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一梦(生子)下——眠音
眠音  发于:2012年10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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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多么骄傲的徒弟。

“你对你二师兄,可是动了真心?”

韩臻跪在地上,在无声中点头。

方竹心里一痛,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你可知道,你二师兄不喜比他年纪小的人?”

韩臻一愣,抬头看着方竹。

方竹冲他点点头:“他走之时已对我坦诚,他对你无意,让我告知你。”

韩臻摇摇头,想说话,方竹把他扶起来,“别担心,他走了,能照顾好他自己,你也下山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韩臻还是摇头,“师兄他一直体弱,根本……”

方竹打断了他的话:“你二师兄下山十年,在山下相好无数,个个都比你年长成熟,爱他得紧,你又操什么心。”

他这话一说,韩臻就没声音了。

方竹垂目,搂了搂他,“男儿志在四方,你还年轻,有大事要做。梁禄与你,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忘了他罢。”

第24章:重逢

“起!”

“望叶随心!”

“落势!”

……

远处传来章京岳粗犷的训练声。

“你二师兄走时,没告知任何人,自是想瞒你。你又何苦纠缠。”方竹说。

他扶着韩臻起来,却见韩臻目中无神,双眼直盯着地面。

方竹叹息一声,“你自去休息吧,为师……”

“师父,有人来访,自称顾某。”

身后有弟子过来,方竹转身,双眉皱起,回头再看,韩臻还愣愣站在原地。

心料自己替梁禄寻的那地界,除了自己尚无人知晓,一时半会儿谅韩臻也找不到,方竹便甩袖转身,先回去应付那头疼的顾某了。

章京岳站在剑门训练场的一角的高台上,朝下面弟子呼喝,见远处一个黑衣青年独自站立不动,他唇角一勾,从台子上跳下去。

“你们先自己练着。”他朝弟子们说,慢慢走到韩臻身后,他一拍韩臻的肩膀,“三师弟,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小腹一阵钻心刺骨的痛楚,梁禄从怀里哆嗦着拿出一个药瓶,打开塞子,他拼命想将药丸尽数倒进手心中,可倒了半天,瓶子里就剩了最后一颗。梁禄愣了愣,他把药瓶扔了,颤抖着手把那颗小药丸塞进嘴里,强硬着咽下。

他已经很多天没清洗过,今日在热水中泡上一泡,当真舒服了不少,从床上起来,梁禄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腿,想伸手撑着床起来,手心按到床边一个圆形的东西。他低头一看,是那玉势,他随手拂开,穿了鞋,想去门口晒晒太阳。

推开门,外面阳光正好,梁禄扶着门框走出去,一眼看见那被放在外面窗台上的点心。

是师父送来的?梁禄走过去,端起来,却见一只小虫正落在上面。

伸手将它挥开,梁禄并不在意,他倒真的有些饿,自己一个人住久了,没人提醒,有时连饥饿都感觉不到。

吃了一块,是有点凉,梁禄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在等自己会不会吐出来。

风在耳边吹过,很舒服。

梁禄睁开眼睛,他看着这盘糕点,两只手端着,扶着墙往外走。

后山树林,静谧无人,山风在脑后吹着梁禄的头发,他靠着药门的外墙,把糕点放在地上,低头揉了揉腿。自从搬到后山来,他还没有出过屋子,这没走几步,还真有些不习惯。所幸厨房就在药门后面,梁禄端起盘子,靠着墙走进药门。

一迈步进去,就听从远处传来一声狂吼。

“韩臻,别做梦了!”

梁禄的手抖了一抖,他疑心自己是听错了,朝那个方向看去,透过层层拱门,剑门训练场上围聚了一大批人。

他蓦地松了手,盘子摔在地上,发出破碎而刺耳的声音。

梁禄腿有些发软,他能听到从那人群中不断发出大吼的声音,他走过剑门大堂,小腿一遇冷风就抽搐起来,他踉踉跄跄地过去,穿过人群,隔着不远的地方才看到那个一袭黑衣的背影。

梁禄以为自己再也看不见他了。

像是积压了无数夜晚的平静,终被一颗小小的石子掀起惊涛骇浪。

“师弟……师……”梁禄站在人群最外面,他嘴唇不住颤抖,想要喊他的名字,可他喊不出来。

他的腿还在哆嗦,凌乱的从没整理过的头发散在脑后,白色薄薄的衣衫只能勉强遮掩他隆起的小腹……

梁禄傻眼了,愣住了,他想起自己赶师弟走的那个晚上,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底,正在怔忡时。

“韩臻,你二师兄有的可不是什么怪病,我可听师父说,他一直不让你……嗯?你应该懂吧。”

章京岳一脸轻蔑的笑意,梁禄瞪大了眼睛,他愣在原地,抬头看见韩臻直直的背影,和他垂在身侧,攥得紧紧的拳头。

“可是呢,你师兄我,当年……哼。”章京岳欲言又止,笑了一声,他重重拍了拍韩臻的肩膀,梁禄只能看见韩臻像根桩子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他还是不喜欢你,相信师父也跟你说过,天下根本没有不能泄入的病症……”

他边说边凑到韩臻耳旁,肥厚的嘴唇动了动。

旁人听不清,韩臻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小时候,早让我干透了,你稀罕的,是师兄我干剩下的。他当年求着我泄,如今却不让你泄,师弟,才看明白?”

