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魂录 中——楚怀忧
楚怀忧  发于:2012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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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怀忧将苏云衣抱回忘归楼时,天色已然微亮。苏远亭等人看到苏云衣的惨状,便纷纷过来追问。楚怀忧只将他们关在了门外,然后又亲自为他输入真气,包扎伤口,和梳洗面容。

苏云衣脸色惨白,中间咳了几咳,带着血丝,想是血失得过多,咳不出来了。

楚怀忧派花飘蕊去城里寻大夫,叫风软絮忙煎熬人参,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苏远亭道:“你儿子的尸体还在城外西山的山道之上。”

“什么?”苏远亭一惊,显然没有明白他的话意,片刻,才反应过来,道,“墨儿?你是说墨儿……”

楚怀忧也不多说,转身便要回房。

“云衣,云衣他怎么样?”端木剑震急道。

楚怀忧哪里管他?关了门,自己坐在苏云衣的身边,对昏迷的他笑着,说:“衣,我怎会又叫你成了这个样子?对不起,是我无能。记得上次我将你弄伤之后,已然发誓,不会再叫你受半点委屈和痛苦,可是我没有做到。我好难过,我好爱你,我好感激你,感激你即使这样也愿意陪着我,愿意和我度过这许许多多的事情。记得第一次和你在这里相见,你的呆傻和单纯,真的叫我又可气又可爱;第二次在不死庐相见,你的痛哭和哀求叫我又可怕又可怜;第三次是在刑州城外的路上,我故意从你身边骑马经过,你的潦倒和无助,叫我又可惜又可叹……”

楚怀忧含情脉脉地说着,却让我分外惊喜,因为他真的再次记起来这些,这些曾经的点滴,曾将的情恨……

第95章:怀忧痛

花飘蕊没有能够找到大夫,整个峦城兵急待发,戒备森严,一片悲凉。楚怀忧也没有多说什么。

苏云缠将苏云墨的尸身捡回了忘归楼,眼睛红润着。苏远亭看着那副苍老无状,血迹斑斑的惨状,频频叹息,并无言语。

苏云缠道:“你偏偏要落这个下场才肯悔改吗?”

简单葬过苏云墨,两日后,陆沉和米兔来到忘归楼。

苏云衣时常咳血,但一直没能苏醒。楚怀忧守在身旁,喂药喂饭,疏通真气,每次听到苏云衣咳,自己便紧皱眉头,每次看到咳出的血丝,自己便痛上面容。一蹙一颦,一言一行,却比当初更真切,更动人了。

听到米兔到了,楚怀忧喜上眉梢,也不叫他歇脚,直奔了苏云衣的床榻前,米兔看到苏云衣惨白的面相,又瞧着他胸口的剑伤,眼睛里自然也是一阵难过和心疼,忙不迭地搭过苏云衣的脉博,细细诊来。

脸色更加沉重了,犹如一阵乌云,米兔的情状楚怀忧识别得清清楚楚,却也不便打扰,良久,米兔搁下苏云衣的手臂,起身道:“主人,小师弟的情况不妥。”

楚怀忧颜色犀利地望着他,并不细问,只是身后的苏云缠追问道:“何为不妥?”

米兔思忖了一会,道:“小师弟的心肺之间有一股寒气,师父曾为他医治过,说是要想根除需要练上一套阳刚的真气,可是后来小师弟所修的内功是属阴的,所以这股寒气并没有消除,只是小师弟内功深厚,所以也不会有碍,但是上次被主人,被主人……”

“说!”楚怀忧见他吞吐起来,喝道。

“被主人丢进了寒水里,引发得这股寒气流窜了,小师弟又没有及时镇压住,所以才落下了咳喘的病根,后来肠胃被剑刺伤,咳喘之间更是出血。但这些只是顽症,小师弟现在为难的是失血过多。”

