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深潜 下——玉宇
玉宇  发于:2012年10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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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峻通过数据库开始做分类筛选,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结果,二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郝峻摸摸下巴,心想这可奇了怪了,难道常厅长真就只为逗王海玩?老头也太有闲情逸致了吧。不对!有问题,老头一定是在暗示着什么。此后,郝少爷又不屈不挠的埋头苦干了大半天,把所有存档的案子按照案发时间、地点分门别类的做出了汇总表。一张临海全市图上星星点点,分布均匀,也没发现啥不正常的地方。

十八般武器样样试过。最后郝峻实在是没辙了,恼得印堂发黑两眼直冒绿气,在心里一个劲问候常辉的祖宗十八代。这时,张萍水同志一步三摇的走过来问:“什么事能把我们的郝少爷给难成这德性?”

郝峻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咱们这扫黄组可真是精英荟萃能人辈出啊,五年里连一个像样的大案子都没有,尽抓些小毛贼回来充数。”

“这能怪我吗,”张萍水拖过一张椅子,坐下来向郝峻诉苦,“每次检查前,大鱼总能够提前得到消息,自行沉底,浮在水面上的就剩些小虾米了。我们这里比不了刑警那块儿,能怎么办?”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郝峻从张萍水所说的情况中嚼出了点味,原来常辉并不是要他们从卷宗中发现问题,而是想暗示他们谢子天这些年来在临海呼风唤雨,却始终没有出事,这一点本身就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郝峻赶紧再次进入数据库,把原来做好的汇总表推倒从来。三十分钟后,那些与谢子天极其下属有关的案子被挑选出来,然后按主管警员的不同分类,其中有几个非常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郝峻面带冷笑的站起来,走到无人的顶楼天台上,分别给段大成和唐纳德各打了一个电话。

“夜蝶”以及此后所发生一系列大案都与谢子天有关。谢某人在临海除了“红人会馆”,还有“金陵梦”、“绝色无双”、“帝豪”等销金窟,却从来没有在任何扫黄检查中落马。正如张萍水所说的,他们每次都只能抓点小虾米来应付差事,大鱼早就没影了。不必问为什么,郝峻就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里头有钱权交易的龌龊把戏。他原先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案子的本身上,等被张萍水无意间点醒后,终于意识到人才是最重要的因素。常辉这只老狐狸是想告诉王海,虽然吴城、朱必胜和游波这些人已经被抓出来了,可还不是全部,另有一个内鬼藏在更深的海水中。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谢子天本来就是临海人,大学毕业后出国留学了两年,六年前回到临海经商。先是搞建筑工程,很快就积累起一笔不小的资金。他看准机会买进了一家濒临破产的旧影院,把它改建成临海第一个高档私人会所。此后谢子天的财富成几何形增长态势,紧接着又开了三家娱乐会所。这两年他把重心逐渐转向实业,陆续开了几家有点规模的代工厂,专接海外订单,也都赚了不少钱。

由此可见谢子天的发家史颇为神奇,短短六年,成就亿万身家。不过,郝峻最好奇的还是谢子天的第一桶金究竟是在哪里挖到的。一个小小的建筑工程公司为什么发展如此迅速,吸金能力之强让人瞠目结舌。正好段大成如今在省厅里负责电脑网络的管理,透过他要查资料特别方便。

很快,段胖子回电说:“谢子天通过行贿接到的第一个工程是拆房子。他只用了一个半月就完成三百多户人家的动拆迁,获利超过六百万。紧接着他参与了南郊公路的竞标,以比所有竞争对手都低得多的价格中标。事后负责招投标的那些人都成了谢子天的座上宾,经常出入他的夜总会。当时,同行们都不看好谢子天,认为用这样的低价竞标他必亏无疑。结果谢子天拿前一个工程拆下来的建筑废料筑路,不但没亏损,反而出人意料的赚到将近四千多万。至于这样的豆腐渣工程是如何通过竣工验收的,我就不得而知了。”

郝峻想了想,说:“这两个项目都属于市政工程,眼盯着肥肉的人想必有一大把,毫无背景的谢子天能够突围中标,一定有关键人物暗中帮助他。我猜想这个协助谢子天迅速发迹的人,就是我们一直在苦苦追查的‘先知’。”

段大成说:“也许你真的猜对了……”

虽然隔着电话,郝峻依然能听出段大成话语中隐隐透露出的忧虑与不安。郝峻的眉头皱了皱,然后用很低沉的声音问:“有线索吗?”

