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门 上——拏依伽
拏依伽  发于:2012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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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麒涞一愣:“你……”

“太守大人,”由尘打断他的话,“事不迟疑,莫要耽搁,还是快召集些人,去我酒肆取来药酒,熬成药汤散予城中百姓。不然,枉费我一片好意,和……”转头看向清闲的濮落,“这位仙人的成全。”

一旁的家役猛然深吸一口气,他们刚才听见了什么?那个妖精似的酒肆老板,居然说他身旁的人是仙人,他带了一个仙人来太守府?

这……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你……你说什么?”饶是霍麒涞为官多年,早已学得高深莫测,也不由对由尘此话失了仪态,“仙……仙人?”

濮落倒是没想到由尘会有此一说,心底暗自苦笑,这算是到正题了。

看来,他南岳镇山之宝,总归有一天会被眼前人送完送尽。

“难道不像?”由尘反问,看了眼濮落,像是在说:你看,凡人可不当你是仙。

无奈摇头,濮落缓慢起身,一身暖黄衣袍,忽而金阳瞬间照耀,璀璨夺目,让在场的众人惊呼不止,被那道光芒刺得双目生痛。

“吾乃南岳仙尊,苍天异子,清乾仙君。”

低沉淡然的声音,无形中透着恢宏之气,宛若众生苍茫之上,一座九霄云外的世外青峰。

“清乾……仙君……”

如痴般低喃,此时的霍麒涞,胸中狂涛骇浪,若不是方才那盏茶平复了心脉,怕是当下心悸病犯,一命呜呼。

不是他见不得世面,而是“清乾仙君”四字,足已让世人震破心胆。

因为,那个传说中“苍天异子”的神明,在某些事上,是远胜于玉帝的存在。

只因,他不仅是以天为父,亦是以天为母,承载了苍天日精月华的精髓,天赋神力,异秉奇居,与天同寿,没有尽头。

他不需要历劫,便可得道成仙,甚至可以不顾天地法则,逍遥三界。

也只因,他是清乾仙君,是苍天异子。

而传说他本无形,于天地是一缕云雾,但有时也会幻做异常俊美的男子,分辨他的明显标志,便是他眉间的金色火云。

那是苍天赐予他的胎记,任何神人妖魔都不可剽窃。

而现在,那站在厅中的奇人,在缓缓散去金光后,一团金色的火云,宛若苍龙蜿蜒在他周身,干净的天庭上,纹着一抹犹如灿阳烈火的金色火云。

“我的天……天呐……”一旁的精瘦男子低呼,实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雄伟之气,吓破了肝胆,说不出其他话来。

“仙……人……”霍麒涞僵硬地低呼,一下撩开下摆,虔诚地俯首跪拜在地,声音颤抖着洪声道,“祈求上仙拯救天下苍生,祈求上仙收回天灾!”

一干家役回过神来,立马统统跪倒在地,声音此起彼伏地颤抖说道。

“求求上仙……”

“收回天灾吧……上仙……求求你……”

收回灿阳金云,濮落恢复之前样貌,无可奈何地看向由尘,低声说:“这下,你可满意?”

由尘镇定自若地点点头,风帽下的唇角挂着一抹淡笑。

“好了,这场瘟病我会管,你们且先起来,听这位公子的话,去他酒肆将那些酒搬来府内。余下的事,我会和他一起解决。”对跪倒在地的众人说完,濮落本想拉着由尘离开,却不想太守霍麒涞大声喊住了他们。

“上仙请留步!”他急急起身,毕恭毕敬地走到濮落身前,“上仙,可否就居草民府内?草民等人是凡人,不知去哪寻上仙踪影,想必上仙所居之地,也非我一干凡人可以窥探。如此,可否就居草民府内,以方便疫情之事?”

