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床难戒——恨考试
恨考试  发于:2013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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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是不会有真心的。

在伍小可明确告诫郑明华不要在他上班时间来捣乱之后,郑明华改由下班之后去接他,出差和应酬时除外。

伍小可有种被玩的错觉,堂堂郑氏老总委曲求全来讨他的欢心,即使他不说,别的同事也都议论,甚至有人说,伍小可,算了,人家多有钱。

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道德底线可以低到让人无法想像。伍小可生气了,他决定跟郑明华好好把话说清楚。因为话题非常的正式所以他忍痛把他约在郑氏大楼附近的咖啡店里谈。

郑明华正横眉怒视听分公司经理解释一桩重要合同谈判失败的原因,波及的几个部门经理也都提心吊胆陪着,眼见着办公室里气压越来越低,突然郑明华的手机响,他只看了一眼,还没接就眉头舒展了。

一干人因此得救。

伍小可没等多久,郑明华很快就下来,见他手里还捧着一杯免费的柠檬水,便自作主张给他要了一客冰激凌。

伍小可想说我不吃你别点,又怕人笑他寒酸,只好忍着。

郑明华眉语目笑,问:“怎么去直接上去找我?”

伍小可生硬的说:“不太好。”

郑明华说:“怎么不太好,又不是没去过。”

伍小可说:“那是从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郑明华问什么意思。

伍小可酝酿了太久,因此说话时有些压抑不住的冲动:“不管从前的我是不是爱你,现在的我都已经忘记了,郑老板,我跟你的世界差的太远,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人,我希望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了!”

郑明华似乎有些受伤,脸上的笑意慢慢退去,若有所思看他。

伍小可真心建议:“你有钱有势,还有那么多明星员工,你找他们么。”

郑明华说:“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伍小可觉得他似乎伤了他的心,那老男人看起来好像被打击到,但伍小可还是觉得话应该说清楚,便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你很好很和气,就是你位置太高了,而且,你也是男人。”

郑明华心底酸涩,不是因为被甩,而是伍小可弯着腰缩在位置上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小可怜,此刻不管伍小可说什么郑明华都会让他如愿。

郑明华迂回着,试探问:“那么,做朋友还是可以的吧?”

伍小可连忙点头:“当然当然。”

郑明华压根也没想过要放过他,只当是配合着做游戏了。他陪他把冰激凌吃完,伍小可要结帐,店堂经理看了一眼郑明华,跟他说,本店今天酬宾,冰激凌免费。

伍小可大喜过望,钱包在兜里捂得紧紧的。

出了门郑明华还有个要紧会议,便叫司机送伍小可回去,说话动作都一气呵成,伍小可没有拒绝的机会。

临走时郑明华很自然的揽过他的肩膀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伍小可说不出的不爽,感觉自己刚才说的好像白搭了。

郑明华果真说到做到,不再每日香车宝马的守在那家小小煲仔饭店门口等伍小可。伍小可因此无忧无虑,分道扬镳多合适,人家在金字塔顶端,往街上一站那气势就差脑门没写个“王”字,再说人那年纪,往大一点去他都可以管叫爹了,还弄得自己三十岁一样年轻倜傥,他真讨厌这种招蜂引蝶的败类了。

伍小可不愿意承认心底里那一点点羡慕嫉妒恨。

一个人的日子自由悠闲,有时候伍小可也会怀念他的小女友,虽然没有共同语言,但总归是个伴儿。他依稀觉得自己从前应该有过一个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的女友,而且很爱自己,因为深夜一个人埋在出租屋的破沙发里看电视的时候他会恍惚,好像在另一个地方,在另一个人怀里,他有过另一种被宠爱的生活,那感受深入骨髓,想的迷糊了,整个人都会因此熏熏欲醉。

不会是郑明华吧,伍小可给了自己假设,但马上就否定了,怎么可能,那家伙看上去就是一副理所当然等人付出等人爱的模样,而且,他的温柔就像是假象一样不能使人踏实。

秘书敲门进去时,瞧见自己那威武贤明的老板正一脸沉思坐在转椅里盘算着什么,她问:“您找我?”

