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云飞渡(穿越 FZ Ⅸ)——四下里
四下里  发于:201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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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北堂戎渡不免有些烦躁,却忽然又想到今天一早沈韩烟就已经遵照北堂陨的吩咐,动身离开,亲自去京中见北堂尊越一面,替北堂陨传话,下邀要求北堂戎渡前往,与北堂陨见面,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心里又是愤怒又是焦躁,心中一时渴望能够再次见到北堂尊越,一时却又更盼望对方绝对不要过来,中了北堂陨的圈套,两种对立的想法纠缠在一起,把他憋得难受之极,惟恐北堂尊越万一真的落入北堂陨之手,到那时岂不是生不如死,还不知道会被北堂陨如何折磨,而至于北堂尊越究竟是不是会赴约这个问题,北堂戎渡倒是根本没有怀疑过,只因他再清楚不过北堂尊越的性子,就好象自己当初愿意以身引开追兵,替北堂尊越换取逃脱的机会一样,北堂尊越为了他的性命,也一定同样会答应与北堂陨见面……此时一想到这些事情,北堂戎渡就恨不得立刻冲出牢笼,与北堂尊越再相聚,以免对方前来冒险。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清秀的小丫鬟忽然从远处快步走了过来,到了北堂戎渡跟前之后,便垂手恭恭敬敬地道:“……殿下请回房罢,少主已经回来了。”北堂戎渡闻声抬头看向那丫鬟,同时眼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一挑,道:“他回来了?”口里说着,迅速起身理了一下衣冠,冷笑着说道:“……不是说去京中捎口信过去么?想必他现在的这个身份,也不可能就那么容易进到宫里,见到一国之君罢?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丫鬟听了,也只得陪笑道:“少主心里一直都记挂着殿下,又如何会在外面待得那么久呢,自然是事情一办妥之后便忙忙地赶回来了。”

北堂戎渡听了,微微一嗤,也不说什么,只转身沿着小路返回房间,一时那些监视着他的仆婢也立刻紧紧地跟上去,不放松分毫,北堂戎渡穿花度柳,回到房中,外面便有人忙传道:“……殿下回来了。”门外几个小丫鬟忙掀了帘子,北堂戎渡进了屋,抬眼就见沈韩烟眉目淡淡,正坐着自顾自地喝茶,神情之间有些困顿之色,仿佛有心事一般,此时沈韩烟已经换过衣服,蓝衫玉簪,作一身家常打扮,听到北堂戎渡进来,便抬起头,道:“……北堂,你来了。”

北堂戎渡见此情景,走上前去微微一哂,语气之中就略带了一丝讥嘲的味道,说道:“……孤既在此处不曾出去过,倒是不知道此处距离京都究竟有多长的路程?总应该不会太近罢,你一大早就急急忙忙地赶过去,现在这么快就又回来?”沈韩烟听了,手上的茶杯停了停,既而就有些苦笑之色淡淡积聚在嘴角,只无可奈何地看向北堂戎渡,但北堂戎渡却仍然只是像是往常一样,神情淡淡的,脸色也说不出到底是好是坏,叫人捉摸不透,并没有再说什么话,沈韩烟见状,心下无奈之余,其实也是毫不意外的,他并不是没有试过努力去取得北堂戎渡的原谅,毕竟确实是自己先欺骗了对方,对不起北堂戎渡,更何况他对北堂戎渡更是一往情深,但北堂戎渡任凭他怎么做,也总是对他一直不冷不热的,既不多么恼恨,也没有再像从前那样亲近厚密,因此沈韩烟基本也就熄了两人重归于好的这个念头,只能顺其自然了。

一时两人相对无言,也没有什么意思,北堂戎渡走到窗下,一手推开窗子,让风吹进来,然后随意就在一张小桌前坐了,沈韩烟走到他面前,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须臾,忽然说道:“……我已经捎了口信给陛下,陛下已经答应三日之后,前来与父亲一晤。”北堂戎渡原本正一边手上摇着扇子,一边扭头看向窗外,此时听了青年这话,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却还是‘咯噔’一下,说不清楚究竟是苦涩还是甜蜜,嘴上却没接话,只是重新回过头去,看着沈韩烟脸上还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神情,过了一会儿才冷淡地道:“……现在,你们可是满意了?他答应过来……你们的计策已经成功了一半。”

