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高炽紧握双拳,深深呼了口气,转过身来,铆足了劲儿开吼:“朱棣!”
“没大没小,叫父王。”朱棣拍拍屁股起身,朝怒火中烧的朱高炽走过去,“父王可是关心你的身体,你怎么可以对父王这么无礼?”
我X!
朱高炽真的很想骂粗口。
“要不是你大白天的精虫上脑,我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朱棣眨两下眼睛,一脸无辜:“炽儿,父王是说你的腿受伤不方便,刚才又从马背上摔下来,担心你没法行走,你想到哪儿去了?”
“……”
朱高炽觉得自己的太阳穴跳得厉害,再次觉得,不,是确定自己回到朱棣身边的决定相当不明智。看来他还是不能对这个历史上有名的流氓皇帝太掉以轻心。否则,自己哪天莫名其妙被朱棣气死了划不来。
想是这么想,可朱棣却不打算给他多余的时间思考,见他不说话,直接上前一步将人打横了抱起,朝自己那匹黑色神驹走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朱棣根本不理他,径直走到马儿面前,将人放上去:“抓稳了,本王这马可是烈得很,摔下去保证你两条腿都会废了。”
他这话可不是唬人,这烈马的性子朱高炽是知道的,它不仅烈,还认主人,除了朱棣,谁走进他三米之内,它就会大发雷霆。前两年还因为喂马这件事儿踢伤过王府马厩的管事,所以后来就连喂马这样的活儿,朱棣也只能亲力亲为。
朱高炽想到这里,自然不敢乱动,只能抓紧缰绳,乖乖坐上马背。朱棣满意的笑笑,安抚的拍拍自己的宝马,踩上马镫与朱高炽共乘一骑,吹了个口哨,叫回在另外一边吃草的白马,朝燕军大营走去。
对于朱高炽的突然回营,整个军营跟炸开了锅似的兴奋起来。
张玉等人接到消息就立刻奔到了大营,抓着朱高炽的手臂一个劲儿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朱能更夸张,在朱高炽面前绕了三圈儿,愣是不相信他还活着。最后用手肘碰了碰一旁的沐晟,说:“老沐,你掐我一把。”
沐晟失笑,老实不客气的狠狠掐了他一把,疼得他嗷嗷叫:“你真掐啊?”
沐晟无辜道:“你叫我掐的,我能不真掐吗?”
“意思意思就行了。”朱能不满的嘀咕,转头看向朱高炽,伸开双臂就上前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哎呀,我的小祖宗,能叔真不是在做梦啊?你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你不知道,为了你,咱王爷都疯了……”
“咳咳……”一旁的朱棣立刻假咳两声,示意他别乱说话。
张玉见状,立刻踩了那没脑子的朱能一脚,趁他吃痛之际将两人分开:“殿下刚回来,肯定累了,先休息休息,末将去为殿下准备营帐。”
“多谢玉叔……”
不等朱高炽说完,朱棣便出声打断了他的话:“不用了,炽儿伤势还未痊愈,就让他跟本王同宿一帐,本王要亲自照顾。”
朱高炽有些惊讶的看他一眼,动了动嘴角没有说话。
刚才被踩了一脚的朱能抱着脚跳了两圈儿竟然不汲取教训,又不甘寂寞的插进话来:“哎呀,军营的床小,两个大男人怎么睡?还是另外准备一座营帐,让军医好好替殿下瞧瞧。”
朱棣一听,顿时那脸就黑了一半儿。
张玉见朱棣脸色不好,忙一把将朱能拽到自己身手,抢过话头:“我看这样挺好,做父亲的照顾儿子,肯定比军医周到得多。殿下早些休息吧,我等先退下了。”
说完不由分说,拖着朱能就往营帐之外走去。
“喂,你拉我干嘛,我话还没说完呢……”
“以后有的是机会说,殿下累了,需要休息。”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一直没怎么出声的沐晟笑着摇摇头,转身朝朱棣朱高炽行了个礼,也准备退下。
朱高炽见到他,顿时想到沐昂,眼中瞬间浮上一层悲伤:“晟叔,对不起,我没能将沐昂带回来……”
“沐昂?”沐晟微微一愣,转头看向朱棣,用眼神询问“沐昂不是留在北平好好的守城吗?什么叫他没能将他带回来?”
朱棣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遂走上前来,不解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沐晟的茫然,朱高炽更加愧疚:“我从应天逃出来的时候,他跟三保为了救我,被徐辉祖的追兵射杀了。”
沐晟跟朱棣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明白过来。立刻将沐昂三保在赶去救他的路上遇上徐辉祖的追兵,一场恶战之后再去救他却得知他跳崖的事实,然后跟潘安一行人拼死血战,死里逃生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告诉他沐昂三保都还活着,让他千万别伤心。
朱高炽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来。待自己从震惊中清醒,才发现沐晟早已经离开了营帐,不由得低声呢喃道:“他们真的还活着?”
朱棣好笑的走上前,“他们当然还活着,父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朱高炽摇摇头,忙抓住朱棣的手,满脸担忧:“他们还活着……那……云舒呢?他们有没有把云舒救回来?”
