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之书(第一、二卷)——指尖的咏叹调
指尖的咏叹调  发于:2013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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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心就这么死去,而这个世界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从身体内部仿佛涌出一股力量,苏文压根紧咬,剧烈地挣扎着,妄图从紧密的桎梏中脱逃出来。他的双手扳在绕住上身的触须上,由于过度用力而青筋毕露。

可惜,尽管苏文已倾尽全力,那金色触须依旧不断压榨着苏文的生命力——小宅男的力量,绝敌不过天空魔树,人不依靠力量活着,但是树依靠它的根须生存!

生死挣扎间,不远处被抽飞的奥维德已迅速支剑立起,他一见苏文处于危机关头,立刻下意识向怀中摸去。

天空魔树疯狂肆虐,周遭乱成一片,奥维德望着生死一线的苏文,探手向怀里搜索的动作却忽然停顿在那里,变成了唯一突兀的静止。

奥维德神情犹疑,仿佛挣扎着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苏文的双手逐渐无力地下垂,思维由于缺氧而缓慢乃至于停滞,过度亢奋的大脑刺激下,眼前景象竟一闪一灭。

意识弥留间,仿佛看到奥维德静立一旁。

奥维德咬了咬后槽牙,嘴里一片血腥味。天空蓝的双眼汇聚着云雾。

他背过身,不让苏文看见自己的神色,接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骨笛。

紧接着,混乱的战场上竟响起了笛声。

那是怎样的笛声,潺潺流淌在天空魔树的阴影当中。悠扬的曲调吹奏着自由自在的风声,仿佛还带着花木的清香,带着贴近冬日暖阳的温暖,带着远古长歌的苍茫回响。

这是精灵的歌。能让所有花朵齐声歌唱,令所有沙砾指尖起舞的歌。

天空魔树安静了。

所有的根茎悄无声息地停下动作,安静而温顺地贴到地上。

像是乌云都散开,日光下彻,枝叶摩挲出海潮的声音,如同合着这首古老的歌谣。

金色的触须松开了苏文,温和地缓缓退缩回去。

苏文倒在地上,浑身没有半点知觉,只本能地贪婪呼吸着空气,从死亡的边缘线上险险归来。

视线仍有些模糊,但已不妨碍他看清吹着骨笛的那个人。

苏文喃喃唤道:{赛德拉格斯——}从咽喉深处传上来一阵铁锈味,肺部像是被戳了无数个大洞,苏文大声地呛咳起来。

而那吹着骨笛的人背对着苏文,略带悲伤的天蓝色眼睛仿佛不堪承受这疲倦,缓缓地阖上了。下一刻再睁开,已是冰冷的浅金色。

金色的眼眸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愕然。

骨笛声戛然而止。

天空魔树的树冠一阵颤动,仿佛从美梦当中忽然惊醒过来。紧接着,根茎暴动!天空魔树充满愤怒地全力展开它的整个根系,狠狠地搅动着。

赛德拉格斯一挥袖,蓝色的奥法图纹形成六面菱形盾护在身遭,尚有余暇闪身出现在苏文身侧,将他纳入魔法的保护范围内。

苏文勉强坐起来,声音虚弱道:{我没事,赛德……救,诺恩德人。}

他心里一下子像是有了支撑,这大约是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赛德拉格斯无所不能。

赛德拉格斯的右掌上散着白光,抚在苏文胸口。苏文立刻感觉呼吸通畅了许多,胸口不再沉闷发疼。又一次有被救赎了的感觉。

金色的触须再次出现了,这一次一起出现了数根,皆凶戾无比地抽打而来。

魔法护盾微微震荡。赛德拉格斯微微皱眉,双唇蠕动。

周遭气温骤降,竟凭空凝结出许多冰凌。金色触须收到影响,动作登时迟缓下来。

植物根茎多水,很快四周张牙舞爪的根茎都被冻得失去了活力,僵硬地落在地上。

赛德拉格斯矮身抱起苏文,腾空向着天空魔树的树干走去。

22.一棵树的死

半首乐曲的时间,诺恩德骑士们披荆斩棘,自地上盘根错节的根茎中艰难地找到狭窄的道路,终于走入天空魔树的内部。

天空魔树的主干内竟蕴藏有一个小空间。这是一块小草坪,星星点点的白色无名花缀在其中,一弯浅浅的溪水肆意流淌着。

在中央是一棵半人高,叶如翡翠,枝似黄金的小树,正是之前苏文在血色苍穹之塔上见到的那一棵原本抱着法力原钻的矮树。此刻没有了法力原钻,黄金小树的枝叶却依旧掩盖在一起,像护着什么珍宝。

