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信,我走路绝对比你先到,要不比比!”明尘鹤没有上车,而是很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安然淡笑,没有说话,只是摇下车窗,发动车子走了。
“喂!耍赖啊你!怎么能先走!”明尘鹤撒开腿在后面狂追,他可不愿意输给了安然。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和安然的车同时到了小区楼下。车门打开,忆舒跑了下来,张开双臂朝他扑了过去,他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小宝贝,你这么喜欢我啊!”明尘鹤宠溺地摸了摸忆舒的脑袋。
“最喜欢叔叔了!”小马屁精凑过头,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
安然停好车,朝着他们走来。看着沐浴在夕阳下的一大一小,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好像那里站着的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他轻轻扬起了性感的唇角,走到了他们身旁,和他们并肩往家里去。
“怎么,今天去看你那个脾气大的不得了的弟弟了啊?”明尘鹤牵着忆舒,随口问道。
“安锐为难你了吗?”安然笑道,也牵起了忆舒的另一只小手。那样的画面,仿佛他们就是很幸福的三口之家。
“为难倒没有,只是他那个臭脸让我十分不爽!你说你俩明明是同一妈生的,怎么性格却截然相反?”明尘鹤又嚷嚷上了。
安然低笑一声,似乎心情不错:“我受宠若惊啊,原来在明大医生眼里我的性格还是不错的。”
“爸爸脾气臭臭,脸蛋冷冷,还是伯伯好!”忆舒突然奶声奶气地插了一句嘴,还怕明尘鹤不相信,仰起了小脑袋,水汪汪地大眼睛里全是真诚地望着他。
明尘鹤看着他那个样子,估计要是反驳的话,这小孩是会跟他拼命的。
“其实安锐原来还是很正常的,只是五年前出了那件事。”安然说着似乎有些落寞。
那件事?明尘鹤对于安锐和安忆舒其实是有很多疑问的,但是考虑到在一个孩子面前谈太多,恐有不妥,也就选择缄默了。
三人说着便到了家门口,安然和安忆舒竟然没有走到自家门口,而是紧随明尘鹤身后。
“你们……呵呵……”明尘鹤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两人,估计是又想蹭饭吃。
“伯伯不会做饭,伯伯说叔叔会做很多好吃的。”忆舒天真地望着明尘鹤,口水都快流了下来。
安然只是站在一旁看着明尘鹤抽动的嘴角,淡淡地笑着。明尘鹤真是觉得自己将会永无翻身之日,这个安然骗吃骗喝还如此光明正大,让你根本就反驳不了。
他开门走了进去,把两人扔在了客厅,就到厨房忙着去了。撇开安然不说,他还是很喜欢安忆舒的。这个小孩嘴甜,还很懂事,很讨人喜。既然来了,他就好好招待吧。
客厅的两人也不客气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哈哈大笑。明尘鹤忽然觉得,这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个被欺压的小丫鬟啊,可是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一顿丰盛的晚餐很快就出炉了。安忆舒早早就坐在餐桌前等了,口水流了一桌子。安然好像真的非常喜欢这个小侄子,替他盛好饭,夹好菜,这样的安然温柔的让明尘鹤有点受不了。
“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样?”安然的声音依旧悦耳动听,低沉而温和。
“不怎样!”不提还好,一提又让明尘鹤想起了手术的事情:“我可算知道医院为什么医疗事故频出了!你简直就是养了一群酒酿饭蛋!”明尘鹤当着自己老板的面也不客气了。
“哦?怎么说?”安然并没有生气,而是放下筷子,很认真地看着明尘鹤,搞得明尘鹤刚才还有一肚子火,现在也发出不来了。
“我不知道你们院的医生是怎么招进来的,都走后门吗?很大一部分人的技术水平都有待提高啊!”明尘鹤蹙眉,通过他一天的观察,安大附院的确面临这么个优秀人才缺乏的现状。
安然严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凝重:“我不是搞医的,所以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医院的领导小组通过层层筛选,然后报给我,我批字的。”
“哎。这群人精就坑你这种门外汉!估计很多人都是院领导的亲戚朋友,鱼目混珠在这混日子呢,反正有你这个老板给他们发工资,谁还管你的医院名声好不好!”明尘鹤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突然觉得安然很可怜。
安然紧锁眉头,深思着,半晌才开口说道:“那你当院长吧!”他的样子很诚恳,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明尘鹤正喝着汤,差点喷了出来:“你就这么相信我啊?”
“相信啊,一直都很相信你。”安然又露出了暖意融融的笑脸,一双明亮的双眸也弥漫了温暖的气息。
明尘鹤望着这样的安然猛然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很不规则了起来,他赶紧低下了头,猛扒了两口饭,闷闷地回:“等我先上个把月班,所有人都信服时再说吧。”
“好,听你的!”安然依旧是腻死人的声音。
明尘鹤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了头来,“我想带一个人过医院,行吗?”
“行。”
安然的爽快让明尘鹤有些无措,“你怎么也不问问他是什么人啊?”