“谢子天在对付动迁钉子户的时候用了不少卑鄙手段,受到威吓的居民中曾有人报警,可他却没惹上什么大麻烦。还有,谢子天竞标南郊公路时出过一桩怪事。他的主要竞争对手在投标最关键的时候忽然纷纷出事。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案子,比如赌博嫖娼什么的,但十四天的拘留却让他们无法脱身。从各种迹象上来看,这个人应该身在警界,但不是朱必胜或者吴城。他们俩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我查了一下当年的卷宗,当年只有三个人能办下这些事情。这三人是刘长庚、陈凌鹰……”段大成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略带踌躇,“还有王海!”

“王海?”

“是的,有一件事情按规定我本来不该告诉你的。”段大成压低声音说,“潘荣海殉职前一直在临海秘密调查,并递交了一份报告给上级。后来他遇到技术问题,请求派人技术支援,所以那份报告的内容我多少知道一些。一共七个人,除了林局长,剩下六个都因为经济问题没有过关,这里面嫌疑最大的就是王海。”

“王海没有问题,他妹妹这些年看病的钱是我通过瑞士一家慈善机构出的。这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王海和他家人也不知道。王倩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曾给这家慈善机构免费翻译过资料,人家才会可怜她帮助她的。”

“原来是这样,我也觉得王队长不是那种人。排除了王队长,就只剩下刘局长和陈副局长了……”

郝峻摸摸下巴说:“应该不会是刘局。常厅眼里揉不下沙子,如果真是刘长庚在捣鬼,常厅长不会放他体面退休的。”

三去其二,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段大成问:“难道是陈副局长?”

郝峻没有回答。他在临海市局的时间不算短了,与陈凌鹰有过几次接触,印象中这位女局长做事优柔寡断,与“先知”给人留下的凌烈风格截然不同。他把手中那张重新做好的汇总表又仔细看了一遍,有一个人的名字让他如鲠在噎,十分的在意。林泽——号称临海福尔摩斯的男人。

段大成所提到的七人组,个个都在经济问题上有点含糊不清,唯独林泽高风亮节反而令人心生怀疑。这六人中王海的为人郝峻最清楚,要他和罪犯同流合污还不如让他去死,吴城死于地下工厂爆炸中,刘长庚正在办理退休手续。剩下的三人,从旧档案上的资料来看,这些人在谢子天的问题上多多少少有些不清不楚。可林泽的情况和他们完全不同。几乎所有涉及到谢子天的案子他都有份参与,却不是主要的经办人,在办案过程中也没有任何徇私枉法的行为。所以光从表面现象上来看,此人的嫌疑并不大,可郝峻却凭着直觉认为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躲在幕后操纵一切不正是“先知”最擅长的把戏嘛!

“小段,你能查到林局长的档案吗?越详细越好,我想要看他的所有资料,特别是他在警校里的记录。”郝峻斟酌了一下,问段大成。

“行!”段大成回答说,“不过他在警校时的档案不归我这里管,你得去公安大学才能查到。正好我师父在那里读研,你可以找他想想办法。”

郝峻微微一怔,旋即想到田祺是被常辉已进修的名义派去的,于是忍不住对常辉的老谋深算腹议了几句。小狐狸再能耐,还是比不过老狐狸的道行深,这老头,真有一套!于是又给田祺打电话。

接通后,田祺第一句话就是,“常老头真他妈的混蛋,打发我来这鬼地方。”

郝峻哈哈大笑,“怎么则,学妹们不够热情?”