“那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端木剑震急忙道。

“生命危险倒也不至,只是疗养恢复起来,需要数月。而且咳喘之症,只怕会累及终生。”米兔叹口气,最后言道。

“累及终生?”楚怀忧听到这句话,微闭了双目,痛不堪言。

“就没有什么办法吗?”端木剑震又道。

“是啊,你是‘医侠’的弟子,你一定会有办法的!”苏云缠也道。

米兔沉默着,思索着。

苏远亭上前,抚摸着苏云衣的脸庞,道:“我可怜的衣儿,如果爹爹不曾叫你下山便好了……”

一时间,愁云满布。

“先叫小师弟吃了这两枚凝气续命丹,我再开一些补血还本的药来。”米兔说着,便要离开。

“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楚怀忧问。

米兔一愣,道:“吃了药,大概两三天便有气力了,兴许会醒来。”

米兔下楼了,众人依依地散了,楚怀忧的悲痛才更清晰了,他拉住苏云衣的手,说:“你一定要好起来,拼了一切我也要你好起来,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衣,我不能,真的不能没有你!”

入夜之后,米兔将煎熬好的药送到了楚怀忧的跟前,楚怀忧接过,如往常一般为苏云衣送药。

米兔站在身后,看着昏迷的苏云衣,迟了片刻,道:“主人,我想到了,医治小师弟的办法,但不知道受不受用。”

“你且说来。”

“当年,沈公子的痨病也是咳喘不息,师父诊断之后说是天生的肺疾胃弱,被一群庸医乱施些药草针灸,不但毫无效果,反而有了耐药的习性,便难怪那些普通的药石,即便是人参,灵芝之类,也没有效果。为此,师父特配了五粒凤翎丹,沈公子吃了三粒,便已然病除。”

“凤翎丹?”

“嗯。料想,小师弟的病疾,凤翎丹能有神效。《凡尘录》里记载了凤翎丹的炼制之法,只是所需的七星紫的嫩蕊只有七月才能取得。只怕小师弟要多挨些时日了。”

“一日也不能挨!”楚怀忧道,“孟医侠不是炼制五颗吗,沈修服下三颗,两外两颗呢?”

“另外两颗,韩昭只说是要贴身收藏,以防不时之需。”

“韩昭身上?好!”

楚怀忧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他要从韩昭身上盗取凤翎丹。

正说着,屋门被敲响,楚怀忧放令进了,却是陆沉。

陆沉道:“主人,郑公子飞鸽来信。”说罢,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楚怀忧。

楚怀忧接过,打开看了,然后手一甩,纸条便燃了起来,微弱的火光照亮楚怀忧冰冷的面容。

楚怀忧的冰冷是因为纸条上的内容吗?

第96章:吸血虫

第二日清晨,楚怀忧将众人唤到了苏云衣的房间,环视着苏远亭,苏云缠,端木剑震,端木剑惜等人,道:“晌午一过,朝廷的兵马便会攻城。”

“什么?这么快?”苏云缠惊道。

“韩昭此战必败无疑,峦城守不到黄昏即可被攻破。”楚怀忧道。

“这是为何?韩昭此时的兵马应该尚可以抵挡一两个月啊?”苏远亭疑道。

“韩太子丢失了兵符,没有能够从边陲调来朝廷的兵马,所以韩昭能够抵抗到了今天,但是昨日大将军杨威已经牵兵回师,今早便能赶到峦城之外,加之峦城外的三万兵马,共有六万,多出韩昭一倍。韩昭焉有不输的道理?”

“六万?”众人听了,无不骇然。

“那我们怎么办,主人?”花飘蕊忙问。

“昨晚,本宫问过米兔,云衣的伤势禁不起移动,一旦动了,血流不畅,血气不足,便会有生命的危险。”

“所以呢?”端木剑震道。

“你们速速离开,只留米兔一人,服侍我与云衣便可。”

“那朝廷的兵马攻进城来怎么办?到时候,你武功再怎么厉害,也保护不了他!”端木剑震怒道。

“正是!楚宫主,云衣,不是你的!”苏云缠也道。

“他就是本宫的!”楚怀忧喝道,冷冷地瞥着众人。众人触到这束不容置疑的目光,均觉得心头一怔。

苏远亭叹口气,只道:“你有什么计谋,在朝廷攻城之时?”

“若有计谋,怎会叫你们速速逃命?”

