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undless Space——店长苏某人
店长苏某人  发于:2013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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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研究价值的系统等部分都已经被拆除带走了,留在那里的不过是机体的空壳。但弗利德里希仍然走到了那架报废的单人作战机体前面。

近得能够看到掉在箱子角落里的那张不起眼的卡片。

那是张再普通不过的明信片。弗利德里希猜测它也许是之前被夹在机体的某个地方,幸运地在缝隙里避开了被蒸发消失的命运,然后又被带到了这里。可能梅斯的战士或者研究员曾经发现过它,不过因为它看上去毫无价值,所以又被丢回了原地吧。

他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抚摸明信片上的图案。

它来自月球一处曾经相当有名的风景地,许多去往月球观光的游客都会选择在那里向家人或是朋友寄出特制的手绘明信片。

弗利德里希看着那明信片背面已经模糊的熟悉的字体。

“来自月球的祝福。我很想你。”

而落款是他早已舍弃的名字——“爱你的莱特斯科尔”

那个男人……杰德伊诺,没有在录像中留下关于他“死去的爱人”的只言片语,却在面对死亡时选择拥抱那份早已消失的爱情的幻影。

——或许我这么说你会觉得奇怪,但有时我会想,你真像是那些流浪民族的后裔……

我欺骗了你。

——既然是时隔三年的重逢,我们是不

是应该说点什么?比如你过得怎么样之类的?

或许我懦弱得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

——我记得你曾经和我说过,想要亲眼看着地球。

是的,我们都记得那些日子。

——我们本应该毫不相干,但现在我却是唯一一个看透你的人。

那或许是唯一一个真正接近了真正的他的人……他在年幼时便丢失了“自己”,然后用十余年的时光中在自己身上创造出了一个另一个人。当他的民族召唤他的时候,他又不得不抹杀掉那个成长了十余年的“莱特”。

然而同时却无法找回“自己。”

空荡荡的房间中,年轻的指挥官低声呼唤着曾经的爱人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像是期待着有着什么人会回应。

但陪伴他的只有那张记录着残像的明信片与星海中永恒的寂静。

尾声:星辰

宇宙历62年夏,盖亚三号星。

老人推门走出那幢古老的政府建筑时,正午的阳光正炙烤着大地。

他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脸上带着平静的微笑。

这位终于卸下了军队中工作的老人拒绝了政府安排的纯血星球,选择了这片虽然充满矛盾却生机勃勃的土地。

今天起,他将不再以梅斯政府官员的身份,而是以为混血人种权利奋斗的普通人的身份生活。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在几年前他就开始为此而努力奔走宣讲,现在他终于可以将所有精力都投身在这个事业上。

老人深深呼吸,而后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公园的方向走去。几小时后那个地方会举行纪念停战四十周年的活动,同时也会进行关于混血权利的演讲。他将作为嘉宾出现在会场。

许多人认出了他,并向他亲切问候。而老人只是笑着回应着他们,悠闲地走向他的目的地。

那场将无数生命牵扯进炮火中的战争最终在宇宙历32年划下了休止符。

黎明行动后幸存的十四位驾驶员最终还是没能逃脱死亡的阴影,然而他们留下的东西却使得联合政府拥有了有力的武器。在科研人员对药物及机体做出改进后,联合政府大量投入战争的新型单机作战模式使得战争的天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那之后,是漫长的对峙。最终,无法征服对手的梅斯与联合政府最终都选择了妥协。联合政府放弃了部分被梅斯占领的人造星球,同时,由于各种原因依旧留在被占领星球上的平民们,梅斯一方也没有完全驱逐他们的可能性。

或许曾经有无数人都在幻想着那场疯狂的战争会持续多久……然而它就那么可笑地戛然而止,像是将要进入高潮的交响乐因指挥的失误而突然中断似的。

联合政府的最强兵器也不足以击溃梅斯的火力,但却又能够起到威慑的作用,使得对方无法将战线进一步推进。而获得了他们最初想要的“土地”的梅斯人,从平民到军队中都开始对持续的战争产生反感情绪,这一点也使得梅斯一方无法再像从前那样纠集全部力量投入战争。

然而炮火的停息并不意味着对立的消失。

老人慢慢在公园的石子路上前进着。在接近纪念活动现场的地方,他看见对峙的年轻人们,显眼的银发人群们凑在一堆,而其他人则离他们远远的站在一起。他能听到代表着不安情绪的低语声,也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饱含的火药味。

年轻人。他苦笑着想,而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与会场附近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湖畔更多是出来野餐的一家人。虽然仔细看的话不难发觉不同种族间的微妙的疏远气氛,但老人还

向走去。

与会场附近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同,湖畔更多是出来野餐的一家人。虽然仔细看的话不难发觉不同种族间的微妙的疏远气氛,但老人还是很高兴地看到了不少与他见过面的混血家庭。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的话,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您会是为混血人种权利奋斗的战士。”那位年轻的母亲看上去十分高兴,“我是说,毕竟您曾经是那个传奇的四号指挥舰的负责人……”

“不,事实上,创造了四号舰传奇的人并不是我。”老人苦笑着伸手整理了下花白的头发,继续说,“当时我只是创造传奇战绩的指挥官的副手,在他死亡后我才接手了四号舰的后续工作,而那已经是战争接近尾声的时候了。”

