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小无嫌猜——寒塘鹤影
寒塘鹤影  发于:2012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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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楼下,看见家里灯竟是关的,心里闪过一丝慌张,难道张淘也离开他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家开门开灯,卧室里没人,而且似乎被收拾过,床单也换了,许平不由的喊了声:“小淘,你在么?”没有人回答,突然见隔壁房间门是关着的,试了试,竟然从里面反锁了,知道张淘还在家,许平也安心了,突然想起他说的那些话,下一刻又不可抑止的生气了,他竟然真为了张爱而和他分居了!紧握着双手,深怕自己忍不住要冲进去再和他打一架,无奈,只好狠狠的捶在墙上,我恨你,但我更爱你!

第十二章

两人陷入空前的冷战中,张淘本来是等着许平主动,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有所表示啊,不敢期待你求我回去,至少你得提一下吧,不然我怎么好搬回去呢,何况我也是有脾气的人呢。在许平看来,你居然决定为张爱守身如玉,我已经勉强你一次了,却只让你更恨我,现在,你想我怎么办呢,让我大度的成全你们么!所以,两人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主动提出改变,就这样一直胶着,相敬如宾。

张淘很委屈,然而在爱情的世界里,被放弃的绝望所带来的痛苦要苦于委屈一百倍,许平有时不免陷入自我逃避中,一旦出了门,人反而比从前更活跃更健谈,往往给人感觉是滔滔不绝却不夸夸其谈,是个有文化、有能力、有前途的好苗子。这样一来,不免有热心人士忙于做媒,以前碰到这样的,许平一律说自己太小,还不适合,现在眼看快二十有四了,说小了说不过去,而且加上心情郁闷,有时不免被算计了。

许平对应酬一点又不陌生,甚至一到桌上,他就想变了个人似得谈笑风生,今天只看一眼,就知道中间那位姑娘是相亲的,而相亲的对象,无疑只剩下自己。虽然有心想拒绝,但也终不好意思做的太明显,不然介绍的人岂不难看,便也只好有一搭的没一搭的和姑娘聊着,说了一会,许平便感觉到这个姑娘是个很不错的女孩,真诚大方,人虽不是多漂亮,但看着亲和、气质,而且这姑娘是个有思想的,感觉她看人、看事自有一番豁达,不由得有些佩服,于是也不再敷衍,权当是多交一个朋友也好。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散席后大家互相推脱,最后便叫许平送人回家,许平一时还有些尴尬,抬头看见姑娘有些好笑的看着这群人,便也就知道姑娘是心知肚明的,也就没再推脱,临走时,有个哥们悄悄告诉许平,这位吴姑娘可是县规划副局长的女儿,要不是人家自己答应来的,那可是请都请不到的,说着朝许平眨眨眼睛,意思是:哥们,好好把握吧。

许平一时也有些震惊,自忖自己可没什么值得官家女儿看上的,何况还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儿,一时不免凡人,受宠若惊。送完姑娘回家,许平也莫名的有些愉快,越发的理解张淘,却发的痛苦,他可没忘记张淘回来时那无法掩饰的笑容,如果,如果他真的爱上张爱,也许,其实应该可以过的更幸福吧。

虽然存下这样的主意,许平也很难向张淘开口的。人的心思有时候很单纯,比如说我想吃苹果,便是苹果而不是梨子,有时候却又很复杂,说想爱一个人,纵然深爱,偶尔也会心猿意马,甚至某一刻,无比厌烦对方,可这就不是爱么,如果掉下悬崖,而碰巧有一棵树可以接住一人,那我肯定愿意接住的那人是你,我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死亡,可是生活,有时候,你会不够关心我的感冒,在我头晕脑胀之际,你却不知道为我倒杯水,我在那一刻的失望也是真实的、强烈的。就这样的问题,像我们身边最普通的情人一样,不够了解对方,不知道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许平和张淘也陷入这般囚徒似的困境,越是不肯坦白,越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越是往最坏的里面猜测,两人纵然是一处心思,只怕也会渐行渐远。

这位吴姑娘为人大方,既然过来相亲,见到许平也算满意,便也偶尔的过工地这边看望许平,可是许平却不愿意她这样。他的确欣赏她,但欣赏不是爱,他在乎的人,是由他的心决定的,却不是他的大脑。吴姑娘只过来一次,却是当着众人的面自称是朋友,态度不亲不远,许平连辩解都没有机会,可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她来看你这一行为已经说明了一切了!

