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他的不适应,郝峻却在这里活得乐不思蜀,为此王海没少和他拌嘴,这不昨晚还打了一架嘛。王海一边偷偷揉着自己的腰,一边想,小狼崽子力气渐长,一次比一次来得激烈,这样下去可不行,老子我迟早被他榨干了,得想法子要他节制。
郝峻昨晚偷袭得手,美滋滋地把王老虎从头到尾吃了个遍,这会儿脸色红润有光泽,一点看不出他整夜没睡。所以就算王海给他冷脸,也也没影响到郝少爷的大好心情。他亲自端了碗大排卤蛋面给王海。王海正怄着气呢,故意不看他,假装郝少爷是透明的,可惜他那肚子忒不争气,一闻到郝氏面条的熟悉香味就立刻咕噜咕噜地叫个没完。
郝峻呵呵轻笑,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说:“别生气了,今晚我让你压回来。”说完趁没人注意,用舌尖飞快地舔了一下王海的耳垂。那耳垂微微红肿着,正是郝峻的杰作。王海在情事上有点小毛病小习惯,就是喜欢在进入主题前先来点小情调,而郝峻则特别爱咬人。郝峻一旦发情就跟条小狗似的拿王海的一身皮肉当磨牙棒,还特别喜欢挑那些衣服遮不住的地方下嘴。为此王海给郝峻定下了一条规矩,做爱时不许啃他的脖子和手臂,以免第二天见不得人。郝峻受制于王老虎的暴力胁迫,只得遵命,不过从此王海那两只耳朵可就遭殃了,因为不在受保护范围内,成了郝峻攻击目标的首选。
王海的耳廓立时红得发亮。昨天因为心情不爽,他在家多喝了几杯,这小狼崽子挑准时机下手,吃得连一点渣滓都没剩下。今天早上醒来后发现家中失窃。可恶的小偷啥值钱的东西都没拿,却偷光了他的所有内裤,最后只能在光腚上套条牛仔裤出门。他的小兄弟天生敏感好动,因为没穿内裤,走动时免不了要摩擦到粗糙的布料。这感觉特别怪,很难形容,就好像有人不断地挑逗着你,却因为技巧欠佳,总是找不到重点。整个人就像是被放了风筝,荡悠悠没处着落。就他从家到市局的这么点时间里,小兄弟的体型胀大了几乎一倍,鼓鼓囊囊地窝在紧紧的牛仔裤里,搞得王海浑身不自在。所以眼前的这张恶作剧得逞后的淘气笑脸实在是越看越可恶,偏偏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骂他。王海憋得自己几乎内伤了。
郝峻多乖巧啊,眼珠一转,立刻猜出王海臭脸的原因。于是故意推着长音问:“要不……去厕所……”
“滚!”惨遭调戏的王海暴怒,给了他一拳。郝峻嘻嘻哈哈地躲开。俩人正在玩闹,忽然发现陈浩飞站在门口默默注视着他们。王海赶紧起身,问:“小陈,你找我?”