安然笑了,“你的人我信得过,不过,我要报酬的。”
明尘鹤白了安然一眼,“切,为你做事你反倒问我要报酬,安然你个白眼狼!”
“这个报酬嘛,等我想好了再讨吧!”安然眼睛一眯,又像只狡猾的狐狸一般笑了。
明尘鹤没再理他,想着是时候给那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小骚包打个电话了。
晚上,看着时间不早了,安然抱起了在床上熟睡的忆舒,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口。
明尘鹤帮他打开了门,看着他怀中的小男孩,随口小声问了一句:“他妈妈呢?”
“安锐三年前离婚了。离婚后忆舒他妈妈也出国了。”安然简单地回答。
明尘鹤突然想起安锐也才回国,看忆舒的样子,跟安然是情同父子,这感情可不是一日就可以培养的。他震惊地长大了嘴:“你别告诉我这三年是你在带着孩子!”
安然无奈地撇了撇嘴,凑过了头去,滚烫的唇若有若无地触碰着明尘鹤那小巧的耳垂,温热的气息轻拂着他半边的面庞,
“你现在的这个样子好像是……我的管家婆哦……”
安然说罢,轻笑一声,大踏步地出了房门。
“安然,你这个大变态!”身后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狮吼!然后是巨大的关门声。
安然站在自家门口,吻了吻忆舒,温柔的声音像潺潺细流:“宝贝,你伯伯我有点认真了呢。”
怀里的人突然睁开了乌黑的大眼睛,露出了疑惑的表情:“认真是什么?”
安然刮了刮忆舒的小鼻子,想了想,慈爱地回道:“认真就是想一心一意只对一个人好!”
“哦,我知道了!”忆舒了然地点了点头:“就像我对潘昀杰一样!”
“潘昀杰?”安然挑了挑眉,不明白地看着忆舒。
“嗯!潘昀杰!我最喜欢他了!”小男孩激动地晃着小手,一脸开心。
安然心下一沉,不是吧?天要亡他安家啊,安家唯一的小独苗竟也是个断袖!
十
安然走后,明尘鹤抬头看了看钟,现在是北京时间21点30分,算算波士顿应该是当天早晨八点半。也不知那个夜夜醉生梦死的骚包起来了没。他想了想还是拨通了电话,出乎预料,电话很快就被接了起来。
“小鹤鹤~~~~”那边传来一阵妖媚的轻呼,带点小萌,酥麻地让人腿软,光听着声音,就能让男人桥械投降了。
“啊,见鬼啦!你个裴小骚今天这么早起?还是昨晚的床伴不能满足你啊!”明尘鹤调侃着。
“去死啦!我早从良了好吧。自从上次本小爷被个胆大包天的买了一夜后,我已经很久没让人碰过啦!咯咯……”裴寂清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笑得花枝乱颤。
“哦?还有人敢出钱嫖你啊?”明尘鹤有些奇怪。他的疑问是有根据的。裴小骚曾经带着明尘鹤去他经常去的Gay吧玩过,明尘鹤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一番。他看着那些各种肤色的男人,都把小骚当成了宝贝,共同托举着他,而裴小骚风光地躺在上面,搔首弄姿,电眼四射。
旁边的酒保问明尘鹤:“你是裴的朋友?”
明尘鹤点了点头,然后酒保竖起了大拇指,扬了扬:“裴,这个!我们店里的客人不碰他,把他供着。他这种人不是这些人能够……”酒保说着别扭的中文,能够什么?他搜肠刮肚了老半天,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
“染指!”明尘鹤接了下去。
“夜s,染……指。”酒保猛点头,为学到一个新词汇兴奋不已。
当时的那个场景明尘鹤是毕生难忘啊,他的这个好朋友裴寂清学习优异,经常获得导师赞赏,而进入声色场所,也是独领风骚,毫不逊色的。这么个有意思的人,明尘鹤一直都很荣幸能和他相知相交。
“就有这么个不怕死的中国大帅哥,以为我是moneyboy,出钱上了我一晚上。不过,一大早就消失不见,要不是床头放着的钱,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裴寂清的声音似乎有些落寞。
明尘鹤听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除了他裴小骚,估计没有人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做个零了。
“不跟你扯这些了,回到主题。”他把扯远了的话题又拉了回来,正色道:“回国来吧,我这边需要你的帮忙。而且你也是D市人,伯父伯母应该都希望你呆在他们身边吧!”
“好啊!”裴寂清非常干脆、爽快地答应了。
明尘鹤咯噔一下,“我说你在听我说话吗?我叫你回国!”
“是啊,我同意了啊!等我把那个粘人的艾德甩了我就回来!”裴寂清很肯定地回答。
“你不是唬我吧,你好像一直都不愿意回国的!”明尘鹤不太敢相信自己这么轻易就把裴小骚给说服了。
“落叶总要归根吧!”裴寂清忽然很深沉地来了一句。
“去去去,少来这套!就这样,你到时跟我联系!”
