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从未听过他这么痛苦的声音，自己的心竟也跟着抽痛不止，“一辰，你已经长大了。”
“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把我养大吗？现在我长大了，你就可以撒手不管了？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你知不知道我又多喜欢你？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点也不浪漫的表白，可是却让人感动到流泪，裴羽从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感情会深到如此地步，也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在乎自己，可是感动的同时心理的内疚却更深了。裴羽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痛哭流涕，眼泪就像开闸的水库，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心，为什么会这么疼？
两人都默默的哭了半晌，一辰狠狠的摸了把脸，走过去从身后搂住裴羽，紧紧的搂着。裴羽的身体一直在发着抖，过多的眼泪顺着下巴流下锁骨，几乎把胸口都涂湿了。一辰一下下蹭的他的脖子，感受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此时心理只有一个想法：他的身体还是热的，他还活着，真好！
“答应我，不要在做傻事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
裴羽闭着眼睛不肯睁开，因为他实在没有胆量去面对一辰，“别忘了，我是你的杀父仇人！”
即使知道都是事实，可是裴羽亲口承认还是让他觉得心口发紧，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自己最爱的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一辰就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他也曾做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可是到最后就只剩下一个念头：即使做个无德不孝的千古罪人，也绝对不伤害裴羽一根头发。
“父亲是林杰杀的，和你没关系。”
“林杰是刀，我是侩子手，谁也脱不了干系！”
裴羽这些年过的很痛苦，要不是一辰的出现怕是他早就跟着袁嘉升去了，尽管如此他的心理也带着深深的愧疚，裴羽这个人心事太重了。这些一辰的心理都明白。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忘了他，好吗？”
裴羽痛苦的摇了摇头，“人，最难欺骗的就是自己的心！”
六十
“一辰，你根本不了解我的为人，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做过多少亏心事，像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你爱！”这是今晚裴羽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深夜，一辰在确认裴羽熟睡之后离开了病房。心理和身体都觉得疲惫不堪，可他还是没有休息，吩咐司机把车开去了城外，他可以暂时不去计较和林杰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可以完全忽略裴羽的所作所为，但是对韩俊非却不行。
一路上一辰的脸色都十分的阴沉，和他往日的形象大不相同，脑海中一直在想着要如何处理韩俊非，此人心理的怨气太重了，而且对裴羽还有偏见，实在是留不得。实际上一辰这个人长这么大也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叔叔把他保护的太好了，打个架教训个人什么的还可以，真要是让他杀人，连他自己估计都下不去手，所以这一路上一辰脑袋很乱，韩俊非留不得，但是要怎么除掉，这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可是当他赶到城外的别墅时，那里却早已人去楼空，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一辰自是恼怒非常，掉转车头去了御海总公司。
嘉海就像先知一样端坐在办公室里，等着他上门讨说法。
“你把韩俊非弄哪儿去了？”
“下飞机到现在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
“少给我岔开话题，我是来向你要人的。”
嘉海轻轻的笑了一下，“我已经把他送出国了。”
“什么？”一辰瞪起了双眼，片刻后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你竟然敢放了他？”
气势凶凶的架势看起来是满吓人的，要是外人估计会被他吓颤了胆，可惜他此时面对的是嘉海，他的三叔，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人，对他太了解了，所以完全不会被他吓到，反到还觉得有些好笑，心理嘀咕着：呦，小子长大了会跟你叔我发脾气了。
“这是小羽的安排，我也没办法。”
一辰愣了下，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你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真的是小羽的安排，实际上韩俊非在三天前就已经被人送走了。”