见韩臻低着头不语,章京岳又说,边说边瞅着一旁弟子,“我告诉你,他在外面人多着呢,个个都早干完他了,他不让你干,你就稀罕,你还是嫩。”韩臻往日里对他软硬不吃,如今却牙咬得咯咯直响,章京岳心中一阵快意,他大声笑,也不再可以压低声音,“师兄不与你一般见识,乖乖下山去吧,师父宠着你,下次可别再瞎了眼,找了那么个男不男女不女的还能生孩子的……”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师弟?”他冲着人群外轻声唤。

就在他不经意之时,韩臻一脚踢上他的膝盖,一个横扫飞踢将章京岳放倒在地,章京岳惨叫一声,下一刻剑捎就指着他的额头。

“休再对二师兄出言不敬!”

韩臻眼中都是杀意,那剑锋抵着额头,划出一道浅浅的血迹,章京岳怕极,他目光盯着那人群最外面转身消失的梁禄,脱口而出,“二师弟,二师弟救我!”

******

韩臻手上剑一松,他瞪着眼睛后退一步,朝身后的方向看去。身边的弟子们也纷纷回头,就见一个白影踉踉跄跄地站在药门门外,转身消失。

“二师兄……”

“是二师兄啊!”

“二师兄被师父藏起来了,怎么又出来了?”

……

“二师弟,二师弟……哎哟,疼死我……”章京岳双手撑着地面,正要坐起来。

韩臻推开众人,大步追上去。章京岳拍了拍脑门,抬头看身边众人,皱着眉头:“看什么看,都滚!”

梁禄大张着嘴,靠在药门后山的墙上,他不断喘气,边喘边捂着肚子。他肚子疼,疼得像撕了块肉,心也疼,章京岳那般的话,像在他心中捅了个洞。

章京岳那些话,那些秘密,即使说出来对梁禄也没什么影响,他早是堕入尘土的人,无所谓更脏。只是这些事,总有一天也该让师弟知道。

师弟……师弟也没什么变化,他过得很好……换了一身黑衣,也是极好看的……梁禄心里想,苦笑一声,背靠着墙蹲在地上,静了会儿,想着还是回去屋里躺着去吧。

今日能见师弟一面,已是万幸。若不是他偷偷跑出来怕是真就无缘相见。梁禄这数日数夜对韩臻日思夜想,可真见了面,又说不出一句话。

落魄至此,何须再让他知道,只是自寻烦恼。梁禄捂着小腹,扶着墙往后山茅屋里走,走了一阵,他腿打哆嗦,咬了牙继续,还差十几步到门前,梁禄就站不住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扶着地,死咬着牙想站起来。

“师兄……”

身后忽然有人说话,梁禄一愣,一双手忽然从身后抱过来,带着温热的温度,作势要搂他的腰。

梁禄张了张嘴,他仓皇后退,一手将那人摸到他腹部的手挥开,“你——”

韩臻站在他身后,无措地看着自己被他挥开的手,他抬起头看着梁禄,一个箭步上去跪下抱住他,“师兄,师兄……”

梁禄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这一个多月的折腾,他早没了往日的哪怕一半精神气。

他死死捂着肚子,韩臻只能隔着他的手抱住他。

“师兄,师兄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搬走?”

梁禄大睁着眼睛,说不出话,师弟的拥抱这么温暖,温暖得像在梦里。

“你怎么,回来了?”

韩臻点头:“我办完事情,回来找你,”他搂住梁禄的头,仓促胡乱地吻着他的头发,“我想师兄。”

梁禄全身像被钉住了,他脑中一片空白,腹中疼痛彻骨,他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你刚才……没听见大师兄说什么?”

韩臻不答。

“他说的是真的……”梁禄说。

他咬牙忍着疼痛,捂着小腹的手也在哆嗦,恐韩臻生疑,他想推开韩臻的手。

“师兄没有怪病,师兄……师兄不喜欢你……”

“你走吧。”

走,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梁禄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的疼,可是他还能怎么办,难道让师弟发现他是能生孩子的怪物。

那样只会更疼。

老人都说,长痛不如短痛。梁禄紧闭着眼睛,喃喃自语,“你让开。”

韩臻听着他的话,脸色煞白,手哆嗦着更用力抱紧他。

“你在说什么,我不相信他的话,师兄,别胡说……”

他把梁禄抱得那么紧,指节碰着骨头,几乎像捏碎一样,梁禄只觉胸口发闷,他在韩臻怀中喘不过气。

他一掌推开韩臻,手撑着地,嘴唇大张着喘气,他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腹中积液顺着唇角滑下。韩臻在一旁看傻了眼,师兄何时这么瘦,他趴在地上像一条狗,匍匐着用额头撑着地,喉咙中一阵阵发出呕吐的声音。

