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溪不由自主的就伸出了手,指腹触到应落唇边下巴处青浅的胡茬是轻微的刺痒,“你刚刚回来的?”流溪开口问道,再往上看去,应落下眼皮也是浓重的青黛,明显睡眠不足,他竟真的一连赶了好几日的路,把自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为了自己嘛。
“我想早一点见到流儿,所以就披星戴月的骑马赶回来了,”应落看着流溪有些微肿的双唇,露出小人得志一般的邪笑,“不过是几日的不眠不休,现在看来一切都值了。”
想到应落所说的值了,还有看向自己的轻佻视线,流溪双颊飞红,羞恼的推开应落,看着院中做工虽不算精细,却是相当结实耐用的木头房屋,问道:“这座院子是谁的?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不直接进城?”
“这所院子是属于楼里的一对视财如命又风流成性的杀手师徒的,我来时写信向人借用的,至于原因嘛,”应落走到流溪身边,接着道:“因为这座院后也有一个温泉池。”也幸亏流儿让那两位跑去保护古敬山,自己才能这么顺利的借到院子。
“唔~”流溪刚想开口再问些什么,应落的唇却又忽然吻了过来,翻搅的舌让所有的话语破碎,流溪有些气恼的瞪向应落,应落眉眼间的笑意却欲盛,唇舌的攻势也更猛烈,致使流溪的神智又开始混乱。
应落低头在瘫软趴伏在自己怀中的流溪耳边吹一口热气,轻声道:“好像要流儿。”低沉暗哑的嗓音诱人沉沦、深陷。
第三十九章:楼主煮的饭
流溪在一阵诱人的饭香中找回自己的意识,慢慢撑开眼皮,根根圆木排列拼铺而成的屋顶,偏头不远处是一张木质的方桌,上面放一盏普通百姓常用的简单油灯,窗棂被一根细木棒撑起,外面是来时见到的茂盛李树,镀着一层浅浅的红橙霞光。
霞光,现在已快是日入之时了,自己竟然一觉睡到了这个时辰才醒,流溪猛的自床上坐起,身体刚刚抬起一点却又重重的跌回了柔软的床铺上,细长的眉峰紧紧的纠结在了一块,全身就没有一处不酸痛的,对现在的流溪来说抬抬手臂都是相当吃力的事情。
因为刚刚起身的动作致使身上的锦被向下滑落了寸许,白色里衣的领口散乱的敞开,露出斑斑点点的青紫痕迹,从脖颈到胸口一路延伸向下,从屋后的温泉池被抱回屋内床上,想到昨晚的激烈欢爱,流溪又是气恼又是赧然,扭头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寻找着造成自己如今境况的罪魁祸首。
应落虽然一直在屋外的小厨房中忙碌着,但心思却始终放在床上躺着的人儿身上,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刚一听到里面传来的一点响动就匆匆跑进了屋子,急急的望向床上之人,刚好跟流溪找寻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其实应落也就比流溪早醒了一个时辰,醒来后又躺在床上看着流溪的睡颜看了半个时辰才起了床,“流儿醒了。”脸上的青色胡茬已经刮干净,身上的红色锦袍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应落站在门口看着流溪,一脸傻笑,昨日遂了心意今日是神清气爽,一连几日未好好睡觉也不见一点疲态。
“我要回去。”流溪深呼一口气,尝试着慢慢坐起身,身上好像已经上过药,也不是特别的难受,但是一想到需要上药的位置,流溪原本白皙的脸庞瞬间爬上一抹红云,比盛开的罂粟花还要艳丽。
应落痴愣了一瞬见流溪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几步跨至床前扶着流溪倚在窗栏,背后还特地放了软垫,又拿了一件外袍给流溪披上,“古敬山明日才会回来,流儿不用着急,等明日你身体好一点再回去吧。”应落小心的劝道。
你还好意思说,到底是因为谁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流溪怒瞪了应落一眼,有些火大的道:“我身体已经无事了,现在就回去。”只要在这里多呆一秒,昨夜的疯狂就会不断的在自己脑中闪现,心情就会变得更加慌乱。