“我……”

“好。”濮落还未推拒,身旁清冷的人倒是抢先一步开口,“太守大人,一定要好生招待上仙。”

“是!草民一定不会怠慢!”说着,对着身后的人招手,“长二,快去置备一间,不!是两间上房出来,切记不可怠慢一丝一毫!”已经自称草民,霍麒涞此举,也算是彻底认定了濮落的身份。

“好,好嘞!老爷!”只见那精瘦男子一下蹦了起来,招着手叫上几个家仆,风风火火地跑去了内院。

是仙人啊!他长二有生之年,竟见到了仙人!

“太守大人,上仙已经说要留下来,你大可放心。如今,就赶快带人去我酒肆取酒,莫要耽搁了。”由尘又说。

“对,对!我要赶快去取酒,上仙请稍候片刻,待我取酒回来,定上告王爷,设宴为上仙接风。”

“还有,这盏茶记得让大小姐喝下。”

霍麒涞连连点头,像是早忘了之前对由尘的不佳印象。

如此,一行人满怀欣喜地拉着马车前去梅山酒肆取酒。途中,霍麒涞又招来长二,叫他赶快将此事告之青凤王爷。这一天来,真是连连惊喜,让人应接不暇。

两人悠然坐回宾座,濮落看着由尘,终是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由尘疲惫地撑着头,淡淡地回答:“为你积德。”

濮落不解,又问:“什么意思?为我积什么德?”

半睁着眼睨向他,由尘似有些不悦道:“装傻。”顿了顿,继续说,“九天玄雷不是你击碎?瘟病妖魔不是你间接放出?我这样做,是希望他朝你上天庭认罪时,人间会有你的香火鼎盛直冲天庭。如此,即使玉帝想定你的罪,你也算将功补过,自不会受到太大的责罚。”

濮落展颜一笑,心下十分舒坦:“原来尘儿这般为我着想。”

“不过,”话锋一转,狭长凤目懒散地看着他,“你的紫蒲藤可留不住了。”

濮落不为所动:“好说好说。”想了想,又道,“我身上正好有一瓶紫蒲藤研成的药粉,清理疫病源头,应当可行。”

由尘点头:“此次瘟疫肆行,究其原因,还是梅山天泉下的幽泉被毁,以致散发瘟病的精怪四下作乱。我看过瘟病的源头,正是在崦嵫城地界的一处高山水源上。等城中疫情稳定,我们便要前去一探究竟,再以紫蒲藤从源头清理疫水。”

“不错。”濮落接话,“崦嵫城地界的那处高山水源,流经五湖四海,也难怪瘟情散播得如此迅速。从源治理,定可消解此次瘟灾。”

忽而想起什么,濮落又道:“太守千金想必是个美人?”

由尘挑眉:“确是,只是性子还需雕琢。”

“原来……如此。”意味深长地拉长音调,濮落低声问,“你怎知她也需要那盏茶?”

由尘看着他,嘴角那抹淡然的弧度,更加似笑非笑:“你猜?”他凑近近在眼前的天人容颜,凤目中的冷魅,犹如波光缓缓荡漾开来。

霍芷嫣虽有些刁蛮任性,但本质善良,与他父亲霍麒涞一样,是见不得人间疾难的。连太守霍麒涞都四处为城中百姓奔波,嘴硬心软的霍芷嫣,又怎会不是如此。

刚进太守府大门的时候,他就瞧见霍芷嫣的贴身丫鬟婕儿,从庖厨中小心地端着什么东西,狐狸也是嗅觉灵敏的精怪,即使离得较远,也闻到了那股浓重的药味。

能让婕儿如此上心的,除了衣食父母太守大人,怕是就只有她的小姐霍芷嫣了。

加之婕儿当时看见他时,虽有些畏惧,眼里更多的则是愤然。

由此,不难猜到霍芷嫣或多或少染了瘟病。

这其中,可能还有常年跟着霍麒涞的管家长贵,估计也病得不轻。

至于为何点名将那盏茶说与霍芷嫣,一来是不想太守为难,替他做个顺水人情。毕竟他如此为民,或许很心疼自己的血脉,却不难想会将自家人放在最后。二是他们需要霍麒涞出面,若是连霍麒涞都倒下了,之后谁来为他们做事?这也是他让霍麒涞喝下第一杯茶的原因之一。