这件事也张淘自然也得知,本来是不信的,可是见许平一个多星期都没有来给自己道歉,便不由的有些心慌,他也听说了,这个姑娘不仅人好,家境也好,许平只怕真的是动心了说不准。越想越真,张淘似乎都看见他们摆酒席结婚了。

在这样的失去恐惧中辗转反侧,张淘越发委屈,算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强求的,所幸求一个痛快。

许平回家间张淘在客厅坐着,似乎等他,心里便开始惴惴不安起来,难道他终于要向自己摊牌了,那自己怎么办?

“许平,咱两好聚好散吧,今个儿就分手了吧”

许平顿时如遭雷轰,有点不可置信,怕了好久还是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在张淘眼里便成了,盼了好久才来了。

许平还是犹豫出声:“为什么?”

“我喜欢张爱啊,而且我也想光明正大的恋爱结婚。”张淘说道,要是以前,他一定会如实说,把自己的委屈都说出来,好等着许平安慰,可是,这一次张淘认定许平有别人了,再多的委屈也不想说出半句。

“那你走吧,”许平道,张淘这句话,既坦白又残酷,在许平看来,这也未尝不是张淘的心声,想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而不是想现在这样躲躲藏藏、偷偷摸摸的,何况,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张爱,可见有多么的情深意切。

“你保重。”张淘提起行李往外走。

“你也保重”许平回道。

张淘听见许平的声音似乎带着哽咽,一下子心如针刺,腿有点发软,意志在激烈斗争,感情说:你快回去,你还爱他,他现在很痛苦,一定也很需要你。理智说:算了,他很快就有会娶妻生子,你不要在这里讨他厌,等他赶你走,你就该醒了。

无论内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也就是电石火花间,实际上,张淘只是站着,一动不动的站着,好久,他大大的一口吸了气,咬紧牙还是走了。

等到张淘走了好久,许平似乎才回过神来,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双人床的单人铺,一是心绪翻涌,哇的吐出一口血,不知怎的,这一口血吐出来心反而平静了,许平知道晚上肯定得失眠了,索性搬个凳子坐在阳台上,夜幕降临,带着一阵阵势不可挡的寒气扑来,许平一时也懒得动,干脆点着烟,明明灭灭的一小簇火焰在寂静黑暗的夜晚显得格外灿烂,许平便在着冰冷的灿烂中回忆着张淘的一切,直到天明。

早上赶去工地时,许平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感冒了,头重脚轻的不知多难受,果然,人还是不能作的,俗话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自嘲的笑笑,吞下几片感冒药,许平疲倦的睡着了。

傍晚醒来,却更加难受,许平也知道是发烧了,可就是不知怎么的,并不想它早点好,也许只有这样,身体极度难受时候,他便可以什么也不想,安安心心的睡个好觉了,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呢。就这样熬了两天,病也没好,反而又加了咳嗽,但是事务缠身,也没时间养着,便只好又去工地了。

张淘远远的看见许平也大吃了一惊,就这几天时间,不仅瘦了一圈,还病着,心里虽然怨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他,突然看见许平就这么笔直的倒下,心里一下子慌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冲过去拉开众人,背着他就要往医院跑去,还是周围人提醒他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挂了急诊,不一会医生走出来,许平还是在昏睡着,医生便开口骂张淘,“你们年轻人还要不要命了,这种急性肺炎也敢扛着,你再扛几天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真是不知轻重,逞强好胜……”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走了。

张淘望着还在输液的许平,也许是睡着的关系,脸色虽带着疲倦,却很平静,不知为什么,张淘突然想到柔弱这个词,可不是,病怏怏的许平没有平日的强悍,削瘦的下巴微微向里缩着,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虽然是病房,好在碰巧今天三个床位只有许平这一个病人,张淘不由的伸手去抚摸他的眉眼,此时突然听见许平叫了自己的名字,慌得手一缩,却见对方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这才明白是梦呓,心里突然酸的极致,很想问他,这又是何苦呢。

