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一直哭，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她还在哭。

我给了她很多纸巾，她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就要把全身的水都哭干了，突然站起来擦着眼泪走了。

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是真的很脏，所以怎么都是活该。”

我甚至会怀念只是不断侵犯我的人，这一点真是糟透了。

她大概有两三周没理我，可某一天开始，她重新一声不吭坐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事情过去了。

到了年底，天气转冷，我的外套被人割破了，她拽着我去买新的。

我带上了我所有的钱，可还是不够，当着她的面，脸红到耳朵。

她付了钱，我等了一个月才有钱还给她，她笑着说：“不用，那是件礼物。”

放寒假之后，我还在学校住着，要一直待到我姐从哈尔滨回北京。

有一天，周萍萍给宿舍打电话找我，我们约好第二天下午去看电影。

我站在约定的地方从下午三点等到晚上九点，浑身冰凉，想着她大概不会出现了，可也许她有什么事儿，正在来的路上，如果我不见了，她会失望吧。

她突然站在我面前，就像她去男厕所给我烟那样，我笑着站起来，却听见她气急败坏地说：为什么不走啊？你有多笨啊？现在几点了？

“我……反正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我尴尬地笑着，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火。

她用力打了我一个耳光：“你真是个笨蛋！大笨蛋！你滚！”

街上的人都在看我们。

我不懂我做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

没有拉过手，没有挨近过，连主动跟她说话都很少，我怕给她带来任何麻烦。

这样做，错了？

下午出门之前，我还在给姐姐的信里写：“我可能交到一个女朋友，她对我很好。”

第31章

我跟周萍萍最后的接触是她打我耳光，她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在学校之外的地方，没有其他同学的时候……

这样能证明什么呢？我一点儿都不懂。

再开学，周萍萍没来，有人说她跟父母去上海了，也有人说，她被我搞大了肚子，休学了。

他们说我男女通吃，去粘着语文老师，又去强q奸周萍萍。

我想解释周萍萍的事，这种流言对她太不好了，可是没人听我说。

不仅这样，还有无聊的人跑来问我，跟男人上床和跟女人上床各有什么优缺点。

不过，主角之一不在学校里了，不可能有什么后续的故事，我又没再接近任何人，其他人的兴趣点很快就转移到别处了。

几天之后，钟克把我按倒在档案室里。

回想起来，他那天倒是没用周萍萍的事刺激我……

再后来，我们班被拆了，我跟他不在同一个班里，只要看见他，我就躲得远远的。

正在想这些讨厌的事，接到了光的电话，他说，人还在医院，妈妈情况挺稳定的，上午在做各种检查。

“你们吃饭了么？”

他笑着说：“正吃呢。你呢？”

好像我跟他之间，总是会问一些吃饭喝水的问题……却并不觉得烦。

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安心了。

“我吃了，刚从食堂出来。你下午在医院么？”

“嗯，还有几项检查。”

“我想去帮你。”

光想了想说：“好。来吧。”

我能帮他的地方，也就是在医院里了吧。

到了他说的病房，里面空空的，护士说，他们推着老太太去做检查了。

医院那么大，去找估计也很难。

她问我是这家的什么人。

我迟疑了一下，才说，是朋友。我爸爸是他们的朋友，他来不了，就让我过来看看。

护士打量了我一阵，我装出很乖的样子，她好像不太接受这个答案，但又觉得无所谓似的，正打算再问什么，楼道里不知哪个病房忽然响起了警报声。

她像训小孩儿一样对我说：“你就在这儿等吧。可不要乱动。”

我坐了一会儿，看了看，虽然大包小包拿来了不少东西来，但还都乱放着，又等了几分钟，干脆站起来，把袋子里面的日用品拿出来，按照我记忆里的合理位置放好。

照顾了我妈一年多，对于医院里的这些事挺熟悉，东西放在哪儿最合适，怎么清洗那些用具，计算打点滴的时间，都了然于心。

我刚弄好，光推着伯母进来了，她看上去显得有点儿疲倦：“你来了。”

“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我说。

她看看我，再看看正冲我微笑的光，抿着嘴笑。

这时露姐也进来，突然叫着：“哎哟，你们俩啊。”

