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我所想，目前还是没有什么迹象表明两个死者有关系，而凶手认识田边应该是可以肯定的，至于小泽嘛，我还要回去问问平。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找到了佑也杀田边的动机……”

裕之手中的动作一滞，虽然早就知道这是高野翔此行的目的之一，但这样听到还是有些惊讶。

“佑也的母亲之所以被辞退并不是受经济低迷的影响，而是田边妄图对其不轨，她不从，因此被辞，此后由于生活窘迫，她还多次私下求田边，但都反被要挟，就在她要从了田边的时候，佑也出现带走了她母亲。佑也是个远近有名的孝子，完全有可能因此记恨田边起杀心……”

裕之安静的听着，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杯中的牛奶还剩一半，已经凉了，见裕之还是愣愣的，高野不忍小心的唤道：“裕之……”

裕之回过神：“嗯，佑也和她母亲是妈妈救下的人……是最后和妈妈有联系的人……现在，我也把佑也当成了朋友，突然说他可能是杀人凶手，还是传说中的杀人集团的传人什么的……有些接受不了……”

高野翔握住裕之的手，低声道：“裕之，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当初我怀疑你是闪痕的时候，我承受的痛苦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心绞在一起似的疼……虽然在最后接近真相的时候我逃避过，但我仍然感激那个时候我坚持下来，知道了真相，让自己能更了解你，能救赎你，也能成全我们……裕之……真相是很残酷，但知道真相也许并不是件坏事……”

裕之微微一震，抬头看着高野翔，眼内闪着光。

高野翔重重的点了点头。

裕之勾起嘴角，回应的也点了点头。

虽然有翔的安慰，但裕之心里还是有一个大疙瘩。高野翔之所以庆幸知道真相是因为两人彼此相爱，因着这真相让两人有了共同的目标和相伴一生的希望，但佑也是不一样的，裕之早已把这个大自己几个月的人当作是哥哥一般，倘若他真的是那个杀手，高野翔必定不会放过他，那作为前杀手却又是翔爱人的自己，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呢？

烦！

为什么会是佑也？！为什么会是母亲救下的人？！为什么……

突然一道闪光划过脑际，裕之猛的直起身。

见到裕之的异样，高野翔忍不住出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裕之皱着眉，眼神怪异的看了高野翔一眼，幽幽的开口：“翔……你说……当年母亲救下他们母子两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高野翔一瞬间就明白了裕之所指：“当初第一次见山下美奈子，虽然她一直在说着多亏了你母亲，但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绝口未提。”

“嗯，当时心情沉闷，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她不想提起往年的痛苦，现在想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裕之有些懊恼，如果自己当时多问一句，也许小泽雄就不会死了……

“昨天我再去山下家的时候，看到了佑也外公和他父亲的灵位，山下美奈子说佑也父亲在佑也小时候就去世了，看照片，他外公也确实一副强壮干练的样子……难道？”高野翔回想着自己看见的场景小心推测着。

裕之点点头：“很有可能，如果真的是那个杀手家族，必定会想保着自己的姓氏，所以佑也在父亲去世后又跟回了母性，而他的外公就负责传授与他杀人的技巧……”

“那你是怀疑七年前山下母子遇难很有可能和他们的身份有关？”高野翔问道。

“嗯，说不定还和佑也外公有关……”裕之知道，自己的母亲虽在遇到父亲之后金盆洗手，但多年杀手生涯历练出来的也不会是个见人就救的菩萨心肠，当年的事，肯定足够引起母亲的注意，并不惜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救下他二人。

“一会回警局我就着手查查七年前有没有发生什么大案子。”

“嗯，母亲是在7月18日离去的，估计发生的时间就在那之后不久。”

“我知道了。”

裕之点点头，又不再说话。

高野翔知道他还不好受，心里也有些堵，毕竟，若不是自己的身份，裕之很可能根本不会陷入这样的心理困境……

摇摇头，高野翔迅速的把这样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除出去，对面的这个人，为了自己，付出了这么多，在这种时候还冒出这样的想法是对他的努力的玷污。

站起身，绕道裕之身后轻轻环住他的肩，高野翔温柔的轻声低语：“我去警视厅了，下午就别去公司了，我帮你请了一天假，晚上我下班去Tear Drop找你。”

裕之回过头笑了笑，轻点了下头。

高野翔知道，现在也许只有自己先离开，让裕之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在裕之发梢落下一吻，便拿起公事包出门了。

听见那微弱的关门声，裕之有种想喊住翔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CHAPTER 22