年轻女人带着歉意看了过来,而老人只是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

他又和几个家庭聊了很久,直到负责活动的工作人员跑来寻找他。

那算不上是值得骄傲的回忆,甚至算不上是愉快的回忆。

对于副官来说,那时弗利德里希的死亡无异于一场噩梦。作为少数的接近真相的人,他实在不愿意去回想那段日子。

那是被政府选择隐藏的真相,弗利德里希并非死于突发疾病。

副官清楚地记得那个晚上。原本正在进行最后的工作总结的他突然得到了通知,而当他按照指示来到指挥官的办公室时,见到的就是来自母舰的调查官与被两名梅斯战士控制着的弗利德里希。

涉嫌通敌。在这样的罪名下,无论这个男人有着多么异于常人的才华都是没用的。

弗利德里希很快被秘密带回了母舰,而副官也被带去进行了大量的调查。然而调查的结果却令人失望。母舰的确得到了关于弗利德里希将对盖亚一号的攻击计划泄露给联合政府军人的举报,却又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件事与他有关——同样的,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清白。

就此副官曾经猜测过,或许那名举报人的身份足以令母舰产生动摇,比如其他舰队的指挥官,或是四号舰上的某个官员什么的。

当时的形势需要弗利德里希的指挥才华,母舰却不能够完全安心地将指挥权重新交到这个一直沉默着的男人手中。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不知道是谁,提出了对弗利德里希洗脑的建议。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即是通过这样的方式使弗利德里希成为更加符合“完美的梅斯人”概念的全理性的存在。弗利德里希本人并没有对这样的“处置”提出异议。

可悲的却是洗脑的过程中出现

了意外——好吧,不管它是不是真正的“意外”——这位年轻的指挥官陷入了漫长的昏睡。官方的解释是手术破坏了他的脑神经,使得他每天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是清醒的状态。

这样的人自然没办法继续担当四号舰的主人。万般无奈下,梅斯政府宣布弗利德里希突发疾病,无法继续参与战斗。而最终洗脱了嫌疑的副官,则被推上了指挥的位置(他们的说法是临时指挥,一旦选出接手者副官就可以去继续原本的工作。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前战争就已经结束)。

至于弗利德里希……他像是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样被随意丢弃在了母舰上如同囚牢的病房里。

副官在每个月的工作汇报时都会去看望自己曾经的上司。

绝大部分时间弗利德里希都沉睡着,只有少数的几次副官看到他清醒的模样。

他依旧像从前那样沉默,就算醒着也只能呆坐在病床上。然而那双曾经会令副官不由自主地畏惧的暗红色的眼睛已经失去了从前的光亮,像是即将燃尽的火焰那样被厚厚的灰烬覆盖着。

副官有时会向他说起近期的战况,而弗利德里希只是听着,在副官提及与四号舰相关的部分时表情才会有变化(多亏了这些细微的变化,跟随弗利德里希整整三年的副官带领着整个第四大队几次绝处逢生)。其余更多的时候,这个年轻的梅斯人只是沉默着。

再后来,弗利德里希陷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当副官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有与自己的前上司对话时,已经是又一年的春天。

他原本想着也许下个月去汇报工作时能够与弗利德里希交谈,可一周后母舰上就传来了弗利德里希死亡的消息。

这个男人在睡梦中死去,死在冰冷的角落里。

他曾经意气风发地指挥着数以万计的战舰在无边的宇宙中驰骋,然而死去时却是被囚禁在窄小的牢笼中。

副官忍不住祈祷,希望弗利德里希在死去前能够在梦中回到他最辉煌的时刻。

在被人群环绕的讲台上,那个有名的演说家正情绪高昂地喊叫着,那响亮的声音将副官从那段凄凉的回忆中拉扯了出来。老人像是惊醒一样打了个哆嗦,这样的动作让身边的几个来宾露出了微微不满的神情。

不过他们很快就又都表现出理解的模样。你并不能要求一位老人家像那些年轻人一样高喊口号什么的,他看上去似乎已经快要老糊涂了。

他们小声地问着副官是否累了,并很快招呼来了工作人员,让他们带着老人去别的地方休

息。

“您不必勉强自己,这只是群众们自发的活动。”那个年轻人体贴地说着,搀扶着副官到一片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与情侣的草地上休息。

摆脱了人群的老人看上去好多了,清新的空气总是会让人身心轻松。他抱歉地笑了笑,正打算说些什么,却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年轻人脸上的淤血。那看上去是刚刚出现不久的样子。

“那些激进的家伙们,他们又打了起来。为了把他们分开,我们费了很大力气……”年轻人苦笑着。而老人也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

现场的工作依旧忙碌。很快,那名年轻人就又回到了他的位置上。而副官依旧留在那个地方,悠闲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他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同时却又是这片星海中的故事的一个小小片段。

他自己也是如此。

梅斯,联合政府,战争,和平,血统,种族……这些,也不过是这一出戏码的组成部分罢了。

“……或许这对立将存在很久,但是我们必须知道,坚冰总会有消融的时刻。”

演讲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然而老人的注意力已经不再会被它吸引。

他正静静盯着不远处。孩子们正在那边兴致勃勃地踢球。他们看上去都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他猜或许是附近住户们的孩子约好一起出来玩的。

而当那颗小小的皮球被一个银发红眼的孩子踢入球门的时候,年迈的副官愣了一下,而后就像是其他的那些或是黑发或是金发或是褐发的孩子们那样,露出了单纯的笑容。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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