“热情,简直太热情了!热情到恨不得把我给吞下去,所以我才受不了了嘛!”田祺撒谎说。真实情况是那些女孩子一见到我们这位俊秀可人的眼镜系冰山美人就同声大喊:“小受来了……”

这些纯洁友爱的女孩子们整天围观田祺,拿他当稀有生物来对待。田祺觉得没有比这更侮辱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缺乏男子汉气概。你看,有多少人敢于从事法医这个行当,即便是王海现场看完他鉴识碎尸案,也不得不放弃晚餐。可恼人的是,那些未来的小警花丝毫不理会这些,气得田祺想玩场解剖来吓唬吓唬她们。气归气,总不能真的和这些小姑娘一般见识吧,所以田祺最近特别憋火。

郝峻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后,田祺破口大骂常辉混蛋,这老狐狸太会支使人,等气消了才说:“你给我一周时间。”

第五十九章:行动开始

这一天对临海市警察局来说几乎是灾难性的。副局长陈凌鹰被双规,市南分局局长黄罡、市东分局局长李健书被同时批捕。不过派去抓捕谢子天的那批人却失手了。搜查谢子天名下所有物业及其公司所在地之后也同样一无所获,有可能成为证据的一切都已被彻底销毁。

事后他们才知道,谢子天其实早在两天前就已经外逃,在他家里晃来晃去的那人只是个化装成他样子的小混混。因为谢子天这段时间一直深居简出,所以负责监视他的人员被个冒牌货忽悠了。

为了指挥这次行动,常辉亲自到市局坐镇,收到谢子天逃跑的报告后,他抬眼看了一下林泽。林泽的表情纹丝不动。常辉暗暗叹息,他这个徒弟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太好了。临海这边有问题他早就知道,可以往不管怎么查处都是摁下葫芦浮起瓢,这边刚倒下个黑老大,后来者却更加危险狡猾,所以他老早就下了决心一定要连根铲除。两天前,他特地找了王海,师徒俩人一席长谈,把各自的心里话都说了。

王海这家伙虽然莽撞了点,可他身边有能人。他才小小的戏弄了一把王老虎,那能人便急不可待的跳了出来。郝峻果然很擅长做数据分析。千头万绪、杂乱无章的案子经他一汇总,脉路便显现出来。郝峻做出了一张时间表,从中可以很清晰的看出在处理与谢子天有关的案件中,那些人在什么时间点上插了一手。而常辉手里本来就有一张这些嫌疑对象的可疑账目清单,两厢里一对应,情况就基本清楚了。当然,王海交出的朱必胜所留下的记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只有一点他还无法确定,那就是“先知”的真实身份。

分析下来嫌疑最大的就是林泽,可惜却找不到哪怕一点点直接证据。虽然身为他的师父常辉心里很矛盾,也极不情愿承认这个事实,可他还是在郝峻调查之前,已把林泽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林泽从小就是个三好学生优秀标兵,年年受表彰,先入团再入党,无任何不良嗜好,当了警察后屡立功勋,人生经历异常完美。他父母死得早,没有给他留下兄弟姐妹,他是由父母的一个朋友抚养长大的,所以社会关系简单,主要就是同事同学间有些日常来往而已,家世清白得像是蒸馏水。

直到郝峻提醒他们,林泽的父母去世后,他曾在一家孤儿院里住过半年,而谢子天也是在这家孤儿院中长大的,也就是说俩人很早以前就有过交集。另外,郝峻找到了林泽读警校时的老师和同学,从他们口中得知林泽一直有个关系极为特殊的密友。曾经偶尔有人远远看见过林泽和此人在一起,据说他长相极为出色,身高也与谢子天相仿。

既然缺少直接证据,常辉请示过公安部后决定来一个敲山震虎。他本以为行动展开后,但凡是心怀鬼胎的人必定慌乱惶恐,可他这位爱徒却稳如泰山,不露丝毫破绽。等接到谢子天逃脱的消息后,常辉终于明白林泽对于这一切是早有准备的。