裕之来到Tear Drop的时候，还没正式开业。

雄一在吧台准备着，看见裕之愣了一下：“今天好早！”

“嗯，昨天喝的太多，就没去公司了。”

裕之说罢在吧台前坐下，雄一递上一杯温水。

“谢谢。”

感觉出裕也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雄一不再多说。

这时，从乐队的准备室里走出一个人，是田口诚。

“小裕！”

裕之扯出一个笑容当作回应。

“怎么了？心情不好？”田口诚在裕之身边坐下，担忧的看着有些疲态的裕之。

裕之摇摇头表示没事，转了个话题：“最近好像都没有看到隆啊？”

田口诚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前天有跟他通了电话，他说这可能比较忙，不能常来。”

眉头不明显的轻皱，泽村隆忙，就意味着D有事，而自己一点风声都没有得到，看来那只老狐狸果然没有完全信任自己……但发生了什么事了呢？难道他已经知道那个案子了？

胡思乱想中裕之没有注意到诚担心的目光：“小裕？怎么了？怎么一声不吭的？隆有什么事么？”

听出诚话语中的不安，和也立马回过神，定了定心绪，道：“没，现在隆的消息我知道的还不如你多呢！”说罢嘴角自然的上扬。

诚一愣，一抹潮红爬上脸颊，继续无意义的挠头：“没有啦，小裕你那么忙，高野警官看的又那么严，隆他就算想找你也很困难，他说他的朋友不多，也就我们两个……找不到你，才来找的我啦，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而且我们也就是通通电话，然后他偶尔来酒吧坐坐……嗯嗯，就是这样啦……”

小裕看向努力的解释着的诚，不由得心情也慢慢好起来。

看来，隆估计也快要来找自己了……

演出结束后裕之收到了高野翔的短信，说还有些资料想要一下子都查完，让他自己先回家。

裕之走出Tear Drop，入冬的夜风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言的快意，乘着地铁故意早下了一站，沿着冷清的街道慢慢的往回走。路过便利店，毫不犹豫的抱了一堆的零食出来。

回到家，裕之将零食全倒在餐桌上，又从沙发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叠资仍在食物中间，又为自己泡了一杯浓郁的咖啡，这才心满意足的拉开椅子坐定，一边仔细的看着文件，一边撕开零食包装毫不优雅的吃了起来。

裕之时常感慨自己是个劳碌命，公司的事、Tear Drop的事、D的事、母亲的事、佑也的事，还有绝对不能少的同高野翔“打情骂俏”谈恋爱的时间，每一件事都不简单，偏又都放不下，也亏得自己从小的专业训练，才能吃得消吧。

这段时间配合清田氏重扩日本市场，下面交上来了许多产品、活动的策划案，这几日一直心不在焉的都没能好好处理，眼看时间紧迫，只好乘着被寒意凝起的精神劲未散，连夜加班。

裕之继承了他父亲的商业头脑，再加上做杀手留下的果断凌厉作风，对于公司上的事情，他一向都处理的很迅速。即便如此，当把所有文件都看完做好批注之后，撇一眼墙上的钟也已经三点半了，舒展了一下筋骨，将最后的一口咖啡饮尽，裕之起身来到沙发上，随手抄起两个抱枕，侧身一倒，闭起眼一边养神，一边等那人回来。

迷迷糊糊中总算是听见了玄关传来动静，伸了个懒腰翻过身趴在沙发上，头搭在扶手边顺着微弱的光线看向进来的人。

高野翔刚摆放好鞋，一抬头就看到沙发上的那个人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瞅着他，知道他是在等自己，心里一暖，脱下外套，走过去拉起裕之就势让他躺在自己的怀里。

“怎么不去床上躺着？”明知故问。

裕之动了动，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着，懒懒的说道：“回来处理了些公司的事，觉得你估计也快回来了，就在这等着了。”

高野翔知道，裕之是想告诉自己他已经没事了，让自己不用再担心，因此也不去点明。

“今天有什么进展么？”沉默了一会，怀里的人出声问道。

“嗯，小泽那里还是没有什么进展，我想……试试从佑也那里查查……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交集。”高野翔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

裕之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也查了七年前的案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裕之皱了皱眉，抬起头：“怎么会……”

高野翔轻轻一笑，又将裕之拉回怀里搂好继续道：“无论是山下一家还是你母亲，都不是简单的人，那么找麻烦的肯定也不是简单的家伙，警局里没有资料也不奇怪，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就去查了报案记录，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只想了不到一秒，裕之脱口而出：“假报案？”

宠溺的在裕之鼻子上轻轻一刮：“不愧是我的裕之，对，我发现7月20日有一条被认定为假报案的记录有些可疑。”

