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完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与张述行之间的暧昧让他有点要抓狂，上班的时候也总是发呆，不停地揣摩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那可真要去撞墙了，自作多情的人是世界上最傻的大傻瓜。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喜欢那个人呢。

正在伤心着，于丁一就看见张述行走过来，笑容灿烂地问：“准备好了吗？我已经可以下水了。”

“好了……好了！”于丁一一边答应着，一边拖着刚刚才租来的冲浪板向水边走去。

他先把冲浪板推下去，然后小心翼翼地趴在上面，按照刚才在网上看过的教程，伸出爪子“啪嗒啪嗒”地划着水。

“……”

“……”

“我推着你走一段吧，”张述行拴好自己的冲浪板，慢慢走进水里，一手把着冲浪板的前端，一把把着于丁一的腿根部，轻轻地向前推。

于丁一觉得被摸到的地方立刻就着起火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水太凉的缘故，皮肤下面竟然发出阵阵的轻颤。

害怕张述行会发现，于丁一小心地向上看了一眼，对方面色如常。

“呀呀呀呀……”走到稍微深一点的地方，于丁一就开始在冲浪板上左右摇晃。

他努力地保持着平衡，同时张述行也扶着他，帮他找到浪的感觉。

“再往前你就得自己滑了，”张述行说，“到前面那个位置就停下，试着站起来，两腿自然开立，一腿在前一腿在后，膝盖稍稍曲起来一点。”

“知道啦知道啦，”于丁一说，“我全都明白！”

听他这么说，张述行又有点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问：“真的没问题吗？”

“没有没有！”不想被张述行看低地，于丁一不顾张述行的唠叨，连忙扇着爪子，向更深处进发了。

想要站起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于丁一跪在上面，左右打着晃，然后两手扶着冲浪板，变跪着为蹲着，两脚在板子上蹭啊蹭啊，调整好平衡腿和控制腿之间的距离，慢慢起身，撒手，哈哈，竟然站起来啦！

于丁一不敢回头去看，生怕掉下去，但他知道张述行就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向前瞅瞅，一个浪正好推过来。

于丁一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尝试就会碰到这么大的一个浪。

几乎是一整排全部压过来，他这种逞强的新手根本应付不了。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丁一看着这浪，也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想要冲上去。

结果于丁一失败了。

不仅失败，还被浪打得整个板子都翻了过来。于丁一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是大头朝下落在海里的状态了，他睁着眼睛，看着翻搅着的海水，身体随着刚才那个浪的后劲儿而上上下下。

其实这时候应该尽快回到水面上，可是于丁一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的水性其实并不好，从小到大就没游过几次泳。于丁一喜欢球类这种变化很多，更需要反应速度的运动，对于游泳、跑步这类更侧重于重复性的运动兴趣缺缺。这次，因为喜欢张述行，硬跟着张述行来冲浪，实在是太冒险了。

在水里好像又过了一会儿，于丁一突然感到有一双有力的胳膊搂着他将他从水里拖了出来，然后那又硬把他搁上了冲浪板。

于丁一一碰到东西，就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没命地咳，把海水全都从肺里咳了出来。

张述行看着于丁一：“你真是……”

“嗯……”于丁一耷拉着脑袋。自己明明是个初学者，却不在海边呆着，跑到有点深的地方去，确实是不对。

张述行扶着对方的腰，帮他趴上去，又伸手搂过于丁一的冲浪板，让自己也可以轻轻松松浮在水面上。

这样，于丁一整个人都在张述行的怀里。

“那个……”于丁一问，“你的冲浪板呢？”

张述行回头看了看，然后笑笑说：“被冲走了。为了把你捞上去，我必须松开脚上的安全绳。”

“对不起……”

张述行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没找到你，还以为你也被冲走了。”

“对不起……”

“你吓着我了。”

“嗯……”于丁一侧着脑袋，看着张述行。

张述行盯着于丁一看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凑过去，在他眉间轻吻了一下。

19.三人会面

晚上，于丁一去机场接来了谭峥。

谭峥一进家门就像个老大似的往沙发上一靠，指挥于丁一给他拿这拿那。待了一会儿，又走进厨房，在冰箱里翻来翻去，最后拿出几个李子：“我觉得美国就这东西最好吃。”

“……”

“谭峥啊……”于丁一盘着腿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沙发上的谭峥，“我怎么一点和你分开的感觉都没有啊……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又见面了……”

谭峥慢条斯理地将李子咽了下去，才又开口说：“要不是我坚持，咱们现在能见上面？”

“也不是这样吧……”