“若我猜,虽然我很想说,是尘儿为霍麒涞做顺水人情,但是,”濮落沉声道,“我又不能不承认,你与太守千金或许颇有纠葛。”

“纠葛?”由尘依旧盯着他,眉眼冷魅丝丝,“倒真是有。”

干净修长的指尖,挑起雪白的倾城容颜,濮落缓缓凑近他:“我好像,吃醋了。”声音飘渺,一顿间,双唇紧紧贴住了那朝思暮想的嫣红。

辗转来回,唇舌纠缠,似激烈似柔情,让人沦陷至深。

只是瞬时的一愣,由尘终究还是缓缓闭上了双眼,更为深情激烈地回应起来。

如此反复,彷如纠缠不死方不罢休。

就这样吧,只此刻忘却所有,任己深陷囵圄。

第二十三回

夜幕降临,城中虽弥漫着死气,青凤王府内却仍旧散发着人所能查的喜气。

不是王府歌舞升平,只顾自身享乐,现下天下大乱,即使享乐也享受不到什么乐趣。也不是王爷大寿,或者世子大喜之类。不过,这大喜二字,无论如何也当得上。

有些冷清的酒宴上,位于上座的中年男子,身材伟岸,沉着不羁,虽少言语,却仍旧透着肉眼难见的凛然气势。

此人,便是青凤王爷窦归尘。

左手边是两个容貌皆是出色的人,一个器宇不凡,一个清魅淡漠。右手边,便是崦嵫城太守霍麒涞,饶是再装作镇定,脸上还是微微透着喜色。

至于台下各位,不是城中商贾,便是在朝中有所势力的世家,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濮落盯着那些人,略带着玩味的打量了几番。

所谓为官为商,一看长相便知忠奸,这话,果真不假。

这里面大多人,怕都是来看热闹的。若不然,那双双贼眼为何一待他们出现,便死瞧着不放?

只是可恶的是,偏生落在身旁戴着风帽的人身上的目光,竟全是清一色的猥琐和放肆。彷如再多看两眼,就可以看穿他的薄衫,一窥里内春光。

“嘭——”

如此,捏着酒杯的手不由失了力度,现下已经碎了三只酒杯。

“上仙,你……可是有何不满?”亲眼盯着濮落捏了三只酒杯,霍麒涞终是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口。

“没事,”放开满手碎片,濮落拿起一旁的绢丝轻拭了拭,淡然答道,“手痒而已。”

“噗——”有人一口酒水喷了出去,忐忑不安地抬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仙人手痒?难道也是想揍人?!

霍麒涞脸色僵硬,又不知如何答话,眼睛却不由看向了由尘,虽不是猥琐的,却更是复杂难懂,颇有深意。

“很好玩?”由尘看向身旁的人,淡淡勾着唇角,狭长的凤目浅瞌,仿若并没有看到霍麒涞那抹不善的眼光。

濮落略微靠近他,一只手暗自放下,似有若无地浅搂在由尘的腰侧。

他轻叹一口气:“我只是在想,这酒杯里装的怎么不是酒,有些费解。”

任由他张扬地搂着自己,由尘只是淡淡执起酒盏嗅了嗅,而后得出结论,果真没有自己酿的好。

“确实,好酸。”他轻声道。

濮落略有些无奈:“真不应答应你此事,竟让我学凡人应酬。”最主要的是,这些赴宴的人,着实太不讨喜。

“你可以离开。”清冷地建议着,也不管孰是孰非。

濮落一听,低头靠在他耳边,嘴唇似有若无地轻缓摩擦:“不如,你同我一道离开?”

如此显眼,宛若示威的动作,在场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虽然心底犹如晴天霹雳,但仍旧只能垂眼躲过尴尬,就连霍麒涞也变了脸色。

想不到,平日里那妖精似的酒肆老板,竟和仙人有染,且还是如此招惹不得的仙人!

