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之后,县太爷说为大皇子殿下准备了卧房,但是宇文翼嫌陌生的房间不干净,还是带着樊天瑶回到他们的超级奢华房车中睡了。这让县太爷很是失望,本来准备好的两个美女也只好偷偷摸摸的送她们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餐的宇文翼一行人便早早启程,穿过不大的沈德县,出了城门,浩浩荡荡的向北前行,身后县太爷挥洒着心疼的泪水目送着大皇子远去,心中怨念丛生,仅仅这一天的时间,他就快倾家荡产了,还不是为了讨大皇子高兴,可是大皇子身边冒出的那个捣乱的人把他的计划完全打乱,而最最可耻的事情竟然是自己慌乱之中,甚至忘了告诉大皇子殿下自己的名字……
“你别说,这县太爷照顾的还真是周到,你看还给咱们这车上准备了这么多的干果,酸梅,话梅,青梅,无花果,葡萄干,甘草杏,黑八仙,这是什么,我都没见过呢!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樊天瑶一面把一枚翠绿的青梅放在嘴里,被酸得呲牙咧嘴。
“不知道……”宇文翼无心的回答。
“哦,那他这银子花得可不值,刚才咱在哪个县来着?”
“忘了……”
“哦吼吼,我估计着这回县太爷正流泪呢吧,哈哈哈哈!”樊天瑶说。
一上午的时间,樊天瑶不停的把各种干果零食往嘴巴里塞,可是这些东西不是甜的就是酸的,吃多了谁也受不了,于是他又不停的喝水,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坚持不住了。
“我说宇文翼,你叫他们停车,我要去方便一下!”
“就你事多!”宇文翼吩咐停车,非要和樊天瑶一起下去,可是樊天瑶说什么也不肯。
“我去找地方方便,你跟着我去干什么,你又不想方便!”樊天瑶撅着嘴巴说。
“你忘了,你有尿遁的前科,我就怕你说是去方便,其实就想逃走!”
“不能不能,这是哪我都不知道,我往哪逃,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而且我现在为什么要逃,你放心吧,我就去方便一下就回来,你就别跟着来了。”
宇文翼终于答应。
樊天瑶下车不一会,便听得外面有刀剑相碰的声音,宇文翼立刻警觉,一个飞身跳出车外,只见车外有几个黑衣人正和自己的护卫打斗,听得护卫中有人大喊:“有刺客,保护大皇子!”
宇文翼心中大惊,四处找寻樊天瑶的身影,心想着小子也不知道上哪方便去了。身边护卫与刺客打得混乱,他却无心参与,自己私下寻找他的小东西,只是忙着找人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刺客已经悄然靠近,正高高举起了大刀就要砍下来。
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大喊:“小心!”
他回身一看,樊天瑶正挡在他的身后,空手夺白刃,顶住刺客砍下来的大刀,只是他力气不如人,那刀划过他的手,直接砍在了他的脸上。
宇文翼抽出剑来,一剑刺穿刺客的胸膛,随即飞起一脚将那人踹开,只见那人的身体飞出七尺远撞在马车的轱辘上一命呜呼。再看樊天瑶,此时他正满脸鲜血的张牙舞爪吱哇乱叫。
“血!血啊!疼!好疼啊~血~好疼~疼!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了。
宇文翼一把把他抱起来,飞身回到车内,赶紧找来了大夫为他查看伤势。
不一会功夫,护卫来报,刺客已经解决,死的死,跑的跑,并没有留下活口。此时宇文翼无心关注刺客的事情,他更担心的是樊天瑶的伤口。
大夫把樊天瑶脸上的血擦干净,一条伤疤从额头正中间划过鼻梁直砍到左脸颊赫然在他白皙的脸上,显得十分狰狞,刚刚擦干的血迹很快又被殷红。
大夫小心的给他上药,樊天瑶却疼得嗷嗷大叫,本来以为此时宇文翼会在旁边讥笑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忍不了,却发现宇文翼正瞪着一双凶狠的眼睛看着他,让他心中惴惴不安。