王海开车,郝峻和陈浩飞并排坐在后座的位置上。这是郝峻的建议,为了防止他们的谈话内容被人偷听。朱必胜出事后,陈浩飞收养了妞妞。刘桐可怜这多病的小孤女,想给她出医药费,陈浩飞不同意,硬是把自己老家的房子给卖了筹钱。他原来是个爱笑开朗的人,如今变得特别沉默,同事们往往一整天都听不到他的声音。
陈浩飞低着头,仿佛自语般地开口说话了,“从朱副和游波那里各查出赃款二千多万,内鬼案算是了结,林局长亲自写好结案报告。因为米岚和法医室的事都是朱副做的,所以认定他是主犯,游波是从犯。”
这些事他们虽然身在扫黄组,可也都听说了,所以郝峻瞧瞧陈浩飞白里透青的脸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幸好陈浩飞又继续说:“我请了假,下周陪妞妞去北京看病。昨天替孩子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了这个,藏在妞妞的旧书包里。”
一本薄薄的通讯录,粉红色,封面上还印着两只肥胖的卡通小熊。郝峻接过后微微叹息。朱必胜不愧是个老刑侦,把秘密收藏在一本不起眼的通讯录中,然后混入女儿的物品公然呈现,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瞒过了去他家搜查人员的眼睛。打开通讯录,里面的笔迹稚嫩,开头几页都是电话和地址,看样子应该是妞妞的同学们,最后两页则是空白的。
陈浩飞示意王海将车停到一个黑暗的废旧仓库中,当所有光线被遮挡住后,通讯录中收藏的秘密便慢慢显露出来。陈浩飞解释说:“妞妞因为身体不好,一向没有什么朋友的,所以我才会怀疑这里面有问题。我请教了田祺,他教了我几种方法测试隐形字迹。朱副应该是把少量血液混进清水里,然后写下了这些,所以当我用了luminal镇静剂喷雾后,你看。”
小小的通讯录中,所记录的内容触目惊心。时间、地点、“夜蝶”交易数量、金额、涉及人员,这几年里但凡是与之有关的活动,朱必胜都一一详细记录。也许从朱必胜成为“夜蝶”集团一员时,他已经预料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有成为弃子,所以暗中留下证据。如果这上面的笔迹经过鉴定确实是他本人的话,足可以作为呈堂证供,而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个名字就是谢子天。
陈浩飞把该说的事情说完后,朝俩人惨然地笑笑,“拜托了……”
三个字,字字千斤。王海望着小陈萧索的背影,一拍大腿说:“有了这个我看他谢子天还能怎么脱罪。我这就去找林泽,要他开票抓人。”
“不行。”郝峻断然反对,他说,“谢子天只是毒贩头子,不是‘先知’,我们最危险的敌人是‘先知’,不弄清楚‘先知’的身份绝不能妄动。”
“谢子天就是‘先知’,不是他还能是谁?”王海有点动摇地问。
郝峻摸摸下巴,说:“虽然我们以前一直假设谢子天就是神秘的‘先知’,可现在我认为他绝对不可能是!你想想,如果谢子天就是‘先知’的话,红人会馆爆炸后他重伤躺在医院里,针对北海那批人的报复却来得又快又准确,这么大的行动,是谁在幕后操纵策划?谢子天的手下没有这么厉害人物。朱必胜在记录中提到谢子天多次,却没有关于‘先知’的任何线索,如果谢子天与‘先知’其实就是一个人两张脸,他没理由不揭露他的真面目,可见他也没有见过‘先知’本人。还有,游波和朱必胜交谈时,在根本不知道还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可他也只是说‘先知’要我们如何如何,没提到‘先知’的真实身份。他和朱必胜是自己人,如果谢子天就是‘先知’,他们之间说话时应该不会刻意用‘先知’来称呼谢子天。所以我推测,‘先知’从不露面,只是遥控指挥。很可能除了谢子天,根本就没有其他同伙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那我们先抓住谢子天,然后再从他嘴里查出谁是‘先知’不就行了?”
“没有用的,谢子天不会说。”郝峻说完偷看了王海一眼。他私自行动,贸然接触谢子天,这事要是被王老虎知道了,少不得要挨一顿痛斥。
王海当了这么多年刑警,怎么会忽略他眼神闪烁神情诡异,于是立刻追问,“你怎么知道的?说!”
郝峻无奈,只得照实交代,“谢子天住在市立医院那会儿,我通过刘桐混进了他的病房。用了双倍剂量的SP-17,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先知’应该是个对他来说比性命还重要的人,一般人抗不过SP-17的药性。”
王海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当即破口大骂,“我不是要你别管这案子了吗。谢子天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找死啊你!简直是胡闹,还要不要命了!”
“我……”
“我什么我!”王海真急了,从前座爬过来就是一拳,打得郝少爷鼻血直流,啊哟啊哟地喊好痛。
王海这一拳含愤而发,等打出去自己立刻就后悔了。郝峻眼下的情况不比以往,他哪里躲得开。这会儿,受了委屈的小狼崽子满地打滚,耍开了无赖。王海自知理亏,只好哄他。郝峻不依不饶,非要王海给他赔礼道歉。王海低着头想开溜,却被那人一把抱住,紧紧搂在怀里。拥抱真是非常奇妙的一件事,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两颗心却靠得很近很近。
过了好久,王海听到郝峻轻声说:“我会自己的小心的,你也是!”
