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紧秦慕楚的手上出现了好几个血窟窿，闯入者放开了秦慕楚。秦慕楚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然后在抬头的一刹那，秦慕楚终于想清了是什么：楚乾朝闯入者开枪了。

最后一枪，楚乾结束了闯入者的性命。

“哥，那个人死了炸弹怎么办？”楚坤放松地倚在门边问。

“父亲应该派人去找那个出卖楚家的人了，我们从抢货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白天楚家佣人出出入入，想要安装炸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楚乾理智地分析。

“啧，和他扯上关系就是倒霉，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个人闯进楚家。”说着楚坤还瞪一眼跌坐在地上的秦慕楚。

楚乾走过去，一手扶起秦慕楚，说：

“你应该庆幸那个人撞开了房间的防弹玻璃，不然外面的阻击手不可能得手射中那人持枪的手；”外面的狙击手射中闯入者除掉武器后，楚乾才敢放心救秦慕楚，“还有，你不应该说话挑衅劫持你的人……还是你真的要去寻死？”

秦慕楚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开楚干的手：

“我死了不就皆大欢喜了？那个人无视我，你弟讨厌我，你也只是出于无奈接纳我吧；既然我碍着你们眼了，顺理成章地处理了我不就好了？省得我让你们心烦。”秦慕楚摸了摸脖子：那么疼，应该是淤青了吧。

“不要胡思乱想。”楚乾想象不出，一个人要有多大的勇气，才敢和自己的血亲割舍，才敢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他要去死，因为他的亲人都不要他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慕楚，”楚干的声音有些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撇清与楚家的关系，难道父亲为了他，黑吃黑了王家的货，从侧面打击梁家，换来的就是秦慕楚的冷眼旁观？“我是你大哥。”

秦慕楚奇怪地望着楚乾：

“那个人还是我的父亲，我不过是个私生子，甚至我还不姓楚。”楚乾和楚坤一怔：想不到秦慕楚会那父亲的话来回答。

“我困了，你们自便。”说着秦慕楚打开衣柜，拿了套洗得褪色的睡衣走进浴室。

“你还睡这里？”楚坤不敢相信：难道这人是个变态敢睡在一个满是血的房间？

“如无意外的话，我也该躺尸在这里了，难道我不该‘睡’在这里？”秦慕楚的话句句带刺，刺得楚坤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随你。”楚乾不想和秦慕楚纠结下去了，他搞不定秦慕楚，那就让父亲来搞定。

“事情就是这样。”楚乾让楚坤回去睡觉，自己则来报告刚才的事。

“是吗，他那样说。”楚一言本来听到秦慕楚没事而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是他说得太狠了。

“父亲……”楚干的语气有些担心：他不相信父亲这么重视秦慕楚却会说出那样的话。

不过那么短的时间，他才和刚找回来的儿子拉近了一点距离，经历了刚才的事，大概他们的关系还不如陌生人吧。

“把梁家吞掉，提梁少宗来见我。”他不应该纠结在在这上面，因为他是果断杀伐的楚家家主。慕楚终有一天会明白，明白他是在意他的，明白他是想保护他的；而这件事，最好由他最恨的梁少宗口中说出。

“是的，父亲。”楚乾虽不解，但他还是会照着父亲的话去做。

就在秦慕楚进出浴室的期间，房间的尸体和玻璃已经清理干净了，沾了血迹的地毯也被换掉，也喷了空气清新剂。可没有来的，秦慕楚就是知道血的味道根本挥之不去，它融在了空气中，甚至围绕在他身旁：或许，他不该等大三，他要尽快搬走。

早上，秦慕楚下楼吃早餐的时候，不知道怎的，竟觉得楚一言望着他的眼神带了点愧疚和殷切：是昨晚睡不好才出现的幻觉吧。

秦慕楚拉开椅子沉默地坐下吃早餐。

楚一言不说话，秦慕楚不说话，楚乾没什么想说，楚坤想说不敢说。一顿早餐的时间，就这么诡异而缓慢地度过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如此。只是秦慕楚每天都带着书回学校却从不见他带回来，环保袋内的东西也是，鼓鼓地出去干瘪地回来。

直到有一天，负责接送的张叔被秦慕楚告知：楚一言同意让他住宿了，以后不用再来接送他。

于是张叔就信了这个假消息被忽悠回楚家。

到了晚饭时间，他们迟迟等不到秦慕楚回来，打他电话永远是关机状态，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秦慕楚，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楚一言想到这里，突然觉得心慌：他的一句话，竟然逼得自己的孩子去寻死，寻死不成就偷偷离开。他已经等不到，没时间去等梁少宗的解释了。

本来最应该高兴的楚坤却高兴不起来：那人走了，父亲的心情不好，连带大哥的情绪也不好……他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章十三

