐姐自己丢在这里了。而且鬼手也承认他是偷令牌的人。”顾墨离看着怀里失去血色的清丽脸庞，这个女子刚刚还跟自己说笑来着，现在却永远不能再睁开眼睛，好恨啊！！！

“清荷姐姐！！我顾墨离不会让你白死的！！！”

“阿离……”星寒有些无措地看着顾墨离如此伤心，他在难过，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做不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房间突然被烛光盈满，萧如枫拿着烛台走进，身后还跟着白清风和穆天，他们刚刚都是因为听到顾墨离的声音而过来的，小松白日玩儿的太累，早早就睡了，还好没被惊醒。

“林姑娘！”萧如枫看到顾墨离怀里的林清荷，心里一沉，他走过去试探了一下她的呼吸，眼里充满惊讶：“她死了？！”

顾墨离没有回答，只是揽着林清荷沉默。一旁的星寒点点头，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林姑娘就已经断气了。”

白清风和穆天也不禁诧异，是谁和这个个性文雅的女子有如此深仇大恨？！白清风看了一眼躺在血泊里的林清荷，不由得眯起眼睛凑近一瞧，说道“林姑娘手里是什么？”

顾墨离一听急忙拉起林清荷的手，那紫色的布料在烛光下暴露无遗。萧如枫不由得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顾墨离，后者感觉到他的目光，脸色更是白了许多：“你……怀疑我？！”

萧如枫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白日里顾墨离和林清荷处处针锋相对，现在林清荷死了，手里又死死地握着上等的紫色布料，再加上现在顾墨离破烂狼狈的衣衫，谁都无法不去怀疑。

“枫，不是我，不是我杀的姐姐！！！”顾墨离使劲地摇头，脸色惨白的很难看，那双狭长的美眸此刻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是惊慌失措的无助。

“阿离，你冷静一下。”星寒凑过去想把顾墨离揽进怀里，却被他一把推开。星寒眼里划过一丝黯然，自己果然还是不能为他做什么啊。

顾墨离松开林清荷冰冷的身体，染血的双手抓住萧如枫的袖子，他慌乱的解释：“真的不是我杀的，枫，你相信我啊！！！”

“……那好，我问你，”萧如枫看到顾墨离如此神慌的样子，心里也乱乱的，“你刚刚去了哪里？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刚刚去追鬼手慕容云，和他打了一架，我……我身上的血是他的，衣服也是被他抓破的。”顾墨离双手紧紧地抓着萧如枫的衣袖，生怕他把自己推开，他受不了萧如枫对自己的怀疑，急忙再次重复地说道：“我没有杀清荷姐姐啊，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杀她！！！”

萧如枫皱了皱眉，看向顾墨离惨白的脸，问道：“你刚说谁？鬼手慕容云？！”

“嗯，我把他杀了，他承认令牌是他偷的，”顾墨离赶忙点头，“他现在的尸体还在城东那里，你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

萧如枫正想答应，夜辰溪和楚云轩就走进了屋内，星寒赶紧问道：“两位抓到人没有？”

楚云轩摇摇头，一脸不爽的样子，“那人轻功特别好，我和溪追了他半天，哪知好不容易追上了，他却灵活地跟泥鳅一样，被他跑了。我们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这才回来。”

“怎么会？”星寒惊讶地反问，楚云轩一身功夫鬼魅至极，夜辰溪也是同样的武功路数，谁还能从他们二人手上溜走？！

“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如枫问道，夜楚两人去追什么人？！

“哦，我们三个正好遇上一个紫衣人跳窗而出，那人跑了，我们去追。”楚云轩很简洁地概括事实。

“嗯，我进门之时，林姑娘就已经死了。”星寒说道。

“……可惜了一个好女子。不过我和轩却……”夜辰溪有些犹疑地看了一眼顾墨离，不知道该不该说。

“溪，我来问。”楚云轩揽过夜辰溪的肩膀，问向顾墨离：“小离，你有没有孪生兄弟啊？”

“嗯？”顾墨离抬起头有些疑惑楚云轩为什么这么问。

“我和溪刚刚追过去，借着月光看得很清楚，那个人长的和你简直一模一样啊！！！”楚云轩说道，怀里的夜辰溪也点点头，对这个问题很是好奇。

“怎么可能？！”顾墨离和星寒同时说出口，萧如枫、白清风和穆天也都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

按照顾墨离刚刚说的，鬼手承认了令牌是他偷的，那就是说那天在桐州客栈里，萧如枫看到的“顾墨离”就是易容后的鬼手，而顾墨离又说他把鬼手杀了，那么夜楚两人看到的和顾墨离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

