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之书(第一、二卷)——指尖的咏叹调
指尖的咏叹调  发于:201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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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冷酷的帅气的黑斗篷,惨遭宅男蹂躏,虐心又虐身,又被老爹逮个正着,满腔悲愤地拉了拉全部湿掉的斗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地走了。背影又佝偻又辛酸。

苏文打了个喷嚏,搓搓手,扭头问道:“这个什么阵,每次来都要淋湿?”没等西瑞尔说话,苏文冷不丁接连打了无数个喷嚏,擤着鼻子意味深长道:“湿身是小,淋病是大啊……”

旁边黑斗篷他爹很过意不去,道:“阵法里的水都是不会湿身的,用法术添进去的才会。刚才也是迫不得已。这阵法几百年了,没出过错……估计是那个兔崽子……”说着磨磨牙,咯吱咯吱的。

苏文打了个寒噤,作宽容状道:“没事没事,小孩子嘛,啊哈哈。”

比起苏文的湿身问题,更严重的是一边的西瑞尔。

他穿的都是贵族衣服,华丽但不结实,披风刚才已经搅走了,外套是设计的半开又笔挺,然后里面的丝绒上衣就贴在胸口,那飞刀的形状……真是一把一把,纤毫毕现的!

苏文瞟了他一眼,就觉得身上发冷,寻思着找个什么机会替他打掩护。

接着,西瑞尔竟然淡定地将靴子里的匕首拔出来,当着所有黑衣卓尔精灵的面又藏在身上,施施然将靴子里的水倒出来再穿回去。

这时候就看见黑斗篷他爹面不改色地走过去,对他表示歉意,对那飞刀是从头无视到尾。

西瑞尔打着官腔和他聊,其词组又干又长,苏文个作弊的都险些没能明白他在说什么。小宅男于是心想:这估计就是传说中跟外国人说话能让外国人翻字典的超级外交官……

于是西瑞尔的形象终于在小宅男心中叮咚提升了一点——当然,满值一百。

趁西瑞尔和黑精灵外交的时间,苏文四处张望。

他们方才是从一个奇怪的水潭中爬出来的,潭四周都是四通八达的路径,夹着高大无比的巨树,巨大的树冠遮盖了天空,垂下的枝桠掩去了路的尽头。

四周站立着十几名黑精灵。他们很好辨认,因为都穿着黑色的皮革,外头罩着黑斗篷,身后背着短弓和箭袋。这会儿斗篷松垮地系着,可以看见皮带上都挂着剑。

黑斗篷他爹自我介绍说叫伍德罗,然后请一行人进去谈。他拍了拍手,所有的黑精灵放下兜帽,摘了面具。

——神马叫美女满地走,俊男不如……呃,俊男如云啊!

望过去每一张脸都是娱乐界天王天后的超级存在啊!饶是从信息时代爬出来的小宅男苏文也不由震撼了。

而那个苏文觉得性格豪爽的伍德罗大叔,他摘了面具,整个就是一儒将气度,属于四十岁上下帅得噼里啪啦一枝花的少女杀手。

原本属于一颗明珠到处发光的西瑞尔在黑精灵中间一站……变成一堆明珠普照大地了有木有!

苏文咽了咽口水,开始对所有精灵美女在精神上进行全方位无死角偷拍。

黑精灵在第二纪元还算是木精灵的一支,只是后来背弃了自然与狩猎的神,改信了月与阴影的女神萨里维尔。萨里维尔要求他们生活在阴影中,不能肆意沐浴阳光。但黑精灵还保存着一部分木精灵的习俗……比如弓箭,比如建筑。

因此,黑精灵的聚居地没有像苏文想象中的那么……呃,阿凡达。

和人类城市最大的不同在于,精灵的房屋不是在清理四周的基础上兴建的,而是就着四周植物长势来的。一棵巨树长直的,可以用树干当一面墙;长斜的,可以建上尖下宽的阁楼;长弯的,可以在房外架个不规则阳台;长宽了,镂空了住,也不开窗伤害树皮;长矮了,那就干脆树屋吧。

