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共享此厨房的一北欧小哥,还曾特崇拜的围着这发芽洋葱欣赏了好多圈,赞叹道:“原来这就是你们日本的bonsai(盆栽,来自日语的英语词)啊!”
其实武大博士曾无数次的满怀民族自豪感纠正北欧小哥:我是中国人。但是那一次,武大博士望天,默认,什么都没说。
菜摆齐上桌。武泽天拉开冰箱:“啤酒要不?”
付小宇抬眼:“什么酒?”
“Tennent’s。”
“不喝!”付小宇拒绝的斩钉截铁。想了想又说:“给我一个吧。”
武泽天拎着两听啤酒落座。付小宇打开一听,直接递给魏曾逸。魏曾逸一愣。武泽天说:“尝尝。不喝Tennent’s不算来过苏格兰!”
魏曾逸于是喝了一口:“难喝。”诚实的评价。
付小宇笑了。武泽天哭了:“怎么你也说难喝?明明我老板向我极力推荐的。”
“武媚娘同志。”付小宇说,“要记得,你老板是英国人。英国人是没有味觉的。你上次泡廉师傅方便面,他居然都能赞叹:‘It’s amazing! Fantastic!(这味道太棒了!)’”
“廉师傅就是很好吃嘛!”武媚娘同志说,“比英国产的那种煮过1分钟,就烂成粥了的面强多了!”
魏曾逸好奇:“这边还能买到廉师傅?”
武媚娘说:“中国超市啊。爱大东边那个小巷子就有一家。国产的什么都有,连计生办免费发放的那种无润滑安全套都有。”一指付小宇,“上次我俩就是那里买的。”
……
……
……
武大博士尴尬的摆手:“我的意思是说,我实验室那设备老过热,我俩买来装冰块,制冷用的……”表面无润滑剂,便宜又厚实的国家计生办产品,再适合不过了。
“武媚娘!你闭上嘴会死啊!”付小宇脸色铁青着吼。
吃好喝好的武大博士很满足,开心的送魏曾逸和付小宇出门,毫不介意的独自揽下了洗碗的活儿。
“付老师,您这日子过的是否也太腐败资本主义了?”魏曾逸缩了一下脖子:冬夜的爱丁堡,很冷,“还有帅哥一起,种种小菜,喝喝小酒。”
付小宇琢磨:刚才炒菜好像醋放太多了?一个没留神被拉进怀里,宁静的小巷,稀稀两两的行人,爱丁堡大学Old College的青砖下,迟来的拥吻,Tennent’s的味道。
付小宇推开他:“这街上有反同性恋激进派,喝醉了拿酒瓶子砸人的。”
魏曾逸很不爽:“他刚才不只一次说你像他老婆。”
付小宇瞪他:“因为他真有老婆!”他已经结婚了!
魏曾逸正色教育道:“付老师,我必须严厉批评你!身在这么一个文化文明古城,你居然勾引有妇之夫?”
呸!付小宇说:“你怎么不说你还有女朋友呢?”
魏曾逸一愣:“你监视我?”
付小宇没理他,自顾自向前走。魏曾逸突然开心起来。扑过去挂在他身上,正如两年前那个冬夜一样。“走开!我还不想被酒瓶子砸!”付小宇说。
“我那是有原因的。”魏曾逸软软的说,“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没兴趣听。”付小宇掏出烟。
魏曾逸一皱眉头:“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一直。”烟盒递过去,“要吗?”
魏曾逸抬手把烟盒没收了:“不抽。你也不许!”
付小宇瞪他:“你还管起我来了?”
“丢不起那人。你居然抽Silkcut的女士烟?”魏曾逸瞪回去,“回家!我箱子里有中南海!”
3.英国女王和毛主席是一样亲切的
“你就是个小孩儿脾气。”何以飞说,“所有人都得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人围着你转的时候,你不觉得怎样。一旦有人跟你抢了,你就不干了,就非弄到手不可了。”
魏曾逸看着他,有些失望的说:“你这样看我?”
