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被人轻薄了一早上,方屿其忍辱负重地等到放学,正要走时就被女班长喊住了。
“老方,上学期借你的复习资料还在吗?”
“都放在寝室呢,”方屿其问她,“急用吗?要不我回去拿给你。”
“好啊。”班长说完好奇地看向了王子鸣,“你朋友?”没等到方屿其回答,她又指着那本《爱不死你》惊呼,“这书你也看了?”
王子鸣上下打量了女生一会,看她脸蛋长得一般,身材也不够味儿,性格更不像方屿其钟情的小鸟依人型,立马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我就不能看吗。”
“好好说话会死啊?”方屿其一掌拍他后脑勺。
王子鸣以为自己够和蔼可亲的了,要是换做以前他连开口都懒得,更别说回答隐性情敌的问题。
班长是个《爱不死你》粉丝,看到有同好自然很高兴,还让王子鸣读完了跟她谈感想。后来想到去食堂也要经过男生寝室楼,便提议顺道跟方屿其一起回去拿资料。
本来三人行理应相安无事,走在中间的方屿其两头兼顾,当然事实上只跟女生谈笑风生,毕竟一来冷落女孩子不符合他的人生美学,二来他跟王子鸣除了骂街又确实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是才结伴走出教学楼,王子鸣就受不住了,开始不动声色地往好友身后挪动,趁两人不注意一举插入了中间,硬生生将方屿其跟娇小的班长隔开了。
方屿其正跟人聊得眉飞色舞,突然被王子鸣整个挡住视线,声音也一下卡在了嗓子眼,不由感觉莫名地把王子鸣拉到一边,继续和班长聊起了刚才的话题。
王子鸣瞬间沉下脸,再次突兀地插了回去,完全没给方屿其半点面子。
方屿其也火了,大步一跨走到女生那边,摆明要跟他斗智斗勇的样子。
两人就这么无聊地折腾了一路,方屿其一会走快一些想将他甩在后面,一会走慢一些想留他自个儿在前面,最终都被敌方同步率极高地破解了技法。
可怜无辜班长也被连累着遭殃,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是常事,还要不断调整步速跟上方屿其,害她几百米路走得胸闷气短腿抽筋,复习资料才拿到手就见鬼似的一溜跑了。
一看回到了二人世界,王子鸣心情变得比雨季还快,脸色随即阴转晴,搂着方屿其笑嘻嘻地:“走,去打球!”
方屿其没好气地拉他进安全通道:“你玩够了没?!非逼我骂你是吧!”
王子鸣知道又要吵了:“我这叫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高瞻远瞩,”他每个字都说得理直气壮,“都是为了咱俩感情稳定,你凭什么骂我。”
“那你还能把我锁屋里?!”方屿其只想封了他那破嘴,“我他妈又没卖给你,你用得着这么小心眼吗?!”
“我小心眼?!我……”想说老子只防备对你有意思的人,不过这年头在他看来一只母猫都对方屿其有意思。想想这个切入点对自己不大有利,王子鸣换了个说法,“我还不是知道你想分,随便拉个人当借口谁不会啊。”
方屿其觉得这思维广度牛了吧唧的:“脑子正常点行吗?!你他妈以为演谍战啊!”
“现在是谁不正常?”
明明关系确定了,虽然对方管这叫被骗上了贼船;约会也有了,虽然对方压根没放在心上;街也逛了,虽然那只能算街头追逐战;牵手接吻不在话下,打炮上床也熟手有余,可方屿其对他的态度还是跟以前没两样。
王子鸣白了他一眼:“你就没承认过我是你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方屿其倒不知怎么闭嘴了。
“算了,”他自动举白旗投降,“反正从认识你就没几天正常过。”
王子鸣还不服气:“老子又没你那么有经验,哪晓得正不正常。”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要是照你昨天说的,咱俩非得分了才能做那事,那就忍着别做呗。我也不急,大不了依你那些正常步骤来谈。”
正常步骤?方屿其左眼皮猛的一跳。
环视一圈看四处没人,王子鸣凑过去快速亲了他一下,可是刚碰到嘴唇就分开了,比起以往总是互相亲得昏头转向,这个吻浅尝辄止得激不起半点情欲。
方屿其还来不及给出反应,就见王子鸣微仰起头,偷笑地眉角一挑,表现得像个等待大人表扬的十岁小孩。
操,一把年纪了还给老子玩纯情。
方屿其好笑地摸他脑袋:“你就是个臭屁孩儿。”
这次事件在王子鸣一个吻后不了了之,但后续影响已经不可避免。通过在恋爱大课堂上一番系统学习,王子鸣彻底开始了和方屿其的“正常”谈恋爱之旅。
