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爷的故事 上——薄荷夏夏
薄荷夏夏  发于:2012年10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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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皇宫内苑说是皇帝的后宫,然而暗中究竟分布了多少眼线谁又说得清楚。尤其是眼下,晏相的千金将入主东宫,将来诞下皇子之后后宫里想必又是一段血雨腥风。在这天下间最险恶的地方里,凤怀璧最需要的是有个人陪在身边真心相待。

沐阳城今冬少雪,之前有过几场不成气候的小雪,没过几日就消融得干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这样的冬季即便到了夜间也不像往日那么难熬,寻常人家点上火炉备好厚被也能捱过去,可这对于今年的农事却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便有媚上者说皇帝大婚乃是顺应天时,以大喜之事冲煞必能趋吉避凶,国泰民安。

“啪——”

凤怀璧冷笑一声将这最后一道奏折狠狠丢在石桌上,站在一边提笔作画的白衣画师笔下顿了一顿,一撇墨迹顷刻在宣纸上化开,画师见状黯然摇了摇头,败笔已成,怎么改都是徒劳,

“子卿,怎么停下不画了?”

凤怀璧转身在铺着紫貂皮的湘妃椅上躺下,眉宇间淡淡的倦意萦绕不去。亭外小雪初停,一股清淡的雪香与亭子里龙脑香混合在一起更让人有些沉沉欲睡的倦怠。停下画笔的子卿望了一眼侧躺在椅上半合着眼睛小憩的凤怀璧,又气恼地望了望这中途毁掉的画作,叹了口气,走到炭盆前俯身拨了拨盆中烧红的碳木,然后张开冻僵的手掌就着烤一烤,

“陛下今夜不回御书房么?”

长相清秀的年轻画师抬起头望向凤怀璧,脸上挂着一丝期待的笑容,“不如今夜就别走了,留下吧……”

子卿的话还没说完额上就被凤怀璧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没规矩,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虽是捱了这一下,可是子卿面上笑容不改,他趁机捉住那只敲在自己额上的手,捧在怀里暖了暖,无不心疼道,“怎么这么冷,我去加些火来……”

“不必了,朕还赶着回去,”

凤怀璧说着就拉住急欲离开的子卿,这人倒也乖巧,被这么一拉就赶忙坐回到他身边,“当真不留下?”

“朕要是留在你这儿过夜像什么话,叫人看了去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样子。”

他轻轻一笑,拍了拍子卿的肩就要起身,“朕看你也乏了,早些休息吧。”

谁知他刚坐起身来子卿就贴着身体靠过来,他按住凤怀璧的一侧肩膀,故意将身体压进他的两腿内侧,极暧昧地来回摩挲了一阵。凤怀璧看着他这副情动的模样,一张粉雕玉琢的精致面孔笑靥如花,真真是惑人的魔物。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之人,一瞬失神,

“陛下,再过不久就是大婚之日,到时候你有如花美眷在旁,就算念及旧情也是不易脱身了,不如今日让子卿再伺候你一次,可好?”

他语带哀怨,眼眸里更是情丝悱恻,叫人怜惜不已。凤怀璧看着他这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无从拒绝。子卿见他没有说话,心中大喜,忙小心翼翼地移开身体,轻轻拉开凤怀璧的腰带,隔着衣裤搓揉起来,

凤怀璧闷哼了一声,全身一软重新倒回湘妃椅上。这少年自半年前被自己带回宫中之后,伺候人的法子倒是越变越多,不似从前陪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人,即便是两人到达极乐之时他的眼睛都是极清澈的,有些不成熟的羞涩跟无措。他从前那般疼惜的一个人,现在想来就像前尘旧梦一样远,

不想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分身在子卿手中开始硬挺起来,过了一会儿便被他整个儿吞进口中。身体的热浪冲上头顶,可是这只是转瞬即逝的事情,凤怀璧倒吸了一口凉气,冬夜里干净清爽的空气让他的甚至略微清明了一些,刚刚被挑起的一点快感似乎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