韩臻僵住了,他一声不吭,安静得梁禄都想笑。

梁禄不知道在药门学艺过的韩臻,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吐,知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削瘦,知不知道自己怎么一直护着肚子……

可是他知道,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因为怀胎而呕吐,吐在他日思夜想的师弟面前……

梁禄要死的心都有了,他趴在地上,全身都在因为羞耻而颤抖,心想着趁他还没有更不能见人之前,他要快把韩臻赶走。

“师兄……”韩臻忽然说,他从地上站起来,眼睛里隐忍着泪,他把一身是土的梁禄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抱住,“怎么回事,你怎么了?”他面上都是慌张,像是以为梁禄得了什么绝症,不用什么绝症,看到师兄现在这个样子,他仿佛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

梁禄似是感应到他的害怕,他笑了一声,趴在韩臻肩膀上,“没事,过几天就好了。你走吧,别管和你无关的事。”

韩臻听了,不接他的话,把他从地上横抱起来,大步走进茅草屋中。

屋中还有一桶水,已经凉透,旁边火炉也熄灭了,只有一张床一床被褥,凌乱不堪,透着股潮湿的味道。

这么长时间,师兄就住在这里?韩臻喉咙动了动,他将梁禄放在床上,用袖子替他擦了唇边呕出的液体。梁禄垂着眼睛看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出去……你敢不听师兄的话……韩臻……”

第25章:活路

韩臻把那木桶搬出屋子,打开窗户,阳光便从窗外射进来。

他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梁禄,走过去与他并肩躺下,一伸手,梁禄就飞快地将手挡在他的自己的肚子之间。

他闭着眼,干裂的嘴唇张开喘气,念叨着让韩臻快走。韩臻心里一痛,握着他的头发就吻上他的唇。

他的嘴唇有股酸酸的味道,想是那些从他身体里呕出的液体,师兄怎么把自己的身体糟蹋成这般模样,糟糕得韩臻一阵后怕。

其实章京岳说过的话,韩臻大部分早都知道了。很久前谷里就有弟子偷偷告诉他,章京岳时常在喝醉后向弟子们炫耀他当年与梁禄的情事,韩臻当时不是不生气,回头也大都把气发泄在师兄身上。他现在早就不气了,不介意,也不在乎,他当年没能赶上师兄的步子,师兄在山下辗转十年,他在山上苦练,回头还能遇见,这就已很好。

至于章京岳后面说的话,韩臻没听清,大约也是差不多的事,他抱着梁禄的头,像守着一样宝物似地亲吻,梁禄左闪右避,最终避无可避,“不喜欢……你走……唔……”,他连话都说不清。

他折腾得没力气,双手放在肚子上,就这么让韩臻抱着,连控制情绪的力气也没有,眼泪从眼角滑出来,落在韩臻黑色的衣衫上,梁禄大张着唇,被师弟含住深吻。

像是要吞噬对方所有的呼吸,韩臻上午刚得了师兄离开的消息,现在又见了他。他不想再追问师兄为什么搬走,为什么躲着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他就想和师兄在一起,陪着他,就像他这些天来想要做的一样。他看着这样的梁禄,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现在不抓住他,他就会永远消失一样。

梁禄渐渐睡着了,等他再度醒来已是晚上,身边又是空荡荡无人。

他伸出手,摸了摸身边的床铺,上面没有一丝热度,就像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梁禄心里空落落的,他想,师弟是不是真的被他赶走了,或者师父又有什么命令,把他叫走了。

走了,又走了。

梁禄躺在床上,静静地想。

他伸手握成拳头,一下下砸着身下的床板,砸得手生疼,疼得他眉头拧成一个结。

他在床上入睡,睡了两天,韩臻又来了,彼时梁禄正在床头吃饭,韩臻一身灰尘,大步进来,上前一个大力的拥抱。

“身体好些了吗?”他问。

梁禄直直看着他,摇头,“……你怎么又来了?”

韩臻一怔:“我来看你……”

“走的时候,怎么不与我说?”

“你在休息,我……”

梁禄闭了嘴,他低着头,笑了笑,“别来看我,师兄不好看。”

韩臻笑了,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梁禄面前,“从山下给师兄买

的,吃吧。”

他在梁禄这里坐了会儿,抱了抱他,想吻他,被梁禄躲了。梁禄的态度很奇怪,他低着头,像根竹竿一样坐着,说不上冷淡,可中间却隔了层东西,让韩臻对他使不上劲儿。

“师兄,我下午还有事,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韩臻说,他伸手替梁禄擦了擦沾在脸颊的桂花糕的粉末,梁禄低着头“嗯”了一声,也没有抬头,眼睛藏在烛光的阴影里,更是让人看不明晰。

韩臻走了,留下一句“晚上再来看你”。梁禄一下午都坐在床头,他肚子时疼时不疼,两条腿坐得麻了就起来站一下,然后再坐下。

他觉得自己对师弟的态度不好,可他也没想出更好的方法。完全是无心地,他看着门外风景,自己想把头发绑住,他绑了好几次都没有绑好,想放弃,可想到韩臻晚上来看他,他又开始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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