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回主人，‘七面娇‘冷琴音下月初三下嫁武林盟主吴道涯，我们怀疑冷琴音是朝廷的棋子。”另一个男人年纪更老，手中持着一条鞭子，他道。

“嗯。”

“主人，收拾了老宫主所有的遗物，仍旧没有发现九转魔心咒。”橙莹说道。

九转魔心咒？听到这几个字，苏云衣不禁一凛。

“嗯。”

“主人，十日前锦颜阁送来两位姑娘，说是希望主人笑纳。”

“姑娘？锦颜阁？”楚怀忧终于换了表情，颇为迷惑地道。

锦颜阁？锦颜阁中秋明水？

苏云衣被蓝若和紫蕊带到一处宽敞素净的房间，苏云衣身体依旧十分不适，又行了一天的路，所以倍感劳顿，便直接上床休息了。

“以后就住在这里了吗？”苏云衣神色暗淡地道。

“这里，比你在悬剑山庄的时候还要舒适，不是吗？”

“是啊。”苏云衣说罢，长叹了一声，又道，“可是要天天看到他呢。”

“你真的不想看到他吗，云衣？是真的不想吗？”

“我不想看到他，我不想看到他。”苏云衣说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我知道，今天一天都在面对一个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人，苏云衣委屈极了，但他不能在他的面前落泪，现在没有别人，他便忍不住了，眼泪潸然，却无声无息。

哭累了，便又睡去了。睡梦中，他又梦到了霍雯霜和苏远亭，梦到他们在教自己练剑，而自己的剑法就像苏云缠一样，得心应手，炉火纯青。然后他就笑了。

坐在他床边的楚怀忧见到他在梦中笑了，应该很好奇他的梦境吧？然后，他把手抚向他的脸颊，轻轻地抚摸着，如此地爱怜，如此地不舍。就像于航的手，拂过我的心间。划过他的脸，来到他的脖间，楚怀忧的手突然不动了。

“明明很一般，却为什么又如此的不同呢？”楚怀忧悠悠地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第二日醒来，蓝若和紫蕊便早早地过来服侍苏云衣洗脸更衣。

苏云衣看到她们，摇摇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们出去吧。”

“是，奴婢告退。”两位女子并不和他多做计较，说罢，便放下水盆和新衣，走出了门去。

苏云衣的行动方便了许多，洗完脸，换了衣，蓝若又送来了早点，放到桌上，到了句“苏公子请用餐”，便又退下了。

早点很丰盛，苏云衣吃饱之后，便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九转魔心咒。”

“哦。”苏云衣乖乖地应着，坐回了床上。

一上午都在练习九遍魔心咒，苏云衣感觉气力充沛，神清气爽。到了中午，吃过了蓝若送来的午餐之后，苏云衣有些心烦，便想出去走走。

出了屋门，倒也自由，一路上的婢女和弟子，没有一个人阻拦苏云衣的去向。离合宫的房间和殿宇很多，走廊和过道七拐八拐又颇为相似，难以识别。走了许久，终于摸出了长长的宫廊，到了殿外，一阵山风款款袭来，格外舒服，这里应该是后院，宽敞却又处处精致，错落有致的树木和五颜六色的花卉，沿着石路，经过一片小湖，绕到了湖后的凉亭，凉亭后突然闪出了一人。

第28章：周哲生

“苏公子。”陆沉恭敬地颔首，说道。

苏云衣记不得他是谁了，正觉尴尬的时候，我告诉他，这个人是陆沉，苏云衣这才笑着说道：“你好，陆公子。”

陆沉没有再多说半句话，径直走出了凉亭，背影孑立。

苏云衣自行坐了，望着湖面，望着清澈的湖波，望着水中的鱼儿，望着湖岸的倒影，望着望着，湖岸多了两个少女。苏云衣微微侧目，看着两人轻摇步伐，慢慢移近，体态婀娜，亭亭玉立，容貌一个娇羞，一个妩媚，娇羞的好似含苞不绽的花蕊，妩媚的好似枝头招摇的花朵，两人很快也踏上凉亭。

“敢问这位公子，楚宫主还没有回来吗？”妩媚些的女子对苏云衣道。

苏云衣站起身来，回答：“回来了。”

“回来了？”两人面色一喜，妩媚些的女子对着另一个女子道，“软絮姐姐，楚宫主回来了呢！”

叫做“软絮”的少女喜形于色地道：“嗯。”

“那他在什么地方？你能不能带我们去见他？”妩媚的女子急忙追问道。

“飘蕊，我还没有好好梳妆呢！”叫做“软絮”的女子羞涩地道。

“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苏云衣回答。

“苏公子，主人传您呢！”突然，蓝若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寻声的瞬间，蓝若已飞过湖面，到了亭中。

“传我？什么事？”苏云衣心下微惊，老大的不情愿。

“奴婢不知，您还是赶紧去吧！”