这下换朱棣愣了。因为他根本没想起来云舒是谁,只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张麟的女儿好像叫云舒,是炽儿的未婚妻……
等等!
朱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朱高炽在应天已经和张云舒成亲的事实,顿时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直冲脑门儿。
“当时为了救云舒,我才说自己利用她,她肯定很难过……不知道潘安信了我的话没?如果没信,云舒和张家肯定都完了……”朱高炽担心云舒,根本没注意到朱棣的脸色变化,说了半天才发现朱棣压根儿没反映,顿时止住了声音,仰头问道,“父王?你怎么了?”
怎么了?朱棣一愣,张嘴想要发火,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云舒是他的妻子,名正言顺的妻子,他担心她也是无可厚非。他作为父亲,应该为儿子的成家感到高兴才对不是吗?可是,为什么他不仅不高兴,反而还那么难受?
朱棣觉得有些可笑,自己这个做长辈的人,难道要跟儿媳妇儿吃醋么?
叹口气,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几人复杂的关系,扯出个自以为滴水不漏的笑容拍拍朱高炽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张家没事,云舒……也没事。很晚了,早点休息。”
朱高炽直接抓住他的手,很认真的看着他:“我刚才问的是你怎么了。”
朱棣一愣,随即笑开:“没事。连日作战,父王有些累了。”
“是吗?”朱高炽挑挑眉,左脸写着“不”,右脸写着“信”,合起来就是“不信”。两只黑白分明的明亮招子直勾勾的盯着朱棣,直将他盯得心虚不已。
朱棣在心中很是惆怅的抹了把汗,心说这孩子的眼神能不能不要那么厉害?要是让他看出来自己刚才是因为他提到云舒不高兴,自己这个做父王的岂不是很没面子?
“咳咳……那什么,当然是真的,父王都已经好几天没睡个好觉了。你要是不睡,本王可先睡了啊。”
“哦——”朱高炽故意把这个“哦”字的尾音拉得很长,直到朱棣已经心虚得要转身逃跑的时候,才慢悠悠笑眯眯的凑近他的脸,轻轻问了句,“父王,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不是。”朱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速度之快让人很是怀疑这话的真实度。
朱高炽眯起眼睛,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让朱棣直想把这儿子一把掐死。
朱棣这个当爹的在这方面是绝对玩不过他的,于是只能一咬牙,一狠心,绕过他,朝床榻走去。
开玩笑,就算是也不能说啊,要是让这小子知道他真的是在吃醋,尾巴还不翘到天上去?再说了,其实他也没觉得这是在吃醋啊,这应该不算吃醋吧?他只是想到他跟云舒已经成亲,而自己这个做爹的竟然都没能亲眼看着他举行婚礼,有点失落而已。他养他这么大容易吗?到头来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他都没能参与,他能高兴吗?
啊,对,就是这样。绝对不是吃醋。他怎么可能吃醋呢?他绝对相信朱高炽那小子对自己是一心一意的。
这么想着,朱棣竟然觉得真的没那么难受了,心里更是对这个结论深信不疑。
当然了,朱高炽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他的话,见他转身立刻就跟了上去:“承认了吧,你就是吃醋。男子汉大丈夫,敢做要敢当。再说了,你可是我父王,得给我做个好榜样不是?承认吃醋又不是啥丢人的事儿,我发誓绝对不会笑你的……喂!”
话音未落,朱高炽突然发现自己被打横抱了起来,身体侧仰之下出于本能不得不抓住面前的人,可还没等自己抓稳,身体就再一次的凌空,被人给抛到床上,不等自己有所反映,朱棣的身影就朝自己压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吻上自己的唇。
朱高炽瞪大眼睛,扣朱朱棣的肩膀就要将人掀开,可不料朱棣早料到他会来这一招,一条腿迅速卡进他双腿之间,双手捏住他的手腕儿直接一个翻转扣于头部两侧,便将他密不透风的钳制在了怀里,让他动弹不得。
“不……不行!”朱高炽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唇瓣从他嘴下解放了出来,忙气喘吁吁的扭动得身子想要让他离开, “这是军营,万一有人进来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看去吧。”身下扭动的躯体不像是拒绝,倒像是邀请,让朱棣体内的欲望腾的一下便燃了起来。离开他的唇,顺着唇角的津液吻舔而下,含住微凸的喉结以舌尖儿顶弄吸吮。
朱高炽的身体顿时软了一半,咬住下唇不愿让自己发出声音。帐外的侍卫近在咫尺,他可不想明天一大早就听到整个军营疯传自己和朱棣的JQ。
倒不是觉得他们的感情有多见不得人,他只是不想这些事传到徐仪华耳朵里,让她难过。而且还有高煦高燧,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大哥和父亲乱了伦常,该情何以堪?
“父王,别闹了,外面有人……啊!”不知被朱棣碰到了哪里,原本正打算让朱棣起身的朱高炽忍不住发出一阵高亢的呻吟。
外面的侍卫听到他的声音,以为出了什么事,立刻尽忠职守的高声问了一句:“王爷,殿下没事吧?”