试问，谁会放过想要谋杀自己的人，嘉海知道他不信，走过去把他按坐在椅子上，“冷静冷静，别那么冲动。”
“我不信！”可是除了裴羽，谁能调动嘉海的手下，要不是他发了话，怕是连嘉海也不敢轻易放人吧。
“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小羽说，他不希望在有任何人因为他而死了。”
这句话倒是让一辰相信了，在他的印象里裴羽一直都是心慈善良的人，即使发生了袁嘉升那件事，也无法改变裴羽在一辰心理的形象。
“你真的把他放了？”
“恩，他已经回英国了。”
“你就不怕他……”
“这点你大可以放心，不然就算小羽想放我也不会答应的。”
一辰稍微叹了口气，“叔叔他，以前，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嘉海点了根烟，缓缓的吸了一口，微微仰起眼神好象是在回忆那些陈年往事，小羽的前世很可怜很悲惨，小羽的今生很痛苦很凄凉，“小羽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很天真，很善良，看不得别人可怜，而且总爱傻笑，只要能吃饱饭他就觉得很满足很满足。我当时都差点爱上他！”
沉浸在回忆里的嘉海没发现一辰的脸色因为他最后一句话而变了不少，还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可惜后来他爱上了袁嘉升，而且一陷进去就死活不肯出来，任何人劝都没有用，爱的死心塌地。”
“所以后来发现父亲出卖了他，他才会发疯？”
嘉海点了点头，“小羽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都是被我们几个逼的。”
“连你也有份？”
“如果那时我没有丢下他不管，他就不会遇到那些危险，真算起来我也是难辞其咎。”
“后来呢？”
“后来那段时间我不在，所以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林杰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父亲，真，真把他卖到了公馆？”
嘉海叹息一声，“你父亲当时的确是太绝情了，后来小羽被逼疯了，做了很多报复的事。”
一辰慢慢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心理已经乱做了一团，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怪谁该怨谁了，一股火都不知道该像谁去发，“叔叔说他做了很多亏心事？”
“我觉得是那些人罪有应得。”
“除了我父亲那件事，他还做过什么？”
嘉海掐了烟，轻轻摇了摇头，“那些事我是不会说的，你可以自己去查，不过，一辰，不管你查到了什么，我希望你都能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毕竟那时候小羽神志不清，也许那些并不是出自于他的本意。”
“不管他做过什么，都不会影响我对他的感情，我只是想多了解了解他而已。”
嘉海不得不送给他一个赞赏的眼光，这孩子年纪虽小，但是对裴羽的感情倒是认真的很，宁愿为了他背上不孝的骂名，真是难得！
那之后一辰动用了很多人力物力去调查裴羽的过往，那些陈年往事没有人去刻意隐瞒，自然是很容易查的到。除了袁嘉升，平士凯，还有叔伯袁振龙和他的儿子袁嘉凯！裴羽从不让自己的手上沾血，却能把这些人逼的走投无路，最后自我了断！那手段，不得不说的确是很阴险！
这样的裴羽让一辰觉得有些陌生，在他的印象里叔叔总是郁郁寡欢，眼神里带着伤感，但是温柔如水，纯洁如冰。如此被套上那些阴险狡诈的词语自然让人一时无法接受，可是一辰对裴羽的心思却从不曾有过一丝的动摇，在他看来，爱他的人就要爱他的一切，即使是疯子他也爱，那些感情根本无法因为这些事而改变。何况就像嘉海说的，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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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一天，裴羽独身一人开车去了袁家的陵园，到今天为止袁嘉升去世已经整整十年了。裴羽还是不曾忘记过他，甚至越发的想念。在路上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在得知自己惨死的那十年里，过的如何的痛苦。
有时候裴羽觉得自己和母亲很像，守着一个死去的人，十年都不肯放下那个心结，也许自己和母亲一样，一直都是个疯子，只是病情轻重不同罢了。
去到陵园的时候，袁嘉升的墓碑前面已经摆满了黄菊和白菊，很显然已经有很多人前来祭奠过了。裴羽拿的是一捧白百合，旁边点缀着紫色的勿忘我。他不知道那花的名字，只是觉得很漂亮而已。
看见墓碑上那张照片，裴羽满肚子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盘腿坐在地上点了两根烟，一根放在墓碑上，一根自己抽着。一人一鬼，没有任何声音。
袁嘉升的那张照片看起来很年轻，这么说吧，就是一辰这个年纪的时候照的照片，父子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能长成这么相似的父子怕是世间也不多见吧。而且现在一辰的发型也是和当年的袁嘉升一样，他甚至都不曾赶过潮流换过另类的造型。不光如此连他身上的味道都和袁嘉升一模一样，前段时间裴羽才知道那孩子用的古龙水都是和他父亲用一个牌子的。加上最近一辰猛长的身高，除了性格之外裴羽实在挑不出二人的差别。
不知何时地上已经丢满了烟头，天边也渐渐泛了橘黄色，裴羽抬手看看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坐了五个多小时。用手摸了把脸，慢慢的站起了身，腿都坐到了没了知觉，万根刺扎着一样疼。
