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两个小时的闲逛结束之后，差不多就到了晚饭时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失忆之后还带了路痴这种毛病，但是幸好夜家大宅里面另外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那位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似笑非笑的涵叔会在吃晚饭之前将我找回去，就像今天这样。

“前面就是餐厅，两位少爷已经等在那里了。”和将近一个月没有一点不同的话，涵叔说了这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也没管我是不是已经听到了，直接转身就离开了。

我撇了撇嘴，没有理会这个一点都不符合他这位高级管家身份的动作，刚刚预备举步进到餐厅，却生生脚下停了下来，站在门口。

“他现在已经疯了！你还想怎么样？”我倒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够听到明以这种口气和自家的大哥说话，冷硬、压抑着暴怒，像是下一瞬间就会爆炸开一半。

寒冰美人儿依旧维持着自己冷淡的风度，淡漠地听不出一点情绪：“我倒着希望他是真的疯了！”

我不由地唇角微微一勾，微微侧着身子靠在墙上，没有一点想出去的意思。

餐厅里面静了一瞬，明想是已经冷静下来，声音变得和他的哥哥一样，带着淡淡的冷漠：“你什么意思？”

冰美人和他的外貌一般无懈可击的带着磁性的声音笑着说道：“你何必自欺欺人，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你不会是真的一无所知吧。”

餐厅里面又是一阵静默，好一会儿才传出明一下子变得沙哑了不少的声音：“他现在就是疯了！”

这话让我都是忍不住一笑，如果真的肯定，似乎用不着考虑这么长时间吧？

“清少爷怎么不进去？”

涵叔的声音适时在背后响了起来，餐厅里面陡然静下来。我抬头看着来人笑了笑：“就进去！”

第九十四章

慢慢走进餐厅，已经坐在桌子后面的两位少爷脸色都是难看。明看着我微微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寒脸色冷淡，看了看自己的弟弟，淡漠道：“晚餐后到卧室里面再说吧。”

明脸色更是难看，看着我的视线里面也带了丝小心翼翼。

我不由地失笑，几步走到餐桌边上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看着明笑道：“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哪位又惹二少爷生气了？”

明微微皱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和他对坐的哥哥冷淡地扫了他一眼，视线移开，看着自己手边的薄瓷碟子，淡淡道：“他每个月总有几天神智失常的时候，用不着理会他。”

我注意到明的脸色瞬间涨红，但是几乎是在立刻，又像是破了的气球一般气焰全消，只是脸色依旧难看。

一顿晚餐，夜家两兄弟吃的都是食不知味。而我，或许是有预感这是自己最后一顿无忧无虑的晚餐了，吃的倒是不错，更何况，其实涵叔的手艺实在是不错的，只是没有选好时间。

不论怎么说，一顿晚餐终于还是在一个小时后结束，我跟在神色各异的夜家两兄弟身后进了卧室，当看着几乎没怎么关上过的大门缓缓合上，心里一下子就像是一块大石狠狠地压了下来，心口闷闷地难受。

本来是一场审问的开始，但是卧室的气氛却是十足的奇怪。寒冷着脸坐在茶几边上的大沙发上，手中拨弄着放在上面的蓝水晶花瓶，明则是一点没有开口的意思一般冷漠地坐在我边上，一言不发。而我，就是坐在夜家主卧室那张宽大柔软舒服的床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位，他们既然没有开口，我自然也不会率先打破沉默。

就像我想象中的一样，三个人里面还是寒最先说话。

“你拿到的资料究竟交给谁了？”

我忽然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了羽晨的刑讯室里面，耳边羽晨冷冰冰地说道：“将东西交出来，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由地呵呵一笑，这两个人……还真不愧是旗鼓相当的对手啊，只不过羽晨下手的对象是霆玉，最后还想利用霆玉从我口中将那东西的下落找出来，但是现在霆玉已经死了，不知道这位又会利用哪一位？

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知道羽晨找我要的东西是什么？”

从我后来的记忆里面几乎可以确定，在现在这个时候，夜霜寒应该还不知道e元素的存在，不然也不会对e元素爆发的事情表现得那么淡漠，而且就我忽然想起来的铭心内部乱七八糟的关系里面，既然e元素的事情是羽晨和素言在负责，告诉他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羽晨和素言既然想着对付南宇宙联邦，怎么会对夜家这个宿敌不留一手？对夜家有意见的，不见得只有各家的长一辈吧？

夜霜寒微微沉默了下，修长的手指将小巧精致的水晶花瓶随意拿在手中把玩，但是我知道我说出的话让他心里面一下子沸腾起来。

他本来不是没有奇怪过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引得羽晨这样的贵公子状若疯状，但是估计也没想过会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毕竟我和羽晨以前我也记不起来的混乱关系摆在那里，羽晨一时觉得自己遭到背叛，先不说究竟是不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即使是非常一般的资料，遭到背叛的羽晨，那我下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我这话一问出来，凭着他多年对事物的了解掌控，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事情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争风吃醋那么简单。