不过,这当中也有一个人,仍旧稳如泰山。

此人,也正是青凤王爷!

“上仙,”一直不甚言语,只是嘴角高深莫测浅勾的青凤王爷,突然举杯敬向濮落,“本王敬你一杯,多谢你入凡尘拯救苍生。”

濮落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抬手捏起侍者重新拿来的酒盏,淡淡轻笑:“所谓仙人,也最看不过人间疾苦,见世有不平,必出手助之。此番大难既被我瞧见,我自当不能坐视不理。也算是积福积德,修正果仙缘。”

“如此,本王就在此替天下黎民百姓,多谢上仙。若此次瘟病抑制下来,本王定亲自出资出力,在崦嵫城内建起‘清乾君’庙,受人间鼎盛香火,感恩万千。”

“好说。”淡然笑道,神色看不出丝毫喜意,宛如那些皆是云烟。

“那就有劳上仙了,请。”抬杯,仰头,一饮而尽。

濮落看了看手中的清酒,顿了一下,一同仰头饮尽。

这时,青凤王爷又对着坐下众人,朗声说道:“当朝丞相曾有言:君依于国,国依于民。刻民以奉君,犹割肉以充腹,腹饱而身毙,君富而国亡。故人君之患,不自外来,常由身出。夫欲盛则费广,费广则赋重,赋重则民愁,民愁则国危,国危则君丧矣。民之所以为盗者,由赋繁役重,官吏贪求,饥寒切身,故不暇顾廉耻耳。此乃圣上重视民生,深明大义之举。当朝多年来,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昌盛,是圣上英明所为。”

顿了顿:“如今天降此大灾,本以为走投无路,却不想感动神明,使得传说中的清乾仙君降世相助。由此可见,圣上仁德,天地可鉴,此次瘟疫一定可以安然度过!”说得字句铿锵,听得在坐的商贾世家,纷纷举杯,满怀诚心地敬向濮落。

濮落微微蹙眉,却也只好不动声色地一一接受。那些商贾世家胆子倒是不大,不敢离得太近敬酒,只敢站在原地遥举酒杯,如此,正省得他避开凡人浊气。

“王爷所言甚是,圣上英明,本是天下太平盛世,无奈妖邪作乱,以致民不聊生。或许,也便是苍天对我大晏朝的一次考验,想必经此劫难之后,必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一人举杯望着座上众人,声音沉稳洪亮道,说得字字贴心。

对面有人唱和:“顾老板,您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这瘟疫可是十里瘴气,百里无生,若真是上苍对我大晏朝的试炼,所谓仙怀仁心,又怎能拿天下苍生的性命开玩笑?所以啊,我说肯定是妖魔作乱,而清乾上仙则定是上苍派下凡尘解救我们的。若是比起上仙来,怕是圣上虽是明德圣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着,大胆对着濮落举杯,“上仙,草民斗胆敬您一盅!”

濮落淡淡勾勒唇角,浅抬手应了此人。

不过,这人话中略有不慎,虽拍了濮落马匹,却扫了君主颜面。只是,座上虽有人变了脸色,都仅仅是被带动起来,又一一敬了濮落一旬酒,却不曾多言。

想来,此人也真是大胆,如此明目张胆,怕是家中背景也不甚简单。

“上仙,此次就劳烦大驾了。”

“我等有生之年,可见天人一面,真可谓是死而无憾,愿上仙心想事成,万古不灭。”

……

一来二去,这洗尘宴,便如此马马虎虎,乱乱糟糟地过去了。

之后,濮落两人本是要回太守府,却不想,一直不曾多言的青凤王爷,借口以地主之谊,硬生生将两人留在了王府内。

见那两位人不曾反对,霍麒涞也未有多言,只好自己独自告辞。

途中,刚巧碰见急冲冲赶来的丫鬟婕儿,一问才知,千金霍芷嫣已经醒了,当下欣喜地望乎所有,随着婕儿一道回到了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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