“就是这样，”谭峥把李子核丢进垃圾盘，站起身来，擅自做主，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于丁一越过谭峥的肩膀，却冷不丁看见毕晟正在他自己房间的门口，探头探脑地向这边看。

于丁一以为他有什么事情要找自己，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走过去问：“毕晟，怎么了？”

“嗯……”毕晟用一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于丁一，说，“于丁一，谭峥又回来了是吗？你……你要……要把我赶出去吗？”

“……哈？”

毕晟还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于丁一：“谭峥回来了，我应该尽快搬出去是吗？”

“毕晟……”于丁一有点头大，“谭峥这次只是有事情才回来的，要和硅谷的一家公司洽谈合作的事宜，所以暂时住在这，很快就会回去的。”

“是……是吗……”

“嗯，”于丁一说，“谭峥这段时间会跟我挤在一起。”

“那……那就好……”

毕晟这回高兴了，走路一跳一跳地就回了房间。

“……”

谭峥来的这天正在下雨。

南加州每年的雨季在11月份或者12月份，大概只持续一周左右，这一周也是最冷的时候。

于丁一正在和谭峥说着话，却冷不丁听见了小猫“嗷嗷”的叫声。于丁一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一般情况下，小猫是从来不叫的。它脾气很倔，虽然很饿，但并不会像那大猫一样来敲门要吃的。

大猫就从来不管这些东西，每天三顿，准时来敲门，在屋里的时候，闻到灶台上的肉味儿就会自己跳上去拿，有一次还上到了冰箱上，将装食物的袋子弄得乱七八糟。不仅如此，大猫还经常用爪子翻垃圾袋，看到里面的鱼骨头就扯出来吃，有人开冰箱门的时候也会凑过来盯着里面看。不过，这个家伙最聪明的一点就是总是装得非常乖。不管怎么折腾，只要看过有人出来，立刻就跳回到地上，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做可怜状。就算再喜欢在床上趴着，也只占着人脚边的那一小块儿地方。它的总体战略就是：用一小部分的时间来扮乖，用一大部分的时间恃宠而骄。

但是，虽然这大猫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讨人类喜欢，生存的本事却很强。抓鸟抓松鼠都不在话下，各种小动物手到擒来，一扑一个准儿，并且打遍整片区域无敌手，所有其他的猫都怕他。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持灵活，大猫很控制自己吃饭的量，身材一直优雅匀称。这样的身材，再加上琉璃一样的金黄色的眼睛，和布置得特别可爱的黑白色的奶牛状花纹，就成了于丁一见过的最漂亮的猫。

而小猫呢，身材又肥又胖。当然，它刚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会变成这样主要是于丁一和毕晟狂喂的功劳。从长相上来讲，和大猫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但是却有着一身及其柔软的毛。于丁一自从那次硬把小猫逼到墙角摸了一把之后就摸上了瘾，再加上小猫对于丁一放松了戒备，因此于丁一差不多每天都要把这小猫压在地上狂摸一通。

现在，小猫竟然在叫，这让于丁一觉得很费解。

一定是因为外面雨太大，小猫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进屋，于丁一这样想着，打开了门。

没想到却看见了门外令人跌掉下巴的一幕。

“啊啊啊啊啊！！！！！”

于丁一狂吼着回到了房子内：“大猫和小猫在搞基！！！！！”

说着又像旋风一样地刮进了客厅：“谭峥！毕晟！大猫和小猫在搞基！”

“……什么？”谭峥走了出去，左右望了两眼，“在哪里？”

“就在那里！”于丁一从门和谭峥的身体之间硬挤了一个脑袋出去，“就在那里！……咦？跑掉啦！”

谭峥问：“确定没看错？”

“绝对没有！”于丁一十分肯定地说，“大猫趴在小猫身上，来回动着！小猫嗷嗷直叫！”

“我可没看见。”

“刚才就在这！”

“我还是觉得你看错了，估计它们就是闹着玩儿呢，大猫趴在小猫身上揍它之类的。”

“我怎么会看错！我也是男人！”

看到谭峥怎么也不相信，于丁一急了，拉着谭峥回到屋里，让谭峥背对着自己单膝跪在床上，自己则趴在谭峥身上，两腿一叉，贴住谭峥的屁股，两手从后面搭在谭峥的肩膀上：“喏！大猫就是这个姿势！”

“……”

“谭峥，你别一条腿立在地下啊，两条腿都放到床上缩起来！”于丁一指挥道，“还有你上身这样直挺挺的算怎么回事，你应该趴下才对！趴下趴下！趴下才是小猫正确的姿势。”

“你在我后面我哪看得见。”

