贮藏力量的容器一般都印有图腾或者纹印,在主人的应允下要用血液或者是契约才能获得,不然,只有力量高于容器中力量的或者是应用不知名禁忌魔法的掠夺者才能驾驭,否则即将造成灾难。
此刻,权杖的图纹像是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运转起来,它渐渐脱离鳞片,滑上了雷奥的手掌,随后沿着手臂向上潜行,最终在他的大臂上形成了一个静止的纹身,幽蓝色的纹身在雷奥火红战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森寒。
“我们现在有了海族的力量,应该可以对付人族了,趁着他们在战斗,我们离开。”雷奥转过身来对我说。
“不行,既然奥兰多他们要夺取海皇的权杖,就应该有足够的力量去驾驭它,而且,它能够将这样的力量交给我们,就是在宣布,即使我们有了它,也不能扭转局势,所以,带着力量,去守护我们的国度。”我对雷奥说,“只要我留下,他们就不会去进攻火之精灵国,趁我还有些利用价值的时候,你们快离开。”
尼路对我点了点头,领着伊恩向外走去,他们要寻找一个结界薄弱的地方启动传送魔法,雷奥呆呆地望了我好一会,才缓缓单膝跪下,向我行了一个沉重的礼:“我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身份面对你,你曾今是我最爱的弟弟,我为你承担的一切感到心痛和自责,可是现在,你真的是一个令我叹服的王者,我钦佩你,尊敬的王!”
背对着雷奥,我尽量克制住因激动而复杂的心情所产生的微颤,我不能说话,我不敢保证我的声音和语气听起来依旧还是那么平静,远方的爆裂声还在刺激着我的耳膜,我静默地等待着雷奥的离开,因为,我不能在牵扯和连累他们。
伊恩折回来,扶起雷奥,随后在我的肩上拍了拍,两人的脚步渐渐消失在战斗的轰响中,我看着大殿的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接下来,我将没有任何牵绊地去面对一切。
“我已经履行了承诺将达拉和力量交给了你,那么,你可以留下来了。”身后响起了奥兰多永远那么温和的声音,却让我觉得冰冷刺骨。
我转身,笑着,尽管笑容很苦涩。
“是的,我会留下。我将永远留在帝普艾斯的领地上,永远。”说完,我用尽全力狂奔了出去。
我转身的时候没有看见奥兰多的表情,只能隐隐感觉他那个时候还带着笑意,笑得充满无奈,暗淡和怜悯,可是很快,追击的士兵就挡住了奥兰多纤长的身影,让我顿时升起了挡我者杀的怒意。
现在,我的目的地是帝普艾斯冰原上的战场,我要越过结界到达那片战乱的冰原。这是我真正想要独自做的事情,不连累其他人,只有我自己。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内心,我也问过自己很多次,这是为什么,但是我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
就算换来的是冷眼,我也要死在他的剑下,就算是全军覆没,我也要和他共存亡。我断掉了我最后的退路,凭着直觉做着我自己认为有意义的事情,不管他怎么想。
我知道,前进的道路中,只有死亡,但是,我依旧固执赴死!
