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看来小司还没忘记我这个主人——”他冷笑两声。“不过，还是不够听话……”
想起他千般嘱咐过的事，司青讪讪笑起来，有些心虚。虚心和心虚也不过位置颠倒。“这个、这个……呵呵。”笑得极是腼腆。
洛春城冷哼一声，沉声道，声音里带着暗哑。“你倒好，却不知道我找你找得辛苦！！！”
“跟我回去。”不待少年抗议，他已经抓起他后颈衣领，夹在肋下，飞身而去。灯影阑珊处，一道雪色身影挟带着淡青少年，凌空远去。
哎哟妈呀——司青在下面唉叹一声，只盼着洛春城别一个不高兴就把他扔下。从这么高的地儿摔下来，还不成了肉饼了……
这么想着，头顶却传来一声冷哼。“就你这样身段，还想成肉饼？！哼——骨头渣子还差不多。”洛春城说起话来一贯毒准狠，一针见血。
他挣扎起来，强烈抗议。“什么！！！我长高了，长高了！你知道不！！！而且，我也长肉了，长肉了！！！”
“……这样啊。”头顶沉默了会，突然传来带有兴味的话。“你这么说，我可不能轻信。回去就检查看看你这小家伙是不是在说大话……”
“……”囧！！！司青开始觉得自己有挖坑坑自自个的白痴劲。带着洛春城体温暖热的淡淡檀香味泛进他鼻间。突然一阵脸红，不再说话。他的发带松了，一头长发被迎面而来的疾风吹得乱蓬蓬飞。正好掩去脸颊潮红。
我切！！！司青司青！！！你脸红个什么劲啊你！！！你心跳急个什么劲啊你！！！无奈长叹……
洛春城的唇角微弯。若不是这少年惊见他时眼中那倏然燃起的火焰光亮好生耀眼，一下子把他心中怒火烧熄了，只怕现在的小司，可不是就这样能了事儿了。
第六章：风雪夜归人（四）
司青一回到洛宅，便被洛春城扔进后院浴房的温泉池里。少年身样在热水中翻腾了个跟斗，带着满头满脸的水的浮上泉水面，隔着雾气猛瞪那冷冷俊颜。
“喂！干嘛把我丢进浴池里！我已经洗过澡了！你……”他气急败坏地叫起来，看到洛春城冷冷瞪自己一眼，忙噤声。
“你身上染了胭脂味。给本座好好洗干净了，否则……”洛春城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热汤中少年若隐若现的纤瘦身干，忽而口气一转，淡笑着说：“你若不愿自己动手，由本公子亲自来帮你洗怎样？”话语刚落，少年气红了脸又急转惨白，他眼底笑意更深。
“不用！我有手有脚，自己会洗！”司青严词拒绝了他的建议。若是由那男人亲自来，还不得把他剥了衣服直接在水里做了。洛春城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就曾亲眼看过……鸳鸳戏水。司青浑身打了个颤，闭气沉入汤池里，伸展开腿脚玩水，连边上的人何时走了也不知。
呼——过了好一会儿，一颗头颅才从池水里浮起来，司青长长吁出一口气，两颊被温泉水泡得通红通红，连眼睛也水气朦胧。想到洛春城隔着雾气看着自己的深沉目光，心扑通扑通乱跳。忙又摇了摇头，甩去自己不该有的旖思。
我是个正常男人！正常性向！没错！正常性向！洛春城只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也不至于把自己掰弯了……最重要的是，司青很怕痛。
司青趴在池边，一边自己催眠，一边却又眼神一黯。听到窗外飘进渺渺笛音，婉转低鸣，呜咽如泣，生生扯出旁听者几丝愁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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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青穿过长廊，却看到主卧房的门窗大敞，洛春城正歪倚在窗台上，对月横笛。屋檐下青灯静影，那男人乌发雪裳，身形倜傥，如此完美如神的一个人，却始终有种与世格格不入的孤僻嚣张。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撞进他心底，柔软一片。司青怔了一下，笛声已经停下，洛春城回过头来，弯唇一笑：“小司，过来。让本公子好好检查一下，你身上的胭脂味是不是洗干净了。”
“喔，主人——”司青慢腾腾走到窗台下，吊起一颗心来。
洛春城探出长笛，笛端挑起少年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那张脸。的确跟木兰成有几分相像。想到有人要将这少年抢走，他拧眉，极是不悦。提起少年后颈衣领，把他拽进了自己怀中。
司青大惊，拼命向前挣扎着要逃脱那付温热的胸膛，腰间手臂收紧，肩上重压，洛春城在他耳边呵着湿热气息。他的笑声低沉：“小家伙，你尽管挣扎，挑起我的兴致来倒好。”长笛一横，指向内室那白幔纱帐的大床。
司青身体一僵，忙坐着不动。就怕自己要是再乱动，不知哪会磨擦到他身上不该碰的敏感处时，便被拆吃入腹。