他到底不是他啊……

抬起身看了看埋首在自己腿间用心讨好自己的年轻人,凤怀璧苦笑着仰面躺下。子卿感觉到了他的异样,疑惑地向他看来,凤怀璧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的雕梁画栋许久不言,

这个画师是他半年前从茶楼上带回来的,那时的他还是一介寒生,在茶楼上靠着变卖字画过活,巡游出宫的凤怀璧就是在那时看中了他,把他带回宫中来。原本并未想过两人会发展成这个关系,直到有一日子卿突然跪在自己面前向自己吐露衷肠,那副欲一死以表真心的表情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那个日日站在窗外看向自己的少年,

他开始慢慢想起自己带他回宫的原因,开始想起自己为何被他吸引,

因为他们一样有着令人叫绝的妙笔丹青,一样有着热烈而任性的感情。而自己,或许根本就没有从当初那个梦里醒来,还一心一意想着与那个人共度一生,

爱上了一个假象的自己原来还在执着地寻找一个可以寄托的替身。

“……啊……”

凤怀璧分神之际只感觉到下身一紧,子卿张开嘴将凤怀璧微微发胀的分身送出,握在掌中后便再无动作。凤怀璧知道他是在生闷气,可是也无从劝解,

因为心是最无法欺骗的东西。他心里,没有这个人,除了身体会有本能的欲望外,他对着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可能动情,

自己用心编制的谎言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这就是他除了允许子卿用嘴为自己纾解欲望之外从不与他亲吻甚至交合的原因,

“陛下,是子卿伺候得不好吗?”

他急切地抬起头渴望得到凤怀璧的一个答案。肯定的或者否定的,他都认了。眼前这个人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是自己只能仰首远望的人物,可是如今他就在自己的面前,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不想放手,宁可丢掉性命也不想放手,

“没有,”

凤怀璧幽幽地摇头,“你很好,是朕……”

“放不下那个人?”

心渐渐冷了下去。子卿跌坐在地上,“陛下到底是放不下他?”

到底是放不下啊。连陌生人的一声相同的称呼,一个相似的眼神都能叫他心神不宁,从王府匆匆回宫,孙昊阳在他的心里到底要盘踞到什么时候?难道自己一生都要为这份错误的感情所左右?

“子卿不介意做个替身,陛下,您就把子卿当作那个人,好不好?”

再次向凤怀璧靠来的年轻人伸手去解他的衣衫,然而手却被凤怀璧狠狠挥开。他僵直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这个大鹓国的天子推开自己,然后整好衣衫匆匆走出水榭。背影消失得太快,快得让他感觉方才温暖的怀抱都是假的,

是假的。凤怀璧的心里,眼里,都没有他。可是自己的心却已经让他占满了,占尽了。从他走上茶楼买下自己字画的一刹那……

子卿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闯进自己的卧房,夜色中昏沉的房间里依旧可以看到四面的墙壁上满满地挂着凤怀璧的画像,或喜或怒,姿态万千。他冲到一副画前,将那画用力摘下,紧紧抱在怀里,送上自己从不曾献出的吻,

画中人笑容淡淡,身后的远山白云万里江山尽在眼中。那是他眼中的凤怀璧,连笑都是虚空的,寂寞的,

你能不能对我笑一笑,陛下,就一次也好……

第 3 章

凤怀璧的婚期渐近,宫里处处都已经是华灯高悬,人流穿行,各地的名伶艺人都被请进宫来要在大婚之日献艺,而皇城的守备也因此更加紧张。

“鲁总管,王爷平日里都在哪里?”

