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魂录 上——楚怀忧
楚怀忧  发于:2012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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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尘埃散得差不多了,苏云衣才惊讶地看到苏云缠也不见了。“大哥?大哥?”这下子,可急坏了苏云衣。

“定是被暗杀堂带走了。”

“怎么办?我要去救他!”苏云衣说着,便要向门外寻去。

“别急别慌,稍安勿躁。你这等忙乱无措,只会受了敌人的埋伏。”我急忙缓住他。

“可是大哥他……”

“暗杀堂既然是要他做人质,定然要留他性命,你要救他,也需从长。当务之急,便是要通知你的爹爹,该如何行为,他自会有数。”

“我这就去找爹爹,爹爹,爹爹他在哪啊?”苏云衣想着都要急哭了。

“刑州城,你去那里等他吧。”

苏云衣点点头,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礼,也不再管顾地上那些暗杀堂的伤患,奔出了房去,此时离黎明尚有一些时候,天色不清,街道无人,苏云衣自顾自解了马,直奔东南方向。

天亮之后,苏云衣总算寻到了路人,问明了刑州城的方向,又叫他问清了日子,这才继续向前赶路。今日是九月三十,离吴道涯大喜之日还有三天,此去刑州城快则两日,慢则三日,看来,苏云衣定是赶上了这场热闹。

苏云衣赶了一日的荒路,傍晚时候来到了一座城。看到城外碑刻的“柳洲”二字,我心下觉得有些印象,想了许久才终于想到,是从郄飞口中听到过,郄飞说冷月便是在这被楚怀忧劫去的,但不知道郄飞和冷月现下如何?还有那个妩媚姿态的叶无秋?那日不死庐中,郄飞与叶无秋进入屋内去寻找冷月的下落,逃过了一死,留下了祸患。

苏云衣新乏旧伤,实在不堪,不得不寻了一间客栈暂且歇脚。

店小二摆上了食物,便下去了。苏云衣自顾自吃着东西,根本没有看到熙攘的食客中,正有一人向自己走来。

“云衣,真的是你?”

“端,端木大哥?”苏云衣听到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这才惊讶地抬了头,一眼便看到了端木剑震。

端木剑震喜上眉梢,三步并作两步走地走了过来,却也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身后,更一柄长剑正飞速刺来。

“小心身后,端木大哥!”苏云衣见到这等变故,立时惊喊出口。

端木剑震一愣,便觉身后剑气驶来,侧身想要避开,但是长剑紧跟了上去。

“云衣,将你手上的竹筷用力掷过去。”我忙道。

苏云衣低眉看了看手中的两支竹筷,不容多想,将内力催至手掌,跟着,竹筷飞向使剑之人的胸膛。那人见暗器袭来,猛地向后翻身,让过了竹筷。端木剑震趁这空挡,身子一跃,来到苏云衣的身旁,手中的长剑横在了身前。

那人避开了竹筷,落在地上,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圆头圆脸圆目圆鼻,一脸奸诈淫邪之相,他“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身子一晃,飞出客栈,不见了踪影。

第35章:端木情

“端木大哥,那人逃了。”苏云衣见行凶者抽剑飞离,忙道。

端木剑震见他远了,点点头,一边坐了,一边说道:“云衣,幸而你刚刚出手。”

“他是谁啊?”

“他是人称‘摘花圣手’的屠雕,江湖之中有名的采花大盗。”

“那他为何要杀你?”

“他在平城做案之时叫我遇着了,我从平城一直追他到此处,他虽然不是我的对手,但我与他交手三次,却也拿他不住。此人轻功非常了得。”端木剑震简单解释了两句,转向苏云衣,笑问,“不说他了。云衣,你怎么也来这柳洲了?你不是在峦城学医吗?”

“这个……”苏云衣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便叫他讲道:“爹爹和大哥要接我回家,但爹爹中途便去贺武林盟主的新婚了,我和大哥行到半路,遭到暗杀堂的暗杀,大哥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擒了去,我要赶去刑州见爹爹。”

“什么?云缠兄被暗杀擒走了?”端木剑震听罢,脸色一片凝重。

苏云衣点点头。

“你可知道,暗杀堂为何要擒你大哥?他们把你大哥擒到什么地方?”

