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本来不喜欢这个唐骏的，就是以为他练了神功，才会买来看。中国区总裁，算哪门子高管……听说唐骏呢，是在一个叫做西太平洋的野鸡大学拿到的毕业证……”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谭峥呀……”于丁一突然神秘兮兮地说，“很多野鸡大学呢，前面都带个东南西北……比如这个西太平洋……再比如说，南京大学……北京大学……”

“知道你是清华的，”谭峥终于擦干了头发，靠在床头，翻着那本书：“用得着把南京大学也骂进去么……”

“嘿嘿……”

过了几分钟，于丁一突然像狗一样地嗅了好几下：“谭峥……我觉得好像有煤气味儿……”

“点一支烟放在炉灶上，”谭峥说，“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应。”

“哦。”听到这话，于丁一跳下床，点了一支烟走近厨房，“多温暖的火光呀，小朋友们可以围着火堆唱歌跳舞……欢快的歌声回荡在山谷里……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大家全都喜气洋洋的。他们唱着跳着，越飞越高，越飞越高，最后飞到了天上，从此，再没有人打扰他们了……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

于丁一拿着烟晃来晃去：“没有反应……”

“把窗户打开吧，万一真的有呢。”

“可是……冷……”

“要死还是要冷？”

“那……要冷……”

于是于丁一又跳进了屋里，看着烟掐了可惜，于是就抽了几口。

他和谭峥都是不吸烟的，但也并不是不会，家里也不是没有。

“出去，”谭峥皱了一下眉，“马上睡觉了，别在屋里喷云吐雾。”

“好……”于丁一从小凳子上站起来，出了房间，慢慢将房门掩上，却在门即将关上的一瞬间突然从门缝嘟进去一张嘴，“呼”地一下把一口烟全吐在屋里。

“……”

“嘿嘿，”于丁一在外面掐灭了烟，又爬上床，“谭峥，我很烦人吧？”

“知道烦人还偏要做。”

“我……我也只跟你这样而已。”

“我问你，”谭峥侧躺着，撑起头，突然转移了话题，“白天别人要给你牵红线，你为什么没同意？”

“……嗯？”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个女朋友么？这回怎么这么不感兴趣？”

“我……我……”于丁一扭捏道，“我们睡觉吧！”

“是因为那个姓张的？”

于丁一转过身子去：“跟他有什么关系。”

“那我可以认为跟我有关系吗。”

听到这话，于丁一明显僵在了床边上。

“为什么？”

“因为……因为……”于丁一又拿起《我的神功可以复制》，装作在看书的样子，说，“因为你会生气。”

“……知道就好。”

“我答应过你，会好好想一想，在那之前，我不会去招惹别人的，谭峥你放心。”

于丁一想，谭峥是重要的人，即使最后还是没有变成恋人，谭峥也依然是重要的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做那样的事。谭峥是首先要考虑的，这个人不合适，才能去关注别人，否则，谭峥就显得像是那些根本不认识的家伙们的候补一样，那样不对。而且，谭峥会伤心，于丁一不想让他伤心。

谭峥没再说话，他搂过于丁一的腰，一把拖到自己怀里，在于丁一后颈上吻着。

于丁一扑腾了两下之后就没什么动作了，他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还是不对劲儿，又重新开始扑腾。

“好了好了，”谭峥说，“窗户开着，多冷。被窝里好不容易有点热气，又被你给弄没了。”

“哦……”这话多少有点作用，于丁一还真的不太挣扎了。

谭峥又在肩膀上亲了几下，之后才伸手关了床头灯：“睡吧，搂紧点，真冷。”

于丁一乖乖地“嗯”了一声。

“再顺便说一句，你刚才把书拿倒了。”

“咦……”

被搂了好一会儿，于丁一突然觉得不对了：“谭峥，闻到煤气的气味，哪能用烟去试呀，真着火了怎么办……你一开始就知道没有对不对！”

谭峥不说话，搂着于丁一，装睡。

“那……那刚才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气味！”

41.重回公司

“对……对呀……”于丁一说，“可不能用明火去试……谭峥你一开始就知道那不是煤气的味道对不对？是你搞的鬼？不是煤气的话，是什么呢？”

“没什么，”谭峥手上又搂紧了些，“下午看到街上在卖各种味道的罐子，就弄来一个玩玩儿。”