我们只是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站着，但被她这么一叫，我就脸红了。

光的妈妈虽然是因为胃出血住院的，却很快又出现了肺部感染，发了高烧。

光每天上午和下班之后都会去医院看看，露姐会陪整个下午，晚上有护工看护。

我下午下了课就去医院，帮帮忙，等光来了再待一会儿，一起回家。

不是想讨好光的家人，只是能感到这是他在意的，我也不自觉地代入了，紧张起来。

光的哥哥来过两三次，其他时间好像都在出差，我在医院的电视上看到过两次，他的脸经常一闪而过，领导的名字里没他。

我问光。光说，有的人不方便提。

虽然讨厌白、讨厌消毒水和福尔马林的味道、也讨厌血，但我在医院里能游刃有余，所有看护病人的事我都会做。

脑子里有一张清晰合理的步骤图之后，我就会按部就班地像机器人一样准确地执行。

试表、记录尿量、洗手、喂饭、擦脸……

无论是处理屎尿还是给老太太擦身体，我都也不会觉得恶心或不好意思，这让光很吃惊。

那天晚上，我们下了出租车，往家走，他走在我前面，手垂着，手掌向后抓抓，我赶紧走上去拉住他的手。

他握紧，说：“我好像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嗯？”

“你总是跟我以前想的一样又不一样。比我想的更好。”

我看看光的侧脸，他脸上的表情坦然舒服。

我最早没料到他会酗酒，可是，他对我的感情，真是太……太好了……

甚至比我期望的好一万倍。

“你在笑什么？”他突然侧过脸看我。

我拽住他。

“嗯？”他站住。

我亲了他的脸一下，又不好意思，赶紧向前走了几步。

他还站在原地，我又走回去。

“你刚才在想什么？”光问。

我没出声，只是笑。我好爱你……这话说出来太难为情了。

光没有笑。虽然天黑了，但小区的院子里还有人。

我有点担心他觉得我过分了。这时，他伸出手，我拉着，他忽然把我拽过去，吻了我的嘴，时间长得就像在家里，我全身都在发烫。

他又搂了我几秒，在我耳边说：“我很爱你……非常爱你……”

我也是。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可他望着我，我又只有傻笑当作回答，说着：“赶紧回去吧。”

所有可以表达“我爱你”的时刻，我都没说出口。

我以为你能懂。我忘了你像我一样敏感消极。

真后悔……

出院的那天，露姐去弄交费签字之类的事了，光还没来。

病房里只有我和光的妈妈两个人。

照顾了她不长不短的几天，可这么两个人都神志清醒地待着，我还是不知所措。

应该做点儿什么填补时间的空白，后悔一早过来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我站起来问她要不要喝茶，她摇摇头，她指指另一个沙发，“你也坐。”

我老老实实走过去坐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指跟光在一起的事，还是其他的？

“比如，会不会出国。”

“我没想过那些。”

“只想一直跟小齐在一起？”

我条件反射似的笑着，可是，虽然一直都对我很宽容，我刚说的可能不是她希望的答案。

“你自己想做的事，没想过么？男孩子都会想到处走走闯闯吧？”

我没出声。

“小齐，他很聪明，只是感情上有点儿笨，喜欢谁，就不太容易改变。”

她笑着说，“你不用紧张，不是劝你跟他分手，我怕你离开他。

你年纪小，不能也不应该为了他完全放弃自己想做的事，现在没想那么多，但也许有一天会有别的想法、机会，到时候，别瞒着他，两个人商量着来。“

“嗯。”我点点头。

“他心很重，虽然年纪也不小了，高兴不高兴还是看得出来，话少，对感情的事大概也说不到点儿上，会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要是有什么不满和委屈，就骂他，别都憋在心里，一开始想着没什么还能压住，最后会越积越多，到了你承受不了的地步就糟了。要是遇到什么事儿，你不要只想着他说了什么，别计较他没说什么，多想想他一直怎么对你，念他的好。“

她轻轻吁了口气，“我很自私，只希望你跟小齐好，让他高兴，让他感到幸福。

那天我也跟他说了，叫他好好对你，别伤你的心。你挺不容易的，值得珍惜。“

明明是好话，我听了之后，却觉得眼眶发酸。

幸好露姐推门进来了。她看看我们的表情，似乎知道了大概。

很快光也来了，我们把东西都收拾好，拎到露姐的车上。

她笑着把光拉到一边，光看着我微微笑，跟她说了什么。

她快步走过来跟我说：

“你们不用跟着回去，没什么大事，有我在呢。”

这时她眨了眨眼。

“怎么？”我问。

她闭紧了嘴。

坐在出租车上，光跟司机说去我的学校。

要送我回去了？

“我今天没……”我脱口而出，又想到也许是他有别的事。

他看看我，我赶紧说，没什么……

但到校门之前，光指着一个路口说：“就停在这儿。”