诺恩德骑士刚来得及喘上两口气,乐曲声便停了。

黄金小树骤起发难!金色的触须迅速从桃源般的景色中破土而出,层层包围了诺恩德骑士。

诺恩德人们背靠着背进行抵挡。但金色触须力量强横,速度又无比迅捷,仅仅几个照面就直接拍死了数人,严丝合缝的阵型瞬间解体。

沃伦锐利如鹰一般的视线落在黄金小树交叠在一处的枝叶上,他微微矮下身,浑身肌肉紧绷,心中一片清明,眼睛牢牢地盯住他的目标。

金色触须又一轮暴烈的打击迎面而来!

沃伦觑准时机,瞬间瞳孔一缩,手中短剑毫不犹豫地脱手而出!

锋利的短剑从触须空隙间飞了出去,直直向着小树冠飞去。

下一秒,黄金小树竟无片刻迟疑地收回所有的触须,全数阻挡到短剑前面。短剑挟威削断了两根触须,深深钉入第三根,便失去了冲力。

接着,金色触须分出几条护着那里,剩余的竟有模有样地交叠成了一张渔网的形状,兜头向着诺恩德骑士们罩下!

诺恩德人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次的伤亡,他们将长剑反握,确保自己能够在重伤弥留的时候,依旧能挥出一刀——哪怕只有一刀!

然而这一刹那间,诺恩德人的头顶忽然闪现了一片暗金色的光芒,它一闪之间已将人们都覆盖住。

金色的渔网剧烈地轰击在这层壁垒之上,光芒摇曳四窜,却牢牢保护着诺恩德人。

沃伦的视线投向这片空间的入口。

那两道凌空飞来的身影,正是赛德拉格斯和苏文。

苏文认出了黄金小树,郁闷地想:早知道当时就应该趁机先掐死它,丫的没想到这就是天空魔树的本体。

赛德拉格斯将苏文放到诺恩德阵型的中央,又层层添加了数道防护屏障。

沃伦眉头皱起,神色莫测地看着他。

赛德拉格斯却根本不在意旁的事,径直走出护罩,凌空抽出太阳之杖。

奥法的蓝色光芒稳稳闪耀。

黄金小树感到巨大威胁,金色触须蜷缩回来,准备着一触即发的战斗。

赛德拉格斯神色淡淡,信手召唤着阵图。

比起和魔神路威克达尔的战斗,天空魔树明显还是差了数个级别,不,完全不在一个等第上。

用两道寒冰系法术控制住场面后,赛德拉格斯吟唱了短短两个音段——

奥术千杀!

