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听不明白牙苏里的话，但是他听得懂宁国栋说的，于是他问：“怎么了？气成这样？”

［没事，一个怕媳妇儿的猩猩跟老子叫板，凶他两句。］

除了第一句之外，林凡再跟宁国栋交谈的时候声音都是非常小的，因为他不想让其他游客发现怪异，所以牙苏里也不知道他和宁国栋说什么。他顺着宁国栋扔香蕉皮的方向瞅，就看到一只黑猩猩在那里抓着铁栏杆前后晃。

“就是他？”

宁国栋点点头，［你要干吗？］

林凡面带笑容走到牙苏里跟前，给牙苏里拿了一盒牛奶。

牙苏里接过便把吸管插进去大喝特喝。

宁国栋等林凡回来后道：［干吗给他牛奶喝？他骂你呢。］

“我猜得出来，所以才给的。”林凡和宁国栋同时看着牙苏里。就见牙苏里喝完没多一会儿便开始晃，这回不是前后晃而是左右晃。

宁国栋问：［那家伙怎么了？］

林凡道：“那牛奶是在这园里买的，过期了，我正打算回去的时候找那个卖家呢，不过我现在真想谢谢他。估计正经得拉一阵儿。”

宁国栋闻言捂着肚子大笑，却不知韩园长刚出了猴儿山，就隐晦地答应了毕老爷子的要求。

第7章：别了一山又进一林

这天林凡带着新款式的衣服来找宁国栋，却发现宁国栋根本就没在金丝猴馆里。他确认了很多次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倒是那只叫“二喜”的小猴子在，可是二喜说话宁国栋听得懂，他听不懂，没了宁国栋，他们之间就没有了沟通的桥梁。

二喜急得直晃栏杆，可栏杆纹丝不动，林凡也仍旧听不懂他吱吱什么。

二喜是想告诉林凡，他老大被人带走了。刚开始他和大伙一样也以为老大只是被带去罗医生那里检查身体，可是现在看来并不像，因为老大都被带走好些个小时了。

林凡留下了带来的吃食，转身离开。找不到宁国栋他留下来也没事做。

出了猴儿山要西行大约一千三百米才是停车场，林凡给自己点了支烟，一路慢步西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听到有人道：“又来看果冻吗？”

林凡下意识地转头寻声望过去，只见是刘教官。这叫官叫刘清，果冻曾经跟他说过。

“果冻呢？我没看到他。”林凡递了支烟给刘清。

刘清瞅了一眼，默默接了。其实园里的工作人员是不让吸烟的，如果要吸只能在固定区域内，不过他向来不管那么多，浅浅地吸了一口道：“果冻被带走了。”

“……带到毕局长家是吗？”

“你怎么知道？”刘清略略眯起眼睛看着林凡，原本平易的目光变为敌视，好像林凡才是带走果冻的人。

林凡哼笑一声，把未燃尽的烟准确无误地丢进距他有十余米远的垃圾筒内，沉着脸离开。

过去这么多年了，毕老爷子的自私仍旧没有半点改变。他早该猜到的，即便是猪尾巴上开出鲜花他那个刻薄的外公也不可能去体谅别人的难处，只会固执蛮横地认为只有自己的想法才是正确的。

“喂——”刘清在身后叫住他，斟酌了一番之后问道：“你能救果冻出来吗？”他就是完全没根据地觉着如果是眼前这人的话，也许果冻会有救的。

林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抿了抿唇，却始终没有给出任何答案。

能救出来吗？谁知道呢……

记得他还小的时候老爷子养了一对颤音金丝雀，宝贝得紧，他那会儿五周岁，正赶上上学前班，老师经常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告诉他们要爱护动物，要让它们自由活在大自然界里才是对它们最佳的爱护。他本来就喜欢动物，最见不得有人把它们囚禁起来，于是偷偷的，找个老爷子不注意的时候就把那对颤音金丝雀给放走了，之后的结果大出他意料之外。