第五十六章:相互斗法
红人会馆爆炸案发生后,谢子天刻意采取了弱者的姿态,除了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外,出院后便在家静养,闲杂人等一概拒之门外。这一天,大约在中午时分,谢家大宅收到了一份快递包裹。负责安保的小弟们如临大敌,等拆开层层包装盒后,才发现里面只不过是一张模糊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的尺寸极小,比一块橡皮大不了多少。画面中,两个颇为瘦弱的小男孩得意洋洋地搂在一起,仿佛连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将他们俩分开的模样。谢子天的脸色顿时惨变。他最担心的大麻烦终于还是出现了。多走夜路终遇鬼。从第一次插手搅局开始,这“鬼”从不和他正面冲突,却在暗中收集一切,直到把能置他于死地的证据搞到了手。谢子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示意他的手下们暂时离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他已经意识到,单凭他自己的力量根本不是“鬼”的对手。“鬼”太强大,耐心也太好,如同是躲在暗处一动不动的蝮蛇,瞅准机会便要一口吞下他和他全心全意想要维护的那个人。所以,这一战即便明知了无胜算,他还是要奉陪到底的。手指轻轻的落在了照片上,温柔的抚触。相纸上的男孩被定格在那一年的夏天,青涩依旧,可谢子天知道,而后的岁月将改变他们的容颜、他们的感情、他们的理想、乃至他们的命运。
该怎么办?对方捏住了他的七寸,硬拼肯定会吃亏,适度的退让看来是必须的。谢子天打开隐藏在酒柜后的保险箱,拿出了一部卫星保密手机,这个手机是他和那人紧急联络专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启用。
“我们有麻烦了,事关你我生死存亡,你尽快安排见面吧。”挂断电话后,谢子天忽然想起那天在市立医院的病房中,郝峻所说的几句话。他说:“安东尼,今天我放过你了。我其实并不关心你们是不是杀人放火贩毒卖淫,我要的仅仅是一个人的安全。你听清楚了安东尼,如果王海再遇到任何危险,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让你和‘先知’付出代价。千万别忘记了我的忠告!”郝峻说话时,谢子天曾大声的嗤笑他,而此刻,那种拼了命也要守护的感觉他也体会到了。
当谢子天收到那个令人惊恐万分的神秘包裹时,郝峻正与唐纳德在靠近滨海大道的一个咖啡馆里例行会面。唐某人依然一脸青肿,新伤叠着旧痕,额头上还少了一撮毛,论模样比斗败的公鸡好不到哪里去。想必这两天刘桐心情大好,有事没事拿他当活靶子练手呢。因为脸上有伤,唐纳德说个话都费劲,所以就把寒暄省略,直奔主题了,“情况怎么样?”
