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再转念一想，姜皓川就又绝望了——在此之前，他只练习过激发灵剑的宝光，从没试过激发凝光披风……妖王号角也是一样的，没有练习过，首次激发出来的宝光肯定很不均匀，绝对会被黏走的。

这也不是、那也不行，上千丈的深度究竟要下沉多久才到底？到了底之后就能松口气了吗？完全不知道，半点没把握……姜皓川咬紧了牙关坚持着，越发觉得无力，如果……如果他能再多一把灵剑就好了！

脑海中猛地灵光一闪——为什么不呢？再多一把灵剑，他并不是做不到啊！

姜皓川立时分神去看他的系统：由于他最新的主线任务没有时间限制，所以一直以来都被他抛到了脑后去，连系统都被他打入冷宫很久了……值此危急关头，也是时候把系统从冷宫里“暂时”捞出来了。

找出法宝爆发事件的最终得益者——再一次看到任务说明，姜皓川的心里乍然之间就浮现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就是清和，当然是他，法宝爆发事件准确来说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当前的危机被天下人称为妖魂作乱：不过无论如何，清和都是得益最大的那个人，毫无疑问。

果断地提交了答案，下一刻，姜皓川就从奖励空间里拎出了一把炎火灵剑，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可是还来不及高兴呢，姜皓川就被赫然冒出来的新任务给惊呆了……

【主线任务7】三日之内除掉法宝爆发事件的最终得益者

【任务完成奖励】厚土灵剑（五行宝剑之土系）

【注】放弃主线任务或任务失败，系统自毁

106、现身

从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姜皓川顿时怒不可遏、气得头发都竖了起来，第一个念头就是对准“放弃任务”那个按钮狠狠地戳下去！去它奶奶的扯淡系统，居然发布任务让他谋杀亲夫？！

但当“系统自毁”这四个字硬生生地闯入姜皓川的眼帘，心脏猛地一缩，他终究还是没有直接放弃掉这个令他不忍直视的坑爹任务……

身躯顺着幽蓝而漫长的水道一路下沉，四周围是绚烂的宝光，怀里是心爱的人，这情景虽然危机四伏，却也带着一种颇为刺激的浪漫感觉。只可惜姜皓川是完全体会不到了，纠结和难过之情已然盈满了他的心——这个你死我活的选择题太折磨人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不过姜皓川虽然激愤又伤怀，却是没有半分犹豫：他根本不需要去考虑要不要对清和动手的问题——因为答案早已注定，如若清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他自己绝对会痛不欲生，殉情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这个任务摆明了是完不成的。

然而任务完成不了是一回事，自主放弃任务又是另一回事，在不确定后果的情况下，戳下那个按钮给姜皓川的感觉就像是抹脖子自杀、又或是抡一大锤子把他自己给砸成白痴……他实在是下不去这个手，只能暂时装一装鸵鸟了。无论如何，坑爹的系统还给了他三天的期限不是么？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是未知数，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暗存侥幸地安慰着自己，姜皓川的心情忐忑不安，被他激发出来的灵剑宝光也变得忽明忽暗、晃晃抖抖了。

清和见此情状，便将金银双环的其中之一牵引回来相助姜皓川的灵剑稳住战线，然后再飞回道玄真人的身边相护。如此这般一来一回，着实耗了他不少意念，清和牙关紧咬、脸色隐隐发白，本想说几句话来鼓励一下自家夫人，却是终究没能说出口，只能以目示意。

迎着心上人坚定而满含柔情的目光，姜皓川心里一酸，思维发散开来，忽然觉得这一条深逾千丈的水道简直就是一段考验人性的深渊——如果他实在撑不住了，清和会不会放弃道玄真人的性命？那么再然后呢，待到情况更危急的时候，他又会不会去暗算自己的心上人，依靠完成任务的方式来保住他自己的小命？

——是深情如一地死在一起、彼此不离不弃，还是背情弃义、独自苟活于世？不真正落到性命攸关绝境，没人能预计自己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姜皓川被那些可怕的选择题狠狠地虐到了，脸色煞白泛青、难看到了一种境界。清和只当他的宝贝夫人这是意念透支了，便再一次把双环之一调回来支援，还凑上前来蹭了蹭姜皓川的脸，无言地表达出安抚和疼惜的意思。

因为心上人的动作而猛然清醒过来，姜皓川奋力把那些乱糟糟的消极想法扔出脑海，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气陡然从他的心底涌出、流遍四肢百骸——为了不要迎面遇上那种残酷的选择题，他必须更努力才行！什么悲观和忐忑都滚一边去，我命由我不由天！

甩开了坑爹主线任务带来的消极影响，姜皓川开始压榨他自己的潜力、凝注全副心神控制着四把灵剑：一开始还有些艰难，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意念输出越发流畅了起来，四把灵剑上的宝光也渐趋平稳，压力不增反降……小半晌后，姜皓川欣喜地发现自己对法宝的协调掌控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状态渐入佳境，总算是能够游刃有余地护住他们俩了。