睡梦中许平模模糊糊的感到张淘在身边,便不由的喊了一声,可是头晕忽忽的,什么都不能思考,也来不及确认真假,便又睡过去了。等到醒来,见张淘果然还在床侧守着自己,不由得心情大好,张淘见许平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自己,便一时没忍住,说出自己的心声,“你这样病着,要不要和你女朋友说一声?”说完突然发现许平神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然后又兀自大笑了起来。

许平心情真的很好,原来是张淘误会他了,原来是误会,感谢生病,让许平的思维没有太活跃,要不然他肯定会联想到张爱,进而会疑惑张淘到底爱不爱他,现在,他只想到自己,于是他兴奋的拉过张淘的手,说;“我没有女朋友,我没有女朋友,我也不喜欢吴姑娘的,我只喜欢你啊!”

张淘自己也没意识到,听到许平这样的解释,心里竟如此的喜悦,仿佛甘露撒向久旱之地,枯萎的禾苗一瞬间青翠,抬眼又看见许平像小孩子似的手舞足蹈,不知多久没笑过的张淘也不由的开怀大笑,一时,两人都忘记了之前的争吵、伤害,只知道原来对方是爱自己的,这份为所爱的人爱着的喜悦高过一切,两人都静静的凝视着对方,不知不觉间,两人的距离拉近,不知道谁先吻到谁,在这一刻,彼此的眼里只剩下对方,唇与唇之间,不再有所阻隔,两颗心,亲密无间。

第十三章

这次事件也不是没有好处,经过这样的折磨,两人才深刻领悟到沟通的重要,于是约定,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要和对方说个明白,没有猜疑、没有误会。

过完春节,张淘也二十五岁了,张家开始物色女孩子要张淘相亲,张淘自是不从,随口说喜欢上一个县城的姑娘,正在追求人家,等追到了就带回家,于是张母眉开眼笑,就等着媳妇过门抱孙子,张淘一时不免有些内疚,自己虚构了一副美好的画面给母亲看,却无法告诉她他已经设定了结局,这只是一句谎言,他的儿子追求不到那位喜欢的姑娘!

相比较而言,许平从小独立惯了,许翔也只能提提意见却很难勉强他做什么,于是许平的压力轻松多了,何况既然大哥已经有儿子了,许家这一脉便也不会绝后,许平就更加不打算结婚了,至于张淘,许平也想过,但是爱情占了上风,许平觉得以后张淘可以领养一个小孩,从小抱养的好好教育,也不会比亲生的差。

说起来许平有好几年没有上山了(上山烧香),便趁着这个春节叫上张淘一块儿去,这座在当地小有名气的有着小九华之称佛教圣地是天母山,一年四季香火旺盛,来者不绝,只是在县东,只有镇上才有去的车。这天,两人从前天晚上就开始吃素,起了个大清早,两人终于赶上第一班车,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在山脚下下车了。

天母山主峰是有九个差不多高的山峰连在一起的,中间一座最高,上面建着一群寺庙,其它山上,也只在路边才有一两处香火,至于其它山峰,高矮不一,但因为山上多种松树,经年长青,无论何时,都给人一种郁郁苍苍之感。两人顺着主道往上走,时平时陡,有时窄的几乎只能走一人,山风一阵阵吹,缓解爬山人的热气,也吹走些许疲劳。许平和张淘毕竟年轻,到底没费多少力便也爬到了,烧香一般有捐功德钱,或多或少不论,但是有一点要记住,俗话说宁落一村,不落一户,钱可以随心意,但要是拜,就千万要拜全,不可落拜,于是两人从上山时开始磕头,等到头晕眼花时,还看见一处小寺,都差点哭了。其中,两人在主寺的首佛前参拜时,偷偷的牵了彼此的手,他们二人求的不是飞黄腾达,而是相依相守,不知道佛是否可以成全?据说天母山的签文特别准,两人想想决定还是不求姻缘签,于是各自求了家宅签带回去,两家的家宅都是中上签,遂心里松了一口气。