大夫小心的把他的鼻梁固定,又用绷带把他的脸缠了起来,只留下眼睛鼻子和嘴巴,樊天瑶一照镜子,吓了自己一跳,好嘛,自己成了活体木乃伊了!虽然脸上还有丝丝的疼痛,但是那大夫已经为他用过止疼的药粉,现在多少已经好些了。
大夫说刀伤砍断了他的鼻骨,他已经为他固定,用了药过些时日才能长好。樊天瑶很担心自己以后长个歪鼻子,于是跟大夫非常仔细的研讨了治疗和修养的事情,而在这漫长的过程中,宇文翼始终坐在旁边没有说话,只是瞪着大眼狠狠的盯着他看。
大夫开了药方便离开,樊天瑶自己举着铜镜,怎么看怎么别扭,虽然已经上了药,可是那种火辣辣的痛楚依旧存在,他呲牙咧嘴的哎呦着。
突然宇文翼从他身后抱住了他,把脑袋抵在他的后背上,让樊天瑶很意外。
“你怎么了?”樊天瑶问他。
“小东西,要不是你,我今天就死了。”宇文翼说。
“没那么夸张吧!”樊天瑶傻兮兮的想笑,可是牵动脸上的皮肤,就觉得疼痛难忍。
“我说真的,要不是你替我挡下来,此刻我就已经成了敌人的刀下亡魂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忆起当时的情景,都不禁后怕。“当时我看见他砍下去,我都要吓死了,就怕你死了!”宇文翼收紧手臂的力量,将樊天瑶紧紧抱住,好像担心他随时会消失一样。
第一次,樊天瑶第一次看到了动摇的宇文翼,原来自己对他来说是重要的,樊天瑶不禁想到。
“我……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就是看见他要杀你,自己就冲过去了……其实我连自己怎么冲过去又是怎么挡下来的都不记得了,反正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脸是血了……”
“小东西,对不起……”
“你是该说对不起啊,我都破了相了,你得补偿我!”樊天瑶趁机敲竹杠。
“我不会嫌弃你的,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宇文翼说。
他这么说,樊天瑶有些意外,他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让宇文翼觉得他要什么都可以给自己。
“想要什么我还没想好,先攒着吧,不过你说过的话你要记得!”樊天瑶说。
“记得,我一定会记得的!”宇文翼坚定的说。
第六十九章
自从尧峨昏迷之后已经有十天了,他的身体越发的冰冷,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李芙麟仍然片刻不离的抱着他的身体,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已经冻得麻痹了。那天碟仙君知道尧峨出事之后,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帮助徒弟,便不见了踪影,十天之后他再次回到王府,看到李芙麟这样痴痴的守在徒弟身边,也不禁心生怜悯,于是便与李芙麟说了一件事情,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好让他有个念想,不至于彻底的绝望。
“你知道在城郊的地方有一个半醉泉吗?”碟仙君问李芙麟。
李芙麟摇摇头,他在文轩县长大,如今也有二十多年,还从来没听说过周围有这样一个泉。
“也难怪你不知道,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到那里去了。很多年前的时候,那里可是个很有名的地方呢。”碟仙君说。
李芙麟对碟仙君的话没有多大兴趣,他现在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名胜。
“以前有个传说,那半醉泉里住着神仙,每月十五的夜里,当月亮照进泉水中的时候,神仙就会从泉中出现,有人说,如果将自己的愿望告诉那个神仙,把那个神仙感动了的话,那个神仙就会实现你的愿望。”碟仙君看着李芙麟说。
“这个传说是真的吗?”
