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人家练武都是从小练起,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多大了?早过了练武的年龄了。”其实,他大可教他修真,只不过修真前期需要晶石筑基,凡界虽有但品质太次,再则修真需要时不时的闭关,一闭关少则数个月多则上百年,千陌暂时还没有那个耐心让他修真。
郗月合闻言,小脸霎时垮了下来,千陌见他发愁的模样,微微一笑,道:“你若想防身,也不一定非要学武,”他沉吟了一瞬,继续道,“我先教你认穴,若你遇到危险,只需攻其不备,用银针刺他的死穴,便可出奇制胜。我看你的记忆力挺好,记准穴道的位置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郗月合听他这么说,脸上多云转晴,笑道:“谢谢老板,我一定会认真学的!”
千陌点了点头,又道:“我以前说过要教清汐傀儡术,但苦于没有时间,干脆就趁这些日子,一并教了,也省得我心里老是挂念。”他是不可能一直呆在翰国乖乖地当他的“三皇子妃”的,顾清汐自然也只能随他,到时候他还是要让他用傀儡术控制人偶替他管理夜弦,而至于他本人嘛,则应该他人在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了。
同一时间,坐在自己寝宫里看书的顾清汐蓦地打了一个寒颤,心中奇怪都已经立春了,他怎么还会感觉到冷?
时间如流水一般匆匆流过,转眼间,又是几个月过去,自从千陌成亲后,诸神浩淼就再也没用去找过他。他回到了修真界,依旧是那个令人惧怕的诸神庄主,就好似他从来没有去凡界乞求千陌回到他身边一般。
只是他偶尔看到千陌以前送给他的书时,会有些失神——也仅此而已。
有一天,他又坠入了往事的追忆之中,却突然受到他人偷袭,虽险险躲过,形容却颇有些狼狈。待立定后,他冷瞥着那个偷袭者,冷冷地说道:“蚩尤宫主也学着宵小偷袭别人了么?”
那人穿着一身红衣,红发如血,瞳仁似火,正是蚩尤叱风。对诸神浩淼的冷嘲热讽,他一挑眉,道:“本宫只是想试试你的反应,没想到你真像本宫想象的那样,退步了。”
诸神浩淼冷笑了一声,道:“蚩尤宫主该不会是专程为了试我的反应才来的吧?”
“当然不是。”蚩尤叱风到诸神浩淼对面坐下,一双吊梢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本宫这次来,主要是想和你再次合作。”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合作的?”诸神浩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宫主愿意主动将蚩尤魔宫拱手相让,我或许会考虑跟你合作。”
“你想得倒美。”蚩尤叱风白了他一眼,“本宫可是跟你说正经的。你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正是本宫最想要的,本宫和你有同样的目的,为何不能合作?”
诸神浩淼闻言,瞳孔骤然一缩:“你认为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个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蚩尤叱风咧嘴一笑,道,“说到要与你合作,害怕被人反咬一口的应该是本宫,可是本宫向来喜欢冒险,也不介意与虎谋皮。”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诸神浩淼冷冷地说道,“我不需要跟你合作,蚩尤宫主,你请回吧。”
蚩尤叱风看着他,并没有“请回”的意思:“你别忘了,诸神山庄是你和本宫联手抢过来的,虽然本宫相信,以你的虎狼性子,就算没有本宫的帮助你也做得到,但两人联手,毕竟事倍功半,你当真不好生考虑考虑?”
诸神浩淼冷笑:“我想要的东西,我自有本事亲手得到,你认为我会傻到和自己的情敌联手吗?”
蚩尤叱风眸光微转,满脸狡黠:“你终于承认你也喜欢那个坏小子了?”那个“坏小子”,不消多说,指的正是千陌。
诸神浩淼转过身去,拿背对着蚩尤叱风,语调依旧冷淡:“我是不是喜欢他,好像也不是该宫主你担心的事,你还是想想应该如何请求千陌的原谅吧。”
“本宫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原谅。”蚩尤叱风自负一笑,“这么多年过去了,相信他也已经想清楚了,本宫当初会出卖他,完全是为了他着想——诬陷他,助你得到诸神家族族长之位,于我并没有好处,仅仅是因为一个‘好玩’,我就会倾注全力帮助你么?”说到这里,他小声嘀咕道,“本宫又不喜欢你,怎会为你做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
诸神浩淼紧抿着唇,没有开口。
“倒是你,”见诸神浩淼不搭理自己,蚩尤叱风也不生气,“你可是他曾经最爱的人,有多爱就有多恨——若是他不原谅你,你想再回到他身边,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你错了,我不是要回到他的身边,”诸神浩淼表面如常,心里却被他说得心浮气躁,“我是要他回到我的身边,你懂么?”
蚩尤叱风闻言,原本漫不经心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难不成你想让他只有你一个人?”