苏云衣摇摇头。

端木剑震思索良久,道:“我同你去救你哥哥!”

苏云衣拿不了主意,便问我行与不行,我思忖许久,道:“怕是救人不成反遭擒拿,除非……”

“除非什么?”苏云衣见我戛然而止,便急道。

“除非是楚怀忧。”

苏云衣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砰然一怔,摇摇了头。

端木剑震见他摇头,便道:“你觉得不妥?”

我叫苏云衣回答道:“不妥。咱们不知道暗杀堂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极为厉害的人物在,更不知道大哥被擒到了何处,大哥一时之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想还是叫爹爹出手才能妥当。”

端木剑震点头称是:“便依云衣所言。”

两人吃过食物,夜色朦胧了许多,苏云衣想赶夜路,却听客栈之外一声雷响,然后便噼里啪啦落起雨来。

“下雨了?”苏云衣有些慌神地说。

“嗯,只能等雨停之后再行赶路。”端木剑震望着屋外,轻轻言道。

苏云衣点点头,端木剑震叫店小二备了一间房间,便和苏云衣上了楼,进了屋,燃了烛,苏云衣自行坐到床前,端木剑震借着烛光凝视着他,眉目含意,柔情一片。

苏云衣没有看到端木剑震此番神情,只是出神地想着大雨几时方休,自己几时才能见到父亲,又待几时能救出哥哥。

“云衣,你消瘦了许多。”端木剑震突然心疼地说出一句话。

苏云衣回过目去,碰上他的眼神,心里便是嘎登一下,这个木讷的苏云衣,还是感觉到了这神色的异样,匆忙别过脸去,道:“也没有。”

端木剑震缓缓移步,来到了苏云衣的身前,突然,他一把便把苏云衣揽入了自己的胸膛。苏云衣一愣,慌乱无措之中只能紧紧地靠在他的怀里,默默无语,这一瞬间,他竟然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楚怀忧的怀抱,那个让自己缠绵过温暖过恐惧过的怀抱,于是,他的手臂不自觉地缠上了端木剑震的腰际,端木剑震开始微微发颤。

环抱许久,端木剑震张了张干涩的口,轻轻言说:“云衣,你可知道,自打你十五岁那年我见过你后,心里便有了你,这几年来,没有哪一日我不去想你,不去念你。每次见你,只能和你寒暄只言片语,我心里,我心里,多想时时都和你在一起,和你说话,和你这样抱着,云衣,你可懂得?”

苏云衣哪里能懂呢?端木剑震的话他朦朦胧胧听似没听,心里只将这怀抱误当做了楚怀忧的,这般想着,便又忆起了离合宫中的一幕一幕,兀自一阵委屈,眼泪又跟着落了下去,口中也不禁喃喃言道:“你要将我打死,是也不是?好端端的,你怎又来打我?你叫我死,我便死了也就是了。你偏偏又把我救活,却是嫌将我折磨的还不够多吗?”

端木剑震听他开了口,声音轻弱却满是可怜,便不作声响,细声听来,却是越听越是不解,越听越是心痛,越听越是愤恨,当即便一把扯开苏云衣,喝问他:“云衣,谁又打你?谁要你死?说!”

苏云衣被他这样一扯一问当即便清醒了,一时语塞。

端木剑震惶急地想知道这其中的原委,紧紧握住苏云衣的双臂,问着:“说啊!是谁?告诉我!”

苏云衣手臂一麻,便觉吃痛,皱了皱眉,道:“好痛!”

端木剑震见他喊痛方才知晓自己手掌钳制的力道大了,当下松开他,却还在追问:“是谁欺辱了你?我叫他好看!”

苏云衣一脸迷惑,他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些什么,让眼前之人这般心切,便来问我。我道:“那些事情,何必又叫他知道呢?”苏云衣依了我的话,只缩了缩身子,说道:“你也这般欺负我。”

端木剑震自是恼恨,忙道:“云衣,我一时心乱,不是有意叫你受痛。”

苏云衣点点头,望向他,继续道:“我知道你是关心于我。但我此刻既然无事,便就这样吧!待明日风雨歇了,还要赶路,这就睡吧!”

