稗官(FZ)——行川
行川  发于:2012年09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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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几乎觉得自己有病,不如不是有病,怎么会被他打了还心疼他?还会不由自主的想,如果是别人,怎么会被人告白还这样恼怒悲伤?不信任任何人,甚至不敢相信有人喜欢他,就因为他有这样的位置这样的身份。赵凌祯可以有千万身份,但为什么唯独不能是他?

他不是赵凌祯,那他是谁呢?去掉皇帝的外衣后,他还是谁呢?

我趁他手放下的一刻,猛然狠狠抱住了他,顾不得脸上的泪痕哽咽道:“我不要你的位置不要你的权力,不管你有什么,不管你是谁,我只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你!”他语顿了一下,却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挣扎。

片刻后,他将我用力推开,然后转过了身。

“你走吧。这里……果然不适合你。”

我一愣,随即叫道:“不,我不走!”

他放佛没有听到我的话,继续说:“你已是过世之人,皇宫没有你的位置。”

我心顿时如刀绞,不由上前又抱住他,哭道:“我被易容,没人能认出我!”

他没理我,只是继续道:“已死之人,是不能再有联系的,稗官之位,也不再适合你。”

我将他抱得更紧,哭声也更大:“不不!我不走,我不走!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只是喜欢你啊!”

他顿了下,然后猛然转身一脚踹了过来。

“你喜欢我管我什么事?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么?普天之下喜欢朕的人多了!你当你是什么人?还想和则歆比?你有什么资格和则歆比?!滚!滚啊!”

自那晚狼狈出了御书房到现在已经两天了,这两天里我滴水未咽。不想吃,也吃不下。

我怎能吃的下?

他后来说的那些,我以前都是想过的,但从他口中说出还是让我心痛难当。那些原因,那些差距,我……

将头再次轻轻埋进枕中,我勒令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

可眼泪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我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永远都觉得那么无望。

所有美好的出现,都是为了打破。所有希望的显现,更是为了衬托绝望的狰狞。

这个瞬间,我几乎想恨整个世界。

可是懦弱的我,这些也只能是转瞬而逝的念头,而自己还是要再次站起来,茫茫然的继续走下去。

我几乎……想要放弃了。

这么多年看着他,爱着他,默默追随着他的背影,几乎已经让人心力交瘁了。

可他还是不要我……

我该怎么办?我……

正当我茫然心伤时,门突然吱呀一声,一个人进来了。我抬头看去,竟是那人的随身太监李德。

李德似是未看见我脸上的泪痕,只是笑着将手上的一叠衣物放下:“沈公子,以后屈尊您在这宫中当个侍卫罢。”这话说完,便不再多说,就要转身离去。

“等等!”我忙叫住他,顾不得将脸擦净,“这是……他的意思么?”

李德只是笑了一笑,然后转身离去。我将目光转向桌上那叠衣物,慢慢感觉自己的心又跳了起来。

嬷嬷以前就说过,宁儿就是像一根草,只要一点雨露就能活着。

我想,我就是这么低贱罢。马上就要放弃了,就要死心了,可只为这一点点的施舍,我就好像又有了坚持的勇气。

这样的我,难怪他不喜欢,又有谁会喜欢?

第十回:坚持

他们好像已经和那些侍卫打好招呼了,第二天我顺利的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在宫中当侍卫,如果没有太大的野心,其实是个很好的差事。油水多,活也轻松。很快的,我就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定时起床,定时交接班,然后就是巡逻查岗。很规律,也很充实。慢慢的,我的心有些安定了下来。

这已经是超出我想象的美好局面了。我在他身边,偶尔运气好还能远远的看他一眼,比起当时要永远失去他的绝望,这真的好太多了。

人不能过于贪心,否则真的会什么也得不到。

就像我以前做的那件错事,虽说当时除了我知情的人全死了,但每次想起我都内疚万分,甚至有时会愧对自己对他的爱。

在宫中做侍卫已经有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一共见过他九次。对于这些我很满意,大约十天就可以见他一次,而且是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见他,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企及的梦想。

除了正面的这几次,我私下里也悄悄见过他。因为知道他的那些小习惯,我总能在合适的时候合适的地点静待他的到来,虽然和以前一样我从不会上前,但我已很知足。

事情出现变化是某一天一个很正常的晚上,我从外面值完勤回到宿舍,刚洗完准备睡觉,门却被敲响了。我应了一声,推门进来的竟是李德。

他和三个月前一样脸上带着笑,甚至连话都很相像。

“沈公子,这几个月辛苦了。不过从现在开始,以后就劳烦您御前侍候了。”

“御前?”我惊的一下子站起来,“什么意思?”