见到他写的字条想都没想自己就一路策马奔来了,直到看见那张带着浅浅疤痕的英俊脸庞,脑袋依然是一片空白,是自己禁欲太久了吗,才会在他的吻中软化,在温柔的诱惑下迷失,明明说了不喜欢的,最后却发展到这个地步,难道自己真的要在他身边做一辈子男宠不成。
在为昨夜的事情后悔嘛,原来一切都只是错觉,还是没有人喜欢自己,应落看着流溪正处于失神状态的脸庞心中轻叹,“你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吃过饭,我煮了粥,吃完饭再走吧,王泰的马车还要好一会才能到呢。”
流溪猛然抬起头看着应落,冷声道:“你让王泰监视我。”那冰冷带着怀疑的眼神让应落一愣,心中揪疼。
“流儿不要生气嘛,我只是担心你会不好好照顾自己才让王泰报告了你的饮食情况,昨天晚上摸得时候身上都只剩下骨头了,”应落右手忽然抚上流溪的脸颊,心疼的道:“脸上的肉也比我离开前瘦了不少。”流溪因为应落如此露骨的话又烧红了双颊。
流溪拍开应落的手,扭过头去,不悦的道:“吃完饭就离开这里。”
“好。”应落答应一声就转身去了厨房,不消片刻功夫手中就端了一个稍小点的圆托盘回了屋里,托盘上放了一小碗白粥,还有一碟炒青菜。
应落将托盘放到小桌柜上,端了粥碗递到流溪手中,看着流溪舀了一勺,优雅的送入口中慢慢咀嚼,整个过程没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味道怎么样?”应落站在一边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鱼肉粥嘛,虽然有股淡淡的焦糊味,流溪又吃了一勺,回道:“味道还不错。”
“真的不错?”应落眼眶泪花闪闪,声音轻颤,自己一个时辰的劳苦终于没有白费,对于应落的激动,流溪不了解内情,暂时还理解不透,只当应落在抽风。
“嗯,”流溪点点头,“你右臂上的伤没事吧?”昨晚好像有看到他臂膀上缠绕的纱布渗出了斑斑血迹,到底是谁能伤的了他,幽冥楼又遇见了什么问题?
“被人放了冷箭,一点小伤罢了,还不如上次流儿左肩的伤势重,再过个五六日就好了。”应落笑着回道,转身走到桌边夹了一棵炒青菜放到流溪勺子上,满脸期待的道:“这个也吃吃看如何。”
什么都不愿意告诉自己嘛……
一整棵的小白菜连切都没切,也不知道洗干净了没有,流溪盯着勺中的青菜看了半晌还是放入了口中,咀嚼两下,“这个也还不错,下次再稍微少放点盐就更好了。”卖相是差了点,第一次炒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流溪暗想。
应落自己夹了一棵放入口中尝了一下,道:“是咸了点,这个流儿还是不要吃了。”应落端了碟子就要往外走。
流溪忙出声阻止住应落的动作,道:“咸一点配粥吃刚刚好。”应落在流溪的注视下又乖乖的回到床边,就端着盘子站在一边当小厮给流溪夹菜。
从昨晚开始,他好像也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吧,“你起床后就去做这个了?自己怎么不吃?”流溪忽然转头看着应落问道。
青李村只是处于河流沿岸的一个小村子,村中连一家小饭馆都没有,应落见上次木槿熬过一次鱼汤,自己也想试试,就跑去村中渡口的小集市转了一圈,买了一条肥硕的江鱼,鱼是刚捕捞上来的,新鲜的活蹦乱跳,村中人淳朴,听说应落是要煮给自己娘子吃的,旁边卖菜的大娘就送了应落一把青菜,还好心的教了应落煮粥的方法,不知流溪会何时醒来,应落谢过大娘后就拎着鱼和青菜回小院了。
煮饭真的没有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应落盯了那捆小白菜半天才想起自己应该先把白菜放在水中洗干净才对,洗完菜,生火又花了不少功夫,把洗干净的菜丢入锅中翻炒盛出后就是煮粥,应落将找出的小半瓦瓮米全部都掏干净倒进了锅中,由于总是惦记着流溪何时会醒,下面火烧的又太旺,结果一锅粥就煮糊了底,弃掉下面不能吃的后就只剩下流溪手中的一小碗了,根本就没有应落自己的份。