老爷子挥着四指粗的红木拐杖照着他的后背直直挥了下去，要不是他妈妈情急之下用身体护住他，他不死也得半残。那场面太过惊心，他至今都能清楚地回忆出当时他妈妈搂着他痛得眉头紧锁的样子。

后来毫无悬念的，他妈妈住院了，医院诊断的结果是左手臂骨折。

那次他以为爸爸会出现，毕竟他妈妈受了那么重的伤，做为丈夫，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呢？可事实上他想错了，这一次仍旧像之前每次发生大事时一样，他没有见到任何一个有可能是他爸爸的人。

他每次问妈妈他爸爸到底去了哪儿的时候，妈妈就会告诉他，爸爸去挣很多很多钱给他买糖吃。

他信了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直到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糖时才明白，原来他爸爸不是去挣什么钱，而是在他还没出世的时候就已经被关进监狱里去了。

顶着强奸犯的罪名。

而促使这些发生的人不是别的任何人，正是他林凡的亲外公——毕宗明。

原因比一个人喝水吃饭说话还要简单，三个字就足以概括了。

——他爸穷。

不管在哪个年代，穷小子想和有钱人家的公主在一起那就是个完全不靠谱的事，若是运气好碰上好说话的长辈还行，就算不能相守到白头，至少不会有什么损伤，可万一要是歹命，遇上个毕宗明这样的，慢说幸福白头了，就算把命搭上都有可能。

“两情相悦又如何？门不当户不对就休想在一起！”这是他外公常挂在嘴边的话，在毕家，就是针对他妈妈一个人说的。

甩甩头，将脑海里不愉快的记忆驱逐出去，林凡缓缓踩下油门，将车驶向新修好不久的路面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样子是要下雨了。烦躁的感觉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林凡每一根神经，有种陌生的担忧情绪在他心底悄然萌芽。

猴子……怕雨吗？

宁国栋记得自己被打了一针，他没病，所以他当时强烈地反抗了，可是他目前是只猴子，不是山魈，自然是敌不过两个成人的力气，于是他现在只觉得头晕晕，双脚无力，口干舌燥。

当然，如果付出这些代价之后他可以再度变为人的话，那也也认了，可是偏偏，他还是只猴子。

强调一下，金丝猴！

和之前的差别在于他现在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而是个人家的了……

“哟，你这小猴子可算醒了。”毕宗明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手里拿着一整挂香蕉在宁国栋面前笑着看他。

宁国栋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这里和他之前还是人的时候来那次没什么区别，依旧是各种鸟儿和植物围绕在四周，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不同于以往的是，他现在能听懂其中一部分鸟儿在说什么了。

［哇噻！老爷子真的弄了只猴子来耶！］

［还是只金丝猴呐！和我们本家啊，我们是金丝雀，他是金丝猴！］

［—…—￥%##￥？？%￥#］

说本家的金丝雀扑楞着翅膀指着自己对面的鸟道：［小日本来的那个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人听你说话！］

于是宁国栋知道了，原来那只毛色艳丽的鸟来自日本。

默默地接过香蕉，宁国栋忍受着毕老爷子的抚摸，嚼草根似地嚼着香蕉。

毕老爷子这粗糙的大手，占有欲强到变态的眼神，真让他痛苦难当。奈何，他现在被铁链子锁着，活动范围大约只有三米距离之内。

这三米距离之内只有四样东西。

茶几、香蕉、电话、毕老爷子……

有些后悔没问林凡的电话号码了，一直以为没有必要，可是现在想来真是太有必要了。失去很有可能是一辈子中唯一一个能和他沟通的人类朋友，他感觉压力很大，很桑心。

［这猴子不说话，好像是个哑巴。］

宁国栋一听这话就急了，谁是哑巴，他才不是呢，他只不过屑言语而已！他抬头便把香蕉皮扔过去，喊道：［你才哑巴，不是哑巴也是口痴的亲戚！］

由于鸟儿会飞，并没有被香蕉皮砸到，宁国栋气冲冲地仰视着一群鸟儿，有说不出的憋闷感，他堂堂宁家的二少爷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毕老爷子并没对他的举动生气，倒还笑呵呵地看着他和鸟儿们互动，大抵是觉得新鲜吧。

