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的做法就已经改变了这几个人的人生，如今他突然出现要带给他们的改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澈儿，我无所谓你做的事是好是坏。”楼墨月拉着水澈，缓缓走过一个个高大的几乎有大半个楼层高的书架。他脸上的表情慵懒而邪魅，犹如带着几分不在意和不屑，音调有些低却绝对认真，“我唯一在乎的是，你是不是遵从了你自己心中的想法。”

脚步一滞，水澈轻呼了一口气：“是我庸人自扰了。”都已经是做过的事情了，他此时多想也没有意义。接下来的事情，他也一定是要做的，那么犹豫也没有意义。明明心里已经想好了一切，就因为心中轻微的不舍而产生这样的想法。

水澈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会是她，若是说歉疚感，那么对于眼前已经不年轻了的女子水澈无疑是有着最大的歉疚的。

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人，曾经娇美的面目上面已经有了时光的痕迹，她睁大了眼眸，不可置信。手上端着的果盘全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水果掉了一地。

“小茹。”水澈说，脸上带着她熟悉的暖荣笑意，眸色温润。

他们相对而言，隔了这个世界的百年，看着对方熟悉的面目。欧阳茹微厚的唇扁了扁像是想笑，但是在扯开一定弧度后却落下眼泪来：“水澈？水澈……”

听见声音出来的风月阳和欧阳朔在看到水澈和墨月后也经历了短暂的失语，等了那么久，就在一个普通的日子突然等到相等的人，那样的感觉不仅仅是措手不及。风月阳上挑的狐狸眼眯着，已经年近中年与印象中的人却无甚大的差别，他走到欧阳茹身旁牵过欧阳茹的手：“你果然回来了。”

欧阳朔依旧寡言，如今更是无话。看到眼前出现的两个人，那个温和的男人与记忆中相比几乎没有变化。时光在他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印记，想着已经过了几百年，他们也不过看起来像中年，这一切果然是这个男人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么……当年分开的时候，给他们每个人一颗丹药，还有一本秘籍。

水澈给他们的丹药是改善他们体制的，而秘籍是修真功法。只是那些修真功法都被掐去了后半段，只有前半段。而且，这几本修真功法都有奇特的地方。在结成金丹之前，根本没有一丝像修真者模样的。除了能力稍强些，寿命也长一些外与常人几乎没有区别。若是结成金丹，从金丹到元婴期几乎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达到了。

一开始水澈就已经考虑到了，若是到了修真界他们会面临的情况。想到若是在修真界创建门派之初定是困难的——那个时候水澈还没有想到，他们会遇到如今的情况，三大门派全都得罪了。说是四面楚歌都不为过——如果可能，这几人能成为得力助手。

这几个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并且知根知底的。他认识的人本就不多，也从来不自诩善良。这样的做法说好听点是期待，是水澈给了他们能够成仙的机会；说不好听点，就是利用，是算计。这几个人从来没有要求过，要永生，要成仙。他们唯一简单要求过的可能就是从行为和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信息是，想与水澈深交，想与他做朋友。

只是，若是他们是普通人水澈也没有办法与他们做朋友。只因为，那样的交情必定会随着一方的死亡而死亡。很多东西都经不起时间的锤炼，要随时提醒着，存在着才可以真正永久。

水澈面对着面前的几人，脸上表情虽然依旧温和，眼里却带了抱歉。风月阳大概是和欧阳茹在一起了，但是他们没有孩子。原因很简单，没有水澈给的丹药就没有办法练那功法。是这样的话，他们只能一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辈比自己更早死去。承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只是想想就觉得难过得无以复加，所以宁愿不要孩子。

几人说了好些时候的话，将名为“等待”的书阁关了门，介绍了一下这书阁的来历。其实想想就可以知道，建立在原本水月宫的地方，又以那两个字命名，几乎一切都是明了而简单的。他们几人的生活倒是没怎么提到，经过时间的雕琢，欧阳茹也已经褪去了那时小小的叛逆，有几分端庄优雅。

到中年的欧阳朔，身上的生人勿近气息敛去了不少。只是没有表情的脸让出入书阁，偶尔看到他的人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风月阳是几人里显得最年轻的，甚至比欧阳茹更加年轻。眼尾浅浅皱纹，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狐狸的狡诈，多了几分成人的稳重可信。

谈吐中依旧看得出年少时候的习惯，只是不少容易暴露自己的习惯都被收敛进去。如今，这几人在普通人中经历了普通人的百年，行为间已经完全将自己的弱点掩盖去。若他们面对的不是水澈和墨月，定是比现在有着更明显的戒备。不会露出分毫年少时的模样，刀枪不入。