诸神浩淼没有回答他,藏在袖口里的手握得越来越紧。
“你太自负了,你居然还想着除去他身边的人。”蚩尤叱风下了结论,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得轻松起来,“如此甚好,你想伤害他身边的人,那本宫就去保护他们,你说那坏小子知道后,会不会对本宫感恩戴德,而对你更加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么?诸神浩淼冷哼一声,依旧没有理他。
“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蚩尤叱风霍然起身,“本宫叨唠庄主已久,这便回去了,本宫在这里提前祝你心想事成!”说着,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窗外。
诸神浩淼在原地站了良久,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容。
他诸神浩淼的心思是这么容易就被猜到的么?他要做什么,还轮不到蚩尤叱风置喙,想跟他合作,更是断无可能!
第一百章:回归魅船,无关紧要
待顾清汐和郗月合对各自从千陌那里所学的东西小有所成后,千陌便带着他们以及陆如风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回到了魅船上。千陌让顾清汐做了一个和陆如风形容别无二致的傀儡人偶留在夜弦城主府,替千陌管理夜弦,这样便使陆如风得了空,免得他找借口躲着他。
和今朝何夕数月不见,千陌少不得要和他们互诉衷肠一番,趁着谈兴正浓,千陌不动声色地问道:“在我不在期间,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何夕微微一笑,回答道:“有我和今朝在,能出什么事?只是在你刚‘嫁’到翰国的时候,公子无心曾闹了一阵,被燕国师小惩了一番才消停了下来。”
千陌早就料到以公子无心的性子,必会大闹一番,因此也没太多惊讶,他问道:“他和无涯人呢,我回来怎么没看到他们?”
“他们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哪能像我和何夕这样,老老实实地呆在魅船上等你?”今朝嗤笑了一声,道,“公子无心虽没太大的本事,但有你的扶植,那个‘邪教教主’倒是做得有声有色,他现在兴趣正浓,自然投入了十二分热情,忽视了你那也是人之常情。而燕无涯……”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他就更忙了,他可是季国赫赫有名的燕国师,同时还顶着个神医袁轩的称号,也不是清闲人。”
千陌点了点头,对今朝的说法深以为然,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一个人来:“阿珀呢,他身体刚好,为何也不在?”
“阿珀跟着燕国师一起离开了。”何夕回答了他的问题,“我看他那样子,似乎对轩辕家族的灭亡颇为介怀,有心想替某人补偿他。”夙琰珀已死过一次,何夕对他也不再向当初那般怨怼,已经开始试着接纳他了。
千陌一怔,料到夙琰珀又开始钻牛角尖了,心下不由暗叹,却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来——夙琰珀一直以他的忧为忧,以他的喜为喜,偏生他又将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就仿若是理所当然——他是千陌之妻,他一直将他的位置摆得很清楚,试问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有你们在,真好。”千陌由衷地说。回首往事,他已分不清孰是孰非,但却是今朝和何夕陪着他一路走了过来,不埋怨,不离弃,眼见着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也依旧没有对他心灰意冷。他无法对他们承诺什么,但他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他们的手,不让他们脱离自己的视线!
“知道我们好就不要给我们找气受。”今朝白了他一眼,道,“本公子委委屈屈地跟在你身边,做你众多‘知己’之一,已经是你天大的福气了,你听着,我不管你今后还会爱上谁,但你必须答应我,绝不要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明白么?”
千陌听他心心念念都为着自己,心神荡漾,禁不住将他揽入了怀中,低声道:“我会的。”
今朝颇有些不习惯他的怀抱,在他怀中扭了扭,抬眼撞见何夕抿嘴偷笑的表情,他面色一红,不由大恼,正欲挣扎,却见千陌也一把将何夕揽入臂中,在他耳畔喃喃道:“我不能厚此薄彼……”
他此言一出,何夕的脸也红了,今朝瞧得真切,斜瞥着他,心里暗道:要你嘲笑我,这就叫现世报!
不管魅船上面是如何你侬我侬,且说远在邪教总部的公子无心,自从千陌成了翰国的三皇子妃后,他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里较以前更加毛躁了,连带着邪教内的死物也跟着遭了殃。教内人士更是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惹着自家教主,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唯有那个他从青楼里赎出来的小倌清韵敢接近他,替他收拾残局,并且直到现在都还毫发无伤。因此,“清韵乃教主思慕之人”这一谣言不胫而走,直接的得益者便是清韵,不管私底下如何,表面上那些邪教教士却是对他越发恭敬了。清韵看在眼里,见公子无心没有辟谣的打算,他也乐得做他的“宠侍”,只是他心底也清楚,公子无心骄傲如斯,是不会看上他这样的下贱之人的。
所幸他所求的也并不多,只希望有一个安身之所而已。麻雀虽然也可以飞上枝头,但毕竟永远也成不了凤凰。
这一天,公子无心又借由一点小事大发雷霆,瓷器砸了一地,见手边已经没有什么可砸的了,他索性使力搬起了自己座下的红木实椅,就朝门外摔去。
而椅子摔出去后,却并没有听到想象中的声音,正疑惑间,只见一白衣人从门口踏入,手中正抱着那把椅子,他望着公子无心那张怒意未消的俊脸,微微一笑,道:“不知何事惹得教主如此生气?”