端木剑震显然不甘心,便又欲再问,苏云衣忙道:“你若叫我好受一些,便不要再问,我不想惦起那些过去的事情。”

端木剑震长叹一声,紧闭住双眼,半晌才睁了开来,郑重地点点头,道:“你不说,我也自会察知。没有人能白白地欺辱了你。”

苏云衣睡在床上,心里虽然惦记苏云缠的安危,但的确精亏体乏,很快便就入了梦,而睡在外侧的端木剑震却是一夜难眠,辗转反侧,时而痴痴地凝视苏云衣的睡容,时而背过脸去不再瞧他,时而恬然一笑,时而嘘声长叹,直到深夜,雨停了,端木剑震辗转不休,合衣下床,来到窗前,推开窗子,遥望明月,只听得他轻轻自吟:“秋来秋如旧,人去人空瘦。水恨水东流,直道愁中愁。”

第36章:污泥处

大雨之后的清晨,天气似乎凉了许多,苏云衣不禁敛了敛上衣。

“冷吗,云衣?”端木剑震上前,问道。

苏云衣摇摇头,自行上了马,和端木剑震驾马而去。

马行处,积水乱飞,污泥四溅。刚刚行出柳洲,来到城郊,路旁的树林之中突然一阵攒动,端木剑震立时防备,惊道:“云衣,小心埋伏!”

苏云衣闻言,微微一惊,目光所及已经多了十几个黑衣人,看行装,却也是暗杀堂的暗杀者。

“堂主有令,活捉端木剑震!”为首的黑衣人身材极为高大,他大喊一声,便携着众人挥剑杀来。

端木剑震早已长剑在手,身子后仰,绕过一人的雄鹰扑食,唰唰唰,舞出十几个剑花,直割来人的下盘,一边打着,一边将身下的马匹摧到苏云衣的身前。苏云衣也将玉箫持在了手中,对从身后攻来的几个黑衣人使出剑招,同样是周哲生教的混行剑法,苏云衣将内力逼上玉箫,来人虽然躲过了他的剑招,但不免被他的剑气逼伤,匆匆三招,便尽皆落地。

与端木剑震斗剑正酣的黑衣首领猛然见此,不禁大吃一惊,一个翻身,越出端木剑震的攻击范围,凝视着苏云衣,片刻,便将长剑刺来,而对付苏云衣的十几个黑衣人又与端木剑震厮打了起来。苏云衣一招“竖打孤雁”便将玉箫刺了出去,与来人的长剑碰撞到一起,一瞬间便将来剑压至箫底,但显然来人内力不弱且经验老道,一个回身抽出长剑便又削向了苏云衣的左肩,苏云衣将玉箫竖起,挡住剑招,击出左掌。来人奋力跃起,躲开掌风,然后将跃起的腿踢了过来。苏云衣身子后仰,让过他的一脚,跟着玉箫向后刺出,直指他的后背,那人长剑后劈,架开玉箫。苏云衣与他拼杀了十余招后,端木剑震已经把十几个黑衣人解决了。

“云衣,我来帮你!”端木剑震高喊一声,长剑便劈向黑衣首领的后腰。黑衣人闻言,身子迅速向后越出,跟着向端木剑震甩出三枚暗器。

“小心暗器!”苏云衣慌忙喊出。

端木剑震忙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暗器打在上面,叮叮叮三声便落到了地上,正与那夜擒拿苏云缠时候的银针一般无异。黑衣人趁着端木剑震抵挡暗器之际,一剑又刺了过去,苏云衣见此,翻身跃出马匹,直直地刺向黑衣人的后背。黑衣人觉察到了身后的剑气,慌忙转身挡驾。端木剑震的长剑也在此时搭了上来。

黑衣人的长剑被玉箫牵制,不能回身挡架,便奋力将身子向上翻起,让过端木剑震的剑尖,端木剑震倏地挥剑追去。端木剑震身子闪开之后,苏云衣便看到了树林之中又蹿出一人,持着长剑正飞了过来。