“我们逃了,谁来保护云衣?只凭楚宫主只怕并不能够,否则云衣此时,又怎会伤病在床?”端木剑震道。

楚怀忧闻言,目色瞬间犀利,一把玉箫陡然一转,便扼住了端木剑震的咽喉。

端木剑震竟没有半点还手的余地,不禁便愣在了当下。

“宫主留情!”苏远亭忙道。

楚怀忧略略,收了玉箫,这时便听苏云衣咳了起来,咳声里又有几丝血迹。众人闻声,便纷纷上前,楚怀忧又是亲自为他擦拭了血迹,眼波中,柔情处,暗暗神伤。

楚怀忧抚摸着苏云衣惨白的面容,撩拨着他柔软的发丝,然后从他的腰际取过玉箫,我又听到了于航的声音。

“云衣,脉息微弱,失血过多,若是前生却也好办,输入些血给他便就能够了。”于航道。

“可惜,不是前生。”我道。

“输血给他?”楚怀忧听到我们的对白,疑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输血设备的问题呢?”于航为难地道。

“输血设备?”我思考着,楚怀忧思考着,于航也思考着。

房间里,一片沉默,一群人都在痴痴地望着苏云衣,各有所思。

“有了。”我忽然想到了,便道。

“什么?”于航忙问。

“楚怀忧,你去找上几十只水蛭。”我道。

“水蛭?”于航疑道,“寒冬白雪,哪里有水蛭?”

楚怀忧大概猜到了我的方法,只道,“可以一试。”然后,便起身转向众人。

“誓死不离云衣!”端木剑震见他欲言,道。

“本宫有一方,或许可救云衣苏醒,只是……”

“什么方法,快快说来!”众人闻言,均觉一喜,忙问。

“本宫要几十只活水蛭,越多越好。”

“水蛭?”

众人虽不十分明白,但楚怀忧却也无心解释了,只叫众人速速寻了来。一时间,屋中又只剩了苏云衣和楚怀忧。

楚怀忧站在窗前,打开了窗子,一股寒风顿时涌入,吹荡起他如墨如云的长丝,静静地,楚怀忧吹奏起洞箫,箫声期期艾艾,悠悠荡荡,飘出窗外,飘向长街,飘出心头,飘向苍茫的天地……

一曲罢,陆沉先回来了,道:“主人,城外兵马已然汇齐,正在修磨武器和铠甲,很快便会攻城。”

楚怀忧点点头,叫他下去了。

不一会,米兔进来了,端着一碗汤药,楚怀忧叫米兔服侍苏云衣喝下了。

晌午,风软絮敲响了屋门,送来了饭食。楚怀忧简单地吃了两口,便停了箸。

刚刚收拾罢了,便听号角声鸣,撕破长空,跟着便是浩浩荡荡,地动山摇,千军踏地,万马压城。

一阵狂风吹开窗子,窗棂摇晃着。

陆沉上前关了,道:“主人,带着苏公子,走吧?”

楚怀忧摇摇头,我知道,苏云衣真的便如米兔所言,不可以移动和奔波,稍有差池,便会供血不足,气流不畅,立时毙命。以苏云衣此时体内造血的速度,至少还要两天才能稍稍有些体力,才能苏醒和动弹。

“主人,苏庄主他们回来了!”花飘蕊说着,引着众人进了房间。

端木剑震把一竹楼递给了楚怀忧,楚怀忧打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爬满水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哪里弄来这么许多?”米兔见了,惊道。

“峦城西山外有一条河沟,我和云缠兄抓了十几个官兵,叫他们砸了冰窟窿,又把它们丢进了窟窿里,引得沟里这些东西的都过咬食。”端木剑震解释说。

风软絮取过一只水碗,楚怀忧从苏云衣包扎伤口的地方挤出几滴血来,滴进碗里,血很快融在了水中,红艳艳,带些腥味,楚怀忧转苏云缠,道:“借血一滴。”

苏云缠自是不会有半点迟疑,将食指咬破,将血滴进了碗里,血入水碗,与苏云衣的血液并不相容,只怕是血型不匹。

楚怀忧皱皱眉,转向苏远亭,苏远亭不等楚怀忧言语,便也将指尖的血液滴进了水中,血滴散开,水乳相容。

楚怀忧把水碗递给一旁的风软絮,接过竹楼,对苏远亭道:“苏庄主,为救云衣,只好如此。”

苏远亭点点头,说:“宫主妙计,若能救回我儿,苏某只得涕零,万死且不辞,何况几碗鲜血?”