“师兄……呜呜呜……师兄……”秦慕楚准备去图书馆的路上，突然被徐敏拉住了袖子，“师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看到你的剧本太得意了，竟然朝我的小叔叔炫耀，然后小叔叔就抢了剧本啦……呜呜呜……”徐敏的声音好不可怜，虽然语气带着哭腔，却一滴眼泪都没流下来。

什么意思？小叔叔又是谁？为什么要抢他的剧本？

徐敏说得不清不楚，秦慕楚只能得出一个确切的信息：他的剧本没了。

“师妹，你冷静点，详细说给我听？”

“啊啊啊！你要我怎么冷静，”徐敏突然暴怒起来，“那个混账的小叔叔，自从年前休息以来就一直在找剧本，找了这么久都不满意，偏生看上了姑娘我还不容易求来的剧本，天杀的小叔叔！诅咒你永远都是受！永远都不能反攻！”

意思是他的剧本，被别人看上了？徐敏的小叔叔是个导演？还是编剧？不过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当下该解决的是：

“那你要怎么办？”秦慕楚问徐敏。徐敏皱着一张脸：

“师兄，我斗不过小叔叔，你能不能再苦逼一次写另外的剧本出来？”秦慕楚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是为了让他再写一个剧本？

新剧本……他还没什么灵感，况且现在都已经5月份了，大四的6月就毕业，就算他写了新剧，徐敏够时间排吗？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看小说这么久有没有一两部特别让你深刻的？如果有，我就帮你改成剧本；至于新剧本……我暂时没什么想法，抱歉。”

“别别别，师兄别向我道歉，都是我活该……不对，其实是师兄的剧本写得太好了，里面的内容完全颠覆了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可否认，剧本落在小叔叔手上要比在我手上好。”徐敏的情绪越说越低落低落，但是很快又恢复了，“不过师兄给了我个好提议！我很喜欢网络写手木初的作品！师兄知不知道木初这个写手？他写的东西有时很犀利，有时又很温馨，把人物性格刻画得入木三分……哎呀，想到他的作品要在本姑娘手上三维化就兴奋得肾上腺素激增了！不行不行，我要立刻留言给木初大问他可不可以改写他的作品，要是能邀请他来看就更好了……”徐敏喋喋不休地说了很多，直到秦慕楚出声提醒才如梦初醒地急急和他拜别。

秦慕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了：在评论区听到读者的赞美是一回事，当着面听到又是另一回事；不过，有人这么喜欢他的作品真的是太好了。

秦慕楚高兴地勾起嘴角，但下一面就放了下来。

“二少爷，老爷想和您谈谈。”龙管家恭敬地站在不远处，身后是一辆劳斯莱斯。

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听进去了？

秦慕楚回了一句我很忙就转了个弯离开。

“二少爷，老爷想和您谈谈。”龙管家一个箭步走上来挡住秦慕楚的去路，不依不饶不肯放秦慕楚离开。

“我没有话想和他说。”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可以的话，他连他的脸都不想见。

“二少爷，”龙管家有些着急，要是二少爷再这么躲老爷，他们之间的误会就永远都解开不了，“您应该听听老爷的解释。”

“你确定不是借口？”龙管家没有想过二少爷犀利的态度会用在他身上，一时间暗暗责怪起楚一言：老爷啊，您看您把二少爷气成什么样子啊。

“两父子是没有隔夜仇的，犯人都有机会申述，您就不能给个机会老爷吗？”抱歉老爷，把您比喻成犯人。

“给个机会让他又逼我回楚家，然后等下一次有人闯入的时候再牺牲丢下我一次？你们，都以为我犯贱不成？”秦慕楚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不去想当晚楚一言的冷漠与决绝。

哎哟我的好少爷啊，您怎么倔强成那样啊？

“您不见老爷，如果我自己解释又免不了偏颇老爷，您看……还是去见见老爷吧。”龙管家快要哭了。

只叹秦慕楚从来都不是个硬得起心肠的人，见龙管家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就放软态度问：

“他在哪里？”

“车里！老爷在车里等着二少爷呢！老爷来很久了，就是看见您和一位小姐在说话才避开的。”龙管家急忙把秦慕楚迎到车上，然后站在车外等候。

车里只有秦慕楚和楚一言两个人，仿佛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见面时的疏离和沉默。

“你不该一声不吭地离开。”这次，楚一言选择先开口。

“应该在前几晚被杀死而不是现在出现在你面前才对吧。”秦慕楚顺理成章地接过话题，只不过内容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该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楚一言的话里竟生出一丝无奈。