“咦？”于丁一说，“弄来这种东西干什么呢？”

“因为你最近在躲我。”

“我没有……”

“晚上睡觉的时候都贴着边儿睡，不是在躲我是什么？”

“我没有……”

“你很怕冷。以前在加州的时候就是，外面一下雨，一降温，就喜欢往人身边凑。”

“咦……”于丁一抬起头，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不说了，睡吧。”

“谭峥……”于丁一又说，“你真黑心……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还特意要让我知道……点烟什么的，就是为了让我反应过来，再去问你对不对……你在装可怜，给我施加无形的压力……”

呜……于丁一想，他还真的很有压力。

虽然谭峥说让他慢慢想，不会逼迫他，可是却喜欢用这些方法时不时地提醒一下。

这让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快一点才可以。

“谭峥……”于丁一掀开被子坐起来，“我去把窗户关上。”

谭峥没有说话，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于丁一蹑手蹑脚地下了地，把窗户小心地关好，然后又爬回床上，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贴过去，轻轻抱住谭峥的腰。

过了好一会儿，才感到有一只手伸过来，把自己紧紧搂住了。

第二天，谭峥明显心情不错。

中午午休的时候，还在即时聊天工具上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傻子，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于丁一一开始没看见。他正在回复框上乱点，试验每一个按钮都是做什么用的。

点着点着，也不知怎么的就发出一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发出去之后，于丁一才看见，上面谭峥那一句话是“傻子，我好像比以前更喜欢你了。”

于丁一一下子就慌起来。

这个讨厌的聊天工具，为什么要给出这么奇怪的快捷回复呢。

谁会经常在聊天的时候用到这样的话？！

“谭峥，谭峥。”于丁一赶紧又在聊天工具上敲，“我不是故意的！那是QQ的快捷回复！我不小心点错啦！不小心点错啦！”

在椅子上扭了半天，谭峥都没回复。

于丁一看谭峥没回复，有点坐立不安。虽然明知谭峥不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而生气，他还是想确定谭峥明白，他是在很认真地对待谭峥的感情。

等了一会儿，于丁一忍不住发了一个抖动过去。

过了一忽儿，又发了一个抖动过去。

随后就看见屏幕上出现了三个奇怪的字：乖，有事。

于丁一觉得这个“乖”字很诡异，但还真的乖乖地坐在那里等，谭峥没有生气，他终于安下心。

于丁一最怕谭峥不高兴了。

另一边呢，谭峥的秘书正在谭峥那里商量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却冷不丁看见谭峥的电脑蹦出来一个聊天窗口。

一眼看过去，看到好几行。

谭峥说喜欢，那个人说知道了，然后又急急忙忙地说，点错了。

秘书心里觉得好笑，偷偷看一眼谭峥，想八卦却不敢。

谭峥抬眼看了看秘书：“看见了？”

“嗯……”

“嗯。”

“是谭总的恋人吧？”

“恋人？”谭峥看着电脑思考了几秒钟，“差不多就是那样吧。”

下午，于丁一也挺高兴，直到听说了一件另他感到很纠结的事情。

他的老东家，由于全球业务持续下滑，计划出售亚洲公司。而他的现东家，则非常感兴趣，收购进行得非常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会签署协议。

于丁一待的这家公司，是个国企，近些年上升势头很快，便开始想要进军国际市场了。对于这些在其他国家知名度非常低的中国企业来说呢，尽快变成一家“GLOBAL”公司的方法就是蛇吞象，收购一家名头很响的外国企业，利用这家外国企业已有的渠道以及客户等资源，发展原有的业务，顺便还能在各大报纸上露一露脸，造些声势。

于丁一连带着也听说，如果这次收购可以成功，自己会作为管理层中的一员，再被派回原公司去。

领导的意思很简单，于丁一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肯定比较了解情况，派过去进行过渡时期的衔接和整合，再合适不过。

于丁一一下子就翻了身，从几个月前黯然离职的可怜虫区域副总，摇身一变，成了总部派下去的管理层中间的一员。

对于这一突然的事件，于丁一有些措手不及。

以前的上级这回全成了下级，将来迎接他的会是什么，于丁一全然不知。

晚上回家，于丁一先跟谭峥说了这件事情。

“哦？”谭峥翻着报纸，“那很好，让姓张的永远待在兰州吧。”