何以飞微微一笑:“你让我能怎么看?我喜欢他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不是吗?你这儿折腾的鸡飞狗跳的追人家,不正是从我家回来之后?”
魏曾逸遥遥头,没再解释什么。
何以飞拍拍他的肩:“你不要多想。我依然拿你当朋友,真的。对他,我都等了一年了,不在乎再多这一年。”
魏曾逸问:“那他要是不回来了呢?”
何以飞沉默了一会儿,坦然的笑了:“那我就想办法,让自己有能力去找他。真的喜欢,就不会要求他做任何改变。”指指自己,“我来做。”
所谓钞票,就是无论这纸上印的是毛主席还是英国女王,看起来都那么的亲切。
付小宇觉得,像魏少爷这种人,就是天生被钞票围着转的命。这着实让他羡慕嫉妒恨。
第二天上午,付小宇坚决不让魏曾逸再跟自己泡图书馆,狠心踢他自己去游览爱丁堡城堡。还特地嘱咐:坐哪路公交,单程1.2英镑,不找零,要准备现金,硬币数好了,到了城堡买什么样的票,多少钱,国内的信用卡会有手续费……
中午魏大少蹦跶蹦跶回图书馆找付小宇:“他们说今天是什么圣安德鲁斯节,门票免费!回程公交不知道为什么也没再要钱。”
付小宇拿过他的车票一看:“你买Day Ticket干吗?”爱丁堡公交的Day Ticket,3英镑全天随便坐。
魏大少无辜:“我不知道啊,我就给了司机1.2英镑啊?”
付小宇,……
中午两人去附近一家小店吃饭,付小宇把魏曾逸踢去点单,美其名曰:练习英语。
不一会儿魏大少美颠美颠的回来了,手里还端着两个阿拉伯炸丸子:“老板说送给我尝尝。”
付小宇瞪眼:这家店我来了不下20回了,怎么一次特殊待遇也没享受过?
下午再次踢魏大少出去自己闯荡爱丁堡——游览女王行宫。付小宇再次嘱咐他:女王行宫是不参加圣安德鲁斯节的免费参观活动的,记得准备零钱云云。
傍晚魏大少回来汇报:“我被一个旅行团的挤进去了,他们又没要我门票。”还委屈的补充,“我想补票来着,但是那个门卫好不耐烦,一直跟我说‘OK! OK!’就把我轰进去了。”
第三天,魏大少独自游览爱丁堡动物园。这回门票是买了:还挺贵,要10几英镑。随后参观企鹅大游行时,在拥挤的人群中捡到一个钱包。魏曾逸毫无私心杂念的交给工作人员,前脚做完失物登记,后脚失主就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最终,按照当地礼仪习惯,钱包中现金的10%要送给魏曾逸做谢礼。失主哭了:我刚取了500英镑现金!
第四天,魏大少去参观布里塔尼亚军舰,路过浪漫的海景餐厅时,发现今天有人包场,一名中年秃顶啤酒肚大叔,正西装革履的举着戒指和玫瑰求婚,全场亲朋好友起哄加油。魏曾逸凑到门口看热闹,却被大叔发现,激动的拉到正中央,问:I love you中文怎么说?魏曾逸告诉了他。大叔随后单膝跪在女友面前:“哦、爱、腻!”美女掩嘴一笑,求婚成功!
后来从在座的大叔亲朋好友口中得知:女方出难题,要大叔30分钟内用10种不同语言说“我爱你”,才接受求婚。于是大叔先后从看客群中捉出了波兰人,西班牙人,阿拉伯人,意大利人,法国人,德国人,瑞典人……眼看卡在最后一种语言上,魏曾逸出现了。于是,魏大少教了一句中文,换来了一顿免费午餐,外加一大把玫瑰!
当第四天晚上魏曾逸捧着玫瑰,傻笑着站在付小宇面前时,付老师决定:不能再放他一个人出去了。再这样下去,大不列颠会因为他而通货膨胀!