肩后传来低低笑声，司青脸一红。“你笑什么？我有什么好笑的！”在心底暗骂‘笑什么笑’，但在他的贞操没有保障的情况下，他的恶言恶语实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洛春城微凉的长指挑开他的领口，细细嗅了嗅，呼出的热热气息教他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脸红到脖子里。他看似不经意地提到。“过了年，你便该是十五了吧？”司青僵在那里，直直挺着脊背，恍如刺猬全身都竖起了刺。“主、主人，是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色下，少年身后那张俊颜更加笑了，解开他腰间的束缚。“看来的确是洗干净了。”
一得到自由，司青立马挣脱下地，感叹自己又一次得保清白。TMD的，这是什么年头，连男人都得注意自己的身家清白问题！他一脸郁闷。
“好了，让我来想想，这一次得怎么罚你呢……”洛春城也跳下地，兴致盎然地看着他。少年呆呆的模样到了他眼中也极是可爱，真让人想要把他压到身下好好疼爱一番！
少年可还没忘了洛春城是个报复心极强的人，他违了主命外出偷玩，指不定这人想怎么整他呢！上次是罚他抄经一百遍，上上次是罚他打扫书阁一月，再上上上次是……他忐忑不安地在心里细细数着洛春城那些整人手段，低垂着脑袋，一付沮丧的样子。司青怔愣的当，洛春城揽过他的肩膀，一半重量挂在他身上，牵扯着他往内室走去。
“嗯，这次就罚小司好好服侍本公子入睡好了。”洛春城淡笑说道。
司青脸色灰败。这还不是把肉体上的惩罚转为精神上的折磨！咬牙，忍气。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洛春城领着他入了内室，挑起白幔纱帐，那张敞阔软床便出现在两人面前。软枕羽被，都是他最爱的无瑕雪色。洛春城大刺刺往床上一躺，吩咐着司青先去关窗再去闭门然后替他更衣。
就在司青战战兢兢以为自己难逃一劫颤抖着手帮他解开外衫搁在屏风上时，洛春城忽然又低呼一声：“本公子一路赶来，一身风尘仆仆，还没好好洗过……”
司青身体僵住。洛春城转过身来，魅惑一笑：“小司，服侍本公子沐浴。汤池里记得洒上我最喜爱的松香露。”
呜——司青紧紧揪着那雪衫布料，咬牙切齿。“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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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烟弥漫，松香露清洌干净的味道挟卷在温暖的水汽里，盈贯一室。悬挂的白幔垂垂落地，洛春城便从幔帐的缝隙里穿过，司青站在白幔前踌躇了一下，没有跟进去。洛春城转过身，隔着朦胧的纱帐，淡笑：“怎么？小厮不是得替主人更衣的么？”少年的脸蓦得通红：“是，主人！”话里明显是心不甘情不愿。
洛春城理所当然在由着他服侍脱衣，任那微凉的少年手掌滑过身上。低眼瞧着那抿嘴不忿的司青，掀唇一笑：“小司啊。”
“又干嘛！”司青抬头瞪了他一眼，奋力扯下衣襟上的对扣，褪了月牙裳的外衫。表情像是在剥洛春城的皮。
“那是我的衣服，不是我本人。”洛春城莞尔，伸手推开他，朝诧异的少年笑道：“你还真以为我要让你侍浴？嗯哼？”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司青，眼神戏谑。
司青窘了一下，迅速又安心了。忽然一大片雪色扑头盖脸罩上来，他手忙脚乱地扯下那件衣服，怔了一下，然后瞪向洛春城：“不要乱丢衣服！要丢也得看准了地方再丢！”
洛春城挑唇一笑：“本公子就是看准了你才丢的。”
司青翻了个白眼，无话可反驳。“主人还有其它吩咐么？如果没有，我就先下去了。”说着躬身一揖，行了礼就想退下。
“给我准备好干洁衣物送过来。还有……”洛春城懒懒说道，一边舒展开双臂，靠着池壁坐在温热泉水中。眼睫一垂，眼神顿时转为深沉，“小厮，今天要罚你给本公子擦背。”手一挥，“好了，速去速回，别让我等太久喔——”魅惑明亮的目光分明穿越了水烟，直直地落在少年身上，上上下下来回扫荡，如有实质般地解剖着。
司青的脸顿时爆红，嘟喃着出去准备衣物。
“咦？”一声低呼。
司青再折返时，却看到男子已经斜倚在池壁，歪着头低眉阖眸，神色安和地小睡。水雾白蒙蒙，热汽熏得他脸色微赧。垂下的眼睫浓密卷翘，像把小扇子。不见平素戏谑的眼神，连一贯的魅惑浅笑也消失无踪。
不自觉地，少年伸出手指扫过他的睫毛扇子，感慨：上天对这男人真是厚爱。手刚要收回，却突然被握住手腕，力度大得司青皱眉，奋力甩动手臂，嚷嚷起来：“快、快放开我！你想干嘛，洛春城！！！”
睫毛扇子下张开一双幽黑重瞳，里面犹带倦意，“原来是你啊，小司。”薄唇挑起，绽开戏谑浅笑。少年仍在挣扎，手忙脚乱，像是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欲盖弥彰：“你突然抓着我的手干嘛！快点放开我！洛春城！”
洛春城的手松开，司青细白的手腕上分明留下了青紫红印。瞧过一眼，他漫不经心地问：“没事吧？”少年白他一眼：“怎么可能没事！痛死了都！”
“让我看看。”洛春城伸手去拉他，要帮他揉开淤痕，谁知少年竟吓得后退一步，摔倒在地上。司青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一点事儿都没！！！啊哈哈——没事没事！一点也不痛！不用看了！”
“没事就好。”洛春城一笑，不强求。