应落想到自己狼狈万分的煮饭经历,讪笑道:“我不饿。”‘咕噜噜’也已是一日多粒米未进的肚子开始叫唤着揭穿自己主人的骗语,“我出去看看王泰来了没有。”应落将空盘子往桌上一放就匆匆跑出了房间。
估计是把饭都烧糊了吧,流溪看着应落逃跑一般的奔出了房门,不觉莞尔,吃了东西,感觉体力也恢复了不少。
第四十章:应落的暗压
流溪喝完最后一勺粥的时候王泰的马车也驶到了院门口,应落怕流溪自己穿衣服不方便就要帮忙,却被流溪果断拒绝了,只得站在旁边随时准备伸出援助之手,自己昨天晚上做的有多过火,应落很清楚,即使当时知道不应该应落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做了,真是应了自己以前说过的一句话,流儿真的很诱人。
即使是平日里很简单的穿衣服也花了流溪不少时间,虽然费了些力气却还不是难事,流溪穿好了衣服刚往床边挪动一下,身体陡然传来的剧痛就让流溪出了一头冷汗,“不要这么勉强自己。”应落一把抱起床上的流溪道。
被应落抱着走出房间的流溪大怒道:“我说过我不是女人,不要随便这样抱着我。”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同样身为男子的人打横抱在怀中,不管怎么想,还是很难接受。
应落低声道:“对不起。”收紧了双臂仍旧抱着流溪稳步向院外走去。
若是昨日自己一开始就拒绝的话,他一定不会勉强自己的,流溪停止了挣扎,窝入应落怀中摇头道:“落……没有错。”失控的是自己。
应落身体一僵,却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本以为流溪只有在昨晚那样意乱情迷之时在自己的诱导下才会叫自己的名字,就像上次在云雾上时在睡梦中答应帮自己处理幽冥楼中的事务一样,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是流溪做出的承诺,他都记得,他终于不再叫自己落楼主了。
见自家楼主抱着千公子走出了院子王泰紧忙跳上马车掀开了车帘,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王泰自己也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人,很多事情不该自己过问的从来不会过问,三人都上了马车之后,马车缓慢行上回城的官道,渐渐将小院和青李村远远的抛在了车后。
自己最近好像忽然迷上了夕阳,流溪坐在车窗边,看着西边快要沉入山下的半轮红日暗想,艳丽的红色,烧红半边天的云霞,决绝的凄美,让人想要靠近,被其吸引,心随其降落。
王泰人真的很细心,来时还特地在马车里备了吃的点心,稳定了边关局势又调整了一下城防部署后,应落便将后续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从日升城赶到的秦九,五日的疾行赶路还未进殷都城门就直接将流溪叫了出来,应落也是很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应落拂掉手上的糕点屑,挪到倚窗而坐的流溪身旁将人小心的圈进了自己怀里,流溪也懒得再去反抗人顺势就仰躺进了应落怀里,闭上眼睛假寐,回古家的还有一段不远的路程,就让自己在放纵一下吧。
“流儿,”应落小声叫了一句,“这个玩意就送给我吧。”
流溪睁开眼看着应落手中巴掌来长的匕首,牛皮做的简单刀鞘,刀柄雕成了鹰头的形状,正是上次跟王泰一起去兵器铺时店里的铸剑老板给亲自挑选的,买完后自己一直是随身带着的,估计是昨天晚上从自己衣服里滑落出来的,“以你现在的武功,不是已经用不着这些东西了吗。”
“谁说的我用不着,”应落瞟了一眼车帘的方向,坐在车辕上的王泰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匕首小巧携带方便,偷袭敌人的时候也最是好使,我拿寒霜剑跟流儿交换,如何?”说着就将匕首收进了自己袖中。