这几个人，一定都经历不了少，才能被时光雕琢成现在的模样。

心中微叹，自己终究是有私心的，不仅不善良，甚至是残忍的。让这几个人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而自己却活着。一开始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也一定放了不少感情在别人身上，然后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感受到这种不同带来的折磨……

打算人到齐了再把打算说出来，只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祁若源和端木思。骤然想到，这几个人一直在一起，然而他与墨月出现之后遇到的仅仅只有这三个，而且无论是欧阳还是风月阳，全都没有吩咐谁去找其他人。

有些不好的预感，一旁的墨月握了握水澈的手：“澈儿莫担心，那两人都还没死了。”

风月阳不愧是爱看戏的，看多了对于很多事情就了然了。只是简单的动作话语和神色，他就将事情猜了七八分。说着接下来的话的时候，他显得不忍而无奈。

第81章：路途漫漫

端木思的丹药给了雪依——水澈曾经见到过的在武林盟主家里的那百合花妖。那个时候百合花妖的本体受到重创，是水澈的丹药救了她一命。在后来的武林之争中，他们都受了重伤。祁若源本是打算将丹药偷偷给端木思的，然而重要时刻端木思倒是不迷糊，争执的结果是两人各吃了一半。当时两人的伤都好了，只是体制没有完全改善，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进入了完全沉睡状态。

香炉里面的香料是有些清甜的兰花香，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中间的床上帏帐垂下，能够看到床上两个并肩躺着的男人模糊的身形。

端木思依旧是娃娃脸，祁若源花花公子的模样一点都看不出来，两人执手躺在那里，呼吸安然。面目也不过二三十，比风月阳几人还年轻不少。只是，怎么样的声音都弄不醒他们。

“呵，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了。”水澈将丹药放入他们口中，看着他们吞下，轻轻地说道。

这两人的身体机能因为一直处于沉睡中而有些衰弱，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老早就进入沉睡状态，他们的修为还很低，不能在拿到后面的功法就突破到金丹期。幸运的是，那丹药只吃半颗，大多是没什么作用的，而他们竟然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

端木思醒来的时候还非常茫然，而祁若源比端木思沉睡晚些，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特别是，在看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几人，没有变化的水澈和楼墨月，以及人到中年一直相伴身边的几位好友。

……

“所以，在这个……星球之外，还有别的类似这样的星球。而你们来，就是希望我们能跟着你们去修真界？”风月阳消化比较快，在水澈说明来意以及简单将修真界的存在解释一番后，他最先反应过来。

“可以这么说。”水澈将一张薄薄的纸放在他们面前，“这是我们在修真界的现状，会回来找你们的原因是需要你们。”水澈对于他们的现状没有任何隐瞒，要如何选择会依凭他们自己的想法。

“水澈，你知道，我们没有选择。我们一直在等你……”风月阳拉住欧阳茹的手一直没有放掉。

他已经让端木欧阳等人变成现在这样，水澈微阖了眼。这几个人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留在这里，除了身边的这几个人甚至不能和另外的人深交。他们是不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他们是异类……时间在他们身上流过的速度比其他人慢上不止十倍。

“谁说你们没有其他选择的？”看到水澈略带抱歉的眼神，楼墨月哪会放任不管。嘴角的弧度带着冷冽，他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了几株草药放在几人面前，“你们可以选择另一个结局，也就是死亡。”

没有水澈给的丹药，没有水澈给的功法，他们不是在那场浩劫中死亡就是已经老死。他们不是死不了，对待普通人有效的杀人方式对待他们也依旧有用。这几个人还活着，就说明心里并放不下——如果他们放不下的是，为什么水澈会给他们那两样东西。如今他们知道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好放不下了。

看着眼前陌生的植物，结合楼墨月的话他们也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了。定是能够简单夺走他们生命的东西，翠绿的叶子。

“水澈，我们并没有怪你的意思。”端木思的娃娃脸让他看起来年龄更小，微卷的发尾在他摇头晃脑的时候划出细微的弧度，“如果不是你我也活不到现在，更别说知道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欧阳茹掐了一把风月阳，声音依旧是脆生生的：“水澈，我依旧是欧阳茹。”

这样的场景，不知为何突然让他们回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水澈时。看到那个在窗口一个人坐着的少年，有着普通的面貌以及潋滟波光的宝蓝色眼眸。

虽然他们现在的面貌都发生了变化，欧阳茹的话清泉一样让他们突然都醒悟过来。为什么要在这里等着，把书阁取名为“等待”。看着书阁里面来来回回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除了有点唏嘘之外，支持着他们的是什么。