“我们还找到了这个。”楚云轩把手中的一块玉佩扔了过去，顾墨离接过一看瞬间愣在了原地，而萧如枫也看得很清楚，那染血的玉佩是顾墨离随身带着的，他还曾经夸过上面的双鱼图案很精致。

顾墨离怔愣了半天才开口：“这玉佩……是我的。”

“你怎么解释？”萧如枫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语气还是控制不了的冰冷。

“我……”顾墨离被萧如枫逼问的慌乱极了，他能怎么解释？！“他们追的人不是我啊！！！我刚刚真的是去追慕容云去了，他的尸体还躺在城东那里，你相信我啊……”

最后他的声音颤抖着极其细微，星寒觉得如果不是顾墨离太要强，他肯定会哭的。

“那你带我们去看。”萧如枫也不想相信一切都是顾墨离在捣鬼，只要看到城东慕容云的尸体，那么就可以说明顾墨离不是夜楚两个人追过去的凶手。

屋内其他人都点点头，只要看到鬼手尸体，就很容易说明顾墨离不是凶手，毕竟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在杀人又同时被两个武功高强的人追着跑。

可是，当一行人出现在月色苍茫的城东野外的时候，除了地上的几滴不能说明问题的血迹之外，只有一个傍晚才搭建好的擂台伫立在空空荡荡的草地上。

鬼手的尸体……不见了。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萧如枫看着空空荡荡的野郊，情绪里沾带着一丝心疼。难道顾墨离刚刚说的他追鬼手的事情都是编出来骗自己的么？如果真的是，那么顾墨离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脸色更加惨白的顾墨离怔怔的看着一个时辰前还躺着一具尸体的地方，一句话也不说。

只有偶尔的轻风吹过，打在脸上生疼。空荡荡的脑海里盘旋的只有一句话：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第十七章

从房间里出来和顾墨离身形以及样貌极其相似的紫衣人便是杀害林清荷的凶手，这点儿是大家都确定无疑的。

而那紫衣人到底是不是顾墨离，关键就在于那段时间顾墨离究竟在做什么。

顾墨离讲自己之前追着鬼手到了城东郊外，但是按他所说的，见过鬼手的只有他自己和林清荷。而现在林清荷死了，鬼手的尸体也不见了，这些都让顾墨离的说法没有立足之地。

看着夜色下空空荡荡的野外草地，顾墨离呆愣着一动也不动。心里反反复复地都是萧如风那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之前白日里自己为了萧如枫和林清荷针锋相对，这更是让他的嫌疑加了一层。虽然理由那么微薄的可笑，但是也足以撼动他刚和这群人建立起的情谊与信任。

究竟是谁在背后翻云覆雨？！

顾墨离垂落在身侧的手握紧了拳头，他恨自己把清荷姐姐一个人留在那里，他以为他想的已经足够全面，哪知还是因为疏忽而葬送了一个妙龄女子的性命。

“清荷姐姐不是我杀的。”顾墨离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再看向一旁萧如枫的脸，怀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你说的鬼手的尸体在哪里？”萧如枫回问，他也不想相信，可是一切的一切都把矛头指向了顾墨离。

“我不知道。”顾墨离摇了摇头，脸上褪去了最初被怀疑的慌乱，“但是清荷姐姐不是我杀的，我会把真凶找出来的，杀她的人我不会放过。”

“阿离，我相信你。”星寒拍了拍顾墨离的肩膀，后者回过头来给了他一个勉强的笑容。那里面蕴含着太多太多的情绪，他读不明白。

“……听我讲一句啊，”一直在旁边沉默地楚云轩开了口，他懒洋洋地把下巴倚在夜辰溪的肩膀上说道：“我觉得这件事情太明显了，就是针对傻小子去的嘛。”

“什么意思？”萧如枫回过头来，问道。

“字面上的意思。”楚云轩耸耸肩，“我相信他，他不会这么做。”

“嗯，我也相信。”夜辰溪跟着点点头，当时打斗的时候虽然觉得惊异了一下，但是那人的神态动作之类的还是和顾墨离有些差异的。

“谢谢。”顾墨离对着不远处相依在一起的两个绝色男子感激地点了点头，他让自己努力去忽略萧如枫的质疑。不是他不能相信，而是他从来就没有真心地把自己当成同伴一样，所以何来信任呢？！

白清风和穆天一直都沉默不言，这些日子和顾墨离相处下来，发觉这个人其实就是平日里活泼开朗了些，偶尔会做些小把戏来玩弄逗趣一下。

但是顾墨离并未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如果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么城府心机就太深了。当然这个如果变为现实的可能性，在白穆两人的心里等于零。