易容打扮后的孙昊阳混在鲁扬所带的队伍中,因为是总管亲自领进的人,所以谁也不敢怀疑他的来路。这一路走下来倒是有不少人曲意讨好弄得孙昊阳心情甚是郁卒。好容易等鲁扬将众人的任务安排结束之后他才有机会单独跟鲁扬说上话,

“你看,你又忘了,来时我说过什么,这里没有王爷,只有皇上。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鲁扬听到孙昊阳的话不由皱眉道,“这里不比王府里,处处都是隔墙有耳,你要为陛下想想,别给他惹来麻烦。”

两人正说话的当儿,只看到一身白衫素袍的子卿抱着画卷从宫墙下走过,他未着官服,长发也松散地披在肩上,眼眉间带着一些自古文人皆有的清高自傲,他这个样子走在皇宫里实在惹人注意,孙昊阳盯着他看了片刻,直到鲁扬拉了他一把,他才回过神来,“那个人是谁?在宫里走动都不穿朝服么?”

“你说子卿公子?”

鲁扬一边朝走向自己的子卿轻轻颔首行礼一边对身边的孙昊阳低声道,“他是半年前陛下带进宫来的画师,听闻画技一流,深得陛下赏识,故而享有特权留在宫中为陛下一人作画。”

听到这样的描述,孙昊阳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说到画技,难道自己这个堂堂大鹓的才子会输给一个画匠?再说,若不是自己不在王爷身边,王爷又怎会看上这个文弱书生?陪在他身边的人,本该是自己才是……

归根究底,不是那场背叛,自己怎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明明所爱之人就在眼前却连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不敢想象凤怀璧看到一年后重新回到大鹓的自己时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是鄙夷还是愤怒,亦或者,就与他曾经说过的那样,自己的一举一动对他来说都不会再有意义。再见面时,他会选择遗忘跟漠视。

可是,

可是在王府里看到的凤怀璧烧毁画卷的那一幕虽然叫孙昊阳心痛,然而却也说明了一点,凤怀璧没有将他忘得干净,否则他不会把那些画留到今日,更不必在他大婚前拿出来烧去,

他的心里,可还有自己一席之地?

孙昊阳想到这个,不禁心头一喜,这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可是,面前的这个子卿又让他生出一些担忧来,照鲁扬的话来说凤怀璧似乎对这个人格外优待,不单让他自由出入宫中任何地方,更将靠近自己寝宫的水榭花苑赐给他安身。莫非是这个人很会讨他欢心?

“鲁总管,这位是……”

子卿的声音在孙昊阳耳边响起时,他突然地一抬头,两人的目光正好不偏不倚地对上,那没有善意的目光硬生生将子卿逼退了几步,孙昊阳看他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心中自然更是不屑,想来王爷也不会喜欢这么个软弱的东西,该是自己多虑了吧,

“他是今日才从城外调来的,公子自然觉得面生。这小子头一回进宫,心里头怕得很,”

鲁扬似乎觉察到孙昊阳眼神里略带杀意,不轻不重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的表现实在有失风度,慌忙间换上一张笑脸向子卿掬手一拜,子卿虽然心里不喜欢这莽撞无礼的粗人,可是面上也还是装作并不在意,他弯身回了一礼,然后招呼了一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厮就要离开,

“子卿公子这是要去哪里?”

孙昊阳见他要走,不受控制地就冲口而出道,“近日里宫中要办大事,公子还是不要随意走动的好,像公子这般打扮很容易被不认识的新兵拦下盘问,到时候冲撞了公子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真假莫测的笑容,让子卿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反而是鲁扬听了他的话后,只能哭笑不得地挡在两人中间,拉住还欲开口冷嘲热讽的孙昊阳就要走,

子卿愣在原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白衣,与身边的小厮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这个初次见面的人为何语气里总是带着一点让人极不舒服的敌意?难道是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

“方才为什么突然说那些话,宫里谁都知道子卿公子素来深受皇宠,谁还敢轻易得罪他?你今天说这些话难保不会被他告到陛下耳中,到时候可有你好看的。”

一路上都被鲁扬紧紧拉住的孙昊阳本来就对那个子卿心有不满,现在听到他说什么‘深受皇宠’便更有些不甘,“这种会嚼舌根的小人王爷才不会看在眼里。”