“这位公子，请帮忙转告宫主，风软絮和花飘蕊请求拜见。”风软絮在苏云衣转身离开的时候急忙说道。

苏云衣随着蓝若转过几条宫廊，来到一间暗室。暗室很大，很空，只有楚怀忧和昨天那个脸型鼓鼓的男子。

“主人，苏公子到了。”

“嗯。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过来！”楚怀忧见苏云衣站在门边，没有向前的意思，便道。

苏云衣走了过去，没有说话。

“以后在宫中没有事情做的话，就和周哲生周师父学习剑法好了。”

苏云衣没有吭声。

“回话！”

“好。”

“周师父的剑法虽然比不上你爹爹的悬剑，但是也差不了三分，你跟着他好好学吧。”楚怀忧说罢，转身走出了暗室。

苏云衣不去看他。

“呵呵。今天老夫算是开眼了，老夫这十几年来，还从没看过一人敢对主子这般态度呢！老夫虽然在他小的时候就教习他剑法，但也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可不敢有半分失态。”周哲生见楚怀忧没有踪影，笑笑，说。

“哦。”苏云衣淡漠地回答。

“不过，周某还是奉劝公子，主人不是好惹的，公子还是好自为之的好。”周哲生收敛笑容，关心地道。

苏云衣点点头。

“好了，主人要是知道老夫对你说这些话，怕是又要抽老夫鞭子了。呵呵呵。”周哲生憨厚地笑罢，接着道，“悬剑山庄所擅长的悬剑乃是手外剑。像这样！”周哲生说着，拔出手中的长剑，刺了出去，然后松手，长剑直直地飞出，然后，手指回弯，长剑止了，转了三转，便又折回了手中。

苏云衣并未惊奇，这样控剑，他的哥哥们早就能够做到了。

“相信公子已掌握了其中的精要。”周哲生看向他，问。

苏云衣摇摇头，“我不会的。”

周哲生一愣，随后憨憨一笑，说：“没关系。那这样呢？”说罢，他把手中的长剑连舞了八个剑花，然后对准高空掷出剑去，长剑在空中自行再甩出八个剑花，其中夹杂着强劲的剑气，剑气渐弱，长剑方才落回手中。

“这是御剑，”苏云衣曾见看到过苏云缠和苏云墨练习过这样的本事，所以知道它的名称。

“对对对！”周哲生畅怀一笑，连说了三个对字，道，“苏公子的剑法原来是修炼到御剑之术了。”

“不是，御剑，我也不会。”

周哲生听闻，脸色微恙，尴尬地笑笑，道：“不知道公子的剑法练到什么程度，还请公子演示几招。”

“哦，好。”苏云衣应着，抽出腰间的玉箫，又舞了一遍玉灵剑法。

“好剑法，悬剑山庄的剑法果然精妙，短短十招，便已蕴含了剑招的千百变化。但是剑招再秒，依旧是手中剑。公子尚未修习手外剑吗？”

“没有。”苏云衣轻声说道，并不是觉得惭愧，只是想到此节，又不免难过而已。

“原来如此。再请问公子，公子可否探出手臂，让老夫一探内力？”

“哦。”苏云衣应着，把手臂伸了出去，周哲生略略，递过手指，搭在了他的腕部，片刻，便听他一生长叹，良久方道，“公子聪明过人，只消再多用些时间，一样能练好剑法。不过在此之前，老夫有一套上乘的内功心法，公子不妨试上一试？”

我不禁哑然想笑，周哲生却也颇为“奸猾”，竟在苏云衣身上用了“聪明过人”四个极为讽刺的字眼。

苏云衣倒是始终平静的很，到最后只是点头应允了。

所谓的“御剑”就是在短距离内以招数和真气牵引剑体，是手中剑向手外剑过度的一种剑术，而“悬剑”则是长距离外以真气控制剑身的纯粹的手外剑。苏云衣每日晨起练上三遍九转魔心咒之后，便去向周哲生学剑。由于修炼的真气尚在体内，还未散失，再加上我从旁记忆指导，所以苏云衣的御剑之术学得颇为有速。不知不觉已过了半月，苏云衣剑术增进的同时，思家怀人之心也日益倍增，心情便也跟着日益浮躁不安起来，尽管这些时日楚怀忧并没有出现。

这日，苏云衣正和周哲生如平常一般在暗室练剑，突然，暗室的门被叩响了。周哲生一愣，上前开了门，来人是红药，见到周哲生便道：“周师傅，主人传见。”

周哲生点点头，道：“知道了，姑娘。”

红药去了，周哲生回身对苏云衣交代了两句“好好练剑，去去就来”的话，便关上暗门，去了。

第29章：长恨剑

暗室的门便又开启了，不过，来的不是周哲生，而是苏云衣最怕见到的那个人。

苏云衣看到他，心跳顿时加了速，停下手中正在修炼的剑招，忙避过了脸去，想：“他怎么会来？”

“这是他的地方，他当然想来则来。”

楚怀忧微微皱眉，道：“回过头来！”

苏云衣缓缓回了头，却依旧不去瞧他。这个别扭的少年，这个憨傻的少年，却也有其固执倔强的一面。

“抬头！”

