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瑶心一慌，手一抖，碰落了玉笋笔，笔上的墨将那副还未画完的山水画弄脏了一片。

樊天瑶抬头一看，正是那日所见的那个女鬼，此时正悠悠的站在前面，屋中明明门窗已关，她的衣襟却无风自飘，身影袅袅娜娜，容貌清丽脱俗，犹如神仙下凡一般。

“我……我……”樊天瑶看得发呆，舌头不听使唤。

“你是樊天瑶吧？”那女鬼微微一笑，犹如灿烂千阳，让人心中一震。

“你认识我？”樊天瑶很意外。

“听崇德说起过，他说你是他儿子的伴读。”

“恩，是。”

“那日我到园中赏月，碰巧看见你们，就知道你们会找过来的。你们这几个孩子真是有趣，明明没有多少人能看见我，你们四个却有三个瞧见了。”女子微微一笑，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我来……是宇文翼他让我来看看，他想知道你是谁。他还让我进来直接问就好……”对于这么唐突的做法，樊天瑶自己说出来都不好意思。

“是那个孩子想知道啊，果然是他的作风，什么事情都这么直接果断。”女鬼微微一笑，一提起宇文翼她好像很熟悉。

“你认识宇文翼？”

“我和他很熟的，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难道你是……”

之前听说宇文翼的亲生母亲已经身亡，还曾经与宇文王爷有一段情意，难道说这女鬼就是宇文翼的亲生母亲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我不是！其实说到底，我和这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只是我与崇德长期相处，说来说去的那点事，也不过都是这府里的事罢了。你们都以为王爷自己躲在这书房里不知道想什么，其实府里的事情他都清楚的很，他也都关心，他只是不说出来而已。”一边说话，那女鬼飘到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指指旁边的椅子，示意樊天瑶也过去坐下。

“那你是……”樊天瑶过去，坐了下来。

“我叫莲心，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游魂，是五十年前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因为有心愿未了，所以一直没有进入轮回。二十年前，宇文德崇来到文轩县，在这里建起了宇文王府，有一天晚上我在这院中赏月，就像前几天一样，很意外的被他看见了。”

“哦……”樊天瑶半信半疑。

“在那之后，我与王爷相处了一段时日，两人渐渐互生好感，王爷不惧怕我是一个女鬼游魂，反而乐意与我朝夕相伴，真是很难得。”说这话的时候，樊天瑶觉得莲心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也许是因为觉得这样就很幸福了吧。

又与莲心聊了一会，知道在他生前的时候，有一位很相爱的情人，后来这人去了都城参加考试，她便在家一直等他回来，每隔一月，那人便会给她来一封书信，那月来信说已经考取了功名，不日就将返家，可是却怎等也没等到那人回来，不到一个月她自己却身染疾病死了。她总觉得，那人若没有回来，到了一月之期定会写信来说明，可是这一封没有收到的信，就成了她永远放不开的念想，便错过了进入轮回之机，变成了一只游魂。起初的时候，王爷有答应他，帮他查找这封没有收到的书信，让她了了心愿，能够尽早成佛，可是也一直没有找到。

“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封信吧……”莲心当时苦笑着这样说。

与莲心说了一会话，知道不一会王爷就要回来，自己还是早点离开的好。临走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弄脏了王爷的画，又跑回去看，不知道如何是好，莲心却一笑，在画上轻吹一口气，那不小心弄脏的墨迹便消失不见了。樊天瑶高兴的谢过莲心，刚要走的时候，却发现在书案的左上角的一堆书籍的正上方，用另外一只精铜镇纸压着的一封信。

那封信已经很久，墨迹也隐隐退去，可是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那信封上写着的“莲心”两个字。这岂不是就是莲心一直在等的那封信，原来王爷已经找到了。

樊天瑶兴奋的回头看莲心，却见莲心的眼神迅速的从那信上挪开，看着他。

“怎么了？再不走，王爷可就要回来了。”莲心说。

樊天瑶看着她，他确信莲心的的确确看见了，可是她却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是王爷没有对她说吗？王爷舍不得让她走的吧，所以才只是把这信就这样放在她自己能看到地方。而她也不舍得走吧，所以那信明明就在手边，她仍愿意相信那信未曾找到。

“你和王爷认识好多年了吧！是不是看着他从年轻变得年老了？”樊天瑶笑着说。

“是啊。”莲心意味深长的一笑，“王爷当初说让我留在他身边，他说他会帮我找到那封信，但是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用这个理由拴住我，让我留在这里而已。他一直以为自己很自私的困着我，所以感到很内疚，只是，事实并不是他想的那样的。”说着莲心打开了窗子，风吹了进来，从窗子仰望天空，能看到云正在飘过，“对于我这样的游魂来说，时间是无限的，与他相处的这短短几十年，不过就好像一个瞬间，没有什么能真正困住我们……”