“什么乱嚼舌根,”

鲁扬苦笑地望了望这个‘屡教不改’的年轻人,好言相劝道,“这宫里人人都有自己保命的法子,强的人靠武力靠权力,弱的人自然只能替自己找个好的靠山,子卿公子他没做错什么,反而是你,方才那些话根本不是你应该说的,有些话说了就得担后果的,你别忘了,这里不是王府,那里头住的也不是从前那个宠你惯你的王爷。”

他的一句话点醒了孙昊阳,可是也说得他心里透凉一片。

鲁扬说得对,一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与凤怀璧相隔太远了。就算他现在以真身站在凤怀璧的面前,受到的待遇恐怕个普通的侍卫都不如吧。他们之间到底已经有了裂纹,不是一日两日就能修补的,兴许,得花费一辈子的时间。

“你要不想惹事,想安安稳稳地待在陛下身边,听我一句话,今晚上到子卿公子那儿赔个罪,说些好话,权当替自己交个朋友。”

“赔什么罪,我又没做错什么。”

听出孙昊阳语气不悦,鲁扬只觉得头疼异常。他怎么会不知道孙昊阳这是在吃子卿的飞醋,这个从前老于世故的孙昊阳怎么过了一年的时间重新回到大鹓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你是没有做错什么,可是方才的话说得也不漂亮,我这全是为你着想,你若不愿意也就罢了,只当我从未说过。”

鲁扬言尽于此,深知多说无益。眼前这聪明人恐怕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当局者迷,一碰上凤怀璧的事就阵脚大乱。他怎么也不想想,这个子卿何故如此受宠,还不是因为身上有些地方与他颇为神似,一样有一双画尽天下绝色的手,一样有种清灵不俗的气质,最重要的是,王爷那一日也是在当初遇见孙昊阳的茶楼上遇到了子卿,冥冥中像是一种补偿,让他的心里燃起了一点火花,

望着孙昊阳渐渐走远的身影,鲁扬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自己带他入宫,只怕是祸不是福啊……

这件事后等孙昊阳慢慢冷静下来也觉得鲁扬的话大有道理。他现在入宫最首要的就是要先在宫里站稳脚跟,只有抓住留在凤怀璧身边的机会,自己才能慢慢向他解释一切。如果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被赶出皇宫,那岂非是得不偿失?他这一路赶来京城吃尽了苦头,还在乎受这一点委屈么?

所以想好了一切之后,当天夜里孙昊阳就打算往水榭一趟,去会一会这个传说中技艺高超的画师,可是他到水榭时,子卿还未从画院归来,原本应该等在凉亭里的孙昊阳一时耐不住寂寞就随意走动了一番,没想到正好误入了子卿平日里绝不允许外人踏入的那件厢房,

房中的情景让刚刚步入的孙昊阳震惊万分,望着这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画像,孙昊阳心头掠过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将他们全数扯下丢进火里烧个干净!这个人,这个人怎敢如此大胆?!

这一屋子的画绝非一日之功,他留在凤怀璧身边有半年之久,足以见得他必是夜以继日地画着凤怀璧画像,其用情之深可见一斑。把一个如此用心的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凤怀璧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么?

还是说,这些都是他默认的?自己的猜测对了,他们绝非简单的君臣关系,而是……

孙昊阳不敢再想下去了,他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个妒妇一样,疯狂地嫉妒着每一个靠近凤怀璧身边的人,单单是这个子卿已经让他有种忍无可忍的感觉,那日后凤怀璧娶入宫中的那个皇后,日日夜夜都陪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又会教自己疯狂到什么地步?

他不能忍受凤怀璧用从前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别人,不能忍受他用那么温暖的手将别人搂在怀里,他甚至只要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会难以抑制心里的那股杀意,

就像今日对子卿突然露出的那种眼神。其实并非他有意为之,而是不受自己控制地就对他产生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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