无数道极细极细的蓝色法力弦在半空中疾速拉出光影,尖锐的光芒一闪而没。

黄金小树的触须僵硬了片刻,纷纷断裂,落到地上。剩余的几根半断不断,耷拉着收回来,仍旧保护着树冠。

令数百人苦战良久,甚至连获胜希望都那么渺茫的天空魔树,就在短短几个回合里被迅速制服了,不得不转攻为守,只期活命。

根茎被断了大半,天空魔树营造出的小空间一阵震荡,草坪从远方迅速蔓延来灰白的色彩,像是一个世界从地平线开始荒芜起来。

很快地面摇晃,预示着这个地方即将崩溃。

赛德拉格斯从容地走向黄金小树,在法杖上施展了一个“奥术利剑”,将其变为一柄细剑,毫不费力地斩开黄金小树残喘维持的防御,直接劈下来半个树冠。

这时间灰白的波纹已经褪去了整个空间的颜色,空气不稳定地扭曲着,苏文看着赛德拉格斯一个人远远站在震荡的中心,忍不住喊道:{赛德拉格斯——}

赛德拉格斯神色微微一动,收回长杖,将黄金小树即使被切断根茎都要死死保护住的东西取了出来。

下一刹那,从四面八方传来嗡鸣声,接着哗啦一声镜面破碎的响动,所有人都被从小空间中推了出来。

树干外,天空晴朗,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地上点出斑驳影痕。

天空魔树安静而缓慢地移动着根须,小心翼翼地扎入土里,便像最普通的一棵植物那样,再也不动了。

——它是一棵树,一棵树也会死吗?一棵树也会对曾经的土地有所眷恋吗?

苏文不知道。

他和诺恩德人一起瘫倒在天空魔树下伸出的几条根茎旁,累得一动不动。

——劫后余生啊……

苏文长叹一声,向旁边看去。

赛德拉格斯手上抱着什么走来,站在旁边。

{阿尔。}

苏文浑身骨头都像散了一样,又酸又疼,实在没什么精神,便摆摆手说:{让我休息一会儿……}

赛德拉格斯于是半跪在他身边,低声进行吟唱。

那声音低沉悦耳,吟唱着无比神秘的魔法语言,更有一种深邃优雅的气息。

苏文便忽然觉得如坐针毡,耳廓通红,不由自主地撇过脸避开赛德拉格斯的视线,说道:{不、不用了,我只是累……}

{不是法术,治愈系的法术会透支人的生命力。}赛德拉格斯说,{只是吟诵咒文,精神恢复得快一些。}

苏文更加窘迫。他眼神左右漂移了一会儿,好不容易用濒临当机的脑子找到了一个可以转换的话题:{额,对了,你之前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

赛德拉格斯一怔,随后道:{没什么,一首小曲子。}

{那个,应该有什么名堂对吧?天空魔树听了以后就不动了。}苏文眼光余角瞟到相距咫尺的面容,魂魄瞬间飘飞到天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曲子像春天啊,很好听,叫什么名字?你能教我不?}

赛德拉格斯淡淡道:{骨笛丢了。}

{哦,丢了啊……真可惜……}苏文没有丝毫疑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蓦地,苏文感到脑袋有些昏沉。他摇了摇头,回想了片刻,觉得是【奥维德不受伤害】这条言灵消耗太大了。

赛德拉格斯若有所察。苏文捏了自己一把,半坐起来说道:{那个,赛德拉格斯,我有点困……}

“sleepy”还没说完,苏文脑袋猛地往下一磕,又浑浑噩噩地勉强撑开眼皮。

赛德拉格斯看了片刻,为苏文拈去肩上细细的草茎,轻声说:{阿尔,你是时候离开了。}

{啊……}苏文勉强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竭力想清醒一点。

赛德拉格斯将手边的东西交到苏文手中,又看眼苏文,知道小宅男这状态估计什么话也听不见了,最后只是默默地看着。

苏文渐渐变得透明。

昏睡之中,苏文不知道自己将回到原先的时间轨迹中。

他的怀里放着赛德拉格斯最后给他的东西。

天空魔树拼命守护的东西。

一窝两只,普通的,小巧的鸟蛋。

23.两百年时光

4E401年,奥科伦城,城主府后院。

灯火通明。

奥科伦的领主克拉伦斯引领着尊贵的客人,弯着腰,典型的诺恩德壮硕身材竟能佝偻得如此矮小,他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的微笑,一边细声说:“大人,下人说后院可能有贼,您是不是先移步别处?”

他身后的人大约三十上下,一头棕红色的短发梳理得十分整齐,面上有些漫不经心:“只是找个说话的地方。

克拉伦斯擦了擦额上的汗:“这,侍卫正在搜寻闯入者,我只是担心他们会冲撞了大人……”

男子嗤笑道:“你堂堂奥科伦的城主,家里遭了贼还鸡飞狗跳地到处找,像什么样子。”

克拉伦斯把腰弯得更低:“是,大人教训的是、是。”

说话间脚下不停,男子已经直直向着庭院中心走去。

蓦地,他的脚步停下了。

克拉伦斯往前一看,脸色一白,抖抖索索地用汗巾擦汗,尖声呼喊道:“侍卫!侍卫何在啊!有人闯入后院!还不……”

那男子却将手一摆,克拉伦斯讪讪闭嘴。

二人眼前,正是迷迷糊糊的小宅男苏文。

苏文瞅了眼怀里的鸟窝,脑子尚未清醒,茫然地站起来,四处看了看,瞧见两个人站在面前,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们……有没有看见我的书?”

