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行。每次他出现陶亚都会死一次，所以不行。如果这个决断李贺不能做，那么就必须由他来做，否则总有一天陶亚会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真的长眠。想到那个场景，童桐就心惊肉跳。那不是他能够承担的范围。他从来都不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尤其是在没有人为自己出头的情况下。因此选择收手，即使他根本不能真的收手，也要告诉自己，更告诉李贺，一切已经结束，一切必须回到最初。

加快了脚步，离李贺也越来越远。童桐急急地转弯，像是要逃离背后的视线一般，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收不住脚，对方闷哼了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对不……”赶忙道歉，在看清对方的脸之后，童桐伸出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陶亚……怎么偏偏就撞上了陶亚……

“唔……”陶亚紧皱着眉头抬起脸，看到是童桐显然也惊讶了一下。不过他镇定得比童桐快得多，无视对方伸出的手，他拍拍屁股自己站起来。

“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童桐收回手，尴尬地笑了下。

“阿贺开完会了？”

看样子陶亚已经知道他们俩见过面的事实。

“嗯。不过你不要误会，是我妈来了，所以我和他才见面的。”

“你真的和阿贺结束了？”陶亚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结束了，你放心。李贺是你的，不会有人再和你抢了。”

“……”

“先走一步。”

“童桐。”却被陶亚喊住。

童桐转过脸去，陶亚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但不像每次见到自己那样显得剑拔弩张。

“我真的很恨你。”陶亚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情绪。

“……”

“因为阿贺爱的人是你，所以我很恨你。”

“……”

“你其实也恨我对不对？你恨我把阿贺绑在身边对不对？”

“不对。”童桐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恨过你，相反很羡慕你。”

“……？”

“因为你有勇气留住李贺，而我没有。我爱他，却没有勇气把他留在我身边。所以我很羡慕你，羡慕能够陪在他身边的你。”

“……”陶亚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歪了歪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好了，我走了。”

“等等……”

这一次是被抓住了胳膊，童桐睁大了眼睛，要知道陶亚平时是连靠近自己也不愿意的。

“这种感情是什么？”

“什么？”

“羡慕。”

“你到底在说什么？”童桐的眉头皱了起来，眼前的陶亚忽然变成了一个迷惑的小孩。

“我也羡慕佳喜。”

“佳喜是谁？”第一次听到的名字。

“秦天的女朋友。”

“秦天？”童桐愣了一下，“啊……你说秦医生？”

“我羡慕她，羡慕她能陪在秦天哥身边。”陶亚慢慢松开拉着童桐胳膊的手，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说这是什么感情？”

“……”童桐有一瞬间的混乱，接着小心翼翼地吐出几个字，“你喜欢上秦医生了？”

空咚。陶亚听到自己的心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这是喜欢吗？为什么和对阿贺的感情不一样？

“我不知道。”坦白地回答，陶亚有些失神，“我喜欢阿贺，但我不羡慕你。”

童桐长长地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头疼。或许他根本没有立场去处理陶亚的事情，也没有精力。

“你再不去找李贺的话，他该走了。”

第18章：爱情淘汰赛

下午最后一场晋级赛前，陶亚依照惯例去校医室找秦天做最后的检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童桐的那句话，他面对秦天的心情忽然有了丝微妙的转变。

[你喜欢上秦医生了？]

一想起这句话，陶亚的心跳就开始不听话地加速，甚至伴随着微微的颤抖。莫名的不安和恐惧，对于这种感情的不安和恐惧——如果这是真的“喜欢”，那么这份感情终将流向何处？

秦天不是李贺。从一开始，陶亚就比任何一个人更清楚的知道。

知道他不是那个始终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知道他不是那个即使讨厌也不会放开自己手的人，知道他不是那个明明疼痛着还要心疼自己的人，知道他不是那个自己长到这么大唯一依靠的人。即使这样，却还是生了莫名其妙的感情，甚至比李贺更为强烈的感情。

不，准确得说那是不同的感情。对李贺是习惯，而对秦天不是。

秦天是心动。

刚迈进校医大楼的后门，陶亚就听见秦天的诊室里传来夸张的说笑声。好奇地走近一看，并没有找到秦天的身影。几个护士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说着什么，女医生则是一边给床上的运动员做着检查，一边微笑着游刃有余地回答着护士们的问题。

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医生。但是面孔很陌生，至少陶亚从来没有见过。深邃温柔的眼睛，白皙的瓜子脸，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讨喜的酒窝。黑色的长发简单地在后脑挽了一个髻，举手投足之间都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和气质。