“有时间，我在来看你。”
从始至终，裴羽就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下山的脚步很慢，腿上像被灌了铅一样，重的厉害，偶尔回过头时，还恍恍惚惚的看见袁嘉升的照片在对他笑！大概是错觉吧？
那天晚上裴羽没有回家，心情不好，就象被压了几百斤的石头，又重又沉让他上不来气。在路上随便找了家小酒吧，就把车子丢在了门口，独自一人进去点了两瓶红酒。
自打去年年底喝多了被一辰拐到北极村之后裴羽在不曾沾过酒，一是没喝酒的借口，二是责任在身不想放纵自己。今天不知怎么了就是很想醉，醉的不醒人世才好，什么也不想管，什么也不想理会，关了手机就一杯杯的往肚子里灌。
偏偏这酒吧老板还好死不死的放着那首陈年旧曲，《如果时间，忘记了转，忘了带走什么，你会不会，至今停在说爱我的那天，然后在世界的一个角，有了一个我们的家，你说我的胸膛会让你感到暖……如果你真的也心痛，我会告诉你我的胸膛依旧暖，那一年我不会让离别成永远……》
一遍又一遍的放，悠扬的歌声渗入骨髓一样让人心动，这是袁嘉升最喜欢的一首歌，为裴羽唱过不下百遍。现在想起来也许那时候袁嘉升就冥冥中遇见了二人的悲剧结局，只是当时裴羽不曾听出那字字句句中的无奈和伤感。
杯里的酒很红，血一样红，裴羽趴在桌子上，瞪着失神的眼睛盯着那些液体，多少年以前的那个晚上自己也曾透过杯中酒看着那个男人，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带着生气的表情，抱着双臂，很是不满的盯着自己。
对，就像现在这样子，然后对自己说，“你喝醉了！”
我又出现幻觉了？裴羽惨笑一声，笨拙的挪开眼前的杯子，不是幻觉，那个男人还在，裴羽眨了眨眼睛，“恩，是醉了，呵呵~~”
肯定是醉了，不然怎么能看见死去的人？这样也好，不要在醒了，就这么一直醉下去吧。
“回家吧？”
裴羽又贪杯的把大半杯红酒往嘴里送，喝到一半就被人抢了，之后就觉得自己一脚采在了棉花上，软的找不到跟。熟悉的气息钻进鼻子里，裴羽醉的更厉害了，到最后好象是被人抱出去的，之后就感觉自己像飞了一样，所有的景色都往后面跑。
“你带我，带我去哪儿？”
“当然是回家。”
“呵~然后你就要走了吗？”
“我不会走的。”
“你骗我！你总是骗我，你说过会一辈子都会对我好的，结果你却卖了我。你说过到老的时候都会给我暖手的，结果你却和别人结了婚……你总是骗我，一次又一次，如果我回了家，你是不是也要走了？不，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去……”
“好好好，我们不回家，你别激动。”
车子最后停在了御海大酒店的门口，裴羽趴在那人的背上，突然觉得好温暖好温暖，就像十几年前那次一样，“嘉升，你瘦了！”
“……你也瘦了。”
裴羽胡乱的摸了摸他的脸，为什么是湿的，难怪声音会这么凄凉，“嘉升，你怎么哭了？”
“……没哭，那是汗。”
电梯停在了顶层，裴羽努力的对准眼前的焦距，然后很肯定自己没有醉的太厉害，因为他还看的清楚32这个数字，他甚至还记得这层是总统套房，以前袁嘉升很喜欢这里，总是半夜偷偷的带他上来，从身后搂着他站在落地窗前，欣赏城市的夜景。
房间里的摆设几年内换了好多次，但是整体布局还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大那间卧室是一张圆床，床尾对着整面的落地窗，躺在床上就能欣赏璀璨的星空。
“我去给你放洗澡水。”
倒在床上的裴羽惨笑一声，“你要走了是不是？天快亮了吗？”看，我真的没喝多，至少我还知道，鬼是不能见阳光的！
“羽，我不会离开你的！”
裴羽哭了，眼泪顺着眼尾一行行的滑下去，最后消失的发际里，就这么委屈的看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要骗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也会疼？”
“……对不起！”
最后裴羽还是松开了手，慢慢的闭了眼，“你想走就走吧，我自己，也可以活下去。”
“唉~~~”那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摸了把脸走向了浴室，不久后那里面就传来了水声，哗哗哗的很好听。
墙上的时钟指向了十二点，浴室的门在次被打开，那个人没有把裴羽抱去浴室，而是轻轻的坐在床边，一下下摸着裴羽的脸荚。裴羽已经进入了半昏沉的状态，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就这么深情的望着他，“你真的没走？”
“我怎么舍得丢下你不管？”
“嘉升，你不恨我吗？”
那人没有说话，而是弯下身，轻轻的吻上他的双唇，本想浅吻一下，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自己，最后竟然变成了疯狂的吸允，舌与舌不停的缠绕在一起，仿佛想把对方都吸到自己身体里一样。
在次分开时二人一上一下都在不停的喘着粗气，“小羽，我爱你！”
“嘉升，我也爱你，一直一直都爱。”从未变过，即使你伤了我的心，我也无法控制自己去爱你！
那人暗自咬了咬牙，忍住眼中的液体，双手撕拉一下分开了裴羽的衣襟，整个身体重重的压了上去。
被他进入那一刻，裴羽觉得自己简直要疯了，甚至都不及叫出声，身体里什么都没了，只剩下那灭顶的快感。
“小羽，我爱你！我爱你！……”每说一句就重重的顶一下，伴随的激烈的撞击声，好象要把人弄死在床上一样。
“嘉升，嘉升……”裴羽沙哑着嗓子，只能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二个人都疯了，疯狂的做爱，疯狂的撕咬着对方，疯狂的叫着对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