不再需要他的焚天日月环来回支援了，清和暗松了一口气，欣慰地亲了亲宝贝福星的唇角，然后他们就顺顺畅畅地直沉到底，落进了一处禁制中……

“故”地重游，清和当真是感慨良多。此番也不知是因为姜皓川的好运气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他们并没有直接掉进湖里，而是落到了岸边。三个人一经站定，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警惕四顾、环目扫视。

说实在的，清和也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地方，上一回他来去匆匆，跌进来是人、飞出去是魂，连葬身之地是个什么状况都没能看个清楚，这一回总算不是那种催命的节奏了——虽然这很有可能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这一片湖泊的面积并不大，是个真正的“湖”，而非法宝天湖那样的“内海”。湖面非常平静，周围或是平整的岸边，或是崎岖的石壁，并没有被幽蓝液体充斥填满。这看起来倒像是那一层禁制把上方的液体拦住了，给清和他们撑出了这么一片喘息的空间。由此也可以推断出，那些几乎淹没了小半个中央大陆的幽蓝液体并不是从这里爆发出去的，这湖泊看上去也确实没有那么大的容量。

“哞哞”，便在此时，笨牛穿过禁制，整个儿掉进了湖里。不过根本没有救它的必要，因为自从它自动自觉地冲进漩涡之后，巨大的身躯就一直泡在幽蓝液体里，什么事也没有——准确来说，除了由于体型比较宽，笨牛在通过窄道的时候稍稍卡了卡，故而花了更多的时间下到此处以外，它的状态好得很，活蹦乱跳、身体倍棒。

在一家三口复杂目光的注视下，笨牛在黏死它亲爱主人的湖里游了一会儿，忽然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然后就再也没有浮上来……

“我们也跟下去看看？”道玄真人的一双小眼睛中仿佛燃着两簇小火苗，直勾勾地瞪着笨牛钻下去的位置。

“不要着急，暂且歇一会儿，等我缓过劲来……”清和摇了摇头，略有些无力地坐了下来。方才他以一件法宝两头兼顾，比姜皓川那个法宝土豪消耗更大。在恢复完好之前，他是不打算继续冒险的。

事实上，清和更倾向于马上离开这里、原路返回——上面的那个禁制对他来说不难破解，只要他休息好了，再把激发灵性宝光的技巧教给道玄真人，他们一家三口应该是可以顺顺利利地回到地面上去的——但是这仅是最好的预计，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终归还有两个问题解决不了：一是那一股怪力或者说怪风，那玩意儿把他们拽入禁制之后就没动静了，也许等他们出禁制之后还会作怪？那倒是有些麻烦，清和暗暗思考着，那股怪风来源不明、力量颇大，有点像是一种精妙的秘法，不好对付。二来……他亲爱的师父实在是太有责任感和公德心了，既然他们都已经下到这里来了，不探秘就想走？怕是说服不了他老人家。

果不其然，道玄真人扭头看过来，语气幽幽地说：“也是，我根本帮不上忙，下不下去还不是你说了算。”说是这样说，他的脸上已经明明白白地写了“我很想下去”几个大字。

“怎么可能帮不上忙呢，马上学会激发宝光的技巧，你就是主力了。”清和摸了摸鼻子，暗暗一叹，诚恳地认错道：“之前是我想岔了，怕你趁着当牢头的这段时间独自冒险，所以就瞒下了我的新发现……结果差点害死我们三个，全是我的错。”

“你也把我想得太傻了，我是那么鲁莽的人么？”道玄真人咕哝了一声，脸色缓和了下来，他也知道清和的顾虑是有道理的，而且之前对方还拼力相护，他心里还是很感动的，便认认真真地求教起激发法宝灵性宝光的技巧来。

就这样，他们师徒俩一个学一个教，把这暗藏危机的湖岸边当成了临时课堂。道玄真人还活学活用地下湖去探了几回，确定笨牛消失的地方确实有个斜向下的通道，其它位置则是普通的湖底，什么也没有——别说是法宝尸体之类的了，连一根水草也没有，干干净净的。

“还以为可以找到我的尸体呢……”清和半笑不笑地叹了一声，表情既有些感慨也有些释然。

“找着了又怎样？死都死透了，总之你是肯定变不回原样了，最多来个厚葬。”道玄真人耸了耸肩，随即奇道：“姜小子你发什么呆呢，一句话也不说，你的聒噪呢？”

姜皓川略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一直歪着头靠在清和肩上，安安静静的。闻言他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你才聒噪……激发宝光的技巧练熟了没？练好了我们就探秘去吧。”爆发过后，他的状态又萎靡了下来——主要还是因为那个扯淡的主线任务就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刃，当真膈应得慌。想跟清和商量一下吧，偏偏道玄真人还杵在这儿，姜皓川就不好开口了。

“保证使得比你还熟练，走走，我们下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搞鬼！”道玄真人动力满满地飞到通道上方，反手招了招，“这回我们凑做一堆共同进退，我先来护住咱们仨，等我撑不住了你们再接上。”