帝普艾斯的大道上留下了斑斑血痕,我斩杀了阻碍我的所有士兵,可是,追击还在继续,已然有大量的人族士兵踩着尸体向我挥刀,我拼命狂奔,只想快点进入冰原,炎灵在我的手中呼啸,封尘已久的杀气全然释放。
眼前出现了隔离着帝普艾斯和冰原的结界,我跃起,劈斩,炎灵的灵力岩浆般地融化了冰晶一样的结界,我快速从溶出的缝隙中穿过,这样的结界有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因为不断有人族的守护魔法师持续灌注魔法,刚才的一击是用炎灵强大的攻击力强行隔开的,果然,我刚跨出去,结界就流水般复合得天衣无缝,要是迟一步,我的脚踝就会陷在结界的里面。
人族的士兵急追而至,守护魔法师在喝令下渐渐打开结界,我撂倒第一批的十几个士兵后,急速奔向远方。
追击的吼声立刻被风雪覆盖,我低着头抵御着风暴向前,酥松的雪面让我的膝盖下陷,寸步难行,我眯着眼,看着远处的闪光,竭尽权利地走着,直到前方混乱的场景渐渐印入我的眼帘。
脚下的雪赫然变成了坚硬的冰,我加快速度向着战斗的中心移去,冰冷的空气夹杂着碎雪和烧灼的味道进入我的鼻腔,使我不住咳嗽,战斗中的士兵和术师都杀红了眼,全然没有察觉我的靠近。
龙族的成员几乎所剩无几,他们的尸首被以前俯首称臣的幻兽族兽化后,撕裂,绞碎。这包含着千百年愤怒的情绪陡然升腾,他们不再屈服于龙族,他们即将创建自己的国度,只要将眼前仅剩的龙族血裔消灭,只要他们得到龙之眼,他们就会登上幻兽界的顶峰,以后幻兽界的种族中便不再有那个一直凌驾于他们头顶的强大的种族。
我在战斗的外围为自己杀了条路,一直冲进中心,我看见龙族的侍卫将裴尼尔,罗耶尔以及华和其他龙族围在正中,他们在尽力砍杀靠近的其他种族。可是,很快,别族的术师便将他们击垮,在他们跪地或到底的瞬间,被蜂拥而至的别族侍卫绞杀,最后被幻兽族撕扯成几块。
另一边,魔族的灵士也操控着骷髅一样的傀儡攻击着龙族的防线,傀儡潮水一般前涌,即使是被砍碎,也会再度爬起,龙族的侍卫几乎到了身体的极限,却还是在坚守自己的荣誉。
银白的冰原上,鲜血绽放出凄凉神秘的花,看得我双眼刺痛,我的剑尖刺进正前方一个精灵族战士的身体,然后转身对不远处的龙族侍卫说:“砍掉傀儡的头。”说完,我慢慢向前走去。就在精灵族战士倒下去的瞬间,我的视线放空,看到了各族的首领的身影。
这些种族的领导者阴狠地盯着战场中央的裴尼尔,他们被侍卫拥护在一座平缓的山坡上,只要杀了他们,战斗就会停止。
我没有任何作战计划,也没有任何下属可以指挥,只能单枪匹马。只要还有一丝胜算,我就会试一下,就算不能杀掉所有,我也要牵制一个种族,减轻龙族的负担,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依旧笑笑,继续前进。
五十米,二十米,十米,更近……在晃眼的风雪里,有士兵发现了我,他们向我冲杀过来,而那些首领没有看到我,他们死死盯着战场,好像在寻找什么时机,直接将我丢给了侍卫解决,或许是认为我只是一个偷袭的龙族吧。
炎灵的气焰让我的力量提高很多,我也仅凭着剩余的愤怒和毅力开始肆无忌惮地砍杀,怜悯和不忍在我的脑海中荡然无存,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干掉别族首领,而在杀掉他们之前,任何人也无法拦住我。
直到我的身边尸横遍野,剩下的士兵在我的逼近下连连后退,最后连首领们也察觉到了,于是,他们转过了头,定定地看着浑身浴血的我。
“怎么会?”一个精灵族的脸变得铁青,仿佛看到了十分震惊的事情。
“意外么?”我剑尖指向他。
对于精灵的反应,我也很是惊讶,有了炎灵的帮助,我干掉精灵族或者人族的士兵因该是比较轻松的事情,难道我在他的眼中就是如此手无缚鸡之力,连杀掉几个士兵也会让他惊讶么?
“你不是已经?”精灵在拼命在回想,仿佛在寻找一个事件的可疑点,却又想不起来,甚至是觉得无法理解。
“我已经什么?”我问。
“龙皇为了斩断他血液契约的威胁,在战斗开始前,亲手杀死了身为主人的你,以获得自由。”精灵突然冷静下来,低狠地说,“可是你却还站在这里。”
“我们被骗了!”身后一个身穿盔甲的人族上前来对他说,“我们一直不敢靠近龙皇,忌惮着他龙之眼的力量,可这确是一个圈套!”