不过李德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中的一叠衣物放在桌上然后就离开了。

我不可置信的快步都到桌前,上面放着的是内监的服饰。

这……难道是要我变成太监么?可想想李德的神情,似乎又不像。他刚才说让我御前侍候,御前?是要我到他跟前去侍候他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即使让我去势真成为一名太监,我也愿意。

这一晚我几乎没睡,脑子里想的全是他。想以前则歆在时他的笑颜,想现在他偶尔的愁思,想以后我该如何在他面前做事。

我会不会看见他就激动的受不了?或者像上次一样语无伦次?更或者直接就晕倒?我……现在的我就像做梦一样,我真的熬到了能好好呆在他身边?

天亮的那么慢,我紧紧的盯了一夜才微微泛了些白。天又亮的那么快,我还没来得及想好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他五更天的钟声已经响起。

钟声过后不久,我的门便被敲响。

“沈公子,是时候给万岁爷准备晨起的用具了。”

我应了一声,连忙起身洗漱,然后拿起那件太监的衣服穿上。我身量不高,这件衣服穿上正好。

开门出去,门外是一个未见过的小太监。他见我出来便领着我往皇上的寝宫走去。

李德见我来了便挥手让那小太监退下,然后开始告诉我早上应几时开始准备,都准备些什么,早膳大约何时开始,在何处用食等等等等,桩桩件件巨细靡遗。我仔细的听着,在心里快速的记下。

这些都是我原先不系统的知道他的生活细节,我很用心的记,如果将来他又要赶我走,我便又有些可以回忆的东西。

李德说了半晌,直到殿内传来召唤才停下。

“如果哪里没记住,就过来问我。”他说完这句便领着我进去了。

在跨过那高高的门槛时我的心忍不住抖了一下,脑中慢慢清晰一件事,这一次,是个真正的机会。能不能跨过他心中的那道门槛,就看这次了。

赵则宁,坚持住自己的内心,加油吧!

第十一回:内监

随后的一天里,我都在极度的紧张中度过。不仅仅是极度的紧张,其中还夹杂着极度的兴奋。

我从未如此近距离如此长时间的接触过他。是真正的接触,不是以前那种远远的看着。

在李德的指导下为他净面、为他换朝服、为他整理奏折、为他传膳,甚至还陪他在月照桥上站了一会儿。这其间我的手一直在抖着,甚至还接二连三差点打碎茶盏或者被门槛绊倒。每当我出糗时,他都会淡淡的瞥过来一眼,看不出是何意,但却都让我霎时满面通红。

晚上将自己摔到床上时,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天,真像是在做梦一样。

忍不住将手伸到眼前,就是这双手,今天环住他的腰身为他系上明黄的绶带,就是这双手,将收整好的折子放到他眼前,就是这双手,在奉茶时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我的嘴角终于忍不住翘了起来,将双手紧紧贴在胸前,这一刻,我终于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没有白费,自己的真心有了可以付出的方向。

是的,我爱他,但我却几乎从未为他做过些什么,没有在他累时为他揉肩,没有在他烦躁时逗他开颜,更没有在他悲伤难过时静静站在他身边。我知道,即使再满的一腔爱意对上实际作为时其实的没有多少重量的,可我想为他做一切却从未有过机会。但我明白,满腔的爱意虽然说起来虚幻,但只要那人开口,就是连命豁上我也是为他达成的。

我想这就是有时爱比作为更厉害的地方,因为作为不一定是因为有爱,而爱却可以付出任何作为。

爱不可言说,但却是可以燃烧的。

在以后的时间,我都作为一个随身的内监侍候着他,为他打理生活中的一切。但那也仅限于生活中,上朝或者有大臣觐见,还依旧是李德一手操持。

后来我明白,我的位置,就是侍候他的起居用度,这在外人面前,几乎是可以隐形的。

对于我的突然出现,其他的宫娥太监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即使有人忽然接替了本属于他们的工作。

时间长了我发现,我虽然离他很近,但我们事实上几乎没有什么交谈。是啊,有哪位皇上会常和给他穿衣的宫女说话?不过这些对于我却没什么影响,因为现在我已经十分满足了。

经过这大半年的训练,我可以分毫不差的为他操办每一件事,往往他的一个眼神我就能领会他究竟是要茶还是要水,眉头轻轻一皱就能明白哪道菜合胃口哪道不合。我还学会用最适当的力道为他捏肩捶背,在最合适的时间为他揉穴按摩,而且我还实现了陪他在高兴的时候在月照桥看水流、难过的时候在桥下的竹林静静站在他身后的愿望。

我从未觉得生活是这么的美好,从未体现过这样让人想飞起来的幸福。

我说过,只要在他身边,什么我都愿意,何况现在能为他做这么多?即使是一个内监的身份,即使和他说不了几句话。

屋角的更漏细细的流着,窗外一轮新月中天微斜,我站在他的御座侧后三步,静静的注视着他。

他的眉头紧皱,手指一下一下的划着桌上的信笺。这信笺是刚刚暗卫递上来的。

以前只听说过宫中有暗卫,甚至每一位皇子身侧都是配有一两名的。但我却从未见过,我身边也从来没有什么暗卫。

记得第一次暗卫在这房中出现时,我就出了个大大的糗。那时我去给那人倒茶,一转身便看见他桌前蓦地出现一个人,当时我以为是杀手刺客,几乎本能的朝那人身上扑去。就像两年前我离开前的那晚一样。