整天有空没空不去上自己的课,一心只顾着陪方屿其补习“恋爱学”,好不容易才从摸大腿发展到课桌下牵小手,尽管这过程差点让他一步登天修成烈士。平时也不改欠扁地妨碍方屿其跟女生交流,但表达不满时总算留了余地,只在背后告诉方屿其这个对你有点意思,那个对你心存歪念,逮到个会喘气的都说“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害方屿其现在看到只蚂蚁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但这些还不至于最让人受不了,真正令方屿其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的是,王子鸣居然真的忍住了没再对他做那事,完全将柳下惠模式运用得淋漓尽致。白天避讳一些是人之常情,但大半夜拖人出来散步就为了牵个手,或者偷偷摸摸地亲个脸,有时方屿其还得主动一次才能亲个嘴,这可就有点过分了。好比以前大鱼大肉惯了却突然被勒令从此清淡饮食,方屿其就想说这不叫谈恋爱,这叫他妈的制造危机逼人出轨。
然而经过不到一个月时间,方屿其就糊里糊涂地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每天不被王子鸣膈应一把都不舒坦。有天早上发现王子鸣没来上课,他想也没想就打了电话过去喊人起床,过后才抱着脑袋骂自己拖低了人类智商。
王子鸣为此得瑟了好几天,因为恋爱大课堂上有句名言,依赖性培养起来容易,想要甩掉却很难,所以坚持不懈是第一要务,任何壁垒都逃不掉滴水穿石的命运。
这句话方屿其也曾有幸看到过,当时他还嘲笑王子鸣这种废话也信,毕竟他谈朋友一向讲究合则来不合则去,坚持不懈从另一个角度看就叫死缠烂打,强求双方绑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明明他和王子鸣左看右看都合不来,光是几年相处就害他至少短命了十年,就这德性还能产生依赖……依赖论斤称不用钱啊!
正当他准备重新审视自己到底啥毛病,好巧不巧王子鸣晚上约了他出去,还煞有介事地问他知不知道今天什么节日。
想想今天是3月14号,妇女节早完了,植树节两天前也过了,而离王子鸣生日还差个十万八千里,方屿其脑子一抽:“国际消费者权益日?”
王子鸣鄙视地“呔”一声:“白色情人节啊,你不是号称情圣吗,连这也不懂。”
……被一只半路出家的兔崽子这么说,方屿其顿觉这辈子都白活了:“谁闲得过这个节啊,要送礼物情人节早送了。”
“这不一样。”王子鸣得意地扬起下巴,掏出个礼物盒扔给了方屿其,“给你。”
方屿其手忙脚乱地接住盒子:“你还来真的啊。”
“上次就送了你一颗巧克力,想想太寒碜了点,”王子鸣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看见这个合适你就买了。”
第二十九章:甜言蜜语课
“什么啊……”
方屿其紧张兮兮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了块银黑男式手表,仔细一看标志还算得上高档牌子。
“靠!哪儿合适我了,”他边拿出手表边笑咧了嘴,“我还没戴过表呢。”
“现在开始戴呗。”王子鸣也忍不住翘起嘴角,“要不要我帮你。”
方屿其早就将表套上了手腕,“咔哒”搭好扣子,举起手来左瞅右瞅了半晌:“看不出你小子还挺有品位。”
“以后给我天天戴着。”王子鸣一拳捶他肩膀,“这表防水,洗澡也不准脱。”
“滚,那肯定得闷出疹子!”方屿其对这礼物越看越喜欢,“怎么想到给我送这玩意,应该挺贵的吧。”
王子鸣没跟他说花了多少钱:“我听别人说,送手表其实代表了永恒。”
看他不像是开玩笑,方屿其打趣他:“你听谁瞎说,那是送钻石吧!”
“你仔细想想,”王子鸣表情认真得让人不适应,“手表每分每秒都在走,像不像我每分每秒都在身边陪着你?”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扯,“如果哪天停了只要换块电池,咱俩走到世界末日都没问题。”
方屿其笑了:“还不如说你每分每秒都被我套在手上。”
王子鸣皱起眉头:“欸,这说法课上没教啊。”
方屿其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背剧本,以他那张成天操、干个不停的嘴,别发展成骂人就烧高香了,怎么可能随机应变说出这种话。但不得不承认他听了还挺受用,毕竟自己以前总是负责油腔滑调那个,这次难能可贵充当一回听众,怎么说也让他有了点新鲜感。
“怎样,”王子鸣不怀好意地靠近他,“被我感动了吧。”
真没见谁脸皮有这厚度,方屿其低笑出声:“感动个屁,那些话老子十岁就会说了。”话音刚落,他就被王子鸣突然凑过来吻上了。
对方的嘴唇简直烫得能灼伤人,方屿其不自觉地想要往后缩,却被他一手按住了后脑勺。
等到王子鸣不紧不慢地探进舌头,还貌似深情地闭了眼睛在唇上辗转,方屿其一边分心地想这家伙终于进化到主动接吻了,一边又对越发不可收拾的现况感到矛盾。
“想什么呢。”王子鸣稍微放开了他。
方屿其没法从他唇上挪开视线:“你这是要走温柔路线了?”