第六十三章

樊天瑶回去后，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宇文翼，宇文翼不禁感慨，没想到看起来神秘冷漠的爹，也有这样情深的一面，真真是让他感到意外。另外，为了奖励樊天瑶出色的完成了任务，他毫不客气的在他脸上狠狠的“啃”了一口，让樊天瑶非常不满。

“你干嘛老咬我啊！要想奖励我，你也给点实际的啊！”

“哦，你不满足啊，不过现在是大白天，不方便，晚上，晚上吧，你个小东西！”宇文翼一脸淫荡的说。

“说什么呢！流氓！我说的是实物！实物奖励啊！”

“食物啊，也行啊，你想吃什么？”宇文翼笑着扯他的嘴巴。

“……我要舒心梅，九糖轩的，供应我一个月！”本想强调，自己说实物的时候，不是都指“食物”的，可是就怕这小气的宇文翼一不高兴，什么都不给了，所以他主张见好就收，就先要点食物吧。

“那没问题，今天我心情特别好，特别奖励你，不仅舒心梅，再赏你一个月的洛神花，上次你不是吃得差点连手指头都吞了？另外还有奖励！”宇文翼拉他到自己身边。

“还有啊，什么？”樊天瑶高兴的赶紧凑过去，眼睛都要放光了。

在这无聊的古代世界，精神生活极度匮乏，好容易找到那么几本小说，却都是用古文写的，而古文盛行的年代，又没有人愿意写一本古汉语词典，所以看小说看的痛苦无比，好容易找到几本白话文的小说，却都是黄色内容，看得他直翻白眼。无奈之下，他只有把他的全部精神投注到美味的零食上来了。

宇文翼在樊天瑶的耳边，小声的，轻轻的说：“晚上那点实际的也给你，你不用担心。”

樊天瑶被他气得鼻孔冒烟，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还非说成是给自己的奖励。

“我才不担心，那种奖励，我看也没什么价值，不要也罢！”樊天瑶一扭头道。

“哦，原来你觉得没什么价值，好啊，我今天晚上就让你后悔你说过这句话！”宇文翼脸色一沉，盯着樊天瑶说道。

其实樊天瑶现在就已经后悔了，自己没事就去呛这老虎的毛干嘛，不对，现在也是只龙，自己这是逆龙鳞啊，一想到今晚可能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你别害怕啊，后背出汗了吧，我又没要杀了你，小东西，你真有意思。”宇文翼哈哈哈自顾自笑得得意。

“对了，李芙麟和王爷聊天怎么样了？”樊天瑶转移话题！

“哦，还好吧，就是聊些有的没的，增进父子之间了解吧。我想爹对他可能是心存愧疚的吧。说到李芙麟，我差点忘了，这次让人家帮忙，还得好好谢谢人家。一会我让洪儿送一坛好酒过去，我听说他很会喝酒。”

“洪儿？就是以前跟我住在养鸡院的那个洪儿？”樊天瑶还记得，自己从树上摔下来跌个半死，是这孩子帮自己擦得药呢。

“是啊，你还记得他呢！我让他过去服侍李芙麟和尧峨了，他俩刚到王府，可能不熟悉，很多事情不方便，我想找个下人服侍他们也好。”宇文翼说。

“说的也是，你们这些少爷做惯了的人，都是要人来伺候的。哎？你怎么不招人来伺候你啊？”樊天瑶说。

“……”宇文翼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说：“我不是有你吗？还要别人干什么啊？”

樊天瑶点点头，自己又忘了，自己是卖身给这个小气的洁癖鬼的下人。

不一会，洪儿便抱了一坛好酒来到了李芙麟的房间。

“公子，世子殿下让我来给您送一坛酒，说谢谢您今天帮了他的忙了。”洪儿笑着把一坛酒放在了桌上。

“客气了，这点小忙，送什么东西啊，真是的，不过我看看这酒。”一听是送的美酒，可把李芙麟乐坏了，他就是好喝几口好酒，虽然现在已经再没有他们李记的冷凝香了，但是别的酒也美得很嘛。

他一开坛子，浓郁的就想立刻充满了整间屋子，美得他喜笑颜开：“嗯嗯，好酒，好酒啊！真是太好了！替我谢谢世子殿下！”

“世子殿下说，谢就不必了以后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世子殿下还说了，要我来这伺候您，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就跟洪儿讲就好了。”洪儿说。

“哦，你叫洪儿啊，一起来喝一杯吧！”李芙麟摆好了空茶碗，拎着坛子倒了三杯酒。

“不了，公子，洪儿还有洪儿要做的事情，不能陪少爷在这喝酒了。”洪儿抱歉的说。

“哦，你还怪忙的，那好吧，尧峨，你陪我喝一杯吧！”李芙麟拉尧峨坐下，那边洪儿退了出去。

“这眉头没脑的喝什么酒啊，连下酒菜都没有。”尧峨说。

“下酒菜，你还挺讲究的，得了吧，好酒可不能等，有就得赶紧喝，让我这胃等久了，它可要抗议了。”说着李芙麟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啊~真是好酒，又柔又纯，美，美啊！”李芙麟一副陶醉的样子赞叹着。