郑明华一点没了中年持重,跟个小学生盼春游似的说:“几号了?我怎么觉得这时间过得这么慢。”

秘书说:“已经让那店主找借口轰人了,伍少才见过您没几天,时间太近了怕他起疑心,这不是您自己说的。”

郑明华微微皱眉,挥手示意她出去。

秘书出去不到一刻钟又来禀报:“老板,二少想见您,就在外面。”

郑明华听见人便挑了记眉,暂时把那小孩压在心底,说:“请。”

他极少对郑家成员用个“请”字,秘书暗暗记下了。

郑明沃知识分子的清高模样,昂首阔步进门来,说:“上次你说你欠我一条命。”

郑明华看他玩什么花样:“对。”

郑明沃说:“放明逸一马,咱们抵消。”

郑明华玩味似的看着这个一向视自己为洪水猛兽的二堂兄,问道:“你不是不过问族里的事,怎么为了明逸这样义气?”

“你也答应过爷爷不会手足相残,一个郑明瑞还不够么?”郑明瑞便是那早死的郑家大少。

郑明华在外便没有真性情,总是笑:“你先坐下。”

他唤秘书给郑明沃泡茶,自己从书柜里取了个文件夹出来,说:“明沃,我这个当家难做,你这样亲近的人都这么看我,何况外人。实话跟你说了吧,明瑞当年要光是赌,我也就随他去了,大伯那一份总不是要留给他的。退一步说,哪怕是他赌得倾家荡产了,我这份都可以给他,可他不该一声不吭的动歪脑筋,居然私自用公司的集装箱贩运毒品。你看看。”

郑明沃接了文件夹过去看。

郑明华靠在沙发上无可奈何说:“你能眼睁睁看他断送祖宗百年基业,我却做不到,我既然答应爷爷光大家业,就别无选择要做这个恶人。”

郑明沃看完了,疑惑的问:“这是警方调查报告?”

郑明华说:“等到警方调查,郑氏还怎么在商界立足?”

郑明沃把文件夹放在茶几上,沉默了一会儿,说:“明瑞的事情,过去这些年了,不说也罢。你打算怎么处置明逸?”

郑明华说:“他如今这样,不由我说了算。”

“他说到底也没有把你怎么样……”

郑明华厉声劈了过去:“没有怎么样?!那启坤呢?!”

郑明沃被喝得镇住了,郑明华伤痛的表情让他无言以对。

想捞郑明逸,郑明华心底冷笑,等我痛快了再说。

伍小可清晨开了店门,跟早班的同事一起先抹了厨房的夜灰,开始准备一天的工作,那会儿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快失业了。

等到九点多老板来上班了,愁眉苦脸的告诉他们,因为经营不善,所以决定裁员。

几个伙计都紧张起来,工作难找,都是没有文凭没有特长的人,除了打工还能做什么。

伍小可也紧张,但他觉得如果要裁员,第一个应该是自己,毕竟他身体太差了,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他在厨房默默看着大伙儿不安的样子,还是决定等老板决定,他太需要工作,伍梳柳还有一年呢。

可惜的是,最终还是如他所料。

老板给了他一笔遣散金,很抱歉的说,小可你会找到更好的工作的。

伍小可接受的很平静,中午在街口小吃店吃了碗馄饨,骑着单车满大街的看行情,到了黄昏的时候,他在回家路上给自己买了半只烤鸭一瓶冰啤酒。今天辛苦了,他跟自己说,弄点好吃的吧。

他在上楼的时候碰到了郑明华,坐在楼梯台阶上抽烟,挽着衬衫袖子露出了精壮的手臂肌肉,身旁一个食盒。

郑明华见了他便问:“跑哪儿去了?”

