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把燕柳和蓝贝同时带进幻境,本来以为燕柳年纪比较大,要费一番唇舌解释,燕柳却表现得比蓝贝还要淡定,浅浅一笑:“宝宝真是宝宝,连这样的宝贝也能得到。”
蓝宝说:“我觉得拿来放东西还好,也可以临时避难,不过还是不要长期呆在这里。”
先前的东西都放在一道山壁下,那里有个宽阔的岩石平台,平台离地大概一米,前面不远处就是泉眼,很合适驻扎。
燕柳说:“地方大,那些东西都能搬进来?”
蓝宝点点头。
他们已经决定先瞒着大哥大嫂,走的时候注意不要让他们进商城里,估计大哥大嫂也没有心思注意这些,仓库外有独立的安全楼梯到四楼。
燕柳和蓝贝在幻境里收拾,三层楼的货物,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蓝宝独自在商城里将货架一个个移到里面去,三层楼走过来,汗水淋漓,脑袋针扎一般疼。
夜深了,三人往楼上走,蓝宝脸色苍白,大病初愈一般,燕柳心疼,让他早些睡觉,自己和丈夫谈话到凌晨。电视开着却没有声音,电视台的新闻总是老调重谈,今天连一个电视台也收不到了,满屏雪花点。蓝和安正要关电视,灯光闪烁几下,整个县城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之中。
街道上游荡的丧尸逐渐增多,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行踪诡异,肯德基的玻璃橱窗前站了一个穿着员工服饰的女丧尸,它想进去,但前路被阻,一次一次地撞上玻璃,它右边一步远就是打开的门,门内地上趴着两只丧尸,中间是一具死去多时的男尸,大半个身子都没有了,鼻子被啃掉,脸上血肉模糊,一只眼珠滚在一旁。
蓝和安走到窗前观看,县政府所在地势稍高,就那里还是灯火通明。黑暗中座机电话铃铃铃响起,这个时候,谁打来电话?
蓝和安打开应急灯,是镇上的电话号码:“喂?”
“伯父您好,蓝宝回来了吗?”那头是急促的喘气声,“我是他的朋友,赵诺成。”
带着S市口音的普通话,蓝和安很熟悉这个调子,因为刚和燕柳认识的时候燕柳说话就是这个腔调,后来在桐城时间长了,才慢慢学会桐城话的。自从蓝宝的手机打不通之后,这个声音每天都来一通电话,询问蓝宝的情况。
蓝宝睡眼惺忪,最后一丝睡意被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撩走,心怦怦直跳,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赵……你在哪里呢?我回到家了。”
赵诺成沉沉道:“我在你们县城……一个商店里,谢谢座机还能用。”
蓝宝:“什么?!”
他忍不住放大了声音,燕柳遥遥地问“宝宝怎么了”,他也顾不上回答,着急地说:“你怎么来了!外面很危险!没有出事吧?怎么没有去西北?”
蓝宝的声音充满了关心和心疼,赵诺成淡淡地笑了:“我没事,前两天不是没联系上你吗,我担心你,就过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蓝宝可以想象路途的艰险,既生气又觉得温暖:“我手机没钱了,网络信号不好,总充不进去,后来用固话打你那个号码,总拨不通,给你的座机留言了,看来你没有听到。”
“前几天我们就离开S市了,现在那里已经被放弃,所有的大小路口都被军人和武警把守着,没有人能够进去,出来的也要检查才允许离开。”
他两天前独自启程南下,自己开车,有卫星导航,躲开城市村镇,直到临近天黑才进入桐城境内,卫星电话突然不能用,又适逢停电,解决了好几个丧尸才找到能够使用的座机电话。黑暗中赵诺成点着了一支烟,暗红的烟头一亮一灭。
赵诺成说他在商店暂时歇一个晚上,天亮再过来。蓝宝无法想象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单独呆一个晚上,外面充满了未知的危险,要去接他,匆匆跟燕柳他们说了声,就要下楼。
“赶快将他接回来,人生地不熟的,这个时候旅店酒店都停业了,他在外面太危险,贝贝,你陪着宝宝去。”燕柳说。
蓝贝换了身宽松方便的运动衣,说:“你朋友在哪里?”