Carols神色怪异的打量着那一大束玫瑰:“我就觉得你们不是兄弟关系。”
付小宇狠狠瞪了Carols一眼,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他心爱的西班牙香肠。Rachael看到香肠的瞬间眼就直了!付小宇把香肠丢出去,于是,Rachael扑过去追香肠,Carols扑过去追猫!
付小宇把玫瑰插在瓶子里。“从明天开始你哪儿也不要去了,给我在家洗衣服做饭打扫卫生!”付老师下了禁足令。
趁Carols不在,魏曾逸不失时机的贴过去吃豆腐:“又拿我当你家小媳妇养? ”
付小宇不动声色的保持距离:“明天我去见Mr. Underwear,Proposal过了的话,后天带你出去玩。”
禁足?你当你禁的是谁?那是魏大少!
冬天的爱丁堡天亮得晚。早8点,天居然还全黑着。付小宇前脚出门,魏曾逸后脚跟了出去。男人不靠普的第六感告诉他:付老师在这个爱丁堡,JQ大大滴!放着武媚娘那个有妇之夫不说。就那个Mr. Underwear,光听名字就很不和谐。老师跟学生,怎么还内裤这个那个的,成何体统!
魏大少潜意识中,毫无原则的把自己的案例排除在外了。
爱丁堡古城的小巷七扭八歪。没多会儿,魏大少就把付老师跟丢了。
跟丢了其实是件小事,关键在于——
我现在是在哪儿啊?!魏大少哭了。打电话给付小宇求助?那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跟踪你么?脸可不是用来这么丢的!
朝阳才刚刚展露,碎玻璃一样散落,蒙着薄雾。狭窄的小巷,冰冷的青砖,纵没横出。每条巷口的墙壁上都镶着历经沧桑的牌子,有些字迹已经模糊不可辨:“uc Close”。
这是什么意思?每条都是死胡同?耳边隐约传来一声轻叹。
青石板砌出的台阶歪歪扭扭,即使是冬日,也腻着薄薄的青苔,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头。水滴,不知从何而来,滴落在石砖上,无声的用岁月砸出一个个小坑。
宁静,静得仿佛时间也停止。
大冬天早上,除了自己这种吃饱了撑的跟踪情人的,怕是不会有人舍弃温暖的被窝跑到这鬼巷子里来吧。魏曾逸喃喃自语。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心中一阵惊喜:总算遇到人了!
回头,雾气沼沼。青石砖阶梯向下延伸,消失在某个拐角。
隐约中,那一声轻叹又如同回放般想起来。
……
……
……
鬼啊!!!!!!!!!!!!!!!!!!
魏大少很没形象的拔腿就跑,也顾不得是哪个方向。突然鞋底青苔一滑,人就这么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
一片天旋地转之后,魏大少睁眼先看到一双沾满泥污的皮鞋。
“你没事吧。”英语,被挡住去路的人友好的伸手拉魏曾逸起来。魏曾逸还没来得及道谢,来人又惊喜的叫起来:“是你啊!我们又见面了!”
魏曾逸扶着晕头转向的脑袋,定睛一看:中年、秃顶、啤酒肚……大叔?
大叔显然心情很好:“真巧啊。你怎么在这儿?”
魏曾逸诚实的回答:我迷路了。
大叔很热心:你要去哪儿,我带你去。
魏曾逸想了想,说:爱丁堡大学。
大叔愣了一下:巧啊!我也正要去那儿。
魏曾逸略觉奇怪:“您也在那儿上学?”
大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很抱歉之前没有自我介绍,我叫Bill,是爱丁堡大学的教授。”
4.真的猛男,敢于对秃头老男人说一上午我爱你
“我不歧视同性恋什么的。”方豫气呼呼的说,“虽然觉得有点儿别扭,但我说他什么了吗?还不是一样兄弟似的待他?”