“苏庄主请坐。”

苏远亭坐了。

“庄主请宽衣。”

苏远亭将上身的衣裘解了,裸出深黄色的皮肤,骨骼饱满,皮肉却不足。

楚怀忧将一只水蛭从竹楼中取出来,搁至了苏远亭的肩头之上。这只孱弱的“吸血鬼”很快吸附在了苏远亭的皮肤上,然后慢慢地融进苏远亭的皮肉里,一口口吸食起鲜血。

苏远亭冷峻的脸容毫无所动。

苏云缠在一旁看到,面色极为痛苦,忙道:“爹爹,让我来罢!”

“缠儿,退下!”苏远亭喝止。

“苏公子,血型不匹的话,小师弟会没有命的。”米兔在一旁,说道。

苏云缠虽不甘心,却也无可奈何。

楚怀忧用几十只水蛭布满了苏远亭的前胸和后背,那情状便如同万虫啄尸一般,那感觉便如同钻心食骨一样,苏远亭的脸上终于显露出痛苦的颜色,大颗大颗的汗珠开始滚落,紧皱眉头,咬紧牙关,一只只纸白的水虫渐渐很快便充血成红色。

花飘蕊和风软絮见不得这些,忙把身子移转了过去。便是陆沉,此刻也眉睫低沉,冷颜微变。

“爹爹,孩儿不孝,孩儿不孝……”苏云缠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当下。

苏远亭闭着双目,摇摇头,道:“墨儿不孝,终不得好报!爹是万万不能再见你和衣儿有什么闪失。你和衣儿,都是极为孝顺的,你娘亲在天之灵,定会保佑你们。缠儿,起来,爹爹没事!”

“好了,苏庄主。”楚怀忧道。

苏远亭点点头,然后开始运起内功,一只只胀大而饱满的血虫被逼出了体外。米兔赶紧上前,捡拾到竹楼中。

“爹爹,你没事吧?”苏云缠赶忙上前,服侍苏远亭穿上了衣服。

紧张的气氛刚刚松懈,便听到楼外传来了奔走呼号的声响,一时间砍杀声,惨叫声,咒骂声,哭求声乱作了一团。

陆沉开窗看了,对楚怀忧道:“峦城的百姓在奔走逃命,韩昭的官兵在抢杀拦阻。”

第97章:峦城急

楚怀忧哪里有心顾及城市街道,奔走逃亡?哪里有意顾念官兵百姓,抢杀哭嚎?他帮苏云衣慢慢坐起身来,轻柔之处,如清风拂柳,明月映江,好似一个力气大了,便会叫苏云衣丢了命去,轻轻揭去他的衣衫,将一只只血虫放在苏云衣的背上,胸上,手臂上,大腿上,血虫本能地攀住了苏云衣的皮肤。

楚怀忧缓缓伸出手臂,对准苏云衣的背部,慢慢吸引他的真气。

苏云衣体内的真气回缩倒走,吸吮着水蛭腹内的血液外流,一点一点,便挤进了苏云衣的体内。

几十只水蛭,大概吸了苏远亭两大碗血液,尽皆又导入了苏云衣的体内。苏云衣惨白的脸颊渐渐现出缕缕红晕,便如同抹了极为浅淡的胭脂。

水蛭吐完血后,楚怀忧将吸入的真气传回苏云衣的身体,水蛭受到越来越强的真气的逼使,纷纷从苏云衣的皮肉间掉了下来,一只只又成了孱弱无比的可怜之物。

花飘蕊和风软絮不敢捡拾,米兔上前,收拾了。

楚怀忧输完真气,缓缓将苏云衣放下,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苏云衣脸上恢复的斑斑血色,会心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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