“谭峥……”于丁一拿走谭峥正在看的报纸，“别胡说了……”

“那你让我说什么？”谭峥脸上一点笑都没有，“应该敲着锣，打着鼓，把姓张的迎回来，再敞开总经理办公室的大门，请他进去？”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谭峥话里全都带着刺，“你现在可不是当年的于丁一了，姓张的这回用不着再纠结了，两个人赶紧重归于好，我也可以滚得远一点，省着碍了你们的眼。”

听到谭峥这么说，于丁一有点手足无措。

其实张述行并不是那样的人。

在一起的时候，张述行从来没指望着于丁一帮他，他将一切都计划好，在那个计划里，于丁一甚至不需要努力，轻轻松松陪在他身边就可以。

“谭峥……”于丁一试探地叫了一声。

“我没话好说。”谭峥抬腿将茶几踹开，起身就进了卧室，留下于丁一一个人睁大了眼睛站在客厅里。

于丁一跪坐在地板上，把脑袋靠在沙发扶手上想，谭峥竟然这么不高兴。

也是，回去了，就肯定又要跟产生瓜葛，虽然于丁一相信不会再有感情上的纠缠，但工作上的联系，肯定还是有的。

作为一个IT民工，于丁一本想模拟一下苹果CEO乔布斯重回苹果时候的威风八面，但是，那些也并不是必不可少。

如果谭峥会因为这些而感到很不舒服，那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于丁一本来并不认为可能发生的工作会给他带来多大的影响，去或不去并没什么区别，可是现在谭峥感到很不爽，那于丁一也不想再坚持下去了。

于丁一趴在沙发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谭峥这个“朋友”，竟然已经可以对他的生活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了。

想到这里，于丁一从地板上爬起来，走过去敲了敲卧室的门，然后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就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谭峥……谭峥……我……我想好了……我不会去的……如果到时候真的派我去，我就拒绝掉……”

“嗯？”

于丁一结结巴巴地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去……”

42.眼镜风波

谭峥靠着床头坐在那里看报。听到于丁一这么说，抬起头看了看，问：“真的不去了？”

“嗯……”于丁一说，“回去原来的公司，或是继续现在这个职位，都是可以的……”

“回去吧。”

“……嗯？”于丁一这回可惊讶了，“什么回去？”

“想去就去，那边重技术、重创新，确实对你的发展要更好一些。”

“哎？”于丁一傻愣愣地问，“你不是不喜欢？”

“还好。”谭峥说，“只是想确定一下，你没在琢磨一些极其不靠谱的事。”

“怎么会……”于丁一说，“已经发生过事情，怎么都不可能当没存在过似的。我和张述行，也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知道就好。”谭峥点了点头，“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干涉，自己确定了就好。”

“谭峥……”

于丁一有点明白了谭峥和张述行的区别。

谭峥从来就不曾要求自己去迎合他。谭峥回国创业的时候，如果他想，可能有一百种方法把自己给弄回去。但是谭峥没有那样做。他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我们一起办公司。”当时自己感情上还是一片空白，最大的指望就是绿卡，于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谭峥。后来，回国看世博会的时候，谭峥又问了一次，回去怎么样，当时自己还是说不要。那也是谭峥问的最后一次。自己不想回去，谭峥并没有强迫他。后来呢，就迷上了张述行。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谭峥，应该是非常生气的。谭峥知道自己以后一定会受伤，但也只是告诉自己，张述行不是合适的人，让他仔细考虑考虑，没有用过任何手段，或是制造误会，或是通过其他方法。

但是张述行不是这样的人。张述行是一个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便不会放弃的人。那些超出他预期的发展，就像一根刺一样，不拔了就不舒服。他会计划好一切，然后将一切变数都处理掉，那些因为太过随性随意或者是懒惰散漫而产生的坏结果，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张述行身上。

也许有人会觉得，与张述行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轻松。或者，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大概可以改变张述行。而于丁一呢，显然不属于任何一种。他想要自由的生活，并且，他也有傲气。虽然小事上面总是办得乱七八糟，但他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名校名企一路上来，于丁一不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轨迹。另一方面呢，于丁一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比不上张述行，进行不了聪明人之间的游戏。那么，既不听话，又不如人，只会给张述行的计划扯后腿的人，是不适合他的。那个人太要强，没法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