谭峥说着，突然就起了身，倒把于丁一吓了一小跳。

然后谭峥捉住于丁一的手腕，把他甩在床上，让于丁一面朝下跪趴在床上，直接就压了上去，问：“是这样？”

于丁一回忆了一下，稍微调整了手脚的姿势，两腿分得更开：“嗯，差不多是这样吧。另一个大猫是趴在小猫身上的！”

“哦……”谭峥笑了笑，从后面搂住于丁一，“是这样？”

“对对对！”

于丁一说着就要起来：“看，是在搞基吧？”

“你不是说还前后动吗？是这样？”

“喂……”

于丁一突然感到气氛有点奇怪。怎么说呢，就是觉得谭峥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性感，好像在蛊惑自己一样，说是勾引也不为过。

后来，谭峥的烂爪子竟然还开始乱摸。发现谭峥将两只爪子从后面绕过来，时重时轻地在自己的胸口乱窜，最后竟然还一路顺着小腹摸到了下身，还摸得很色情，于丁一“嗷”地一声扭动起来，手脚并用地从床的另一边爬下去了。

谭峥没再动作。

他直起腰来，笑着说：“这么不禁逗。”

“谭峥……”于丁一说，“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于丁一这时才放下心来，因为谭峥刚才那种劲儿已经全没了。

谭峥逗完了人，什么事儿都没有似的出去了。

可是于丁一的下体却被他摸得起了一点点反应，不得不跑到厕所里自行解决了一下下。

第二天，于丁一要出去和张述行吃饭。

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谭峥也披上了外套，正站在门口等他。

“谭峥……”于丁一问，“你要干什么去？”

谭峥笑了笑：“去看看哪个狐狸精把你迷成这样。”

“……”

“走吧”，谭峥说着就拧开了门，“我还真想瞧瞧他。”

因为谭峥做事一向有分寸，所以于丁一也没多说什么。

但是，没想到的是，谭峥和张述行见了面之后，整个气氛都变得很诡异。

在相互认识了之后，谭峥就一直保持沉默，张述行也保持沉默，两个人好像在比赛，看谁能散发出更强大的低压气旋。

被这两股低压气旋刮得喘不过气来的于丁一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只有掏掏这掏掏那，最后发现裤兜里竟然还有上次从北京走之前从谭峥家里顺走的果丹皮，于是拿出来剥开塑料皮，放进嘴里。

张述行一看就笑了：“怎么？我请个客，你还要先开开胃？”

张述行一开口，于丁一就会犯傻：“啊……哈哈……”

“这顿于丁一请，”谭峥又私自做了主张，抬头看看店里，喊了一声“服务员”，立刻就招来了一个甜甜美美的小姑娘。

“召唤服务员”也是谭峥的绝技之一。

谭峥说话就是有一种天生的气场，让人不敢去忤逆。有时于丁一在饭店里，在那干叫服务员也不理他。每到这时，于丁一就会回忆谭峥是怎么喊这三个字的，然后照葫芦画瓢也喊上一嗓子，同样可以让服务员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赶到这里。

上了菜之后，谭峥和张述行终于停止了气场上的较量。

可是他们却开始谈论工作。

两个人都不咸不淡地说着极其无聊的事情，让于丁一感到很郁闷。因为在平时，不管是谭峥还是张述行，都很少会说到这方面的话题。

一顿饭就这样没意思地结束了。

最后结账的时候，张述行看服务员全都在厨房里面，站起身，轻拉住于丁一的手，向吧台那边走过去。

于丁一高兴得气都喘不匀了，立刻反握住，脸上笑出一朵大太阳花。

可是，还没走两步，于丁一就感觉到自己的领子被人一把扯住，紧接着一股力量顺着领子传过来，将自己向后拖出好几步，于是于丁一只得放开张述行的手，“呀呀呀”地叫着，就被谭峥残忍地拖回去了。

“第一次见面，哪能让你花钱。”

谭峥假惺惺地笑着，推了于丁一一把：“去，把账付了。”

张述行也假惺惺地笑着：“我请没事。”

刚说了四个字，谭峥就飞快地打断了他：“不用，那样多不好。”

说着看了看于丁一：“有钱没有？没有我先借你。”

于丁一瞅了瞅张述行。

张述行不好再表示什么，就没吭声。

于丁一只好扒拉出自己的钱包，拖着腿向吧台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纳闷着：这两个人今天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20.医院急诊

于丁一回到家，刚一进房间，谭峥就“砰”地一声甩上房门，倒把于丁一吓了一跳。

“你过来，”谭峥说着就走到桌前的椅子前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干什么……”谭峥的样子让于丁一觉得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