陶亚有些发愣。其实并不是不喜欢女孩子，而是自那个邻居姐姐离开了之后，再也没有注意过女生，或者说，也没有哪个女生能入他的眼。但是面前这个女人，分明具备着令所有男人瞩目的条件，所以陶亚也不例外。

眨巴着眼睛，犹犹豫豫地迈进诊室，不见秦天，陶亚缓缓地扫视了一下房间，不确定究竟谁能给自己做检查。此时床上的运动员坐了起来，显然是检查结束了。女医生也跟着站了起来，目光自然地扫向门口的陶亚。

“是来做检查的吗？”很温暖的声音，不高不低，仿佛流水。

“……”陶亚的脸微微地红起来，却还是习惯性地没有开口。

“是来找秦医生的吧？秦医生去急诊了，有运动员受伤。”旁边一个熟悉的护士代替了回答。

“……”陶亚点点头，没有挪动脚步。

“过来啊，秦天不在就不检查了吗？”女医生的话语实在是温柔，让陶亚都没有注意到她对于秦天自然的称呼。

“看样子是秦天的‘常客’了，是明知大的学生吧。”她拉了陶亚的一只手过来，让他坐到床上。

许久没有接触过女人，在被牵手的瞬间陶亚不由地颤了一下。好细腻的感觉，和李贺完全不一样，他抓着自己的时候总是那样的高热量，伴随着掌纹的粗糙。而面前这个人的手好像丝绸，却又不是那么冰凉，带着温度。

“……”依旧没有说话，陶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接收着面前人力道适度地揉捏着自己的脚踝。对方不时地抬起头来向自己微笑，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半天他都没有答一句话。

或许，开口比较好……陶亚这样想。可是周围有太多的护士，人人都知道他的“失语症”。本来就是因为觉得交流是一件很讨厌的事，所以才一直保持沉默。忽然开口的话，大概以后大家都会来有意无意地搭话，那样会变得很麻烦……

正这样想着，有个护士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打资料，并翻到其中的一页送到女医生面前。陶亚瞟了一眼，是自己的履历表，写着失语症和精神病史的那张。真丢脸。不由地皱了皱眉，将脸撇向窗外。

“……”女医生虽然没有说话，却也丝毫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是看了陶亚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地笑起来，凑到他耳边：

“你其实能说话的对吧？”

！！陶亚睁圆了眼睛转回头盯着女医生，对方却是一副已经看穿一切的表情，依旧那样温柔地笑着。

“秦天常提起你。”她自顾自地说下去，陶亚这才注意到从进门开始，这个女人对于朴秦天的称谓，不像其他护士那样硬邦邦地喊“秦医生”，而是“秦天”。顿时他敏锐地意识到什么，而接下来的事则立马认证了他的想法。

“佳喜，你不用……”是秦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但显然是看到了陶亚，他的话瞬间截断了，眼里浮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陶亚……什么时候来的？”只是一秒就恢复了平静。

“……”陶亚只是无言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面前笑靥如花的女人。

佳喜。原来是佳喜。怪不得，怪不得这么美丽。即使在陶亚眼里她和秦天也是绝配，走到哪里大概都会被人认为是绝配吧。一种郁结的感情瞬间涌上陶亚的喉头，堵得他想说话也说不出。

没有办法讨厌这个女人。因为她太完美。他找不到任何措辞去指责她的存在，尽管当初他曾毫无顾忌地指责过童桐。

“果然是陶亚。”佳喜站起身来，笑着迎向秦天，“果然不爱说话。”转过脸朝陶亚眨了下眼睛。

“呵呵。”秦天干笑了两声，似乎不知道如何处理面前的局面，只是有些尴尬地问，“已经检查完了吗？”

“嗯，这家伙很健康。”

“……”陶亚依旧一声不响，只是下床慢吞吞地穿鞋子。他想听听他们之间会说点什么，尽管不想知道，他依然想确定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是秦天似乎更集中于陶亚，他走过来蹲下身，伸出一只手去帮陶亚把鞋带系得更扎实：“今天最后一场晋级赛了吧？听说过了今天明天就能进决赛了？”

“……”

陶亚没有回答，但秦天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对话模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知道你小子有实力，所以就不多说什么废话了。我等着明天决赛现场。”

“……”

“本来想要亲你一下给你加油呢，不过既然你不理我就算了。”最后开玩笑似地，秦天凑到陶亚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听了这话陶亚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地站起身向外走。

秦天一直送他到门口，对方却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脸看着自己。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漏了吗？”

“……”陶亚只是越过他的肩膀望了眼佳喜，又望回他的脸上。

“？”

“不是说要给我加油的吗？”

“！！”