裕之一听，马上来了兴致，慵懒的双眼立时变得神采四溢，好奇的盯着高野翔。

“那天晚上一个叫佐藤一郎的人因为加班所以晚上8点多才要回家，路过XX码头边的废气工厂突然内急，就到旁边小巷墙边撒尿，就在那个时候他听见里面有些声音传来，就将耳朵贴近了听，接着就响起了枪声，他吓的呆在了那里，也没有勇气跑出巷子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有三四个人跑出来的声音，过了很久，完全都安静下来以后，他才回过神，也不敢进去查看，直接报了警。警察赶到之后进去一看，完全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没有弹痕，没有血迹，地上确实有些凌乱的脚印，但并不能说明有案子发生，所以这就被认定为是佐藤报假案，虽然他一再坚持自己没有听错，还是被罚了款赶回家了。”

高野翔停在这里，看着裕之，等他发表意见。

怀中的人皱着眉思考了一会才开口：“母亲和我一样，并不喜欢用枪，那时离家更不可能带枪，而山下一家若真是那个神秘的杀手家族，自然更不会用枪，那一枪，最有可能是想杀他们的人放的……没有弹痕没有血迹这些都很好解释，而从母亲救了他们来看，母亲应该是把那人杀了或是弄伤了？现场没有尸体没有伤员，也就是那个人和母亲他们一起跑了……可是这样一来，几乎我们对发生的事还是一无所知……”

“嗯……从警局这里去挖这条线估计很难了，即便再去找佐藤一郎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新线索。”

裕之听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舅舅最近估计有大行动。”

“哦？”

“小诚今天和我说前两天隆联系他说最近可能比较忙，隆是D里的老手，需要他出动的必定是大买卖……”

高野翔皱眉。

裕之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在眉间抚了抚：“你放心，这次行动前，他一定会来找我。”

“这么确定？”舒展的眉毛顺势一挑。

裕之嘴角上扬，自信的说道：“要不要打个赌？”

高野翔一听，也玩兴大起：“赌什么？”

“如果你赢了，就准你睡床，如果我赢了……”晶亮的眼睛里露出狡黠的光芒。

“怎样？”

“以后我在上面！”勾住高野翔的脖子，裕之认真的说。

“……”高野翔反应了很久才知道裕之在说什么。

“怎样怎样？”

“一次。”

“什么？”

“你赢了的话，我就让你一次。”

“……”

“不赌算了。”

“好！那你赢了也只准一次！”

“成交。”

裕之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高野翔脸上啄了一下，光着脚就跑近了卧室，末了还不忘探出头道了声晚安。

高野翔伸手摸了摸脸颊上被亲的地方，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相信裕也，所以，他知道这是一个必输之赌，不过，这种乱七八糟的局面下，只要裕开心就可以了，能给他的，自己绝不会吝啬。

还没有等来泽村隆，裕之和高野翔先等到了佑也。

这天裕之接到佑也的电话，约他和翔晚上去吃饭，裕之自然不会拒绝，这两天无论是从小泽雄还是从佑也方面来查，都查不出什么，案子陷入了一个僵局，这种直接接触的机会不可能放弃。

晚上7点，裕之和高野翔来到六本木一家颇为高级的法式西餐厅，刚进去，就看见佑也在靠窗的位置向他们招手。

“今天有什么喜事这么破费呀？”裕之打趣道。

“呵呵，没，就是发了工资，想着庆祝一下，我在东京也就你们两个朋友，就想请你们好好吃一顿了。”

裕之和高野翔都知道佑也并不富裕，因此都默契的点了一般的套餐。

“对了！高野警官，听我母亲说前几天您还特地去看了她，谢谢！”聊了一会佑也突然说道。

“你都说了我们是朋友，而且山下夫人与裕之又有不解之缘，说谢不谢的，太见外了。”高野翔的笑容，就像春日的暖风。

佑也一愣，也扯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嗯！说的对，是我失言。”说罢，举起了酒杯，朝高野翔一干，仰头喝下。

高野翔见状，也当仁不让的饮下。

裕之知道这两人在打太极，也不多参和，自顾自吃得很开心。

“高野警官这一次出差有收获么？”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裕之低着头眉眼一挑，重点来了！

高野翔不慌不忙，喝了口汤才道：“完全没有线索，两边的调查都在僵局……”

“当警察也真是不容易啊……”

“也不是，大部分的案子都有破绽，解决起来很简单，遇上这样棘手的案子，和凶手之间的博弈也是一种乐趣。”说罢笑意不减的看着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