男子看见苏文的黑发黑眸,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哈哈笑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来人,将他捉住。”

周遭侍卫立刻大步走来,蛮横地扯过苏文双手,将他钳制。

可怜小宅男眼睁睁看着赛德拉格斯给自己的鸟窝就这么被拿走,还来不及思索自己的处境,脱口就是:“不要伤害我的蛋——!”

其声音之悲戚,甚至让那侍卫脚下一个踉跄。

下命令的男人挑了挑眉,唤来侍女捧起那鸟窝,随意看了一眼,道:“你很宝贝这两个蛋?”

苏文瞪他:丫的你敢伤害它们我就敢念死你!

至于小宅男的威胁眼神之锐利程度,你们懂的……

男人被娱乐了,忍俊不禁地哧了一声,笑道:“我叫做西瑞尔。我并没有伤害你……和你的蛋的意思,不过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苏文心道:言灵在手,天下我有。你这威胁太无力啊无力。

于是小宅男把头一撇,坚决不合作。

西瑞尔见状温柔地摸了摸某只小鸟蛋。

苏文眉毛一抖。

西瑞尔又和煦地摸了摸另一只小鸟蛋。

苏文神情一颤。

西瑞尔含笑道:“没有母鸟的话,很少有雏鸟可以在人类的照顾下顺利破壳长大的哟。”

苏文全面崩溃。

最后苏文右手上被绑了根轻飘飘的丝带,塞进了西瑞尔的马车里。

说是马车,实际上完全可以当房车用。小榻、地毯、暖炉、棋桌、书架,反正怎么齐全怎么来。

小宅男坐在软绵绵的方形椅垫上,拨了拨手上的蓝色丝带,轻轻一抽,丝带纹丝不动。

西瑞尔老神在在地坐在一旁,淡定道:“别试了,阿齐尔用来绑十二俘虏的丝带,你就是魔法女神德维拉都要挣扎一段时间。”

苏文顿了一下,狰狞道:“尼玛这丝带好飘逸啊!老纸这是惊艳了啊!”

——死都不承认一瞬间联想到捆绑SM调教13P女神养成各种神物!

西瑞尔扣了扣马车壁。

立刻有侍女捧着一个金色的鸟笼进来。

苏文的两枚宝贝鸟蛋跟价值连城的珠宝似的被供在金红色垫子上,巨大的鸟笼上部放了一颗法力蛋白石,散发着微光和合适的热量,以确保雏鸟能顺利孵化。

小宅男巴上去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没本事照顾好这两枚宝贝蛋的。

“快则三五天,迟则二三旬,就能孵化出来。”西瑞尔安稳地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正事了?”

苏文瞥了他一眼。

西瑞尔以为捏着小宅男的性命呢,两枚鸟蛋还可以当个小筹码,连谈判都不必了,随意谈谈就行。

见苏文不开口,以为是小俘虏心情不愉,西瑞尔表示大度不计较。他放下咖啡杯,说:“你放心,不是什么出生入死的事。只是让你扮个角色。”

苏文想了想,惊喜了:“你是说扮演某个跟我一样黑头发黑眼睛的人?”

看着苏文惊喜的表情,西瑞尔惊诧了:还真没见过被胁迫得这么开心的人……

苏文催促道:“喂,是不是啊?”

西瑞尔黑线道:“你听我说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至于他怎么与众不同就无所谓了,只要世上找不出第二个,就可以。”他的视线在苏文的面貌上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嗯,从未有过记载的双黑发眸,你很符合标准。”

“这么说根本没和我一样的人啊……”苏文失望扭头,“反正你需要的只是黑颜色,随便染一个不就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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