“屠雕!”我惊道。

“屠雕?”苏云衣跟着惊道。

端木剑震闻言,身子一凛,便缓了半分。黑衣人趁机抽出长剑,与端木剑震的长剑碰到了一起。屠雕直直地杀向端木剑震的颈项,而端木剑震的长剑与黑衣人正拼杀的厉害,根本不能躲闪。苏云衣跃起,挡在端木剑震的身后,拦住了屠雕的长剑。

“你是何人?与这端木小儿是何关系?”屠雕与苏云衣兵器相交,相互拆解着内力,喝问。

苏云衣才懒得回答与他,我叫苏云衣道:“你是何人?与这暗杀堂的黑衣小贼是何关系?”

“哈哈,暗杀堂?暗杀堂便暗杀堂!”屠雕大笑两声,便说道。说罢了,便向后跃出,避开苏云衣的攻击范围。

端木剑震与黑衣人拼杀了七八招后,显然落了下风。苏云衣刚欲上前搭救,屠雕便一剑拦了上来。苏云衣使出玉灵剑法的一招“玉笔书情”,将身子飞起,直刺屠雕的眉心,屠雕侧头让过,苏云衣玉箫跟着下劈,直割他的颈部,屠雕大骇,回剑抵挡,虽然碰到了玉箫,却无法将玉箫拦下,只是让玉箫缓了半拍,屠雕惊慌间避闪地匆促,一瞬间便跌倒在了地上。苏云衣趁机将玉箫刺向黑衣人的胸口,解救端木剑震不敌之势。黑衣人一惊,一掌将端木剑震逼开,跟着舞开长剑与苏云衣拆解。

端木剑震松了口气之后,一剑又刺了过来,可是长剑还未刺到,身子便猛的坠了下去,摔在了路上。屠雕跟着便将长剑刺向了他。

这变故实在太过,又不知是何缘故,苏云衣一时惊慌,只想抽身解救了端木剑震的性命,手中的玉箫便落出破绽。黑衣人趁机一剑刺到了苏云衣的肩头,苏云衣也顾不得疼痛,身子闪电一般落到了端木剑震的头顶,一柄玉箫拦住了屠雕的长剑。屠雕赶忙抽剑刺了上去,苏云衣想要回箫挡架,忽觉得右肩肩头一阵吃痛,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受伤。眼见长剑已至,苏云衣惊愕之间身子一闪,便滚了出去,摔倒在路旁,滚下了路坡,滚进了泥水之中,滚入了林木之间。

屠雕“哈哈”一笑,便要将长剑刺到端木剑震的身上

“屠兄剑下留人!”黑衣人长剑一搭,拦住了他。

“为何?”屠雕不解,望着黑衣人,道。

“我们堂主吩咐,要活捉端木剑震。”

“既然是暗杀堂的邱堂主的吩咐,屠某遵从便是!”屠雕说着,收回了长剑。

“谢谢屠兄!”

再后来,两人的言语便听不仔细了。苏云衣只觉得身子吃痛得厉害,尤其是肩膀,鲜血已经染红了那里的衣服,雨水污泥将他扮作了泥人一般,苏云衣吐了吐口中的污物,慢慢爬起,这时,听到马匹狂奔而去的声音,苏云衣定睛一望,便看到黑衣人与屠雕驾着苏云衣与端木剑震的马匹奔去了。端木剑震便搁在了黑衣人的身前。

“端木大哥!”苏云衣一急,便欲追去。

“算了,云衣,追他们不上的。”

“端木大哥他……”

“他同你大哥一样,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苏云衣点点头,道:“端木大哥明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从空中掉落了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等他日救出他来,再行询问吧!”

第37章:刑州城

苏云衣好不狼狈,污血满肩,污泥满身,污水满面,污垢满头,活脱脱一个乞丐模样。自行清理一下,将玉箫擦抹干净,又包扎了伤口,伤口不深,却有三寸来长,苏云衣没了马匹,马匹上的细软便也没了,只能这个样子徒步前去刑州城。

苏云衣心焦如焚,苏云缠和端木剑震的安危时时挂在心头,脚程自然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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