他拽着我下车：“别问，跟着我走吧。”拐进了学校对面这个很贵的小区。

他一直拉着我七拐八拐，开了楼门，按了电梯，上电梯、下电梯，再拐弯走到一个门口。

他给我一把钥匙，我一边看他一边把门打开，进去我就笑了。

房间的窗户很大，阳光打在地板上，屋里亮亮的。

厨房和卫生间是装修好的，地板看起来也很高级，只是还空空的，没有家具。

“本来想都弄好了再带你来看，露露说，你就是学建筑的，会有自己的想法。

周末跟点点一起去买些家具，布置一下吧。“

“你租下来的？”我笑着说。

“我买的。”

我愣住了：“为了我？”

“为了我们。”

“但这儿很贵啊。”我说。

他笑得很无所谓，也是……你不缺钱。

他走过来，近距离地盯着我的脸：“怎么不像一进来那么高兴了？”

我苦笑着，没说话，两只手握在一起，又揉捏着光给我的戒指。

该怎么解释？任何事进展得比我预期的好太多，我都会不安。

好运气不能用得太多太快，一辈子的配给就那么多……

光两只胳膊揽住我，亲了亲我的额头和脸：“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不值得你做这些……这儿离你哥家那么远，离你公司也那么远……”

“我都说了不是为你。其实我是为我自己，习惯了搂着你睡，半夜醒过来，你不在我就觉得难受。

每次你回学校，我想到还得好几天才能见面心里总是很不舒服。

你就当好色怪叔叔为了满足自己的性x欲做了点儿投资吧。

再说，到我公司的距离跟那边一样，没什么。“

房子除了两间卧室之外，还有一个相对小的房间，光说弄成书房，这样我以后就能直接在家里画图了。

他这么说完之后，愣了一下，看着我说：

“我……这么想是不是太缠着你了？好像你每时每刻都要在我眼前似的。”

“没有没有。”我笑着摆手。从没人像你那样需要我，喜欢跟我在一起。

房子已经是精装修的了，只要选好家具就行了。

我出了好几个新家的布置方案，给光看，他考虑问题的角度跟我不一样，尤其是关于点点喜欢做什么，会怎么行动，我以为他当爸爸当得晕乎乎的，其实他很上心地观察过，思考过点点的行为。

哪些家具要矮一点儿，哪些别有尖角，她喜欢什么样的床，留给她乱涂乱画的地方……

周末，我和光带着点点跟着露姐去了家具店。

那地方果然又不是一般的贵，每件东西都很好，但我一看价钱就觉得后脑嗡嗡作响。

我小时候想，如果吃一顿麦当劳是20，那么一天午饭、晚饭各吃一顿，再来份10元早餐的话，一个月就要挣1500才够吃饭。1500就成了我心目中的生活保障线。

看眼前这些东西的价钱，1500只能买一个打折之后的靠垫……

最后还是露姐拿着我的设计图做主把东西都买齐了，她出来的时候，我们仨正坐在家具店门口的沙发上，点点正把手上沾的冰激凌抹到光脸上。

“你们这些家伙！”她强迫我们站起来跟在她身后把她选定的东西又看了一遍，“这可是你们家。别这么不认真。”

我和光只严肃了一小会儿，就又笑起来。

我以为还要好久家具才能搬来，两天之后就收到光的短信：有空过来看看。

着急着慌又带着兴奋赶紧跑来，还在心里怪光不叫我来帮忙干活。

等跑进门一看，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了，沙发、小小的圆茶几、落地灯、矮柜、墙上的照片和小画，点点房间墙上贴的棉质的云和小羊，每件能摸到的东西，我都碰一下，想确定是不是真的，又确定不了。

我站在卧室门口，光正在往衣柜里放衣服。

“怎么样？”他问。

“好极了。”

“还不安么？”

“嗯。像梦。”

光把床上放着的衣服抱到旁边的椅子上，走过来。

他跟我贴得特别近，“干什么？”我问他，他只是笑，不回答，浑身散发着很温柔的强势气场，我的心又在狂跳，头皮紧紧地贴着，能感觉到他要干什么，带着情色的气流已经包裹着我，虽然，他还什么都没做，我自己也在头晕晕地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

他把我搂紧，当他的嘴贴在我嘴上，我彻底失神了……

第32章

光吻着我，舌尖抚着舌尖，嘴唇揉捏着嘴唇，我喘不过来气，想挣扎又不想结束，他把我推到床上，床上还散发着刚开包的新纺织品的气味。

“晚上再……”天还没黑……

可他不听我的，只是一个劲儿地亲吻我，吻我的脖颈，用嘴唇叼我的耳朵，我慌忙又笨拙地去吻他，抓住他的手腕、胳膊、肩膀，半张着嘴，毫无计划地去碰触他的脸、他的身体任何我能碰到的部分，他轻手轻脚地脱我的衣服，又噌地一下脱掉自己的上衣。

我发着懵情不自禁地抚摸他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