常辉微微皱眉,如果无法捕获谢子天,那这次的行动最多只能算是成功了一半。他略作沉思后说:“这次行动的调查组由我本人担任组长,负责临海这边具体事务的是汪源曦同志,同时由他暂时兼任临海市局副局长一职。刑警大队队长由王海重新担任,谭卫东升任副队长。临海市局内部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们所以人都有责任,所以我希望大家能积极配合调查工作,同时做好本职工作。”

在常辉宣布省厅的决定时,林泽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常辉的侧面,表情凝重,这正是身为市局第一把手目前该有的表情,只是那抿紧的双唇却泄露出一丝嘲笑。林泽心想,如果有人期待他会自乱阵脚的话,很可惜,这人注定要失望了。早在谢子天收到那张照片后,他就开始准备应急方案。常辉虽然在行动前周密部署,并且调集精兵强将,可对他还是一样无可奈何。这些年来他始终躲在幕后操纵一切,出了谢子天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要谢子天不出卖他,就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因为临海市公安系统中的核心领导接二连三的出事,整个市局的气氛都很压抑。常辉离开后,王海隔着数人,一言不发的看向林泽。这是他最好的朋友,从警校开始他们俩就是死党。以前不管是泡妞打架,还是作弊逃夜都在一起。林泽感觉到了,慢慢转过身体,面对王海。说实话,如果有可能他还是真心愿意和像王海这样的人交朋友。可他们的目标不同,选择的人生道路也就不同了。林泽想到这里,朝面色阴沉的王海露出了一个寓意深刻的微笑。

对于“阳光通讯”的投资人来说,今天也是灾难性的。早上港股一开市,“阳光通讯”的股价便从二十三点零七元直线跳水,一度跌至十四元才开始慢慢稳住,并略有上升。正当投资人以为郝氏出手拉升“阳光通讯”的股价时,忽然有消息说郝氏已决定抛出所持有的大部分“阳光通讯”股份。到了下午,一个更大的噩耗传来,“阳光通讯”在被寄予厚望的印度3G市场中失手,前期投入的巨资全打了水漂,即将面临破产。于是恐慌性抛售开始了,股价一泄千里,几乎成了废纸一张。

二天后,郝氏财团的执行总裁许言放在香港召开记者招待会辟谣说,“阳光通讯”的财务情况正常,郝氏是个有社会责任心的财团,从来没有抛售或者打算抛售“阳光通讯”股票的计划,请大家不要相信谣言。对绝大多数的投资人来说此举为时已晚,他们手中的股票早就贱卖一空。他们也不会知道,趁乱吃进这些股票的正是郝氏旗下几家不起眼的子公司。

“总裁,我们手上的‘阳光通讯’股票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可以实施私有化计划了。”莫暃兴奋地说。

许言放点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对许言放来说,这场胜利完全在他预料之中,实在没有什么可惊喜的,倒是今天晚上的郝氏年度慈善晚会需要费点心思。即将捕获猎物的快感令他此刻的情绪很愉悦。计划了两年,实施期间波折不少,因为对手也是极其出色的人物。不过天罗地网早已布置好,在今晚目标将无处可逃。

当夜晚降临时,男人们驾香车携美女出现了。郝氏年度慈善晚宴从来不会令人失望。应邀而来的国内外名流如云,连助兴嘉宾都是具有国际声望的娱乐业先锋。许言放一身高级定制黑色礼服,配以纯白色领结,在巨型水晶灯的照射下,越发显得他气势卓然、英俊逼人。他是今夜当然的主角,美女显贵目光聚焦的所在,如果郝峻没有突然出现的话。

郝峻事先没有告知任何人他要出席,而且他的登场也太富于戏剧化了。直升飞机降落,两名顶级超模陪伴,甚至还给自己安排了一支小型乐队演奏古罗马将军凯旋时的乐曲。在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许言放抢先带头哈哈大笑起来,并宣布今晚的第一件也是最为昂贵的慈善拍品就是他那漂亮性感的小舅子,于是满堂欢呼口哨掌声,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幕是他们两人为了活跃气氛而事先商量好的。上流社会的聚会通常都是无趣的,大家不是忙着相互结交,就是忙着攀附权贵,所以这样的小插曲特别受欢迎,会在此后的几天里成为沙龙最佳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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