公子无心看到他,面色稍缓,心中的烦闷却是更重了,他讪讪地说道:“原来是追影楼主——不知你此刻来找本座,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追影面上笑意不变,他将椅子放下,瞟了垂手站在一旁的清韵一眼,目中滑过深思,“只是主子回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你说他回来了?!”公子无心闻言,急声道,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激烈,遂又缓下了语气,“本座倒觉得奇怪了,他回来了,你巴巴地跑来告诉我是何用意?该不是他要你来的吧?”嘴上虽这么说着,心里却隐隐有些期待。
“主子他可什么也没说。”追影摇了摇头,打破了公子无心的幻想,“事实上,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来得及见主子一面——而至于我为何要告诉你……”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子无心,“我只是觉得,你跟我一样,喜欢着他而已。”
公子无心本就对他和千陌之间的关系多加揣测,但亲耳听到追影这么直言不讳地说出来,他还是免不了染上几分怒意。可不等他张口反驳,追影继续道:“最后结果如何,我们各凭本事。我是敬重你有和我一样的眼光,才好心过来提醒你,当然,你若觉得不配做我的对手,你大可把我刚才的那一番话全当是疯人呓语,我是不会介意的。”
公子无心被他这么一激,也忘了要否认自己从来没有喜欢过千陌了,当即说道:“好,那我们就各凭本事!本座绝不会输给你!”
追影温文一笑,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薄凉:“那我先预祝你马到成功。”在追影心底,自是不愿让公子无心和他争夺千陌的,可他瞧着自己的主子虽表面上时常对公子无心不假辞色,他却总觉得公子无心在千陌心里是特别的——与其等千陌想通了自己来追,那还不如让他激起公子无心的好胜之心——顾清汐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有他这一个前车之鉴,就已经足够了!
千陌再次看到夙琰珀和燕无涯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坐在国师府里的一座庭院里对弈。两人的棋艺旗鼓相当,一时之间难舍难分,连千陌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后来还是夙琰珀先看到他,只道了一声“你来了”就又将视线回到了棋盘之上,燕无涯更拽,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他。
千陌开始还能忍,可是见他俩完全沉溺于其中,丝毫不觉时间的流逝,最后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佯装着不经意的样子,脚下一个踉跄,突然扑倒在棋盘上,霎时就搅乱了棋局。他微窥了一下两位爱人的脸色,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做出懊恼的样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平地上都会摔跤……”
他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夙琰珀和燕无涯都看得明明白白,可看他那耍宝的模样,也生不起气来,只得作罢。“看来今天是下不成了。”燕无涯瞥了千陌一眼,遗憾地说道。夙琰珀闻言,微微一笑,道:“这不妨事,刚才的棋局我已经背下来了,咱们改日再继续下下去。”
燕无涯颔首,对夙琰珀的过目不忘并不惊讶。千陌见状,正欲见缝插针将夙琰珀拐了去,谁知他还没有开口,夙琰珀就说道:“我今日有些乏了,千陌,你就先陪着无涯吧。”说着,他还作势打了个呵欠。
千陌本来还想躲着燕无涯,听夙琰珀这么说,倒也不好拂了燕无涯的面子,只好硬着头皮道:“好。我今天本来就是来找无涯的。”
燕无涯知道他言不由衷,笑了笑,却不点破。他知道感情这种事急不来,他和千陌除了见过几次面,上过一床外,其实并不熟。
夙琰珀走后,千陌面对着时而无辜时而狡黠的燕无涯一时无言。
他确实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是从小就在花丛里打滚的名士风流,无法对着一个还算陌生的人说着那些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绵绵情话,燕无涯的过去他也不忍提起,而若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夙琰珀的事向他道谢,那未免太过矫情,说不定还会让燕无涯对夙琰珀心生嫌隙。然而如此一来,他和燕无涯,似乎真没用什么好说的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厚脸皮?”见千陌迟迟不说话,燕无涯主动开口道。
“没有。”千陌自是矢口否认。说实话,千陌倒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一想,倒似乎真是这样。
“是吗?”燕无涯一笑,也不知他到底信或不信,“但我认为,你就是觉得我厚脸皮,不仅是倒贴上来的,还满心满意地等着你的临幸。”
临幸?千陌失笑,这算是哪门子的比喻?“你想多了。”他如是说道。
“我曾经觉得,公子胥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整天为了那一个从来都没有把心放到他们身上的人争得个死去活来,是那么可笑。”燕无涯低声道,“在她们眼里,公子胥永远都是对的,该死的人都是和她们抱着同样心思的女人。她们总是想着,只要她们的君上看到了她们的好,就会为她们感动,就会为她们停留,哪怕粉身碎骨再所不惜——她们一直抱着希望,每一日都在等着她们名义上的夫君的垂幸。”燕无涯墨蓝色的眸子染上了些许悲哀,“可是我突然发现,我跟她们比起来,只不过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