“那我们现在就杀下去,解决龙皇。”幻兽族的首领也出来了,我见过他,他是个雪族,在这样的冰原,作战指挥他绝对是手到擒来。
“不行。”一个声音阻止道,回头看是风之精灵族长埃尔莫斯。他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首领岗位上,就在我冲出来之后,埃尔莫斯阻止了雪族的打算,可是他的视线一直在我的身上,“就算如此,龙族的势力还是不能小觑,我们一失误他们就会立刻强占上风,让我们全军覆没。”
“那还是在这里看着?”雪族问。
“那倒不用。”埃尔莫斯说着看向了我,若有所思,“能够让龙皇投降的,就是弥亚。沙拉曼达。”
《四十》
我瞬间僵在了原地,所有的士兵和各个种族的首领都慢慢向我靠拢,我一边警惕地防御者他们,一遍还要分析埃尔莫斯所说的话。
如果是攻击,我还是有把握躲闪和格挡,因为炎灵的强势气焰让对方也不敢强行逼近,然而不好对付的是精灵族的魔法,因此我必须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几个首领,在他们蓄势的时候就要先下手斩杀他们。
在风雪里一直僵持着,我尽量保持着呼吸的平稳。只是,不管怎么调节,我的思维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刚才精灵族首领所说的话。
他说龙皇杀了我,还是在亲眼所见的情况下,难道这中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或者图谋?是要挑拨火之精灵族和龙族,让火之精灵族也参与到诛灭龙族的战斗中来,还是裴尼尔在故布疑阵,让他们以为他获得了自由而不敢进攻?
雷奥他们已经回到了赤城,这个消息在要是传过去,肯定会被认为是谣传,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后者,但是我的到来又破坏了裴尼尔的计划,因此我不能让他们控制我,并利用我。
埃尔莫斯舔舔嘴唇,似乎是看穿了我的行动和思想般试探着逼近。其他的首领也都在等着别人的进攻,因为他们知道一开始蓄力,我就会冲上去,尽管最终会将我制服,但是显然他们都不想第一个发起攻击,变成我的目标,这个鱼饵的角色他们都在等着其他首领来做,所以我反而提着炎灵反逼了回去。
擅长物理攻击的战士现在都在尽力绞杀龙族,根本没有注意到远处的首领(基本上是身体孱弱,头脑聪明,只会法术攻击)的情况,因为他们身边已经有了精良的侍卫。
我死死盯着埃尔莫斯,心中所有的愤怒都烧向了他,他仿佛也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旁边的首领有点心虚地跟着后退,因为他们不知道我的真正实力,只能看着埃尔莫斯行事,此刻,埃尔莫斯在后退,他们也就没有办法了。
不知道是谁在我身后大喝了一声,就向是濒临死亡的狂徒在压迫下终于爆发了出来,没有了恐惧和惊慌,我感到了一阵阴森的寒气朝我的后心袭来,转身已经来不及。
我低估了守卫着各族首领的侍卫。
即便是围困住我,我想,没有首领们的命令,他们是不会贸然行事的,况且埃尔莫斯刚才也表明了不杀我,要利用我来逼裴尼尔投降。
可是我忘记了一件事,训练再严格的侍卫也有失控的时候,而几乎杀了他们所有人的我将后背完全暴露给了这些带着仇恨,残酷,绝望的种族时,只要我死,他们将会得到暂时的缓解。
转身格挡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的剑已经带起了雪尘,倾尽了他全身的重量朝我发出最后的一击,毫无保留,毫无退路,这是一个赌注,他赢我死,我闪过,他死。
我狼狈地单膝跪下,剑尖惊险地擦着我的头顶掠过,侍卫失去重心的身体想我重重砸来,我侧肩顶肘,打在了他的腹上。
这一击不致命,但是侍卫瞬间脸色发白,蜷缩在地上表情痛苦。我躲过了攻击,但却失去了所有的防御和优势,其他侍卫已经很明了地上前挡在了埃尔莫斯的面前,侍卫身后,念诵咒文的声音快速响起。
