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公子 卷一、二+番外——Carols
Carols  发于:2012年10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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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算不算是两人运气好,不但往回走的路上拾回了明华,而且那个人也没有在洞口守株待兔,包袱和马匹都还原封不动地搁在远处。

玉天机撑着疲累的身体为欧阳久上了药,道:“下山吗?”

“那人或许是因为什么原因撤离了,又或者是因为下雨吧没找到我们……总之他未必想得到我们会回到这里来。”欧阳久忍着倦意道,“况且天已经黑了,我们俩现在状态都不好,贸然在山中行走,万一遇到野兽只怕更危险。”

“你身上有伤,还是你先休息吧,我先守夜。”玉天机拢了一把石子在手里,坐在洞口处。

“你身上迷药的药性还没除尽呢,还是我来吧。”

玉天机回头横了欧阳久一眼,满含着气恼和担忧的眸中风情看得他立刻讪讪地躺了回去:“好,好吧……有情况千万,千万要弄醒我。”

夜凉如水。

明月攀在树梢上,最是思念故人时。

玉天机摩擦着那两截断萧,下意识地念道:“爹……”

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娘亲还健在,三人其乐融融的生活……

“天儿,闭上眼睛。”

“嗯。”

“三……二……一!”

“这……这不是爹的萧吗?”

“嘻嘻,跟你娘我学一样,跟爹也得学一样啊,这个啊,就是你爹给你的生辰礼。”

“璇儿你啊……这萧这么长,天儿人小手短也用不了啊。”

“我才不管呢,你除了这个就一无是处了,还想教我们儿子什么啊?”

……

娘走的时候,爹将娘所有的东西都丢进娘坟前的火堆里烧了。爹现在除了那些书本,也就只剩这柄竹萧……而现在连这唯一的遗物也毁了。

想着想着,胸口开始闷堵起来却不自知,不知不觉间就晕了过去。

欧阳久是在一片鸟啼虫鸣声中醒过来的。

尽管后脑还有些钝痛,但毕竟只是皮外伤,早就习惯了。经过一夜的休息,体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下意识地喊道:“小玉儿?”

喊了半天没人答应,吓得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向洞口冲去。

玉天机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匆忙将他扶起来,只见他呼吸急促,脸上一片潮红,唇色苍白,触手处却只是一片温热感,这才想起来玉天机体温低于常人,现下这种情况只怕是已经发起高烧!

“小玉儿!小玉儿!你坚持住!”欧阳久草草收拾了一下,抱起玉天机冲到洞外。

那两匹马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吃草。欧阳久拍了拍玉天机那匹枣红马,道:“兄弟,你主人现在这样了,你脚程快,待会儿可不准把我甩下去。”

一月下来,欧阳久早就看出来这匹马不是普通的马,有一定的灵性。那枣红马黑亮的杏仁眼看了一眼欧阳久,把头略略放低了些,示意欧阳久上来。

欧阳久没心情继续跟一匹马打趣,翻身跃了上去,也不管另外那匹了,胯(晋江)下使力一夹,那马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顺着不算平坦的山路冲了下去。

一路狂奔中,欧阳久一边握紧了缰绳,一边不停地跟玉天机讲话,试图将他的意识拉回现实中。

不消多久,襄阳城的城门就进入了视野。欧阳久轻轻拉了一下缰绳,枣红马会意慢慢停了下来。

欧阳久环顾了下四周,将马牵到城外的一处茶棚处,拉过小二一锭银子扣到他手里道:“把这马看好了,我过一阵子回来拿!”

小二一看这人怀里抱着个天仙似的,却陷入昏迷中的少年,而此人又有剑,一看就是江湖人士,不是他惹得起的。手里那银子又足够有二两,比他两个月工钱还多,忙不迭道:“这位爷没问题,交给小的吧。”

欧阳久转身提起轻功,眨眼间就从茶棚里消失了。城卫来不及拦下盘查,就看见一个人影眨眼间“唰”地从面前飞了过去。

诺大个襄阳城,医馆也有好几间。还好现在大清早的,看病的人并不多。欧阳久抱着玉天机如天人一般落在了最大的医馆前,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

正在柜台里敲着算盘的白胡子老头忽见一年轻人旋风般的闯了进来,吓得脚一软,险些跌坐下去,不禁恼道:“大清早的赶着投胎啊?!”

“大夫,我这朋友急病!”欧阳久哪来的闲心跟老头拌嘴?

还好老大夫还不至老眼昏花,这才发现年轻人怀里一脸潮红的小少年,这才正色道:“快,这边来。阿四,烧水!”

老大夫按惯例先把脉,看了看舌苔之类的,奇道:“这小公子体内怎会有如此巨大的一股寒气,还有先天的喘症吧?不过……按理说有这么强的一股寒气在体内却又不危及生命的话,不应被风寒侵体啊……”

“这……”欧阳久一时语塞。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白了欧阳久一眼:“跟大夫不说实话,吃苦头的是病人,哼。依老夫看,这小公子只怕是近日遭遇了变故,身心交瘁之下才病倒的吧?你这当哥哥的怎么不好好照顾着点?”