伍小可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郑明华说:“没地方吃饭,找你蹭饭来了。”他举了举食盒。

伍小可心想蒙谁啊你会没地方吃饭你一顿吃得够我吃一年。

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也曾经一顿饭吃掉寻常人家一年了。

来者是客。不好赶人走,伍小可只好一面说着地方小坐不下一面开门请人进去。出租屋倒也有十几平方米,一张床一张桌子,收拾的挺干净,只是屋子没有窗户,因此霉气很重。

伍小可让郑明华坐床上,把床内侧一叠报纸塞到了床底下。

他绞了把湿毛巾叫郑明华擦手,然后在桌角启开了啤酒瓶盖,发现只有一个杯子,还没来得及先给自己倒,回头发现郑明华已经对着瓶口喝了。伍小可灰头土脸的放弃了杯子。

郑明华的食盒里是个大餐盘,面上锡箔还没有揭,等揭开了,房间里立马就奶香绕梁。

伍小可一勺一勺吃得很慢,吃着吃着很想哭,但是努力忍住了。

“下次不要带来了。”他跟郑明华说,“不好吃。”

郑明华没有戳穿他的口是心非,只是似是而非的唔了一声,说:“白天我去你店里,他们说你辞职了?有什么打算。”

伍小可说:“工作总会有的。”

郑明华问:“你很缺钱用?不如去我那里,莉莉合同满了,正好要个人收拾房子。”

伍小可不假思索拒绝了:“算了吧,我不会收拾房子,谢谢你。”

郑明华咕咚咕咚一口气把剩下半瓶啤酒喝完了,坐一旁看他吃,又忍不住摸他的头。这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就犯了伍小可的忌讳了,他啪的一下拍开了他的手:“老摸我干什么!没听说男人头女人腰不能随便摸?!”

他像只警惕的猫,弓着腰,尾巴挺得笔笔直,毛都要竖起来了。

郑明华一怔,半空中的手缓缓放在了桌上,表情黯然看着他。

气氛里有什么躁动不安,伍小可心烦意乱,放了勺子站起来拉郑明华:“你走吧,走,走啊!”

郑明华着急拉他的手:“可可!”

伍小可头疼:“你别叫我!走走走!”

两个人在门口拉扯,伍小可差点踩空楼梯,郑明华眼疾手快一把拉进了怀里,吓得直拍他的背:“好好好,我走我走。”

伍小可心酸极了,他安静下来,任由郑明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曾经坦诚相对如胶似漆,却似乎都比不上此时的亲密接触。

伍小可闷闷说:“你别对我好了,没用的,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郑明华不想放手,他不明白伍小可突然的暴躁,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知道自己不能轻易放弃。每一天都那么孤单,孤单到没有药物不能入睡,他不能失去他。

午夜,伍小可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他躺了有一会儿,畏缩着伸手开灯,光明给了他好些安全感,他坐起来喝凉水。

脑子里还不停叫嚣着梦里那些片段,一会儿是这个男人一会儿是那个男人,有些很恶寒的画面,但对方却不是郑明华,伍小可下意识不想去想这些,六年里或许发生过很不好的事情,想不起来比想起来好。

了无睡意,他看手机,凌晨四点。

郑明华坐在伍小可常常坐的那个位置,看着玻璃外面的城市。暮春日头长,才四点东方就发白了。

伍小可以前说坐这个位置看日出很美好,郑明华没有一次看到过,他总是不知不觉睡着。他的睡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靠伍小可来调整,这个小陪床身上有种力量,能使他情绪镇定,安然而松散。

郑明华一直想,还有什么方法能使伍小可不这么排斥自己,他甚至比提防一个陌生人还要提防他,这种反应应该是下意识的,是多年的经历,哪怕已经想不起来了,身体都知道。

郑明华想不透从前,他以为给了他优渥的环境,丰厚的报酬,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伍小可就会安分守己的永远待在他身边。这些是他最富有的,除了钱郑明华想不到自己还有什么比别人更吸引人的地方,他们是那样开始,当然可以这样一直下去。