秦天僵硬在原地，他不知道陶亚是真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现在正在和自己开玩笑。可是看他的眼睛是那么认真，仿佛在等着自己的回应。这可怎么办？背后是佳喜，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护士医生运动员……

知道不行，知道他不能那样做，但是内心分明有潮水，一阵阵地把自己往陶亚面前推。无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秦天咬了下嘴唇，陶亚却在下一秒别过脸欲离开，仿佛还带着嘲笑的表情。

该死的。秦天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冲上去抓住陶亚的手腕就往斜对角的卫生间里拖。陶亚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甩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卫生间里意外得没有人，即使有人秦天也管不了。扳起陶亚的下巴颏，他用力地吻在那张圆圆的小嘴上。不是第一次亲陶亚，但这一次的感觉尤为陌生。带着强烈的热潮，即使只是嘴唇与嘴唇的接触，也带着火焰一般。那是从秦天身体深处涌出来的火焰。

“唔！”陶亚显然是被吓得不轻。他没见过这样的秦天，仿佛是发了怒一般。其实自己也只是一说而已，接着秦天的玩笑话一说。因为他想看看他的反应，在自己的女朋友面前会做出怎样的反应。仿佛他只有看到秦天的慌张，才能解决自己心头的郁结一般。但是没有想到对方会是如此的激烈，这样激烈的亲吻对他来说也是第一次。

碰到牙齿了。轻微的磕碰声让秦天猛得睁开眼睛，慢慢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又失去理智了，总在陶亚的事情上失去理智，陶亚说一句话也会让自己失去理智。

对上对方的视线，秦天惊讶地发现陶亚也没有闭上眼睛。尴尬地放开还掐着对方下巴的手，秦天在抽离的瞬间却感到一股力量抓住了自己。微微和陶亚的嘴唇离开了些距离，才明白是他伸出了双臂圈住了自己的脖子。

颤抖。这回是真的颤抖了。在清醒的状态下，在没有冲动的状态下。秦天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的声音也开始像小鼓一般在耳边聒噪。

怎么……回事……？

陶亚微微张开了嘴巴，那圆圆的因为自己的亲吻而变成艳红色的嘴巴。然后他看见那暗粉色的舌头，穿过牙齿伸了出来。

这一回是自己的嘴唇被覆上了，秦天有一瞬间的失神。但那失神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火焰再次点燃了。陶亚那柔软的舌头分明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小心翼翼地，碰到自己的舌头以后又试图往回缩。

原来是个不会接吻的家伙，也不知道李贺是怎么教的……那一刻秦天的脑中浮现出的是这样荒唐的想法。刚想摁住陶亚的后脑回应他的主动，卫生间门口却传来男孩子特有的粗犷笑声。迅速地离开陶亚的身体，秦天转了个身佯装在洗手台前洗手。下一秒三五个男孩子就走进来。

好险……秦天边关上水龙头边呼了一口气，抬起眼却对上镜子里陶亚失落的表情。是失落吧？那双眉拧在一起，那双眼睛像是想要诉说什么，那双嘴巴依旧微微张着，带着分明的悲伤。一时间秦天也失去了所有的言语，只是怔怔地看着陶亚低下头缓缓地向外走。

“加油啊。”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音量，秦天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面前的状况，所以说起话来也中气不足。

不知是不是听见了，陶亚稍稍停了一下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大迈步地走了出去。

第19章：告白

回到诊室里，秦天发了好半天的愣。舌尖还留有陶亚的触感，手指上还有他的温度，一切都恍惚得让人难以置信。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秦天居然因为那个未完成的吻而有了感觉，他不是同性恋，他也不是性饥渴。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要在这样的感情里纠缠多久？佳喜就在身边，他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秦天对自己生气，对这样一个无法控制的自己、过于轻率的自己、失去理智的自己生气。生气的同时却又迷惑——陶亚为什么那样？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回吻自己？李贺并不在现场，他不需要做戏引起他的怒火，那么为什么？

头昏脑胀，一切都因为这个吻而变了。那些本来就不透明的东西变得更加的模糊不清，就像秦天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心，他对陶亚燃起的感情分明是欲望，傻子都明白那是欲望，但是欲望的原因他找不到。

他不会明白，爱情这个东西，本来就不需要任何原因。

“没事吗？”身边温柔的女声将他唤回现实。抬起眼睛，佳喜的脸慢慢清晰起来，“怎么魂不守舍的？刚刚拖着陶亚去哪儿了？”

“……”秦天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也被那个小家伙传染了吗？不说话？”笑起来，佳喜并没有想继续追问下去。她看见了，在秦天抓住陶亚手腕的一瞬间她看见了，秦天眼里流淌的东西。那么强烈，那么明显，那是一种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