我完全没有了对应之策,眼睁睁地看着埃尔莫斯手中的光球极具膨胀,此刻,我唯一的赌注就是我是否能够闪过他的攻击,进而在他下一次蓄力的时候阻止他,可是基本没有胜算,现在的情形,他不可能用小面积的攻击魔法,况且,其他首领也在催动自己的魔法。
我感觉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张网里,窒息就在下一刻,直到我看见埃尔莫斯手里快要成型的光球突然消失,他用通用震惊的眼神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命令他们后退,不然你就死定了。”埃尔莫斯的身后传来冷冽的声音和幼稚的威胁,但是现在,威胁显然很有效果。
“停!”埃尔莫斯咬牙,十分不甘地挥手阻止了其他人,虽然莫名,但是为了顾全大局,其他的首领和侍卫也都默默后退了一步。
埃尔莫斯身后有个身影控制着他缓缓转过身,然后面对着其他的侍卫,后退到了我的身边,看清那个身影,我无奈地笑了笑,不知是该愧疚,还是应该感谢。
“你又何必再次卷入?”我问。
“我一直和尼路有联系,作为他的后辈,作为你的朋友,我有责任在他离开后,负责你的安全。”身影转过头,却是无赖地笑,“我说过,一旦事情无法控制,你得听我的。”
我轻轻吐了一口气,却快速跑开了。
“我还有其他事情,一会和你回合,你拖住他们!”我边跑便喊,随即又停了下来,“还有,谢谢你,拉塔列!”风从我的脸颊旁边掠过,我不敢确定拉塔列是否听见了我的这番话,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龙族已经到了极限,剩余的族人不过几个,就连术师也提起了地上尸首手中的剑开始浴血奋战,华贵的长袍上沾满了血红的斑点。
斩杀一个蛮横的魔族,我成功挤进了战场的中心,回身横扫,炎灵准确地砍断了最前方魔族傀儡的头,骨架轰然坠地,扬起迷眼的骨灰,眼前的敌人瞬间后退了十米,这里术师不多,唯有近身攻击,可是他们现在忌惮炎灵的力量,只能退避。
不用转头往后看,我也能感受到裴尼尔惊讶的眼神,四周一片寂静。
“弥亚!”华突然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再不离开,我会强行带走你。”我没有回头,却是对着裴尼尔说。
我听见一声讽刺的轻哼,可是,随即又听到裴尼尔的说话声:“我们已经将他们杀到只剩下了极少数,可是我们也损失惨重,现在,我命令龙族撤离,只要龙神的力量还在,我们就会永存,当我们再次出现在世界,必将登上世界的顶峰!”
所有的龙族都没有说话,但是都听从了裴尼尔的命令,他们全是阿克莱斯家族的成员,有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还有看似十几岁的少年,但是他们在灭族的边缘,依然坚守着自己的荣誉,这个力量至上的种族就这样永恒地维护着种族的骄傲。
“我来垫后。”我又说了一句,身后寂静无声。
“我们都已经虚弱成这样了。”罗耶尔的声音,“居然让小弥亚来守护,呵。”
“别说了,快走。”我恼火地转过头,正对上裴尼尔的双眼。
裴尼尔的眼神平静,却又似波涛汹涌,我解读不出来那里包含的情绪。至少现在,不是我解读的时候。
我像他点了点头,他会意地带着龙族撤退。
“弥亚,你破坏了我们的约定。”对面的队伍也突然散开,奥兰多从散开的队伍中间走到了前面。
“停止这场战争!”我对奥兰多依旧平静却暗藏危险的脸感到一阵烦躁,因为我想起了达拉的死。
“人族的真正的军队已经快要到达帝普艾斯了。”奥兰多看了看天空,叹息了一声。
“我将尽我所能,阻止你。”我的剑指向了奥兰多的心脏。
“弥亚,我的死,不会对人族前进的脚步造成任何影响。”奥兰多说。
“前进的脚步?”我大笑,“灭绝海族,然后干掉龙族,随后是火之精灵族,最后再把矛头指向你的盟友?”我的眼神扫过其他种族的士兵,看到的只有一片木然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