来到天母山,拜佛之余,便是游览观赏,山中景色秀丽,有清溪几道,缓缓流淌,登高望远,便觉得苍茫一片,人不由的感觉自身的渺小、脆弱,因此更要珍惜眼前。两人在佛寺下的饰品店逛,从玉石到竹筒,还是颇有看头,两人不免有各自送了些对方喜爱之物。一番乐趣,自不在话下。

一天很快过去了,一年也很快过去了,不知道你又没有感觉,在我们小的时候,数着日子过,每一天似乎都有一年长,而不知从何时起,我们感觉到时间匆匆,往往觉得怎么一年又过去了,好多事仿佛还是昨天的呢。

二十六岁时,张淘的父母终于着急了,等了又等,儿子一会说有喜欢的人,一会又说喜欢的人不喜欢他,做母亲的既担心自己的孩子心里委屈,又着急儿子大了,得要结婚啊,于是逼着张淘去女方家里瞧瞧,张母说,你要是不中意,我们再找别的女孩,但你看都不看,怎么就知道人家姑娘不好呢。张淘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头皮去了趟女家,不知怎么的,就合上女家的眼了,诚实的说,张淘家里条件算好的了,张母只要在外一提,马上就有人托媒人上门,而这次姑娘家条件也还好,张母先去看过,是极满意这家姑娘的,只等着张淘点头,张淘也并不讨厌这姑娘,奈何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啊,怎么忍心伤害所爱之人啊。于是只好昧着良心说姑娘长的一般,他看不上,张母一听,觉得事情还有几分希望,遂劝导,女孩子长的那么漂亮干什么,这家姑娘老实能干,手也巧,你还想怎样,好看?好看能当饭吃么,能顶钱花么!张淘被母亲逼得厉害,也找不到好的借口,便一味的不开口,但就是不答应,张母也怒了,大训了儿子一顿。好在,张淘不几天就去打工了,总算松了口气。

许平做包工头的第二年就注册了一家小公司,挂靠在一家大公司下,算是其分公司,但也只是个名字而已,账务都是独立的,随着几年的积累,现在已经开始接一些大工程了,张淘现在也基本上不会亲自去砌墙了,每天忙忙账务、监督进程,两头跑跑一天也就过去了。

这天,许平一早上就开始神神秘秘的,吃了早饭又拉着张淘去省城了,凭着两人多年的相处,张淘知道许平这是在“献宝”,心里好笑,嘴上也没说什么,装着一脸无知的跟着,其实心里好奇的要命。

两人从长途车上下来,许平很熟练的招收拦了辆taxi,张淘一下子就知道他肯定不是不是第一次来,看着出租车七拐八弯的驶进一家社区了,两人下车,许平带着张淘走进一栋楼房,上了四层,然后在一家门口停下,张淘以为他要带自己见什么人,想着一定要敲门,却看见他把包捧到自己面前,指着包说,打开。张淘一脸迷茫,但还是一眼打开包,只见一串钥匙明亮亮的赫然在目,心情一下子激动起来,颤颤巍巍开着锁,半天才打开,一开门,张淘又愣了一下,装修的好好的房里却没什么什么东西,不由得问,“你怎么不买好东西呀?”

“你知道这房子是我们的?”

“废话,不然你带我看什么。”

许平有点泄气,怎么张淘像是全知道似得,平时也没见他多聪明啊,闷闷的回答:“家具我想等你再和你来一起买。”

“笨蛋!”张淘不由得捏捏许平的脸,能看到他吃瘪的样子可是太难得了,“那我们今天去买么?”

“不急,反正快过年了,我们买好东西,节后在搬进来,还有,小淘子,我在省城这边也接到工程了,以后我们就可以常驻这边了。”

张淘也感染了许平的兴奋,两人来都来了,索性也去买了一部分家具,两人自己动手,一会往这边挪挪,一会往哪边移移,擦擦这个,拖拖那个,两人都是满头的汗,却是没有丝毫疲态,他们在布置着属于自己的家,以后,只要一想到以后,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做什么都不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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