“要搞到确凿证据的话,我必须入侵一个系统。可这个系统不但防护严密,而且根据设定,只有指定的电脑设备才能登录。我需要你们派人潜入对方的办公室,在他的电脑上偷偷安装一个后门软件。”郝峻故意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和国际刑警组织合作固然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可在行动中,郝峻并不想成为受控制的一方。
唐纳德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郝峻总是这样,有事从来不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只告诉他该干什么,这种被人轻蔑的感觉可不太好受。不过,从来他们联手合作以来,郝峻提供给他的东西比他们这五年来收集到的总和还要多,所以唐纳德虽然不快,却没什么可抱怨的。他伸出手向对方要行动计划。郝峻从背包中抽出一个笔记本电脑,打开后,预设的系统将整个行动计划模拟显示了一遍。
唐纳德没想到他的功课做得如此细致周详,颇有点意外,同时也挺欣赏他的行动和决策力。郝峻把电脑递给他,说:“行动计划都在这里了,你们再细化一下。目前的时机很重要,所以我希望能尽快实施。”
唐纳德点点头,收好笔记本电脑,一瘸一拐地走了。郝峻又独自待了一小会儿,直到杯中的咖啡变冷后,才用电话召来司机吩咐说:“去郝氏总部。”
许言放办公桌的玻璃桌面下总是压着一张世界地图。每次当他凝视地图时,便会感到世界是如此渺小,以及自己的伟岸。征服世界的梦想每个男人都有,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去付诸于实践。在历史的长河中,强者虽已逝,却留下供后人仰视的丰功伟业。当然,这些功业多半是靠武力获得的,而在早已脱离了冷兵器时期的现代社会中,一个想获得巨大成功的男人则必须依赖他的金元帝国。
郝氏目前所涉及的领域已逐渐超过一个财团所能承载的范围,触角进入了一些敏感区域。昨天,李西蒙为他带了一些特殊的文件。许言放一面泡茶,一面仔细阅读。他喜欢茶,每当他捧起茶杯,轻呷一口沁脾的茶汤时,那双犀利的眼睛便会惬意地眯起,似乎已于蔼蔼水汽中洞悉了人世间一切隐秘。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郝韦两家联手,不但成功获得了大陆地区金融市场准入证,而且还通过初步审批,有望成为第一批获准经营人民币业务的非本土金融投资公司。唯一的遗憾是郝峻对娶韦丽芙小姐不感兴趣,致使并购韦氏的计划被迫推后。许言放略有些挪揄地回想起韦嘉祥对此事所表示出的愤怒与失望,他不得不在双方的合作中出让不少利益才让老先生释怀。郝峻啊郝峻,你可知道你一个任性让郝氏损失了多少?
许言放微微摇头,然后把注意力再次回到正在审阅的文件上。这时,他办公桌上的通话器响起。秘书莫暃报告说郝峻来了,就在他办公室门外,问他现在能否抽出时间。
许言放推了推眼镜,亲自走过去打开门。他略带埋怨地对郝峻说:“阿峻,这里是郝氏,将来总要交给你自己掌管的,你想找我直接进来就是了,何必还要问。”
“姐夫,我怕你正忙着嘛。”郝峻很亲昵地搭住许言放的肩头,边说边飞快地揉乱了对方那一头梳得过于整齐的头发。
许言放无奈地笑了笑,好脾气地任由小舅子戏弄他,“别淘气,你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总裁阁下,没事就不能来打扰你嘛!”郝峻假装生气,瞪大眼睛说,“我肚子饿了,找你请我吃饭行不行?”
俩人的午餐选在郝氏酒店的法式餐厅里。由于大量采用了分格镶板的天花板、精雕细木护壁、浮雕以及壁炉作为装饰,这里被誉为小枫丹白露。主厨是许言放亲自高薪聘来的,曾荣获法国“蓝带奖”,他亲手做的法式鹅肝、核桃蛋糕和蔓越莓酥堪称极品享受。
郝峻要了七分熟的牛排,许言放则点了海鲈鱼配防风草香椰汁。因为是中午,所以没有选昂贵的年份红酒,只要了一款果味偏浓的法国南部地区餐酒。郝峻似乎真的有些饿了。他津津有味地吃着,偶尔抬头和许言放简单交谈上一句或者干脆只是用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对方一眼。牛排鲜嫩而多汁。郝峻每次咀嚼,他的嘴、咽喉、乃至隐藏在衬衫下的肌体都会相应而动。
许言放忽然觉得今天的海鲈鱼实在有些难以下咽,并忍不住开始想那些新鲜的、被精心调味过的肉块是何其有幸。它们受到郝峻唇齿的温柔对待,与无数味蕾共舞一番后深入他的咽喉,被热而黏滑的人体器官紧紧包围,被抚触,被蠕动,被消化,最终与这具结实优雅的躯体融为一体。它们的归宿也许是郝峻微微鼓起来的六块腹肌,也许隐藏在更温暖更黑暗的神秘之地。总之,它们应当觉得相当快乐且荣幸。许言放坐在郝峻的对面,阴暗地将自己与那些带着血丝的肉块作比较,他发现自己竟然十分愿意与它们交换一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