“不知道。”他将花瓶放回原来的地方，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说道，像是在看着耍把戏的小孩子，但是又不是看着晚辈的那种慈和，而是一种几乎冷漠的戏谑。

我唇角微微动了动，忽然感觉到一种说不上来的苍凉，心中微微一叹，还是没有将e元素的事情说出来，而是低声笑道：“你觉得我在羽晨的刑室里都没有说出来的话会在现在说出来吗？”

寒定定地看了看我，蓦地也是一笑，视线移到自己弟弟脸上，冷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我不由地一愣，这个反应可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是也只是瞬间便明白过来，他现在的话应该是和刚才餐厅和明争论的事情有关吧？

我心中忽然一阵懊恼，这两位在餐厅的时候争论的可一直不是这个我究竟拿走了羽晨什么东西的话题，这明显就是试探嘛！我竟然傻呆呆地就陷了进去。

视线不由地落到明身上，果然看见他流光溢彩的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无奈，然后抬手像是安慰一般拍了拍我的肩。从羽晨的刑室回来之后，似乎有段时间没有看到他的另外一重人格了。

这个试探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明也就没有必要再纠缠，虽然在这个卧室里面只有我们三个人，而且我也相信凭着夜家的能力，估计也没有可能将今天的试探结果公布出去，但是既然有了这场试探，已经将一切都挑明，夜家的这两兄弟应该是对我的这件事情有了矛盾吧？

还没等我问，明已经在我之前问道：“下来你想怎么做？”我的视线也不由地从明身上转会寒身上，但是对于他的答案，却是没多大的兴趣，无论答案是什么，都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寒似乎也并没有拿定主意，已经放下的水晶花瓶又被他拿到手中把玩，视线不知道落到了什么地方，没有看我，也没有看自己的弟弟。好一会儿才慢慢将视线转回我们两个人脸上，但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随即就将视线转开，将水晶花瓶放回原来的地方，慢慢起身道：“就先这样吧。”

我愣了愣，忽然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讥讽的笑意来，夜霜寒，或者说寒，原来你也没有打定主意吗？

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寒慢慢将落到我脸上的视线移开，头微微低着，淡淡道：“先睡吧！”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自己的弟弟。

事情就此终结。

第九十五章

当半夜被叫醒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想笑的感觉，记忆，真是一件奇怪到不能奇怪的东西。而且我确实看着眼前的素言苦笑了下。

几乎是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情形，我沿着熟悉的路线，遇到了小沫，虽然依旧奇怪我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我并不是太熟悉的弟弟，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恨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扔去喂蛇。

夜家禁地的那个小门缓缓合上，我无力地背靠在黑色木门上面缓缓坐了下来，眼睛里面一片茫然。我甚至不能清楚地知道这究竟是原来的梦境还是我真的又一次到了夜家的禁地的里面，也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再遇到遥或者他的那位主人。

眼前的景色依旧是那片大到无边的草地，每一根草依旧是一模一样像是精确地复制出来的一般。我知道自己在现在的时候到夜家禁地遇到的并不是现在的情况，因为那一次我从这里带出去一张光盘，但是现在我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的灵魂似乎已经被抽出来一般。

从羽晨的刑室出来的时候，我确实因为急火攻心的缘故暂时性“疯”了一回，在“疯”了的那一段时间里面，像是有意忘记一样，羽晨、夜霜寒、夜明寒甚至我在“隐”里面的代号，或者是名字都全部忘得干净。

但是也不过几天的事情，没几天就清醒过来。而且是刚刚恢复过来的时候夜家的两兄弟就看出来了吧。只是我不知道是实在接受不了霆玉的死还是蓦地想起了失去的一段记忆让自己欺骗自己，而那两兄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直到今天才将我已经恢复记忆的事情捅出来。

第九十六章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绿色，心口蓦地疼了起来，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脑子里面也是一阵接着一阵的轰鸣。我挣扎地站了起来，向前踉跄地走了一步，眼前突地一黑，昏沉了过去。

我心底忍不住想笑，其实在这个地方，我并不知道怎么出去，刚刚身后还能感觉到依靠的触感，但是现在身后已经成了和眼前的草地没有一点异样的草地和空气。

再次醒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夜家禁地的外面，自己的身后就是那扇黑色的小门，但是眼前却是夜霜寒冷到没有一点表情的脸，而那双寒似深潭的眸子，冷得像是要冒寒气一般。

“你为什么要到那里面去？”

我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只是将视线落到他身后皱着眉的素言身上。感觉到我的视线，素言略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看着身前的夜霜寒。

我笑了笑，心口还是刚才在夜家禁地里面那样的疼痛，脑子也是轰鸣成一片，自己昏过去到离开那里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小心就闯进去了。”我漫不经心地说道，一边注意着夜霜寒的脸色。

夜霜寒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脸上表情几乎没有一点变化，点了点头，扭头对身后除了素言之外的另外两名男子道：“请清少爷到镜狱去！”话音一落，理都没再理会我，转身便走，路过素言的时候脚下停了一下，冷淡道：“夜家还有点家事要处理，没办法接待几位，各位先回去吧！”