清和应了一声“好”，站起来以后又把坐在他身边的姜皓川拉了起来，满目关切地望着他的福星，轻轻地捏了捏对方的小爪子，低声问道：“休息够了吗？”

姜皓川微微动了动嘴，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他们夫夫俩便一起飞至道玄真人身边，在玄元金钟的宝光笼罩下沉入湖底，继续往下。

事实上，清和一早就看出姜皓川心里有事了：从取出炎火灵剑开始，这小子就有点儿不对劲了，大概是因为接到了新的任务？事情恐怕有些棘手啊……不过他们的当务之急是探秘解谜找出路，至于任务嘛，清和想着，既然自家夫人没有急着说给他听，连暗示都没给一个，那大约是还能拖一拖吧。

一家三口各有心思地往下探去，这一段通道也挺长的，而且弯弯曲曲地斜向延伸，不知通往何方。

良久之后，清和他们三人从通道钻出，齐齐落在了一处平台上，眼前陡然开阔了起来——这平台就支在通道之前，像是专门给人落脚用的。抬眼往去，平台之外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地宫，近百丈开外的地宫中央有一座圆台，台上躺着……一具似人非人的尸体！

清和心下一动，暗暗觉得这座地宫很是眼熟，从布置到风格，都跟万兽深谷里的那座“送”了他们一只妖王号角的地宫相似仿佛。最大的不同之处不在于那具尸体，而在于整座地宫里依旧充斥着幽蓝液体，令他们丝毫不敢放松，否则就是万劫不复。

“你们能够活着来到这里……实在难得！”便在他们观望的时候，蓦地有这么一句话传入耳际，三人警惕大作，下意识地凝目看向远处平台上的那具尸体。

不过仅在眨眼之间，清和就反应过来，冷然笑道：“阁下既然有意与我们谈一谈，何不现身一见？莫要继续装神弄鬼了，未免太欠诚意！”

远处平台上的尸体毫无动静，倒是距离他们仅有十几步远的幽蓝液体陡然翻滚了起来，迅速地凝成了人形……

107、老祖

在三人夹杂着警惕、好奇和探究的目光中，一个“怪人”快速成型。

如果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幽蓝液体凝成的 “怪人”，那么无疑该用“仙风道骨”——没错，不是奇谲诡异、也不是阴森可怖，明明“他”的身躯呈半透明晶状，还泛着幽幽蓝光，偏偏“他”的气质形貌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派正气、仙风道骨，跟这诡异的地宫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目和神慈、宽眉长髯、一身道袍……“这是我在世时的模样，习惯性地保留下来，连同衣饰一起。”这怪人说话时的语调略有些生涩，像是很久没开过口了。虽是如此，他的语气却很洒脱，眼底眉梢间还带着几分友善的笑意，“省得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长成什么样子都给忘了。”

道玄真人和姜皓川都呆呆地瞪大了眼，对当前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开始闲聊的节奏？跟他们想象中的大打出手、揭破惊天阴谋之类的场景完全不同啊！

清和凝目打量着眼前之人，沉稳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称呼……你们可以唤我以前的名号，明华老祖。”怪人唏嘘一叹，又说：“或者直接喊我老鬼也行，随你们喜欢。好几百年没人跟我说过话了，称呼于我早没了意义。”

“明华老祖……”道玄真人低喃了一声，沉吟道：“阁下是我正道的前辈？”按修真界长期形成的习惯，“老祖”这个后缀分别指代正道的渡劫修士和魔道的元婴修士，但魔道修士大约不会以“明华”二字为号，再加上眼前之人的气质形貌，所以他粗粗做出了判断。

自称明华老祖的怪人点了点头，和善地微笑道：“我曾经是崇明派的太上长老，观你三人正气浩然，想必都是正道中人？”

清和神情一肃，拱手见礼道：“见过前辈。”说着他指了指道玄真人，“我师父现任玄机掌门。”他说的可是大实话，至于他自己还“兼任”了魔道至尊的事，看样子还是暂时不提为妙。

明华老祖又惊又喜道：“好极好极，道友原来是玄机掌门……令徒亦是人中英杰，真是名师出高徒！”

道玄真人暗暗觑了清和一眼，心照不宣地踏前一步，立于三人之首，呵呵笑道：“好说好说，想不到我们师徒三人陷此险地还能遇上同道中人，幸甚至哉！”

听出了道玄真人话语之中的探究之意，明华老祖笑叹道：“可不是么，你们竟能来到此地，实属难得。也或许正是苍天庇佑，不使我人族生灵涂炭。”说着他广袖一挥，原本环绕着清和他们三人的幽蓝液体顿时不再朝他们涌来，反而向外扩开，给他们留出了一片“清净之地”。

道玄真人诧异道：“前辈竟能控制这动辄夺人性命的蓝液，当真了得！”他跟清和夫夫俩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三人便都笑吟吟地收起了法宝。但事实上他们的警惕之心半分不少，法宝的灵性宝光也随时处于将发未发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