至于萧如枫，之前三年的武林盟主的生活让他太过理性，少了初出江湖的时候那股气性。他不能单凭着自己的感觉来判断，尽管他心里也在否认着顾墨离是凶手的这件事，但是他却无法像楚云轩和夜辰溪那样表达出来。

回到酒楼的时候，林文斌已经知道了自己女儿香消玉殒的消息，正跪坐在临时搭起的灵堂里守着女儿的尸体默默落泪。

知道安慰无用，众人都叹气着沉默地陪了一会儿，便陆续回房了。只有顾墨离和星寒两个人，一直跪在林文斌左右，没有吭声。

“小女是被谁害的？”半响，林文斌有些沙哑的声音在死寂的灵堂里蔓延开来，有些苍凉。

“还不知道……”顾墨离开了口，“有人说看到的凶手是和我几乎一样的人。但林伯伯相信我，不是我杀的姐姐。”

“这……”林文斌先是一怔，随后转头看向顾墨离，他拍了拍顾墨离的肩膀，说道：“傻孩子，我和雨楼那么多年的好友，他生他养的孩子的人品，我不会怀疑。”

“……林伯伯，”顾墨离抬起头看向林文斌，丧女之痛让他的双眼都哭的有些红肿，整个人显得苍老了许多，但是那双布满了红丝的眼里却有着慈祥的柔光。“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您。”

“你说。”

“……清荷姐姐，是离宫的人。”顾墨离顿了顿，整理好心情接着说道：“之前清荷姐姐没有告诉您是怕您担心，但是现在……”

“都是我害了她，我不该把清荷姐姐也拉进这件事里来的……”顾墨离的声音带着丝颤抖，感觉像是要哭出来又在极力地忍耐。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林文斌说道，让顾墨离和星寒都很疑惑。

“她小时候就想学武，我却拦住没让她学成。这孩子性子执拗，长大后自己就偷偷地学，还瞒着我……”林文斌叹了口气，“我知道她好强，就没说什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林伯伯……”

“好孩子，林伯伯相信你，”林文斌打断顾墨离的话，接着说道：“只是，如果不给小女报了仇，我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林伯伯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害清荷姐姐的人。”顾墨离红红的眼眶里透出一抹坚定的狠厉颜色。

“好了，我再陪小女一会儿，你们先下去吧。”林文斌挥挥手，让星寒拉着顾墨离出了灵堂。

两个人在门外听着里面隐隐传来的低鸣的呜咽之声，苍老的声音里透着无力的悲伤与痛惜，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凉不言而喻。

“离，我陪你回屋去。”星寒拍了拍顾墨离的肩膀，奈何顾墨离就是站在灵堂之外不肯走，最后还是星寒强行把他拖回了屋里。

“寒哥……”顾墨离站在屋子中央，跳动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却让星寒觉得这一刻，他离这个满脸悲伤与迷茫的人很远很远。

“离……我相信你。”星寒关上门，走到顾墨离的面前，本欲抚上他悲伤的脸庞，最后还是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就算别人都怀疑你，我也相信你。”

“……他怀疑我，我不怪他。”顾墨离缓缓抬起头，泪水染着昏黄的烛光滑落，独有一种凄美之感，“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你为什么不讲清楚呢？！告诉他们清荷姑娘是离宫派去查鬼手偷取令牌一事的人，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你了。”星寒忍住想要把他抱进怀里的冲动，心因为那晶莹的泪光而万分疼痛。

“没用的，”顾墨离摇了摇头，“况且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我想凭自己的力量查清楚的，我不能放过屡次陷害我的人。”

“……离，不要太逞强。有些事情，不是单凭你一个人就能够办得到，懂么？就算你变强，也并不是万能的。”

“我……知道。”顾墨离点点头，握住了肩膀上那双有力的手掌，“寒哥，如果没有你陪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下去。”

“不要多想了，睡吧。”星寒笑了笑，反握住顾墨离有些冰凉的双手，他想的是永远陪在他身边，可惜这种陪伴，顾墨离不会想要。

这个夜晚，所有人都没有睡意，有太多的疑惑，也有太多的悲伤。

第二天，林家独女清荷突发疾病而亡，天下至宝金蚕衣同时被盗的消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林文斌整整一夜都未合眼，一直跪在自己女儿的灵堂里。后来还是被下人搀起来走出去见的顾墨离等人，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又回去了：“拜托众位合力找去害小女的真凶，让小女能够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