素言视线几乎是黏在他身上，听见这话，他又看了我一眼，眸子里面的感情竟然比夜霜寒的还少，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不，或者说在看一块没有感情的石头：“不必这样吧？”我心底冷笑，这难不成是在为我向夜霜寒求情吗？

我对他的话直接选择了漠视，而夜霜寒头也没回地冷声道：“夜家的家事就不劳素少爷挂怀了。”

没有听见自家主子收回原来的命令，除我们三个人之外的另外两名男子立刻走到我面前，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没再理会终于盯着我看的素言，看着夜霜寒，便跟在他身后离开了这个地方。

夜家的镜狱，曾经在梦中看过一遍，只是那时自己的情形实在是不堪言。我跟在夜霜寒身后进到了这个夜家闻名的镜狱里面，不知道是现在自己在记忆里面，还是心中悲愤让我直接漠视了镜狱的恐惧，反正现在站在这个四周都是镜子的房间里面的时候，心里反而是一片空荡荡的，最多就是看到素言时压抑不住的恨意。

“出去吧！”背对着我站着的夜霜寒冷漠说了句。我知道这话是对我身后跟着进来的那两名男子说的。

同样是镜子的门缓缓合上，镜狱里面就剩下我们两个人。夜霜寒缓缓回过身来，看着我的神情依旧冷漠：“最后问你一次，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我默然。其实告诉他羽晨和素言在研究e元素这件事情对我一点损失都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夜霜寒要不趁现在e元素资料丢失落井下石，连我自己都不太相信，铭心的势力虽然重要，但是对夜家这样的家族来说，保留自家的势力绝对在保留铭心的势力之上。

说不好听一点，这两位狗咬狗我绝对是没意见，还恨不能自己也落井下石一把。但是他们可以将北宇宙的事情置之不顾，我却不可以，不说华语是北宇宙的大国之一，就是以自己在“隐”的身份，这件事只能就此作罢。

见我沉默，夜霜寒点了点头，淡漠道：“把衣服脱了。”

我愣了愣，倒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不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我自暴自弃地将身上衣服脱得精光，冷漠地看着他。

将衣服踢到一边，夜霜寒围着我转了一圈，手上我不知道的时候竟然拎着一条长鞭。鞭子倒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纯正的黑色，不知道是什么皮革，大约有两米多长，上面的编织纹路有点像是蛇鳞。

我站在镜狱的中央等着他的下一个命令，光裸的身子并没有感觉到一丝凉意，反而是一种很舒服的湿暖气息。至于光着身子见人的羞耻感，对于这个算得上是床伴的人，那种感觉更是没有。可是等了好长时间我都没有等到他的下一个命令。

又很长一段时间，靴子踏在玻璃上的声音渐渐接近，然后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肩颈上，但是背上却感觉到一阵凉意，略微的粗糙感，我身体微微一僵，便反应过来，碰着自己的应该是那根有一指粗细的皮鞭。

“夜家的刑讯手法和羽家稍有不同，”他冷淡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主要是以药为主。”

我又是一愣，这话似乎没必要告诉我吧？不过这一段时间脑子里面都是渐渐清醒过来，对素言的恨意也暂时压到了心底不知名的角落里面。

“不过你毕竟和一般的人不同，我想这里准备的药剂是暂时用不上了。”鞭子沿着脊椎缓缓向下，最后暧昧地停在臀瓣间。

我身体僵直，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他还能想起这种事来？不过还好的就是放的不是地方的鞭子并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身后的那人漫不经心地将鞭子移开，淡淡道：“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血罂粟’这种药合适一点。”

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是一僵，我曾经用过一次“血罂粟”，但是那次的东西明显不适合现在的这种时候，而且上一次“血罂粟”应该就是原来并没有转换过药性的“血罂粟”。这次，应该是被这位和白雨飞同样被称为神医的夜大少爷转换了药性的“血罂粟”吧。

“这并不是普通的‘血罂粟’，他并不能通过普通的交合排除掉药力，除非你来找我，像今天一样被我吊起来，狠狠的疼爱你一遍！”恶狠狠地声音像是在耳边骤然响起，想起上一次在“隐”的总部“血罂粟”发作的那次，即使是自暴自弃的我也是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第九十七章

我终于知道在梦里面的那次自己全身的狼狈是怎么回事了。夜霜寒说夜家镜狱的刑讯以药物为主，而改变了的“血罂粟”的药性……我头靠在光滑的镜面上面，身上全是浓浓的血腥气息以及某种体液的味道，让我感觉到本来就因为失血晕眩的脑袋更是陷入了半昏沉半清醒的境地。

上一次在“隐”的总部已经体验过一次“血罂粟”发作的感觉，但是这次用于刑讯的“血罂粟”和那次发作明显的不同，先是全身渐渐开始的暖热，热量像是从皮肤表面向骨头里面汇聚，到了最后全身的骨头像是放在大火上面烤一般的灼痛，让我狠狠咬住了下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