“不知道……不过去试一试总比你在这里的作用大吧。”碟仙君苦涩的笑笑。
虽然李芙麟也知道传说的事情根本不可信,可是正如碟仙君说的,自己去试一试总比在这里干着急的好,哪怕只有一线希望,自己也要去尝试。
这天正好是十五,刚一入夜,李芙麟便从王府出发,一个人往半醉泉去了。临走之前他特别嘱咐了铃儿,要及时的给尧峨的热水袋换上热水。
出了文轩县,找到了碟仙君说的那片树林,此时夜已经黑了,树林中黑漆漆的一片看起来十分阴森,从林子的深处不时传来不知名的鸟兽的鸣叫。李芙麟根本就忘了害怕,毫不犹豫的走进了树林。在林中朝着月亮的方向一直走,因为已经到了深秋的季节,脚下是厚厚的落叶,踩起来哗啦哗啦的响声回荡在幽静的树林里。
走了很长时间,似乎隐约听到前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李芙麟停下脚步,四处观看,果然如碟仙君所说,在林子深处有一处比人还高的奇石耸立着,他向着那石头走过去,绕过石头,便在石头后边发现一处泉水。石头前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子,看起来池水不是很深,但是泉水清澈,在月光下波光粼粼。在池子的右下侧有一处出口,池水便从这出口顺着一条小溪缓缓流走。围绕池边生了很多的植物,有的缠绕在池边的石头之上,有的将枝叶伸到池水上方,好似有意装点这池泉水一般。
李芙麟来到泉边坐下,看着一汪清澈的泉水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心中却郁闷苦涩,不禁低头叹息。突然听到那池水中有声响,好像有鱼在水中翻腾,可是听声音又是比鱼大很多的东西,李芙麟不禁仔细往池中看去。此时一片乌云刚好遮住了月光,在一片阴影之中,李芙麟似乎看到了一个好似人影的东西就在水中,隐约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他睁大了眼睛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好像想要看清是谁在半夜里,在这池水中哭泣,可是深夜里却什么也看不清楚。
“是谁在那?”李芙麟问道。
那人发现了他的存在,愣了一会,然后慢慢的向着李芙麟的方向靠近,他靠近时掀动池水,发出哗哗哗的声音。此时月亮再次慢慢展现,月光又洒在了泉水上,那人的身影,绕过伸到水面的植物的枝叶,出现在李芙麟的眼前。
那是一个女子,一个长发的女子,她的下半身浸在水中,上半身完全赤裸。女子容貌十分美丽,她长长的头发湿润的搭在她的肩膀和胸前,一双大大的眼睛乌黑深邃,此时却眼圈发红噙满了泪水。那女子双手抬起,手中捧着一条青鳞鱼,而那鱼已然死了。
李芙麟一见是一名未穿衣服的女子,自然转身回避,刚要离开,却又听那女子凄凄婉婉的哭泣,心中想道,不会是这女子有什么伤心的事情想不开,要在这池中自寻短见吧。
“这位姑娘,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那女子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哭泣着。
“敢问姑娘,为何如此伤心,在这里独自哭泣?”李芙麟又问道。
那女子还是没有回答,只听得身后有水声想起,李芙麟大惊,不是那姑娘要寻短见,便转身看去。
只见那女子慢慢潜到水里,将手中的那条小鱼慢慢放于水中,看着它漂浮在水面,顺着水流缓缓流走。那女子满面悲伤,看着那小鱼流走,然后仰起脸看着李芙麟,泪水不住的涌出,伤心道:“他是因我而死,因我而死,因我而死的……”
李芙麟听了这话,触痛了心中的伤痛,忍不住伏在池边的石头上,失声痛哭,不能自已。那女子见他哭得伤心,也忍不住问他:“你又为何哭得如此伤心?”
李芙麟看那女子虽然美丽却无尽憔悴的面容,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一时觉得与她同病相怜,便忍不住将他和尧峨的事情说给那女子知道,那女子听了也不住的流眼泪。
那女子慢慢靠近李芙麟,摸摸他伏在池边的头发,轻轻对他说:“你不要哭了,我有办法救那人!”
李芙麟一听此话,先是喜出望外,可是又不能相信,碟仙君说了,这次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尧峨,她一个伤心欲绝的女子又怎么会有办法呢?