“XX街好再来快餐店里。”
“不远,我们快点。”她从楼下仓库里拿了两段钢管,又拿了一把斧子一个西瓜刀,都放在车上。
蓝和安跟下去喊:“不到地方别停车,认准了再开车门!别耽误,接到了马上回来,贝贝,照顾好你弟弟。”
蓝贝打开车门:“弟,你开车。”
“好。”
蓝贝拿着钢管站在仓库铁门后,仔细倾听外面的声音,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她慢慢将铁门打开,招手让蓝宝将车开出去,再回身将铁门锁上。
在寂静的夜里,车子的马达声被放大,让人恨不得拿东西把它捂住,蓝贝飞快地跳上车,关上车门,手里始终握着钢管。
车子行驶了不到50米,后面开始有丧尸追逐,但速度很慢,比普通人散步的速度还要慢上一些,蓝宝很快将它们甩掉了,丧尸一个个缀上,一个个被甩掉。
拐弯处蓝宝放慢了车速,斜刺里突然走出一个丧尸,流着腥臭的涎水往车子扑过来,蓝宝下意识地猛踩油门,车子砰地撞上了那头丧尸,将丧尸撞倒在地,还从它身上碾了过去,他手一抖,车子冲上了马路牙子,差点翻倒。
“别慌,镇定些。”蓝贝轻声说,她没有系安全带,差点磕着头了。
蓝宝抓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转动方向盘,从后视镜看,那头丧尸没有死绝,被压得几乎断成两截,两条胳膊一前一后带着上半截身子挪动,拉出老长一截肠子。
五分钟后他们到达好再来快餐店,透过玻璃看里面黑漆漆的,有烟头在黑暗中一亮一灭,蓝宝一直没有开车灯,就着月色开到这里,看见那烟头的火光,肯定是赵诺成了,他将转向灯打亮,看见玻璃门后走过来一个男人。
赵诺成穿着一身利落的装束,衣服下摆扎在裤腰里,脚上一双大头军靴,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蓝宝砰然心跳,小声喊:“快走!”
赵诺成将卡在门把上的拖布杆抽出,拉开玻璃门,他指指门前的一辆车:“我开车跟着你们。”
有丧尸缓慢围过来,赵诺成飞快地打开车门,坐进去,一头丧尸扑过来,手摸上了还没有关上的车门,赵诺成拿起手边的短斧,扑的一声劈进丧尸脑袋,镇定地伸出脚将丧尸踹开,关上车门。
蓝宝看见丧尸扑向赵诺成,心脏差点停止跳动,见赵诺成没事,回过神来已经吓出了一头冷汗。
……
虽然长途奔袭神态有些疲惫,衣着也凌乱,裤子上甚至有溅上的血污,却丝毫无损赵诺成的风采,他举止从容不迫,进退有度,礼貌地跟蓝宝的家人打招呼。
所有的传播通讯手段都失去了作用,他们对外界的认知只是附近一小片地方,赵诺成认真地跟他们讲述了一些外面的情况。
沿海地区最先出现感染病毒的人群,中央下达了文件,飞机场汽车站火车站的旅客都必须做检查后才能离开。医院是丧尸的集中爆发地,许多人发烧昏迷,基本都送医院去了,政府对事态足够重视,却未料到事态发展会如此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所有的灾难应急措施都来不及启动,整个海岸线附近的城市村镇就沦陷了。
G市是旅游城市,出现丧尸的时间比较早,流行人口太多,距离G市很近的桐城不能幸免于难,但因为是山区,情况比其他地方要好。这些丧尸爆发地区通往其他地方的大小路口都被封锁了,严禁人群往内陆流动,进入沿海地区则没有那么严,不过防线太长,也只是能缓一缓病毒扩散的速度,给内陆争取一些时间。
蓝和安说:“怪不得这几天街道上的警察少了许多,头几天满大街都是警察转悠来转悠去,也没有那么多流氓混混……”
蓝宝说:“我们回来前一天G市中心才开始疏散。”
燕柳想的是另外一个问题:“已经禁止进入内陆了吗?”