听到侍卫的声音,朱高炽和朱棣同时黑线,而朱高炽更是羞愤得想死的心都有,赶紧捂住嘴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朱棣怒火中烧,回头对门外吼了一句:“本王在替殿下疗伤。”
侍卫听他这么一说,乖乖的转过身继续站岗,没有再过问。而疗伤的这个借口也正好给了朱棣名正言顺的让朱高炽呻吟的机会。
于是,那天晚上在朱棣的帅帐外站岗的侍卫对他们这位宁可跳崖也不归附朝廷的世子殿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因为从帐内隐隐约约传出的呻吟可以说明,殿下一定伤得很严重……
第七十一章:真定大捷
朱高炽的回营,不仅让燕军上下欣喜若狂,士气大增,也带回了对燕军相当有利的军事情报。正如朱棣所料,耿炳文听了张保的话,知道燕军即将倾巢出动进攻真定。为了加强防御,耿炳文毫不犹豫的让驻扎在滹沱河南岸的朝廷军北渡过河,准备集中火力对付朱棣。而驻扎在北岸的军队又主要集中在城西北,联营一直到西山,如同一道强而有力的屏障,将朱棣的大军阻隔在北门之外。
耿炳文知道燕军会从北方而来,所以一心防着朱棣从北面进攻,将重要的精兵良将都安排在了北面,而东南方向的守卫相对来说松懈很多。但他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从自己出应天城门开始,跟在身后的朱高炽就将他的兵力部属摸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从燕军“逃”出去的张保早已归附朱棣,回到真定之后,就成了他的内应,时时向他汇报朝廷军的最新情况,详细得就连耿炳文什么时候巡视哪座城门朱棣都知道。
于是,在有了朱高炽对真定城整个兵力部署的掌握以及张保与之里应外合后,朱棣果断下达军令,亲率大军绕过朝廷重兵把手的北门,朝城东南而过,从背后向耿炳文驻在城西门外的大营发起进攻。
战事响起的时候,耿炳文正好巡视真定西大营,却不料刚一出城门,早已埋伏好的燕军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毫无准备的耿炳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仓皇之中慌忙退回城中,好不容易才将城门关上,吩咐将士拉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可自己话音刚落,那吊桥的绳索就被策马而来的朱能扬刀直接砍断。
朱棣一声令下,将士们纷纷朝真定发起猛攻。
一时间战鼓齐鸣,杀声震天,叫声喊声刀剑碰撞声响成一片。
耿炳文见燕军来势汹汹,如果任由他们攻城,不肖两个时辰,西门必破。就算城北的大军要赶来救援,也根本来不及。而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反守为攻,尽量拖延时间,让城北的大军赶到。
于是,刚登上城门的耿病文还没来得及把自己仓皇奔逃之中歪斜的头盔戴好,便急忙调度西门军队,出城迎战。
张玉、朱能见状大喜,就怕你守不怕你攻,他们早就想好好的打一场。奈何之前那些朝廷军都太羸弱,根本不堪一击,每次都是自己还没开打,那边已经败阵了。
朱高炽骑马跟在朱棣身边,见到张玉、朱能在乱军之中透阵而过,如入无人之境,顿时有些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朱棣看他一眼,道了声:“去吧。”
朱高炽回头惊讶的看着他,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欣喜:“真的?”
朱棣慎重点头。
朱高炽扬声说了声“多谢父王”,然后抽出长剑,拉紧缰绳,狠夹马腹,如离弦的箭矢,直直冲进战圈之中。
负责守护朱棣安全的观童见状颇有些不放心的蹙起眉头:“王爷,让殿下去……这……”
朱棣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出声打断了他的声音:“炽儿从十四岁开始就随本王南征北战,现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能力独自去战斗。”
“可是殿下有伤在身,他的腿……”
“本王就是要让他知道,瘸了一条腿,依旧可以与本王并肩作战。”看着朱高炽策马奔入乱军之中,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身影,朱棣的神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那条不在健全的腿是炽儿的心病,虽然他不说,可朱棣知道。那天若不是他见到在山坡上徘徊不去的人影,骑马将他追了回来,这孩子估计到现在也不肯见自己。炽儿的个性太强,而且太倔强,如果跟他正面谈论这个问题,他一定会不高兴,而且也听不进去。只有让他在战场上真正冲锋陷阵,让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和价值,他才会找回以前的自信。
瞧瞧,他的儿子,策马扬剑的模样多么英姿飒爽,多么俊挺不凡,那一点腿疾根本影响不到他丝毫。他怎么会以为自己会因为他的腿疾而厌弃于他呢?他会让他知道,别说只是一条腿瘸了,就算是他两条腿都没有了,他也会背着他上战场,跟他一起并肩携手,创造出属于他们的盛世。
正在厮杀的朝廷军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一匹白马以雷霆之势冲进来,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朱高炽高举的长剑已经落下。鲜血飞溅,惨叫连连,所过之处,无人能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