“咦……哦,哦……大夫说的是,说的是……”欧阳久禁不住一阵心虚,连连点头道。

“小公子体质异于常人,不能按照普通人的方子来……拿着这个找前面的阿四抓药,每日三次饭后服,烧退了就可以停了。小公子现在既不能受热也不能受寒,在烧退之前尽量不要让屋内温差过大。”老大夫提起毛笔龙飞凤舞了一张纸递给欧阳久道。

欧阳久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大夫了。”站起身时不由一阵晕眩,被老大夫把持住了,打量了他两眼道:“面色青白有失血之症,印堂发黯,伤到头了?”

“啊……是。”欧阳久顺着老大夫的手将头低了下来,将后脑伤处露了出来。

老大夫拨开头发仔细看了看道:“处理的还算可以,不然你也免不了一场伤风。伤好之前别再去跟人打架了听见没有?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拿自己命不当回事……”

欧阳久对这种面冷心热的长辈最是没辙,只好苦笑了一下,点头应是。

在老大夫的指点下,一天下来,玉天机脸上的潮红就退去了许多。不过由于过于疲累,睡得很沉,一直都没有醒过来。而欧阳久已经被这一天下来的连连变故变做惊弓之鸟,说什么都不肯听大夫的话去休息,一直都陪在玉天机身边。

直到夕阳西下,玉天机才幽幽转醒过来。

刚睁开眼帘,就看见欧阳久半睁着眼睛,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晃。周围尽是强烈刺鼻的药香,刚醒转时的一阵不安这才退散而去,轻轻推了推欧阳久:“九哥?……九哥,醒醒。”

正迷糊之中,身体忽然被推了一下,欧阳久立刻就跳了起来,大拇指一挑将明华从剑鞘中弹出,整个人立刻进入备战状态:“谁?!”

“噗……”玉天机一时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欧阳久这才反应过来,俊脸一红:“小玉儿!”

玉天机笑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那耀眼的笑容就这么僵硬在了脸上。

欧阳久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再睡一会儿吧。”

“…………对不起。”

欧阳久一脸无奈的看着玉天机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把头蒙进被窝里一动不动,又一叹,步到窗前一字一句地说道:“应该是我比较内疚吧?”

好一会儿过去了,被子里才传来闷声闷气的一句:“以前一生病,爹和娘就会吵架,青哥也会很不高兴……”

“……那是他们担心你,并没有生气。”

玉天机将双眼探了出来,盯着欧阳久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好半天才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好啦,明天我们去打听青哥的事情,现在休息休息。”欧阳久说着就靠坐在玉天机身旁,闭上眼睛浅寐起来。

当老大夫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两个少年在窗口洒进来的红澄澄阳光中,安静地依偎在一起,构成一幅赏心悦目的温暖风景。

第十一章:襄阳·暗杀

次日清晨,玉天机的烧就基本退的差不多了。欧阳久本来想让他再休息一天,但担心着司青安危的玉天机执意不肯,一定要去打探消息。欧阳久又不敢把他一个人扔在客栈,只好千叮咛万嘱咐一番,二人一齐上街去了。

“襄阳我只来过两次,实在是不太熟……”从茶棚处将枣红马领回客栈后,欧阳久站在大街上左顾右盼了一阵,眼睛忽然一亮,拉着玉天机走到城墙脚下,掏出一块碎银塞给一个小乞儿道:“小兄弟,看你应该在这待了好一阵子了吧?问点事可以吗?”

那小乞儿浑身脏兮兮的,两只眼睛倒是贼亮。平日里不挨打挨骂就算不错了,什么时候会有人用商量的语气跟他客气讲话?这块碎银都能顶上他十天讨来的钱了,当下连连答应道:“好说,好说!”

“城里都有哪里卖麻汁面?我是说去年夏天。”

小乞儿想了想说了几个馆子的名字和地点与二人听,还好心的说道:“要不小的带两位去?襄阳城这么大,初来乍到的话实话说不太好找。”

有个向导自然是更好。

“老板,向您打听点事情可以吗?”几个铜板塞进老板的手里,免得被甩脸子。

面摊老板看了一下二人,穿着虽说不是顶好,但也不穷酸,一个遮着脸一个带着剑。小小面摊的老板哪有胆子跟江湖人抬杠?更何况又不是白打听,就软下脸道:“小哥要打听什么?”

“我想问问您还记得去年夏天,有没有过一个二十岁左右,这么高,带着竹制弓箭,应该很不苟言笑的年轻男子来过你这里吃麻汁面?”玉天机急急地问道,语言却不乏逻辑,条理甚清。

没有人会比一个乞丐更熟悉一个地方的环境,事实证明欧阳久的确没有找错人。小乞儿带着二人用最短的路线走遍了城中所有卖麻汁面的地方,只是得到的所有答案都是否定的。

没有人见过,或者没有人记得司青。

欧阳久不禁有些泄气。尽管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大把握,但毕竟还是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来,最后什么都没得到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

“咦!对了对了!”刚从最后一家馆子出来,那小乞儿突然间拍手叫道,“去年夏天,王老爹的面馆被吵起来的一伙人给砸了。”

“有一点希望也要试试看。”玉天机语气坚决地说道。

欧阳久点头,问道:“那王老爹是本地人吗?现在还在襄阳城吗?”