“如何救得?”
“你听好了我的话,我只说一次,如果记错了,人救不了那可不要怨我!”那女子说。
“芙麟洗耳恭听,您请说吧!”
“你记住了,你回去之后,将我煲汤三日,与黄芪,人参,当归做引,让他服下即可。”那女子说。
李芙麟一惊,那女子竟然说将她煲汤三日,就算是他救人心切,他又怎么会拿一个人去煮呢!这岂不是违背天伦!刚要开口拒绝,却看那女子潜入了水中消失不见了,李芙麟很担心,便用双手撑在池边,探身向水中张望。
不久,从水中跳出一只青蛙,停在李芙麟的手边。这只青蛙通体都是黑色的,周身有一些绿色的斑点,样貌十分古怪,它在李芙麟的手边蹦了两下,李芙麟将他拾起放在手上,凑近了仔细端瞧。那青蛙只是很微弱的低声叫了两声,便再没了动静,李芙麟捅了捅那青蛙,青蛙却一翻肚子死了。李芙麟大惊,向那池中看去,此时月亮已经升到正中,泉水反射的月光照在那块奇石之上,只见石上刻着“半醉泉”三个字。李芙麟觉得很巧妙,也许这半醉泉里真的住着神仙,也许用这青蛙就可以让尧峨醒过来。于是他手里捧着青蛙赶紧往回跑,夜里山路不好走,一路上跌跌撞撞他也全然没有感觉,不多一会便赶回了王府。
赶回王府,李芙麟片刻也不肯耽误,直奔厨房,开始按照那女子的说法,将这只绿斑青蛙放在罐中煲汤。
三日后,终于将汤煲好,李芙麟端了汤,来到尧峨的房间,自己亲自喂尧峨喝下。可是尧峨身体早已冻僵,根本喝不下任何东西,他便自己喝到嘴里,再喂给尧峨喝。这汤刚一喝到嘴里,便有一股咸腥的臭味,随即便感口腔中喉咙里如火烧一般疼痛,可是他不管那么多,一口一口的喂尧峨喝下,直到那一碗汤都喂完。
李芙麟满怀希望的看着尧峨,等了一会还不见他醒来,便急着叫他,摇他,可是怎么看尧峨都没有一点变化。
李芙麟彻底绝望,这药,根本就不好用。
李芙麟坐在地上,看着尧峨依旧昏迷,被子里他身上放着好几个羊皮的热水袋,袋子口没有扎紧,里面渗出的水流在他身上竟然结了冰霜。李芙麟哭了,他再也没有办法了,他只有不停的哭,一直哭得累了,趴在尧峨的身上睡了过去。
李芙麟睡着睡着,忽然觉得身下的人动了,他立刻警觉起来,是什么人要动尧峨,他们要把他怎么样?他忽然惊醒,噌的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怒气冲冲的四处张望,可是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再看看尧峨,他竟然睁着眼睛在看自己。李芙麟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睡迷糊了,再看过去,看见尧峨正在冲自己笑。他猛地扑过去,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你怎么了?我醒过来你怎么哭了?”尧峨虚弱的声音响起。
李芙麟抬头看看他,仍是抑制不住的哭着,他一边哭一边笑,旁人看来就好像疯子一样。
“我……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一说到再也醒不过来,似乎又感到了那种恐惧与绝望,李芙麟又大哭起来。
“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呢,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尧峨说。
李芙麟扔是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不肯松开,趴在他身上呜呜大哭,好像害怕他随时又会死掉一样。
“不过后来,我在梦里听见你不停的喊我,所以我才一直都没有放弃。”尧峨活动一下他僵硬的胳膊,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李芙麟的头。“我现在变成凡人了,以后再也不能做你的暖炉了!”尧峨虚弱的笑着说。
李芙麟拼命的摇头说:“我不怕冷,一点也不怕冷,真的,我就怕你不在了!”
“我知道,所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尧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