宁国栋无力地坐到地上，可是那只坏鸟却不放过他。［2B猴，不知道陆军打不过空军啊？让你拿香蕉皮扔我，我让你扔！］

说着，湿答答的感觉从脑顶传来。

竟是坏鸟的便便落在了他的头顶，怎一个愤怒了得！

毕老爷子哈哈大笑声更是激怒了本就气急败坏的宁国栋，宁国栋把头顶的枭屎一抿，直接擦到了毕老爷子的裤角上。

第8章：秘密

毕老爷子生不生气宁国栋是管不着了，因为做都做了，再后悔也没用，他总不能伸手去再把人家的裤角蹭干净，一来他没那个本事，二来抿完鸟屎他自己都觉着恶心，已经懒得再去摧残手指了。

特别是那些鸟还一起起哄笑话你的时候，更能气死人。

不对，是气死猴！

强调，气死金丝猴！

他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即便是变成了猴子他也是高贵的品种！国家重点保护对象！

［哦哦哦，老爷子的裤角都敢弄脏，死定了死定了。］一只八哥蹦哒着幸灾乐祸道。

［2B就是2B，做事都不过脑子啊，一会儿肯定要挨揍。］

［可是仙仙，你看老爷子都没生气。］

［你懂个屁！老爷子这肯定是在想到底要怎么收拾它才解恨呢！那条裤子可是小公主送的，老爷子宝贝得紧。］

这么一听，宁国栋也有些紧张了。是不是真如那些坏鸟所言，毕老爷子在酝酿暴风雨，现在的宁静只是在为一会儿做准备？

他的心里也没了底。

毕老爷子没罚他，也没气怒，只是笑着换了裤子让保姆拿去洗了，宁国栋这才把心放回了原处。

见到小公主是来到毕家的第四天，他正感觉憋闷得头上发霉、身上长蘑菇、脚底板生木耳的时候，她出现了。

牵着一只白色的大狗……

小公主是毕宗明的亲孙女，名叫毕程程，长得挺普通，气质也挺普通，声音也不好听。兼之，傲慢有余、智商不足。

唯一能让她撑撑门面的，大概只有家势吧。身为A市公安局局长的掌上明珠，来巴结她的人也不在少数。

“爷爷，您怎么没穿我送您的那条裤子啊？”把包一放，问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拿去洗了，今儿个怎么有空回来？”毕老爷子面上看不出过多的喜色，只是淡淡的，像见到一个每天都会回家的人一样，他浇着花，态度漠然到有些冷淡。

“爷爷，您今天怎么了？”毕程程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毕宗明，“家里有什么事吗？”如若不是，那一向疼她如宝的爷爷怎么会对她跟个路人甲似的？

“家里没什么事，你有空就多看看书，别一天到晚人来疯。”

毕程程更不解了，但是她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宁国栋不小心出声吱吱——［哎哟我操的，谁咬我？！］

本来他躲在沙发后面并没想出声的，只想暗中观查一下下就好，可没想到毕程程带来的那只大狗居然来咬他的尾巴！

“爷爷，那是什么东西？”毕程程双眼发亮地看着宁国栋藏起来的地方，“猴子？真的是猴子！”

“叫什么叫！姑娘家，一点修养都没有！”毕宗明不悦地攒着双眉，一脚将毕程程带来的大狗踢开，拉过宁国栋。

大狗叫了几声便委曲地跑到毕程程身后蹲了下来，毕程程红着眼眶道：“爷爷，您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您都不会这样对我和朋朋的，就算真弄来了一只猴子，但是朋朋也很重要啊，您居然下那么重的脚！”