沈韩烟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有心辩解几句,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想到这里,更是愧疚,对自己的恨,也更平添了几分,一时间讪讪的,后来垂目道:“……北堂,其实我也不知道父亲他的真实想法,他究竟心里打着什么主意我也并不清楚,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更多,我帮不上你的忙,抱歉。”北堂戎渡听了,也只是恍若未闻一般,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倒是已没有太多的想法,他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害了北堂尊越,这世上唯有北堂尊越是他最关心的人,而这个男人对他也是真的好,所以他必须尽量帮着北堂尊越,不叫对方吃亏。

想到这里,北堂戎渡秀直的眉毛微动,筹划了一下,便悠悠走到大床前,取了镣铐重新戴上,然后对沈韩烟道:“孤有些累了,你们想要怎么样,孤也管不了这些。”他此话一出,自然就是下逐客令了,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暮色四合,沈韩烟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北堂,不如一起先吃过饭罢。”北堂戎渡低头摆弄着手腕上的镣铐,道:“孤现在没什么胃口,不吃了,孤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沈韩烟无奈,只得作罢,自己出了房间,北堂戎渡待他走后,取出自己收起来的一堆瓷瓶,用手握着,有心想要先试验一下,但是又根本不可能不惊动了其他人,万一要是让北堂陨有了什么戒备那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北堂戎渡一个人,他满腹心事地紧锁着眉头,一遍一遍地抚摩着光滑的瓶身,眼前的这些小东西现在已经是他唯一能够为北堂尊越做的,也是三日后他自己最大的杀手锏,到那个时候究竟事情是否有所转机,也许就要落在这些小东西身上了……想到这里,北堂戎渡忽然眼神一厉,将瓶子收了起来,然后才向外面高声说道:“……来人!”外面很快就有丫鬟进来,欠身道:“殿下有何吩咐?”北堂戎渡眼里闪烁着莫名的寒光,语气却十分平淡地吩咐道:“上次孤要的那些东西,土碱,湖盐,白糖,火磺油,沉香屑,明矾,猪油……蛇胆,甘草,蜂蜜,水硝油……这些东西重新再拿一份过来,分量要足。”丫鬟听了,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况且北堂陨在上一回有人去禀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只要不是兵器毒物之类的东西,那么北堂戎渡其他的所有要求都可以统统满足,既然有之前的这个例子,这丫鬟听了北堂戎渡的吩咐,便只是躬了躬身,退下自去让人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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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事情就是如此,朕已经立下诏书,若是……那么就由太子长子北堂润攸即位。”

北堂尊越的目光落在下方的一众朝臣身上,神色淡淡地说道,此时北堂尊越坐在龙椅上,俯看着下面黑压压的文武官员,他心中再清楚不过,自己是大庆朝开国以来的第一位君主,手中掌控万万人的生死,是富有天下的统治者,而这一切不但是从前无遮堡历代堡主的心愿,也是他北堂尊越为之奋斗已久的目标,为了踏上这权力的颠峰,他曾经付出过很多,不惜踩过无数人的尸骨与鲜血,然而当现在轻描淡写地说出一旦有变,则皇位有可能的下一任继承者之时,他的心情却是出乎意料地平静无波,平静得甚至让北堂尊越自己都感到了一丝怪异,其实北堂尊越十分清楚,虽然自己武功盖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信心,但是对方既然有北堂戎渡这个人质在手,就已经是最大的倚仗,但即便如此,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必须去做的。

方才北堂尊越的一席话太过耸人听闻,群臣乍听之下,一时间空旷的大殿之内,所有大臣鸦雀无声,竟是无人能够反应过来,直到几个呼吸之后,朝堂之上才顿时一片哗然,都是瞠目相顾,众臣哪里能够想到,北堂尊越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身为一国之君,九五之尊,竟然轻涉险地,以身犯险,即便北堂戎渡乃是皇太子,但也决然不足以令皇帝用自身安危去赌!