小乞儿答道:“他反正也老了,摊子被砸了索性就不开了,他家在城西外的大屯村里,二位要是实在不行,就去那问问吧。”

欧阳久又塞给了小乞儿几个铜板把他打发走了,转向玉天机道:“要不要先吃中饭?那里好像有一个钟头的路程呢。”

玉天机摇头道:“不,我觉得这一路上我们肯定被跟踪了,不然昨天那人袭击我们的时间怎么会那么巧?这里这么多人,我们又看不出是谁,万一趁着我们吃饭先去灭口的话就不好了。”

欧阳久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说的是。”

“你的马哪里去了?”二人先回到客栈取马,玉天机看着马厩奇怪道。

“呃,急着进城找大夫,就给扔在山里了……看来我们得共骑一匹了。”欧阳久抓抓头,爽朗地笑了笑,率先向枣红马走了过去,翻身上马。不料这厮翻脸不认人,一声长嘶举起前蹄,险些将欧阳久给掀下去。

玉天机上前拍了拍躁动的枣红马,什么也没说,那家伙居然立刻安静了下来。欧阳久喘了几口粗气,哭笑不得道:“我真怀疑你还是不是人……来,坐我前面。”

面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厚实的手掌,玉天机莫名地愣住了。

“怎么了?”欧阳久看着盯着自己手出神的玉天机,疑惑道,“不舒服吗?”

“哦,没有。我们走吧。”玉天机随即反应了过来,抓紧了欧阳久的手跃上了马身。

背后传来一阵舒服的温热感,这种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除了小时候娘喜欢抱着自己玩,爹和司青是不怎么会这样做的。

久违了的安全感。

正在驾驭的欧阳久察觉到玉天机微凉的身子,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怀里靠了靠,虽然看不见玉天机的表情,面上还是绽开一抹宠溺的笑容。

“一说起这事就来气!”王老爹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那已经有了好几条裂缝的木桌“咯吱”响了几下。

欧阳久丢给桌子一个同情的目光,惊喜道:“这么说您对这个人有印象了?”

王老爹一副肯定的样子道:“当然有!要是你差点被一箭射死,你也会记住那人的!”

在一旁的一个年轻姑娘娇嗔道:“爹!跟你说多少次了,你后面的那人要砍你,人家那是救你!”

“去!多大个姑娘了,见了一面就念念不忘的,成何体统?!”

眼见这对话又要跑题了,欧阳久连忙咳了一声道:“老爹可还记得跟他打起来的人是什么样的吗?”

王老爹不屑道:“不就是舞刀弄剑的么,长得不都一个样!”

“拜托您好好想一想,”斗笠下的玉天机忽然出声道,声音诚恳急切,“那人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对我很重要,他现在失踪了,我一定要找到他。”

少年流水般动听的声音,再加上那恳切无比的语气,很难让人不动容。王老爹一怔,语气随即软了下来,道:“小哥,不是我不帮你,人老了,记事记不清啊……”

“有没有在哪里看过这个标志?”玉天机不肯放弃,从包袱中拿出上面画着流云纹的宣纸交与王老爹。王老爹叹了一声,接过来正要细看,他的女儿奇道:“我看过哦。”

短短四个字,让如同溺水的人见到一株芦草一般,欣喜之情在胸腔中炸了开来。玉天机旋风一般冲到了女孩面前,连斗笠被疾风掀开都忘了管:“当真?!”

如玉般,不可方物的精致容颜仿佛仙人下凡一般,降临在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孩面前,一瞬间让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傻傻地盯着少年看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当口,一道凉风扫过玉天机的耳边,再眨眼,眼前的女孩一脸惊恐之色的盯着窗外,而喉咙上郝然插着一枚飞镖!

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瞬间惊呆了,最后还是欧阳久最先反应过来冲到门外,可就这眨眼的功夫,凶手哪里还在?!

就连欧阳久也无心去劝玉天机吃饭了。

那如花的无辜生命就在自己面前凋谢,而自己连扼杀她的凶手面目都没能瞥到一眼。如此草菅人命,愤怒之余却也不禁后怕,如果不是有第三者王老爹在场,只怕这种事情发生在关着门的房间内,他和玉天机极有可能就此被诬陷成杀人凶手!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么断了,让二人一月有余的努力转眼间付诸东流。更可恶的是,对方目的不明,一直潜伏在他们身边这么久却丝毫未有察觉,那得需要多么高明的手段?一想到无论自己在干什么,在某处都有眼睛盯着自己,犹如将老鼠玩弄于股掌上猫一般,一股股寒意就顺着脊背直窜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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