“带你的狗滚出去！”毕宗明大喝一声，毕程程拉着朋朋大狗离开。

所有的鸟都安静了下来，宁国栋从它们眼里清楚地看到了各种羡慕嫉妒恨！

［老爷子居然发火了，他从来都不对公主发火的。］

［老爷子今天好奇怪，一定是那只臭猴子来了的原故！］

宁国栋高傲地仰起小脸看着一群坏鸟们吱吱喳喳，心道：哼，这才刚刚开始，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居然敢往我头上拉屎？！反了！

毕宗明在鸟儿们的愤恨目光下带着宁国栋去洗了个澡。他对宁国栋所有的事都是亲力亲为，但凡可以不麻烦别人的都会自己动手。

宁国栋享受着温水浴，暗骂一声：干！真他妈B的郁闷！

他是那么地努力想把毕宗明的手幻想成是唐朗达的，可是完全不成功！那粗糙僵硬的感觉，根本就没办法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比啊！

“小猴啊小猴，老头子我这一辈子就让人伺候了，这老了老了还把你这活祖宗弄到了手，真是天意难为啊，该我尝试伺候人。”

宁国栋不屑地“嘁”了一声，吱吱道：［是你上赶着要这么做的，老子还不稀罕呢！］

他是真的不稀罕，倒宁愿回动物园了，至少那里每逢天气好的时候还能出去晒晒太阳，有机会还可以去演出，现在这可倒好，就那么一亩三分地的空间，憋都憋死他了，这完全就是囚犯一样的生活！

除了比囚犯吃的好，别的还不如囚犯呢。当囚犯还可以被探视，他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基本只能对着毕老爷子这一张外人的老脸。毕局长和局长夫人是很少回家的，估计都在忙。

或者他们都在外面有人？！

宁国栋八卦地想。

其实如果算上那些可恶的坏鸟，也可以算是一张老脸几张小脸了。

真有些后悔当初没告诉林凡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果那样的话，他的家人也许会来把他弄走吧……

当然，前提是林凡不被当成疯子的话。

宁国栋正在这儿出神，就听耳边轰轰轰直响，他转头一看，毕老爷子居然在拿吹风机给他吹猴子毛！

穴特！现在是大夏天，吹毛个吹啊！自然干多美好！

宁国栋左右直躲，奈何力不如人，最终只得乖乖坐着任蹂躏。

下午，毕宗明出了门。临走前他把宁国栋用一根铁链子给拴了起来，以防止他跑掉。铁链子一端拴着他，另一端栓着暖气管子。A市地处北方，基本家家都有暖气。

宁国栋并没有挣扎，因为他知道再挣也没用，那只会费劲不讨好罢了，而且他也得留着些力气和那帮坏鸟们斗智斗勇，不能在不必要的地方浪费力气。

毕宗明走后没多久，毕局长便回来了。宁国栋见过这人好几次，甚至还同桌吃过饭，可是现在，他只能任由这人在自己脑瓜顶上胡乱摸而不能反抗。

一但反抗，后果不堪设想。这毕局长明面上声明虽好，但实质却是个烂到骨子里的奸险小人。宁国栋记得，唐朗达的父亲曾多次说过，要不是这人有用，早就派人做掉他了。

“还挺听话的，小猴子，你叫果冻？”毕局长坐在沙发上对着宁国栋问。

宁国栋低头翻白眼，心道我要是真回答你了你还不吓过去？！

再一想，不对，他就算真回答了也只是满嘴的吱吱，不可能是人话，于是他应了声：［小爷就是。］

毕局长还觉得挺新鲜，逗他玩儿了一会儿，然后就着原地打起了电话来。宁国栋专心地听着毕局长的谈话。

因为他目前是猴子所以没人防着他。前两天毕老爷子打电话让他无意中得知韩园长的儿子已经死了，就是不知道这事是怎么解决的。

毕局长淫邪地笑着道：“叶芳宝贝儿，想我没有？”

宁国栋呕，心道毕局长你这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要脸！

就听毕局长继续道：“这两天太忙，等闲下来就去看你。对了，儿子怎么样了？”

儿子？！

宁国栋拉长耳朵继续听。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毕局长只有一个女儿，就是毕程程，现在这儿子……莫非是外面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