此时北堂尊越说完各项决定与安排,丝毫不理会自己一言既出,满座皆惊的情景,只目光向下方横扫了一眼,便广袖一拂,淡淡地道:“……如此,众卿可曾听明白了?”北堂尊越说着,眼光微垂,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抹平静而柔和的颜色,被冠上垂下的珠帘恰到好处地遮住,此时此刻不清楚到底怎的,北堂尊越忽然就想起了与北堂戎渡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北堂戎渡还在襁褓当中,却没想到自此就是一世的纠缠,那是心里的一根刺,用糖做成的刺,又是甜蜜又是痛楚……北堂尊越在宝座间微微坐直了身体,看着阶下的群臣,就在此时,大殿内互视许久的官员却是好象如梦初醒一般,‘哗啦啦’地顿时跪倒了一片,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跪了下来,齐声高喊道:“……臣等恳请陛下三思,请陛下三思!”

“……三思?朕已经想的很清楚,不必再多说了。”北堂尊越的眼窝下方似乎被谁染了一层淡淡的阴影,看上去竟然隐约有着一丝近乎憔悴的痕迹,北堂尊越丝毫不理会下面跪了一地的朝堂诸臣,也不顾及自己刚才一番话所引起的轩然大波,只目光灼灼地道,话音方落,下面已有老臣连连叩首劝谏道:“……臣恳请陛下以社稷为重,以大庆为重!”北堂尊越忽然‘嗤’地一声轻笑,但眼神却渐渐寒冷起来,一股微妙的强横气息自身上散发开来,用手轻轻拍打着宝座光滑的纯金扶手,目光缓缓所及,当下一殿之人鸦雀无声,北堂尊越看着阶下那名年老的臣子,倒也并没有呵斥或者责罚对方,只语气平淡地说道:“……李庥,你让朕以社稷为重,以大庆为重,这没有错,但你是做学问的人,却可曾听过有父母弃子者?朕是天子没错,但朕也是为人父母之人,朕做皇帝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但做戎渡的父亲却已经有十九年了。”

这番话说出来,殿中众臣不知为何,却忽然有如泥胎木偶,欲再行劝谏,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无一人能够再接口,此时北堂尊越剑眉微微一挑,锐目轻闪,目光环顾着下方默然不语的众多臣子,轻笑着道:“……既然没有人再提出异议,那么,就这样定了。”男人说着,四下看去,修长的手掌轻轻拍着纯金扶手,嘴角则逐渐勾起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他身为天子,既然已经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字字句句都是金口玉言,不可能再有任何改变了,众大臣见此情景,知道诸人无论再如何劝谏也统统都是枉然,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寂静得可怕,北堂尊越却不再看众人一眼,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话,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便起身离开大殿。

******

待到与沈韩烟约定的那一日,一入夜,北堂尊越便独自一人坐在内殿当中,身体靠在椅背上,好象是在闭目养神,渐渐地,窗外月照当空,夜色已深,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雪白的影子突然‘扑楞楞’拍打着翅膀从外面飞入,是一只信鸽,与此同时,北堂尊越蓦然张开双眼,只一抬手,那只鸽子便被一股奇异的力道吸住,身不由己地被摄到了北堂尊越的掌心里。

北堂尊越抓住信鸽之后,就从鸽子的脚爪上解下一只小小的纸卷,随后展开仔细一览,片刻之后,北堂尊越一松手,任凭那信鸽飞走,然后将手里的纸条一搓,随意扔在痰盂里,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面色如常,走出了乾英宫,在夜色中径自来到城外一里左右的一处小亭。