一弯溪流涓涓绕过半个圆,袅袅隐去在丛林间。

一路行来,往往树和屋相互纠缠、难以分辨,或者干脆合为一体。房屋上都是精灵雕刻的手艺,与高等精灵遗留下的城市的高华气度不同,这里的纹路一折一划都像枝桠自然的姿态,一弯一曲都像藤蔓生长的模样,独具精灵特色。

只是,这里没有光线,非常暗……

也因为这里的树木不再遮盖天空了,苏文抬头看了看,发现无日无月无星的,整个黑漆漆一片。

西瑞尔在他耳畔低声说:“不要抬头。黑精灵住在地下,抬头犯忌。”

——地下?

再联想在水里分不清方向的一阵扑腾——为什么转换法阵一定要水作媒介?

苏文若有所思。

这不是地下挖出来的城市,否则抬头看到的该是天花板或者房梁了。

这里是地上那片密林的倒影,其上下位置和正常世界是相反的。

03.黑斗篷其人

黑精灵并不好客。

当然,要是他们好客,那才是麻烦——黑精灵从事一切和阴影有关的职业,包括暗杀。

这倒是与性格、传统或者其他什么都无关。只不过他们信仰的神明掌握着阴影的秘密,并且赐福他们可以随时随地躲入阴影当中潜行罢了。你看,诺恩德人擅长战斗,他们不组建佣兵团,就会内斗;索恩人擅长经营,他们不搞资本,就要剥削百姓;黑精灵也一样,千百年来他们一族最擅长的,就是弓箭、匕首、潜行……

他们没有别的可做,杀人反正也是行当之一。没有人逼迫任何人,只不过不干活就没饭吃,这样而已。

黑斗篷他爹,伍德罗,就是兄弟会的三个首领之一——意思就是杀人行当里顶尖的,从员工转职领导了。他这身份一出来,再看看西瑞尔这厮硬要从黑精灵的地盘上走,苏文就明白了——说没“大生意”关系都没人信。

苏文打了个喷嚏。

伍德罗旁边站着的人用了两个魔法伎俩,顷刻间蒸干了一行人湿透的外衣。不过对于西瑞尔来讲,估计这身衣服已经够失态了,当场就提出先回到传舍去换身。

伍德罗哥俩好地领着西瑞尔在前面走着,忽然招招手对旁边的人说:“阿萨迈这小子就这样跑了?喊他回来跟客人们道歉,去。”

苏文跟在后面,听得城墙拐角厚的脸皮都一抖,连忙摇手道:“不用了,不用了,真没事。”

奈何那人已经领命走了,顿一下都不带的。

苏文正讷讷,西瑞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伍德罗将一行人带到传舍,再次道歉,然后给西瑞尔递了张纸条,扭头就走了。

附近的树木格外茂密,灯光也昏暗,使得任何人在这里一站就立刻面容模糊,轮廓暧昧——这很符合客户要求。

西瑞尔的笑容一路保持到伍德罗离开,面色立刻转向铁青,抬起袖子稍稍一闻,青筋暴起,一路奔向卧室的步伐快了起码一半。

苏文对有洁癖的男人表示蔑视,于是施施然走进分配给自己的房间。

打开衣柜一看,从蝙蝠侠COS装到皇帝的新装一应俱全,苏文想了片刻,挑了一件和身上衣服最像的,又配了条暗色系披风,自觉帅得风流倜傥。

等换好衣服回头一看,苏文唬了一跳:“哇啊!——喂,你?!……黑斗篷?”

黑斗篷换了身暗蓝色斗篷,无声无息地站在原地,又冷又酷的样子,看了苏文一眼,慢吞吞道:“我叫阿萨迈。”

没等苏文说话,阿萨迈又指了指苏文的脖颈,说:“你的纹身……”

“我的纹身?”苏文挑眉道,“看错了吧,我什么时候有纹身了?”