和那时一样的,我在他脸上看到了诧异。在看到他一脸诧异时我还是难免心中一凉,果然,他还是不相信我会舍命救他的。

我当时反应已经很快,但那名暗卫反应比我更快,在我还为来得及完全扑到他身上时便被那人一掌打了出去。

我当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但即使那样我还是装作凶狠的模样告诉他如果杀了那人我做鬼也不饶他。

最后是李德进来将我拖了出去,为此我在床上躺了三天。

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知道这次一定不是什么好消息。又看了看沙漏,我决定上前。

“皇上,去歇息吧,很晚了。”

他没有动,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我在说话。

我抿了抿唇,又看了沙漏一眼。其实我很少值夜班的,白天一整天高度紧张的神经根本无法再继续维持一整夜。我曾经为此事问过李德,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我还是时间太短,没有学会忙里偷闲。

我过后想了想他的话,然后苦笑。在那人面前,我几乎是时刻都在紧张着,唯恐有哪一丝做的不对惹他生气。即使有闲的时候,我也在琢磨着怎样能让他更开心更放松一些,或者是不惹他注意的静静看他。

我见他还在思索着什么,忍不住上前又唤道:“皇上,已经很晚了,您去歇息罢。”

他终于停了下来,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被他还未从思索里转过来的深暗眼神惊的心一跳,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您去歇着吧,很晚了。”

他屈指敲了敲桌子,然后嘴角慢慢往上翘了翘,似笑非笑中含着些微的嘲讽。

“你这些天……感觉如何?”

我一愣,然后垂首站好,答:“很好。”

“很好?”他的声音低沉而暗哑,话却有些戏谑,“怎么个好法?”

我静了片刻,还是按着心中所想的答了:“在你身边……侍候你,就很好了。”

“能侍候我就很好了?”他看着我挑了挑眉,“你很知足?”

“是。”我垂首静静的道。

一时间默然无声。

过了半晌,他才又开口。

“你抬起头看着我。”

我抬起头,见他眼神开始凌厉。

他突然伸手,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

“你本是一个皇子,却整天做着太监宫女的活,你真的愿意?!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从没换来我一眼的注视,你真的甘心?!”

我下巴被他捏的生疼,心也突突的跳着,但听着他的责问我还是微微笑了。

“为你做任何事,我都愿意,我都甘心。”

他的眼瞬间眯了起来,盯视我良久,像是还有所怀疑的又问了一句:“真的?”

“是。”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慢慢松开了,人也放松了似的靠到了椅背上。

“既然你说喜欢我,那你一定有想过和我上床吧?转过身趴到桌上,自己把衣服脱了吧。”

第十二回:逼宫

手想紧紧抓住桌子,但光滑的桌面却无处着力。牙齿死死咬住嘴唇,甚至尝到腥气,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眼睛一直盯着前面的蟠龙镇纸,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却总是被身后的冲撞扯痛神经。

从来没有想过,和他的第一次,竟是这么痛。

痛到你想逃脱,痛到你想哭泣,痛到你灵魂几乎脱离肉体。

但是我知道我必须要忍耐,无论如何也要忍耐,因为给我这疼痛的是他。甚至,这次过后,我可能永远也不会再有机会和他这样接近。

不过,真的好疼啊!

以前在醉酒下和舒漫歌也做过这事,当时是什么感觉早已忘记了,但事后觉得没那么痛。

可是现在,那拉锯般的痛苦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如果身后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啊——”

他猛的一个冲击让我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直棱坚硬的桌沿狠狠硌着肚子,让我几乎觉得肠子都被搅断了。

我知道他在因什么事愤怒,而这愤怒也与我爱他的事有丝相似。他现下不能找那人泄愤,我便成了替罪羊。

不过我还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或者说从未见他将自己的气愤这么外露出来,甚至是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一向是个理智到有些冷酷的人。

在床上躺了两天了,虽然还是有些不适,但相对当时的高烧和身后的剧痛已经减轻很多了。我慢慢起床,扶着腰小心走到桌旁,站着将已经有些凉的粥端起来喝了。

这两天除了送饭的再没有人来看我,也没有人来催促我值班,好像我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心里不是不冰凉的。

那晚他泄出后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就摔门出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

慢慢将碗放下,抬眼望了下窗外,看着已近光秃的枝杈才蓦然惊觉现在已是深秋了。想想我刚来时柳树才抽出嫩芽,原来不经意间,大半年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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