此时夜色如墨,四下静谧一片,唯有明月高高挂在穹空之中,碎星遍洒,将小亭旁边停着的一辆装饰十分华贵的马车照得清清楚楚,周围并无什么异状,只有一名青衣小帽打扮的中年车夫等在原地,北堂尊越见状,大袖一挥,身形闪动间,脚下已无声无息地来到了马车前,冷冷说道:“……朕眼下已经如约而至,希望北堂陨没有耍什么花样。”那车夫见状,也不多说什么,只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道:“……请陛下上车罢,小的这便送陛下去见我家主人。”

北堂尊越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怕对方用什么手段,因此闻言只轻哂一下,便一撩袍子下摆,痛快地登上了马车,那车夫见北堂尊越进了车厢,立时便扬起马鞭一甩,同时嘴里呼喝一声,驾驶着车子便迅速向前飞驰,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

夜色如水。

北堂戎渡轻轻抿了一口手里的香茶,然后便抬一抬眼,对身旁的沈韩烟道:“……孤要见北堂陨,有事要与他当面说。”

第三百二十七章:爱恨情仇,痴怨贪嗔

窗外清风徐徐,夜色如水,北堂戎渡轻轻抿了一口手里的香茶,然后便抬一抬眼,对身旁的沈韩烟道:“……孤要见北堂陨,有事要与他当面说。沈韩烟原本正在用小剪刀细心地修剪着灯芯,闻言微微一愣,便抬起头来看向北堂戎渡,微讶道:“北堂,你是说要见……我爹?”

“……没错,孤确实是要见他。”北堂戎渡悠悠放下茶杯,两眼直视着沈韩烟:“孤只是想和他随便聊聊而已。”沈韩烟犹豫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好罢,只是现在已经这么晚了,不知道爹是不是已经睡了……我让人过去问问。”但是转念一想,又道:“……不过我却是必定要在场的,否则你们二人若是一旦……至少到时候我可以护住你。”北堂戎渡听了,也没什么表情,淡淡道:“……随便罢,反正孤也并不是闲来无事想去故意惹他。”沈韩烟略带探究之意地看了北堂戎渡一眼,这才唤进来一个丫鬟,让她去北堂陨的住处请对方过来一趟。

半晌,门外忽有人低笑道:“好侄儿,眼下已经这么晚了,怎么忽然却想见我?”随即只见恍惚间好象有人影一晃,北堂陨已走了进来,沈韩烟见状,便起身微微一礼,站在一旁,北堂戎渡仍然只是纹丝不动地坐着,看着北堂陨,淡淡说道:“……长夜漫慢,孤也没有什么睡意,倒不如与伯父随便聊一聊。”北堂陨缓步走了过来,一撩衣摆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这才微微一笑,道:“哦?既然如此,我也一样没有什么睡意,陪侄儿聊一聊又有何妨。”说着,忽然意味深长地看向北堂戎渡,嘴角淡扬:“……说起来,现在已经是午时了,我派去的人应该已经到了上京,按照路程算起来的话,乘坐马车会比骑马要慢上很多,再加上一路还要吃喝歇脚,不能委屈了我那二弟,这样下来细细一算的话,等到天亮以后他们也是绝对回不来的,大概是要将近天黑左右……嘿嘿,好侄儿,再有几个时辰的工夫,你们父子便能见面了。”

北堂戎渡微垂双目,一言不发,只是在听到北堂陨提起北堂尊越的时候才稍稍动了一下眼皮,整个人十分平静,须臾,忽然语气寻常地说道:“那么,孤想知道一件事,等到父亲他来到之后,伯父究竟是要提出什么要求?莫非是皇位?还是他的性命?或者是别的什么?……事已至此,还望伯父告知。”北堂陨听北堂戎渡问起,却没有立刻正面回答,而是轻笑一声,看着北堂戎渡说道:“……其实你爹答应过来与我见上一面,这让我多少也有一点儿惊讶,你爹这个人从小到大就是一副冷心肠,旁人的死活他连一眼也懒的理会,如今却为了你愿意独自前来与我一晤,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看来他对你果然看重得很,甚至不惜亲身冒一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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