明尘鹤一把搁了电话。唇边荡漾起了开心的笑容,有两年没见了,那个总是华丽地耀眼的男人也不知究竟变成什么样了,他开始有了些许期待。
第二天早上,明尘鹤才出电梯,就听到一群护士叽叽喳喳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你昨晚是不在,你没瞧见那个老太婆有多大的脾气呢!他儿子是市委书记就了不起啊!我还不伺候她了呢!”小李似乎很生气。
“人家有这个资本傲!谁叫她儿子是市委书记呢?不过,这么一来,我们科怕是有麻烦咯!那老太婆没事倒还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这么好解决的。要跟当官的斗啊,我们安总怕是要费一番功夫了。”
夏慕很是担心。
“怎么怎么?来了什么大人物啊?”明尘鹤赶紧跑了过来凑热闹。
“明医生好早哦!”夏慕打了个招呼,随后严肃了起来:“昨晚林医生值班,收了个病人,是我们D市市委书记他妈。老人家的情况好像不太乐观呢!”
明尘鹤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怕真会给安然添个大麻烦。
于是,纪主任带着大家查完房后,坐下来开了个分析会。
林医生详细介绍了老人的病情,最后非常头痛地总结了下:“关键是她已经82高龄了,又有糖尿病,又有青光眼,左冠脉阻塞了95%,右冠脉是30%,这么个情况手术风险很高啊!”
“是啊,这手术不敢轻易做。常规体外循环下做搭桥术的话,我怕到时心脏不能复跳。”另一个医生忧虑地说。
“明医生,你怎么看?”纪主任看向了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明尘鹤。
明尘鹤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从容答道:“那就不按常规的做!心脏不停跳冠脉搭桥术!平时我们是在体外循环下心脏跳动停止后再搭桥,那么这次我们就不停跳,直接做,这样可以把伤害减少到最小。”
此话一出,下面的医生唏嘘了一阵子。老实说不停跳手术,他们心外还没做过。
“那好,明医生,这个病人就你负责吧。小林,你没有意见吧?”纪主任非常慈祥地问道。
林旭岩自然是没有意见,自从上次看了明尘鹤的手术,他就已经被彻底折服了。他非常乐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这么个情况我做不了!”明尘鹤却又很干脆地拒绝了。
所有错愕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他很直截了当地回:“这个手术对麻醉医生的要求极高。可是就现在麻醉科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没有能和我配合的医生。”
“那你的意思是……”纪主任询问着,他明白既然明尘鹤提出了这么个方案,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在等几天,麻醉科会有一个新医生过来!”明尘鹤自豪地说。
晚上坐在电脑前,明尘鹤就把病人的资料发到了裴寂清的邮箱里,还特别嘱咐他,一定得早点回国。
做完这一切,门铃大响。
“啊!”明尘鹤惨叫一声,泄愤地跑去了开门。
“我说安大总裁你又没带钥匙吗?”
“一个没注意,吃的东西买多了,我一人吃不了,你作陪吧。”安然很是自来熟地绕过明尘鹤,走进了屋里。
明尘鹤锐利的目光上下审视着大方坐在沙发上的安然,唇边挂着玩味的笑容:“我说安总,你该不会真想泡我吧。”
“是啊。”安然很平静地回复着他,抬起了那双柔情似水的瞳眸,带着魅惑,带着温情。
明尘鹤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着,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嘴角扭曲抽动着。这个人真厚脸皮,怎么可以这么直白的说是!
“开玩笑的啦!坐下吃吧!”安然依旧对着明尘鹤微笑着,只是眼底掠过了那么一丝受伤。
吃着东西,安然出奇的安静,也没有再找话题和明尘鹤说话,吃完了,他便很快起身回去,似乎不愿再逗留。安然的态度,让明尘鹤突然有了点小难过。
安然走到门口时,却又停下了脚步,轻轻地说了一句:“明尘鹤,其实我从来不开玩笑的。”
门关上了。门内站着的男人听到了自己的那颗心,用着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到达的速度狂跳着;门外站着的男人,倚靠在门上,脸上荡漾起了前所未有的真诚笑容。
十一
安锐在住院后的第九天终于康复出院了。那天下午,安然带着小忆舒来接他。他仍然臭着个脸,见到明尘鹤也没有一句道谢。明尘鹤也懒得跟他计较,只当他是空气罢了。
小忆舒一直拉着明尘鹤不撒手,仿佛明尘鹤才是他亲爹。明大医生也就非常无奈地跟着他们到了楼下,看着他们上了车。安然发动了车子,又突然摇下了车窗,对着明尘鹤的背影大声喊道:
“喂!晚上吃你上次做的那个红烧土豆吧!”
那个略显瘦弱的身影一僵,明尘鹤迅速转身,对着已经绝尘而去的保时捷龇牙咧嘴地挥了挥拳头:“你还真把我当保姆啦!要付工资的!”
安然看着后视镜里那个穿着白大褂,像个小孩子一样闹别扭的男人,幸福的笑意不禁爬上了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