关了书阁，将其中的书拿了一些在身上，重复的全都赠给了镇子上的人。去父母的墓前扫墓，连再见都没有说，墓冢中的骨骸都已经残缺。将所有事情都做完之后，他们踏上了飞船飞往修真界。

“虽然来找你们是希望你们能够在门派里面帮忙，但现在你们最重要的是要将修为提升上去。”水澈在把完整的修真功法给他们的时候说，而一旁的楼墨月则是直接地表示，如果修为不够高不仅帮不了忙，在那样环境的修真界中只会快速死亡。

这些欧阳朔等人当然知道，好像除了少年时还有在武林浩劫后想着报仇时，他们就再没有这么没日没夜地修炼。短短时间内，风月阳和欧阳朔竟然都突破了金丹期。

看着水澈指导那几个人的模样，楼墨月眉毛抖了抖。晚上两人躺在一起的时候，他用平稳的语气说道：“门派还是不要建立了。”

水澈支起身，看着自己身下的男人。这个时候，他眉目间少了些邪肆魅惑，多了几分执拗。那句话里几分真几分假，水澈轻叹：“墨月，我不会一直教导他们的。”

“澈儿原来知道？”挑眉，看着身上挡住了一片光的温润男人，在昏暗中显得愈加深沉的宝蓝色眼眸。

俯下身与墨月唇齿相接，极尽缠绵的吻。分开后水澈用手滑过自己的唇角，然后是墨月唇边的银丝：“我也是时刻注意你的。”墨月会有那般想法，不过是因为他将心思放到了别的地方。每次这个时候，男人就会露出有些执拗的表情。随之而来的行为，总是让水澈觉得有些童稚的可爱。

所以，那样做也是带着几分故意的。想看到这个男人露出那样的神色，从来没有人知道的可爱一面。

“冉和翎如今在哪里？”楼墨月将身体稍微往上靠了一点，话语间竟带着几分关心——唔，当然如果忽略那只已经探入水澈裤子中的手的话。

轻喘一声，压抑住要从喉口溢出的呻吟：“不知道，他们两人不会有事的。”那两个人，有对方在身边又有曾经的历练经历，不必水澈多过担忧。而且，水澈心里就是明白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未尽。

原本在腰腹间摩挲的手已经探入最隐秘的地方，楼墨月用力将身上的人拉下。重力让他们两人紧紧相贴，感受到对方眼眸中的情挑火热。

……

原本不远，或者说费时不多的路程，因为两人太多的“不眠之夜”而变得路途漫漫。

风月阳等人也是聪慧看得懂场合的，这几日水澈与墨月身上隐隐带着的旖旎风情让他们敬而远之。那两人本就是两个风格的妖孽，带着那样的暧昧痕迹和气息出现在他们面前，即使是有家室的人，还是会不由自主被勾引过去。

功法方面他们也请教地差不多了，每个人还都拿到了一枚空间戒指。那些数量巨大的书本也有了地方呆——都在风月阳的戒指中。长着一双斜挑狐狸眼的风月阳，除了爱看戏之外，对于书册、典藉也有着很大的爱好。也就是因为这，他们开的才是书阁。

他们的功法大同小异，不算特别顶级，但在修真界也足以让人眼红了。再加上有几个阶段几乎是直接进阶的，修炼速度上面有着更大的优势。在他们修炼成功之后，足以在修真界立足了。

明天就要到达所谓的修真界了，已经活了百年的人心中稍有些紧张。这样的紧张来源于对于陌生环境的恐惧，还有对于自己实力的怀疑。他们知道自己功法的不俗，却也明白那不俗不是现在能够体现出来的。现在的欧阳、风月阳五人，在修真界的修真者中还不过是婴孩一样的存在。

他们真的能够帮到水澈，在那样的环境中不连累他人，并且占有一席立足之地么？

五个人聚在一起，看了一下这个不甚熟悉的飞船，感受着未知的迷惘。安静的厅室中，突然听到水澈的声音：“你们不必担心，以你们经验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转过头，温润的男人半倚在门上，衣襟有些松散露出了几枚绯色的痕迹。

“等到要你们办事的时候，别说是被压榨了就好。”想到凌宇的模样，水澈不由轻笑起来。

得到水澈不算安慰的肯定，活了几百年的五个人很快就平复了心中的不安。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怎么样也要坚定地走下去。况且，有那两个男人带领着，他们就总觉得前面路再荆棘遍地都无所谓。

因为，那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质能让人信服和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