阿萨迈不说话,萤绿色的眼睛盯着苏文,以一种执意盯着被父母勒令只准明天吃的糖的眼神。

苏文面对此受害者十分心虚,连忙又说:“我真没纹身,不信你看?”

阿萨迈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在半空中画了起来。

他的指尖凝聚着幽蓝色的光,缓缓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形状:一个不完整的圆环,下面连着像是钥匙的部分,钥匙最顶上是一个奇怪的立体图案——像两个正四面体相嵌形成。

苏文看了半晌,赞道:“素描水准不错。”

阿萨迈沉默,保持沉默,眼睛盯着苏文。

过了很久,阿萨迈说:“这个纹身我见过。你叫阿尔弗雷德。”

刚才西瑞尔为他作介绍的时候显然阿萨迈并不在。此时他忽然说出这个名字,令苏文很吃惊,忙问道:“对,你认识我?”

阿萨迈说:“我的老师认识你。”

苏文等了良久,没下文了。只好接着赶鸭子一样赶着他问:“你的老师是?”

阿萨迈说:“菲奥娜。”

苏文呆了,看看阿萨迈。

阿萨迈依旧冷冷盯着他。

苏文看着他的绿眼睛。

过了一会儿。

阿萨迈变成了柿子。

又过了一会儿。

阿萨迈变成了番茄。

又过了一会儿,苏文结结巴巴道:“你你你……你说的是菲奥娜?那个这个,认识阿尔弗雷德的菲奥娜?”

红得非常成熟的阿萨迈头上冒着蒸汽,强作镇定地思索了很久很久,慢吞吞用又冷又酷的语气说:“对。”

“啊,对……菲奥娜是精灵来的,精灵不都很长寿很长寿的说……”苏文自言自语了两句,连忙问道,“菲奥娜在哪儿?我是说……呃,我可以见她吗?”

阿萨迈又思索了很久,说:“你跟我来。”

他用镇定的猫步迈出第一步,迈出第二步,然后镇定地左脚绊右脚,五体投地状倒地。

然后他不动了,他用脸面对地面,挺尸。

苏文跟在后面,哭笑不得道:“打个商量,你能不能等一会儿再以死明志?”

苏文觉得,菲奥娜的徒弟不怎么靠谱。

比如说,路上他问:“你为什么说话变得这么慢?”

答曰:“父亲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看着你,然后转移话题。”

又问:“那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答曰:“发出死神的凝视光线,附即死效果。”

苏文沉默片刻,果断决定调戏之:“那你干嘛不发出‘哔——哔——’的配音?”

答曰:“不够隐蔽。”

说话间阿萨迈坚持不懈百折不挠地用眼睛盯着他,苏文彻底失言。

阿萨迈带着苏文沿着浅浅的溪水向下游行走,灵活地穿梭在树木之间,与阴影融为一体。

苏文老老实实跟着,看着水面渐渐宽阔,变成一条平缓流动的河。

眼前的树木都很古老,树皮上着了灰色的斑纹,枝叶苍老地垂落下来。

一间小屋半隐半现。阿萨迈走在门边,却没有进去的意思,只回头示意苏文。

苏文彷徨了片刻。

小宅男心里有些迟疑,自觉和菲奥娜相处的日子对他而言固然惊心动魄,可是对于异界的原住民黑精灵来讲,也许还算不上什么。更何况已经是两百年过去,菲奥娜并不一定还记得那短短几天时间。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过来能说些什么,或者,他为何要来。

门内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阿萨迈又闯祸了吗?”

菲奥娜的声音音色未变,语调却有些迟缓,像一个人类老人那样了。

苏文站在门口。

一旁的阿萨迈结结巴巴道:“没、没有……”接着估计又想到转换阵的失误,连忙后退两步,又缩回了阴影里,不知哪儿去以死明志了。

苏文哑然失笑了片刻,收敛心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04.再见菲奥娜

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小的植株,娇嫩青翠的叶子刚刚舒展开,顶端的嫩芽沐浴着透进来的微光,轻轻摇曳。

菲奥娜坐在窗边,身上盖着一条鹅黄的毯子,长发简单地束在身后。她用一根细细的长管挑动着那一片叶子,将清水小心地通过管子滴在上面。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并不回头,只轻轻道:“谁?”