赵诺成说:“他们人手不足,有些小路还是能走的,要走早走,晚了来不及。”
“明天就走吧。”燕柳说,“很晚了,宝宝,你给诺成找身睡衣,跑了那么远的路,想必累了,洗个澡先休息吧。”
“麻烦你们了。”赵诺成礼貌地说。
“不麻烦,伯父伯母还要谢谢你,谢谢你的提醒。”
其他人都去休息了,蓝宝在衣柜里找睡衣,赵诺成倚在窗边看着他,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内心想法,目光灼灼,有些贪婪地看着蓝宝,当听到蓝宝去了G市,他几乎想立刻扔下手边所有的事情去G市找他,虽然压制住了,但仍然在半天之后将一些最重要的事情安排好,立刻南下。
此刻蓝宝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他又怎么能不激动?
蓝宝回身,举着一套深蓝色底浅色线条,有八成新的的睡衣:“给你穿这个吧,可能会有些窄,你比我要高。有新的,只是都要洗了才能上身,你不要嫌弃。”
他一抬眼,便看见了赵诺成的目光,心里紧了一紧,走了过去,抱住赵诺成。
两人无言拥抱了一会,赵诺成在他额上亲了下,深深叹了口气,说:“真好。”
真好,还能抱着你,蓝宝在心里说,将睡衣塞到他手里:“你先洗澡吧,身上一股汗味。”
赵诺成笑:“这是男子汉的象征。”
热水器里还有一些热水,蓝宝替他把水温调好,又拿了新毛巾和新牙刷新杯子,放在洗涮台上。
赵诺成进浴室洗澡了,蓝宝就坐在卧室里,他们现在是在四楼,停电之后空调都停止了转动。他把厚厚的窗帘掀开一丝缝隙,夜里比以前要黑得多,没了灯光,月色就显得鲜明,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温度也越来越低,空气吸入肺里,凉凉的。
他怕赵诺成洗的时间太长感冒了,走到浴室门轻声提醒了一句,赵诺成答应了,果然很快就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往下滴着水珠。
第10章
蓝宝拿了干净的干毛巾给他擦头发,将将擦个半干,就把他从后面抱住了,赵诺成一愣:“怎么了?”
“不要说话。”蓝宝将脸贴在他后背,赵诺成完全不知道蓝宝的心理变化,以为蓝宝一直是以前那个蓝宝,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差一点就断了。
“我说,你听着就行。”赵诺成能够在这种危险重重的时候来找他,不可能纯粹将他当成床伴,即使他想起他,如果是床伴,打个电话提醒就足够了,要做到亲身历险来到他身边,再迟钝的人都该想到,赵诺成对他有很深的感情。
蓝宝缓缓将这段时间他看见的,想的,都告诉了赵诺成,赵诺成回身抱住他:“对不起。”
蓝宝摇摇头:“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并没有错,是我自己多想了。”
“是我的行为导致了这些误会,当初我以为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必要跟你提起,显然我想错了。”赵诺成捧着他的脸,“感情上的事容不得沙子,我明白的,那么,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我在家是独子,自小父亲忙着工作,母亲总是喜欢打麻将逛街,做美容,健身,和她那些姐妹们玩乐,很小他们就不怎么管我了,我天天跟保姆司机保镖打交道,十岁就知道自己喜欢同性,后来认识了罗宋琳,就是你看见的那个女人,那时候经常和一大帮差不多的孩子玩,对她也没在意。”
“她那个人,相当的高傲,可能是我不咸不淡的态度惹火了她,没想到居然在一次聚会的时候偷偷给我下了药,我喝多了,糊里糊涂就跟她上了床,她怀孕了,态度改了很多,想跟我结婚,我没同意,我父亲也没同意,她家里将她送到了国外,孩子没有打掉,她自己生下来了,我偶然在街上碰到她,才知道她在前一天回来了,没想到她会突然抱我,恰巧又让你看见了。”
“你发烧那天晚上她打电话告诉我她也在那所医院,我正想着跟她谈一谈,可能医院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但我觉得也没什么可谈的,只是将自己的态度明确告诉她,几分钟就能说完,却没想到也被你看到了,以后遇到这些事,大家摊开来说,可以避免误会。”赵诺成说,“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跟她已经说得很清楚,孩子的事也解决了,她不会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如果因为误会分开了,那该多遗憾。”
“我会遗憾终生的。”他用力抱了下蓝宝,“从来没有人能像你这样让我喜欢,喜欢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天天能够看见你。”
蓝宝没有说话,把脸埋在他胸前,一动不动的,赵诺成感觉胸前的睡衣逐渐被什么打湿,他一愣:“蓝宝?怎么哭了?”