尧峨也举起酒杯，放到鼻前闻了一闻，果然酒香醇厚，便也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

两人相视而笑，于是便互斟对饮起来。

“当年你在李家的时候，你的父亲为何没有让你学习酿酒啊，否则李记的冷凝香也不至于成了传说中的美酒。”尧峨感到遗憾的说。

“说的也是，当年爹完全没有让我学习酿酒或者经营酒坊的事情，倒是常常敦促我要多读诗书，我当时还以为爹指望我能考个功名什么的呢。”想起当年的事情，李芙麟心中微酸，如今才知道父亲的良苦用心。

“当时你就没想过你父亲为什么不教给你酿酒，却要你去考功名？”

“想过啊，不过其实这也很容易想明白。做买卖的，总还是让人看不起，虽然爹不说，我也知道，爹经常给那些当官的欺负，所以他想让儿子好好读书，将来也做个官，也可以有个照应也很正常不是吗？”几杯酒下肚，李芙麟感到身体渐渐暖了起来。

“也是，谁也没想到，这里还藏着秘密。”

天色将黑的时候，两人快将一坛子酒喝干了，尧峨依旧面色如常，只是李芙麟此刻脸上像挂了两朵火烧云一般，可爱的很。

李芙麟只觉得身子发（防）热，头上充血，心道，没想到这酒后劲竟然这么大。

他刚一起身，却两脚发软，险些跌倒时幸好被尧峨扶住。

“你喝多了。”尧峨说。

“没有，我从来都没有喝醉过，才一坛酒，不可能！”李芙麟嘴上还否认，可是两腿就是使不上力，怎么也站不住。

“你站都站不住了，还嘴硬，我扶你到床上躺会吧。”尧峨扶着李芙麟往床边走。

“我没喝多，我现在很清醒，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热，而且浑身都没劲。”

“那还不是喝多了？”尧峨一把把李芙麟抱起来，然后放在床上，然后拿被子给他盖好。

“我不要被子，热死了。”李芙麟却把被子一把扯开，还一面的要脱衣服。

“你老实点，躺着睡会，一会就好了。”尧峨不让他脱衣服，又把被子拽回来给他盖上。

“我说了，我热！”李芙麟急着说，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全都是汗水，他拼命的想要脱衣服。

“芙麟，你怎么了？你别……”尧峨看他神色不太对劲，也觉得有点奇怪，于是摸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额头滚烫。

“你着凉了吗？刚才还好好的！”尧峨一惊，赶紧抓起李芙麟的手，搭上他的脉，这一诊脉，尧峨被吓了一跳，他的脉象不是因为着凉的身体虚寒，反而气血过旺，气脉喷张混乱。

中毒，尧峨心中突然想到，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变成这样，是那坛酒！

“芙麟，你中毒了！”

“啊？又来？怎么会？”李芙麟无奈的大叫道。

“可能是这酒有问题！”尧峨回到桌边，那坛子里还剩下一点点的酒。

“那酒是宇文翼派人送来的，他不可能会害我的啊！”李芙麟不解的说。

“他是不可能害你，可是这酒不是他亲自给你的！”尧峨想起了那个笑得很单纯的下人，洪儿。

“是那小子？怪不得我让他一起喝他不喝，和着这里面有毒啊！这是什么毒，我会死吗？天啊，我做了什么孽啊，不就是好喝口酒吗，为什么非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把毒下在酒里？”李芙麟哭号。

“……”尧峨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你说话啊！不会比上次还厉害吧，不过我到现在还没吐血呢！”李芙麟感到身体里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奇痒无比，开始胡乱抓挠身体。

“这不好说，这……我……”尧峨面露难色。

“怎么了啊？上次我都快死了你都能救我，这次你就在把那元丹借我用一下不就好了？”李芙麟倒是一点不客气，随便就要人家维持性命的东西。

“这次不行，上次你中的毒是破坏了的经脉，让你气血皆虚，借用我的元丹，可以帮你修复经脉，渡给你元气，可是这次你中的毒却正好相反，是气血过旺，脉息混乱，如果我把我的元丹给你，恐怕你立刻就没命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要难受死了！”李芙麟感到体内有股巨大的气流在来回窜动，横冲直撞却找不到出口，他感到他头上的血管都要爆裂一般，他趴在床上狠狠的抓着床单，来回滚动。

“你没事吧，这……”尧峨也一时没了主意，来到床边，却只能干着急。

“额……额……好难受！”李芙麟觉得自己整个都在膨胀，感觉好像随时都会七孔喷血而死，燥热的身体被汗水浸湿，他快喘不过起来了。他突然注意到自己的下半身竟然起了变化，那里竟然好像因为兴奋一般鼓胀起来，而且越胀越大，大到他自己都目瞪口呆，而因此带来的疼痛更是让他连腰都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