苏文心下平静,返身关上门,回道:“是我,阿尔弗雷德。”

菲奥娜的长耳微微一动,她放下长管,动作又迟又缓,慢慢地转过身来,一双熟悉又陌生的湖绿色眼眸凝视苏文良久,说:“是你啊,我等你很久了。”

她的样子与两百年前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说话轻了很多,动作慢了很多,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了。苏文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说:“菲奥娜,我来看你。”

“我知道,你会来——你答应过我。”菲奥娜抬起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梳妆台,重新半眯起眼眸,“那里,你曾经托付的东西,我锁在柜子里。阿尔,我没有力气再拿出来,你去拿吧。”

苏文一怔,道:“可是我并没有托付什么……菲奥娜?”

菲奥娜半阖着眼,低声说:“钥匙在我的手上。”

苏文走到她面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呼唤道:“菲奥娜?”

菲奥娜已神志不清地入睡。

苏文十分困惑,小心地撩起她的袖子,便看见一条蓝色的丝带牢牢缠在上面。

苏文一怔,伸出自己的左手。

两条丝带一模一样,是负责约束的神阿齐尔用以惩罚背叛信仰者的道具,带上之后将会压制住受罚者所有的力量,甚至包括血统天赋。

苏文努力半晌,丝带纹丝不动。看了一眼菲奥娜疲惫的面容,他叹了一口气,说:【菲奥娜手上的丝带掉落。】

蓝色丝带轻轻飘落,苏文将它拾起,放进口袋中。

菲奥娜微微一动,将另一只手抬起来,上面套着一根绳子,串着一枚小巧的钥匙。

苏文解下钥匙,半蹲下来,轻声唤:“菲奥娜?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尔,去拿吧。”菲奥娜低声说。

苏文又看了她一眼,便走到梳妆台前,用钥匙试了试,打开最后一层抽屉。

里面摆放着一卷卷轴,很好地泥封着。

苏文将它拿出来,又回头看了菲奥娜一眼,揭下泥封,打开了卷轴。

泛黄的卷轴上用黑色的墨水精细地画着一个奇怪的图纹。断开的圆环、半截钥匙、奇异六面体,正是之前阿萨迈曾画出的纹身图样。

苏文疑惑地将卷轴完全展开。上面立刻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图纹如水波一样缓缓漾开来,一枚小东西从纸面上浮现出来,叮的一声掉在地上。

苏文蹲下身将它捡起。

这是半截金色的圆环,和图纹上的那圆环的一半一模一样。将它转动,在微弱的光线下可以折射出很剔透的光。

苏文顺手也塞进了衣兜,便走到菲奥娜面前,想了想,说:“谢谢,你保管的很好。”

菲奥娜气息微弱,没有回音。

苏文握住她的手,迟疑许久,低声说:【菲奥娜身体转好。】

等了许久,菲奥娜忽然手上一动,用力地反握住苏文,力道之大直将他的手腕掐出青色的痕迹,她呼吸急促了起来,倏地睁开双眼,紧紧盯着苏文,对他说:“不要相信赛德拉格斯!不要相信赛德拉格斯……你答应我,阿尔弗雷德,你答应我!”

苏文吃了一惊,连忙道:“菲奥娜,你不要激动……”

菲奥娜充耳不闻,整个人从躺椅上弓起,激动得手上青筋暴起,抓着他不断重复:“你答应我!阿尔弗雷德,不要相信赛德拉格斯!”

苏文只得连声说:“我答应你,菲奥娜,我答应,你别激动……”

菲奥娜激烈地喘息半晌,躺倒在椅背上,疲惫地放下手,说:“对不起,让我休息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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