郑明华恨那个让伍小可想不起所有事情的人,没有人说的清楚事故的真相,也许是师影的恶意引导,也许是工作人员的疏忽,也许是伍小可的意愿,所以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每个相关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郑明华累了,累得很想休长假,躲回山里去,陪着那个胸无大志终日吃喝玩乐混日子的小混蛋一起打打游戏吵吵架。

他不能这么做,郑明华想,伍小可不能自己从梦里醒来了,就把

他一个人丢在梦里不管不顾。

东方越来越白,两条薄薄的云横在天际,已经可以看到彩光。

郑明华离开了窗边,他不看,要看就两个人一起看。

伍小可很快就在另一家快餐店找了打杂的工作,但是非常辛苦,每天早晨三点半就要起来跟买办一起去买菜,一直工作到晚上八点钟。

这么辛苦工资却不高。伍小可于是忍不住怀疑从前那家老板有问题。

郑明华发了几次短信过来请他吃饭,以表那天冒然登门的歉意,伍小可先没回,次数多了就说我没时间,我要赚钱。

做了半个多月,渐渐有些吃不消,一日在菜场托菜时头突然剧烈的疼痛,接着便晕倒了。

醒来时他躺在医院里,透过门口的小窗户他看到郑明华在跟医生说话,瞟到他醒,郑明华推门进来了。

伍小可坐起来说:“我没事。”

郑明华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伍小可便掀了被子下床。

郑明华说话声音不重:“站住。”

伍小可说:“我没事了。”

郑明华脸上风雨欲来,低声道:“再走一步试试。”

伍小可终于听出来他的怒意,这是第一次,郑明华跟他发火。

郑明华真怒了起来,就完全没了之前温柔的模样,但伍小可却相反觉得这像是他的真性情,郑明华既没有柔和的面相,也没有文雅的气质,因此他越是收敛越是小心,伍小可便越觉得他不真实,还不如像这样暴露出来。

伍小可甚至想试试他能怒到什么程度,但他确实虚,站着都有点头重脚轻,便听话的回床上去,两手先够到床,然后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很乖的看着郑明华。

郑明华看他这一连串动作,本来已经冲到头顶上的怒气瞬间就消散了,甚至还想为自己的暴躁没耐性摇头。

伍小可想问医生怎么说。

郑明华却直接说:“下星期去找苏珊,她会给你安排个工作。”

伍小可问:“谁是苏珊?”

郑明华瞪他:“我的秘书。”

伍小可这个中庸守旧派还是那句万年口头禅:“不太好吧。”

郑明华做了个深呼吸,说:“要是你身体没事,我懒得管你做什么工作,你的受伤我有一半责任,所以给你一份工作也是理所应当的赔偿。”

伍小可还有话说,郑明华突然就来了一句:“少给我找事。”

伍小可看他疲惫不堪的样子,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似的,整个人都要枯竭了,便没再抗议什么。

隔几天他在街边买用香精糖精勾兑的廉价奶茶喝时接到了苏珊的电话,请他去郑氏大楼。

伍小可没见到郑明华。苏珊说,管理公司档案室的老经理到退休年限了,这个位置需要劳力不多,而且档案室在董事长办公室楼下一层,又是西铲,清净偏僻,平时一般不会有人过去,问伍小可可不可以胜任。

伍小可既然明摆着占人便宜,哪怕苏珊说今天给的工作是从早坐到晚一个月十万,他自然也欣然接受。

苏珊倒是很严肃的官腔:“郑氏在二十年前虽然只是家中型家族企业,但自董事长接手到现在,公司已经发展成全球性的跨国企业,世界各地都已有我们的子公司,总员工人数已达五万人。公司能有现在的规模,董事长早已竭尽心力,我希望你能意识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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