背转过身，司青抹了把冷汗，暗道：怎么可能让看！洛春城伸过来的手明明是意在他的衣领不是他受伤的手腕，这要看看还不得被扒了衣服……
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小司，更衣。”司青闻声转头，一看又是吓了一大跳，迅速退后几步，指着他大叫：“你没穿衣服！！！”
洛春城抱胸看着呆呆的他，“穿着衣服我怎么沐浴？嗯哼？”
司青别过脸去，脸色一赧，“暴露狂……”呜～～一定会长针眼的！
洛春城已经穿好衣服，淡墨丝绣山水装裹一身，透露出书卷气息来。如果撇除唇角那抹魅惑浅笑的话。穿好衣服后回过头来，看到少年站在一旁面色变幻无常，他无声无息上前，低头便在少年耳边呵出一口热气，满意地看到白皙如玉的耳垂迅速染成微红。
“哎！洛春城你想干嘛！！！”司青抚着耳朵跳开，瞪着洛春城大叫。“你、你你什么时候穿好衣服的？！！！”
“怎么，对我的身体还满意吧？嗯哼——”洛春城朝他眨了眨眼，心情愉悦。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大家都是男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样！！！”不、不过……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暗叹：真是养眼……忙用力甩去脑中赞叹：男人赞叹男人的身材好，怪怪的！！！
洛春城却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现在什么时辰了？”
“啊、啊？！”司青愣住。“什么什么时辰？”大概也有午夜十一二点了吧，换算成古代的时辰，是……
“跟我来。”洛春城揽过他的肩，往门外走。穿过回廊，穿过前庭，走向洛宅大门。
第七章：风雪夜归人（五）
司青一边努力跟他保持距离退开他的手臂范围，一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双手用力地推拒着，结果就是他纹丝不动，而他额前沁出薄汗。终于放弃。
在大门前，洛春城屈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唿哨，片刻之后得得的马蹄声响起，一匹墨色的马停在两人面前。
“哇——”司青赞叹着，上前便要去摸，结果那马回以一个凶煞眼神，嘶嘶喷着气，撅起蹄子不愿让他碰。蹬蹬后退两步，司青捂着小心肝，努力平定怦怦心跳。“凶巴巴的……”物似主人形——
“千日！”洛春城低声喝斥一声，那马才敛了煞气，乖乖站在那里，只是不驯的眼神仍在。拍拍马辔，洛春城一跃上马，低头看向司青：“想骑吗，小司？”
司青仰脸看马上的书生贵公子，再扫一眼他胯下桀骜眼神的坐骑，考虑片刻之后慎重地拒绝：“不想。”为了他的生命安全着想，黑车绝对不能坐！
“真的不想？”洛春城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他仍是摇头，“真的不想。”顿了一顿，又问：“你这是又要出去吗？”
洛春城笑道：“红莲夜市十年一次，如此盛会，我当然得去逛逛热闹。”底下站着的少年迅速沉下脸色，暗忖：真是可恶！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让他去看红莲夜市，自己却……
“啊！！！”一阵腾空倒转，司青吓得闭目尖叫，终于落到实地时忙手脚并用地抱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心再次怦咚咚地跳，快要跳出嗓子眼来。这样下去他一定得短命二十年的！
洛春城拍了拍司青的后脑勺，微笑：“小司，你要抱着人家多久？你想抱，可人家不愿意。”
司青睁开眼睛，脸色大窘，连直起上身，“我对你的马没任何不良兴趣！”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笑声，“这一点我当然确定。”那笑声还伴随着少年脑后那付胸膛的微微震动，干净清洌的松叶气味带着洛春城的体温，包裹住司青。他的手臂环过少年的腰杆，双手控制着缰绳，顺带也将少年的身体控在怀中。
“好了，我们兜圈去！千日，走——”随着洛春城一扬缰绳，马得儿得儿地跑起来，步子又平又稳。
“放、放我下马啊～～～你让这马干了什么！！！又不是盛装舞步——”司青的惨叫声再度响起，随之是洛春城轻扬的笑。
二人一马路过葛婆婆墙下时，洛春城突然一撩衣摆，翩然飞了出去，在空中绕了个圈，衣袂飞扬落下，他已经半蹲在高墙上。
独自坐在马背上的司青紧张地看着他，“哎，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墙头上，洛春城朝他一笑，唇角飞扬：“小司，这梅花开得不错。”
“是、是啊。”司青呆呆地应了一句，突然明白过来，嘻嘻笑道：“你是想当采花贼不成？”洛春城再度挽起嘴角，眼睛熠熠发亮，“没错！我就是想当偷花的雅贼！”长指拂过梅枝，衣袖随风飘动，司青还未看清他的动作，就已经是眼前一花，洛春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