幽冥楼主说自己要偷袭敌人,果然不能拿正常人的眼光看待,流溪重新闭了眼睛,道:“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匕首都已经塞进袖子里了,自己还能说什么。
“王泰,回去后写封信给衿渮,让樱泽把寒霜剑送到古家来。”
给滕公子写信让司公子出来送剑,回幽冥楼后不知道自己的小命还保不保的住,王泰心中轻叹。
“你不是说只想知道我的三餐情况吗?”连寒霜剑的事情都说了,王泰的报告还真是事无巨细,只是那件事……那晚王泰不在场,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流儿,你还在计较这个问题啊。”
地上马车轻驰,天上星随人走,行过喧嚷夜市,王泰驾车走小巷直接去了古家府院的后门,也未惊动院里的小厮翻墙跳进去自己拿掉了后门的杠栓将马车送去了后院,有夜色遮掩流溪便也没拒绝应落要抱着自己回小院的提议。
应落抱着流溪走过曲折的花园小径向流溪的小院稳步行去,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应落小心的将流溪放到了地上,又重新将收起的朱红面具戴在了脸上,流溪疑惑的看了应落一眼,想到自己失踪了一天一夜,估计是兰心担心了在院中等自己,就整了一下衣衫慢慢跨进了院子。
夜色中虽然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却还是能清楚的看出葡萄架下或坐或站的一共有四条人影,流溪暗惊没想到在等自己的不仅是兰心,木槿和木心也在,站在葡萄架边缘沉默不语的应该是寒笙吧。
“流溪哥,你可回来了,我们都等了你好久了。”流溪才跨入院中一步,木心便高兴的叫着奔了过来,却在靠近流溪之前让应落挡住了去路。
管家严松忽然走过来,开口道:“麻烦千少爷下次出门提前跟我们打个招呼,也省得让大家担心。”语气不善,全是责备。
应落缓步走到严松面前,嘴角挂着玩味的邪笑,道:“这位应该不是古敬山古老爷吧,幽冥楼落楼主初次到殷都不认识路,所以就写了信让流溪到城外接我,给各位造成不便是本楼主的不是,抱歉。”
感觉骨头都要被挤碎,脖颈也好像正被人捏在手中一般喘不上气来,严松艰难的偏头望一眼旁边的其他人,皆是一脸如常没有任何痛苦之态,是幽冥楼主暗中释放在自己一人周身的内力作用,严松惊愕的看着面前一脸笑意的邪傲男子,都说幽冥楼做的是杀人营生,他这是在警告自己还是想……幽冥楼主的心思,谁又说的准。
进城一打听,十个人有八个人都知道古家在何处,就算不询问以幽冥楼信息网又怎会不知,这么烂得理由也亏他说的出口,流溪走入院中,却看到严松一头冷汗,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膛上又多了数条沟壑,似在隐忍着什么,流溪自己也有内力,虽然不能跟应落的高深内力相比,却还是可以清楚感受的到停留在严松身周的内力挤压,转头看向旁边的应落,应落不悦的扭了头。
原以为那人会是寒笙,却不想是自己猜错了,流溪自己也不清楚严管家为什会总是看自己不顺眼,还一而再再而三吹毛求疵的针对自己,但也不能真的让他出了什么事情,“落……楼主要在这里住上几日,麻烦严叔给安排个住的地方。”流溪向严松靠近了几步笑道。
见流溪已经走到了自己释放的内力包围圈,应落无奈的迅速撤了内力,道:“不用那么麻烦,本楼主就住流溪旁边的房间。”
兰心有些问难的道:“可是那个房间有点小,而且王……”
兰心没有内力,木心练武不认真,且应落的内力又只是针对严松一人,自然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木槿的内力比应落的还要高,自是知道应落刚刚做了什么,虽然他没做,但并不代表木槿没想过。
“麻烦古小姐给在下再另行安排了地方住,如今楼主已经来了殷都,自然就用不着我来保护千公子的安全了。”卸下马车后又将马匹牵进马厩中才返回的王泰站在院门口道,心中却是叹息,自己早就说过了不住在这所院子的,你们偏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