蓝宝是被他感动的,可是不想赵诺成看见他的样子,他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居然听到几句情话就感动得流泪,太难为情了。
“真傻。”赵诺成说,“睡觉吧,很晚了,明天就要走了,养好精神。”
蓝宝擦擦眼睛,要再拿一床棉被出来,赵诺成说:“就盖一床好了,难道你想跟我分开睡?”
蓝宝和大哥大嫂原来的卧室在五楼,燕柳让他们下来在四楼住,本来每层楼都挺宽松的,现在一家人都挤在一层楼,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赵诺成便跟他一个卧室。
蓝宝也不想跟他分开睡,两个人挤一个被窝还暖和些,他去铺床。
赵诺成掀开窗帘看看外面,四周一片漆黑,偶尔听到一些瘆人的声音,正要放下窗帘,却看见前一刻只有几颗黯淡星星的夜空中,极光一般五颜六色的光带出现在夜幕下,灿烂绚丽,变化莫测,如烟似雾,时动时静,又如行云流水,街道路灯光逐渐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赵诺成:“蓝宝!看看窗外。”
“怎么了?”蓝宝走到窗前,眼睛睁大了。
如果那是极光……这不太可能,极光只在南北极才会出现,桐城所在纬度根本不可能有极光,除非……地球磁场改变。
光带丰富的色彩形状变化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一直持续了二十多分钟才消失,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
蓝宝揉揉眼睛,晚上收了整个商城的物资进幻境,又折腾到现在,精神有些倦怠。
他把床铺好,习惯性地脱了睡衣,只穿着内裤钻进被窝,被窝很冷,他哆嗦着缩成一团,片刻之后赵诺成也上床了,他也跟蓝宝一样只穿着内裤,火热的身躯一贴近蓝宝,蓝宝将他抱住,当成火炉取暖。
赵诺成亲亲他额头:“睡吧。”
一夜过去,不知道又有多少活人变成了丧尸,县城里各个角落惨叫嚎叫此起彼伏,天亮后仍能听到一两声不正常的声音。
早上天色依然阴沉,初升的太阳躲在云层后。
当初决定离开桐城,燕柳已经提前有了准备,三个军用背包,里面装着基本的生存物品,急救包,望远镜,手电,荧光棒,绳索,登山鞋,指南针,哨子,瑞士军刀,具有防水夜光功能的手表,对讲机,收音机,野外帐篷,睡袋防潮垫,打火机等等,还有水壶,压缩饼干,野外生存手册一本,将背包塞得满满的。有车子,这些背包不用总背着。
另外还有急救箱两个,两大纸箱子各类药物,维修工具两套,肉罐头,矿泉水,各类能够长时间搁置的吃食,大米,面条,盐,调料……将小货车和五菱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几乎达到了携带极限。
王箐歌抱着刚睡着的孩子,呆呆的。蓝峰栗揽着她肩,她说:“要走了,我爸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