“你总是说我该怎样不该怎样，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难道就因为一句‘应该’或者‘不该’我就活该受你摆布，连自己什么时候死，以怎样的方式死都不能决定吗？反正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个随时都可以丢掉、不姓楚的私生子罢了！”秦慕楚痛苦地捂住脸：他到底要揭开自己的伤疤多少次楚家的人才肯放过他？！

“慕楚。”楚一言听到秦慕楚这么说，心里蓦地痛了起来：不是的，他的存在不是像他说得那样无所谓。楚一言掰开秦慕楚遮住脸的双手。

“放手！”秦慕楚挣扎无果，眼里闪过一丝狼狈和恨意：无论是楚坤，闯入者，还是楚一言，他在他们面前不过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弱者，他们想他怎样就怎样……

“是我不好，”楚一言突然抱住秦慕楚，“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你不要……再生气了。”秦慕楚听到楚一言的话，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楚一言……那个本该高傲冷漠的楚一言，在用笨拙的语言向他道歉！

见秦慕楚没再挣扎，楚一言便将自己的下巴抵在秦慕楚的发上，让他的脸贴近自己的胸口：

“我只是担心要是我流露出一点关心，那个人就更加有恃无恐了，你没能力保护自己，我不能让你陷入更危险的境地，这不是借口，我也没有说谎，你听我的心跳就知道。”楚一言不懂怎么去讨好儿子，楚乾和楚坤向来都不会质疑他，更没有试过和他闹别扭甚至离家出走。

“你放开我……”秦慕楚闷闷的声音自楚一言怀里响起。

还是……不行吗？

楚一言有些落寞地松开了手。

“我被你勒得不能呼吸了。”楚一言的情绪随着秦慕楚的话高涨起来。

“即便你是为我好，”秦慕楚的脸被楚一言憋得有些泛红，“你也不应该任由我误会下去，还是你觉得所有人都该理解你的想法？有时候你觉得是为我好我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你不生气了？”楚一言突然觉得秦慕楚脸红的样子，比笑起来的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不要岔开话题，”这个男人总是这样，问非所答，“你是怎么想的我不管，以后不可以再以保护为名说那些伤害我，或者是楚乾楚坤的话。”

楚一言点头，露出了长久以来未曾有过的微笑：

“只要你不生气。”秦慕楚看着楚一言的笑容，脸不争气地红了：这会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今晚找张叔接你回家。”既然不生气了，那就该回家了。楚一言如此认为。

“我已经申请住宿了。”秦慕楚的话让楚一言敛起微笑：

“退了。”

他就知道楚一言不可能这么好说话，刚刚的微笑是假的吧？

章十四

秦慕楚晚上回到楚家，竟意外受到了不止龙管家的迎接：

“……二哥……”楚坤不情不愿地喊了秦慕楚一声：虽然不还不想承认，但为了让父亲和大哥别再担心，他也只好勉勉强强承认这个人。

秦慕楚对于楚坤地话很是惊讶，以至于就这么停在了门口直直看着楚坤：

“看什么看！胆子这么大敢离家出走，有种走了就不要再回来，让外面的人崩了你算了！”噢，又恢复成原来的楚坤了。秦慕楚眨眨眼睛：话不好听，可是他还是听出了里面的关心。

“楚坤，你真别扭。”

“你……哼！”楚坤涨红了脸，负气转身离开。

吃晚饭的时候，秦慕楚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你好，请问是秦慕楚秦先生吗？”陌生男人的声音，秦慕楚不认识。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秦慕楚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抱歉在晚饭时候打电话给你，如果打扰到你吃晚饭了真是非常抱歉……不过我是一拿到你的联系方式就迫不及待和你联系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歉意。

“没关系，我已经吃完了。”秦慕楚望着饭碗里还剩半碗饭：难道他要说是啊你打扰到我吃饭了吗……

“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接下来的说明有点长。”

还有点长啊……

“你说。”秦慕楚默默地离开餐桌走到大厅的沙发上。龙管家自然收到了自家主人的提示跟在秦慕楚身后。

“是这样的，我无意间拿到了秦先生你写的剧本，想把它拍成电影。”

“你……你是徐敏的小叔叔？”秦慕楚第一时间就联想到男人是徐敏的小叔叔。

“是的，我是徐晨，徐敏的小叔叔。”男人回答道。

真的是徐敏的小叔叔……不对，他刚才说什么……徐晨？！

“……你和我知道的一个有名的导演同一个名字。”

“呵呵，”男人笑了，“或许我有这个荣幸刚好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导演。”

“！”秦慕楚惊悚了，继而激动地问道：

“你真的是拍了某某和某某电影，拿过某某奖还有某某奖的那个鬼才导演？”

“其实也没那么厉害，凑巧大家喜欢我的作品罢了。”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得到确切的答复，秦慕楚“咻”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大厅的一头走到另一头：

“我……你让我平静一下……”秦慕楚颤抖着声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