苏云衣抬起头的刹那，四道目光瞬间交汇：似乎是水火不容，却又像是水乳交融。

“说话！”

“周师傅呢？”

“下山办事。”

“什么事？”

“武林盟主吴道涯纳第七房小妾，本宫叫他送上一份厚厚的贺礼。”

“哦。”

“这几日，你先随本宫修习剑法！”

“哦。”苏云衣嘴上答应的简单，但是心中却是老大的为难，频频叹气地问：“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既来之，则安之。”

“本宫这一套剑法，说到底，也是拜你娘亲所赐，你来学却也学得。”苏云衣说着，将手中的玉箫端平，淡然着瞧着玉箫，想着什么。

“我娘？”苏云衣敏感地一怔，忙问，“关我娘什么事？”

“这套剑法叫做‘长恨剑法’，乃是义父亲创，你说，关不关你娘亲的事？”

想来，应该是楚望天与霍雯霜分开之后，情深意长，终不相守，碧落黄泉，长恨一生，所以自创这套剑法，取名“长恨”。苏云衣隐约能感觉到这些情结，也没有再问，道：“我要学。”

楚怀忧点点头，道了声“那你看好”，然后将端平的玉箫猛刺了出去，玉箫脱手，直直地刺向前方，“第一招，余水绕山；第二招，余山映水；第三招，余水泛舟；第四招，余山掩日；第五招，余水采莲……第二十八招，余山落叶；第二十九招，余水入江。”最后四个字说罢，空中的玉箫猛然下劈，剑气纵横，威力甚大，只是在这暗室之中，楚怀忧尚有收敛，但苏云衣仍感觉到玉箫劈落之时四面八方都有剑气向自己袭来。最后一招之后，玉箫旋转着又飞到了楚怀忧的手中，楚怀忧略略，看向苏云衣，接着道：“不像你们悬剑山的武功以轻巧诡变为长，长恨剑法是以深厚的内功为基，以恨字为诀，以剑招的狠辣猛快见长。可以说，当今武林，鲜有克制之法。”

苏云衣愣愣地听罢，只是觉得这剑法好生厉害，倒没有注意到它的残忍之处，问我：“你记住了几招？”

我想了想，回答：“他这剑招倒是简单的很，果真不似玉灵剑法那般复杂善变。你再叫他舞一遍，我便能记下了。”

“哦。”苏云衣心里应着，转身对楚怀忧道，“你再舞一遍吧！”

楚怀忧点点头，道：“你先用心记下剑招，等到内功有所成时，再去修炼。”说罢，便从第一招到第二十九招又舞了一遍，我记了个清楚，但仍有几处不明白的地方，便叫苏云衣问了。

“第三招，余水泛舟，玉箫为何摇摆不定？”

“绵绵推出的内息便如余水一般驾驭着长剑，摇摆的长剑便如小舟一般游荡其中。左右摇摆，行踪不定，令敌人防不胜防，攻其不备。”

“第六招，余山傍城，玉箫竖起，旋转出无数剑气，难以控制，最后会不会收敛不了，反而伤到自己？”

“气入少商、商阳两穴控剑之时，要留一口真气在丹田之中，以防剑招太过威猛，失了控制。这套剑法极易伤到自身，你练的时候，多加小心便是。”

“料想也是，恨之一字，未伤他人，先伤自己。”我悠悠地想道，苏云衣也跟着道出了口。

楚怀忧冷冷地瞥来一眼，道：“有仇当报，有恨当消，怎管得了这许多代价！”

“恨自情起，情由心生，恨之越深，爱之越切，不是吗？”苏云衣又道出我的想法。

“哼，”楚怀忧冷哼一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旁之时，不禁回头说道，“本宫出生以来便是无情无爱，只有恨，只有恨！”说罢，扬袖而去。

苏云衣见他去了，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喃喃说道：“他走了。”

“嗯。”

苏云衣跟着也出了暗室，绕了几圈，出了宫室，来到后园。

“这位公子，许久不见了。”后园的凉亭之中，花飘蕊和风软絮正在闲憩，见到苏云衣走来，花飘蕊站起身子，招呼道。

“嗯。”苏云衣浅浅一笑。

“敢问公子，楚宫主到底在忙些什么？回宫二十余日，为何还迟迟不肯接见我们姐妹？”风软絮也起了身，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刚才见到他一面。”

“你见到他了？在什么地方？”风软絮忙问。

“在暗室。”

“你带我们去见他，好不好？”风软絮接着道。

“他已经离开了，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那里。”

“姐姐，我们回锦颜阁去吧？楚宫主，楚宫主不是我们能伺候的。”花飘蕊委屈地道。

“不行，太子是不会放过我们的，只有离合宫能救我们姐妹性命啊！”风软絮无奈地说罢，突然对苏云衣弯腰行礼，恳切言道，“公子，我求求你，求你勉为其难，代为通传一声，请楚宫主赐见一面。”

“别，别这样。”苏云衣说着，忙扶起她。

“云衣，你先问她们为什么非见楚怀忧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