何以飞给他顺气:“是,是。你不会带有色眼镜看他的,我知道。”林洛阳刚才识趣的找了个借口拉魏曾逸去动漫社帮忙,这会儿屋里只剩方豫和何以飞。
方豫指着门口说:“他想起一出是一出。人家遇到这种事儿多少藏着掖着点儿,他倒好,明目张胆的追着人家跑,都折腾到院长那儿去了!天天行政楼那儿上窜下跳,还以为自己怎么着了呢!当人家院长书记的都是瞎子是吧?”
何以飞愣了一下:“付老师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走的?”
方豫说:“我不知道这大少爷具体都干了什么。但人家付老师留校工作两年保研,这眼下都一年半了,突然说走就走了,非要留学去。说跟他一点儿关系没有,你信啊?”
何以飞默默摇了摇头。
“更可气的是。”方豫有些激动,“人家走了,他大少爷没事儿人似的回来了。一点儿愧疚没有,还嚷嚷着是人家把他给甩了,弄得自己跟个受害者似的!人家付老师招你惹你了?被你这么一折腾,好好的工作没了,研究生也念不了了!人家这冤枉哪儿说理去啊?”
何以飞问:“那,付老师本人,就没说什么?”向学校申诉反驳一下的权利总该有吧。
方豫冷笑一声,盘着手靠在椅背上:“说了。人家走之前特地嘱咐我:别因为这件事疏远了咱大少爷。咱要是因为这个都不理他了,他非憋疯了不可——其实我看他早就疯了!”方豫怒气冲冲的吼。
Bill拎着滚了一身青苔的魏曾逸来到付小宇面前时,付老师脑子有些短路。
“这孩子被安妮的鬼魂缠上了。”办公室里,账单教授边说边脱下长呢子风衣,对魏曾逸说:“你真的很幸运。很多世界各国的寻鬼者来到爱丁堡,就是为了接触安妮的鬼魂。但往往他们都失望而归。”
合着魏大少不仅招人喜欢,还招鬼喜欢。只是魏曾逸本人内心此刻,正对此惊魂未定的颤抖着。
“而且没想到这么巧。我的恩人竟然是你弟弟!”账单教授拿过付老师的开题报告,挥舞着,显然还沉浸在昨日求婚成功的喜悦中。
昨天求婚的细节付小宇已听魏曾逸讲过。但是他怎么也没料到,魏曾逸口中那个中年秃顶啤酒肚大叔,竟然就是自己的论文导师Mr. Underwear——英国这个形象的中年老男人实在太普遍了。
当然,Mr. Underwear这个名字是不能让其本人知道的。
魏曾逸悄悄对付小宇耳语,中文:“形象是差了点儿,但你也不至于叫人家内裤先生吧。”听着你俩好像很有JQ的样子。
付小宇装模作样的左顾右盼,中文:“你没看见他的内裤吗?”
魏曾逸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脱下了大衣的账单教授:淡粉的衬衫,领口第一颗扣子没系,领带却勒得很紧,可以透过领带和第二颗扣子间的缝隙,隐约看到欧洲人浓密的胸毛。往下,硕大的啤酒肚,导致原本应系在肚脐位置的腰带顺势下滑,松垮的挂在胯部,衬衫前片也因此从腰带里松落出来,两片衣襟末端被圆滚滚的肚皮撑得分开——他今天穿的是红点点内裤!
“他平时就这么上课。”中文,付小宇望天说。
魏曾逸一副“我明白了”的眼神,同情的望着付小宇。
账单教授居然把开题报告扔在了一边,冷淡的说:“宇,你的报告我明天会给你反馈。”转头,对魏曾逸换上一副笑脸:“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对自己学生,和对学生的弟弟,两种态度区别分明。
啊?魏曾逸一愣。
“我亲爱的说,昨天你那句中文,是她听过的最美的I love you。所以我一定要把这句话学到完美,再说给她听!”账单教授坐在办公桌后面,兴奋的扭着座椅。“请你,一定再仔细教我,I love you的中文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