王子鸣狡黠地勾起唇角:“喜不喜欢。”
方屿其一时也说不清,但是还没等到他开口,王子鸣已经按捺不住吻了下来。
想必是这个月清淡饮食太上火,王子鸣一玩亲亲就免不了上瘾,像要把方屿其亲破皮了才甘心,却又仅仅止步于这个不痛不痒的程度。
舌吻了这么久还能一派慢条斯理,方屿其不由发自内心佩服这位少侠好定力,要换做一个月前估计都能干完几炮了,现在竟然……
“你硬了。”王子鸣笑得那叫一个阴险。
方屿其顿时无地自容,他硬了一点也不奇怪,偏偏王子鸣跟阳痿一样没点反应,一对比显得他多饥渴似的。
王子鸣隔着裤子帮他揉了一会,同时压低声问:“承不承认。”
方屿其只好选择沉默政策。
王子鸣手上故意用了点力,立马刺激得对方一阵脚软。
“我不逼你,”他自信地亲了方屿其一口,“反正你迟早得承认。”
“那个,”方屿其适时换了话题,顺便转移下面勃发的注意力,“我上次送你旧书也不好,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现在去买。”
“要你。”王子鸣几乎脱口而出。
方屿其推他:“你大爷,说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啊。”王子鸣撇撇嘴,“那本书哪里不好,我很喜欢。”他又笑得傻不拉叽的,“而且我还知道了,我在你心里比陈霆重要。”
方屿其错愕地看着他:“谁说的?!”
“你自己写了我是你最好的兄弟,”王子鸣不爽地皱眉,“白纸黑字,难道你还想耍赖?”
方屿其觉得自己被卖了:“你跟他不一样,哪能放一起比。”
王子鸣眉头越拧越紧:“为什么不能。”
“我把他当家人,就像亲弟弟。”方屿其拍拍他的脸,“你是朋友。”
这话可真不好听,王子鸣眼神沉得比夜还深:“那我和他谁更重要。”
“我说了不能一起比。”方屿其郁闷地想了会儿,决定用行动告诉他,便将他拉向自己亲了下,“我跟他就不可能做这事。不过你要是再跟我个十几年,我也能把你当弟弟。”
王子鸣脸上那表情转变得比演戏还精彩,他高兴地搂着方屿其晃悠:“我不要当弟弟。”接着嘴巴凑到对方耳边说了下半句话。
方屿其听完直接一脚把他踹开:“老子就该给你送砒霜!”
王子鸣疼得“哎哟”一声,还不死心地喊:“你又不亏,咱们轮流当老公嘛。”
方屿其懒得跟他浪费力气:“走,回去了。”
王子鸣揉着腿嘀咕:“还早着呢。”
这边方屿其刚走出大街上,就被一个人飞奔而过狠狠撞了肩膀,冲击力大到骨头都能给撞碎了。
“操!”王子鸣骂得比当事人还快,“你他妈没长眼啊!”
“抢劫啊!”一把女声紧随其后开始大喊,“他抢了我的包!”
这情况对王子鸣来说倒是头一遭,他正想说帮那女人报警,却见方屿其居然一拔腿追起了抢劫犯!
“喂!”他赶紧跟在方屿其后面追,“等等!”话一出口就骂自己今天出门没带脑子,这种紧急时刻等个屁啊!
还好跑在前头的方屿其没被误导,越发勇猛地跟犯人拉近了大半距离。
虽说王子鸣怎么也算是个运动健将,但跟篮球场上速度见长的方屿其一比高下立现,那矮了一个头的抢劫犯在他面前更是弱得跟没腿似的,还没从街头跑到街尾就被方屿其追上了扑倒在地。
王子鸣从落后十几米追上来,看方屿其正弯身捡起一个黑色手提包,刚想停下准备喘口气,就见那犯人手上有东西在路灯下反白光。
“他有刀!”
方屿其下意识直起了腰,回头发现王子鸣从他身后冲过来,拼尽力气将抢劫犯整个撞开了,两人同时摔在地上滚打起来。
能当上抢劫犯肯定也不是吃素的,男人立即翻身将王子鸣压在地上,使劲挥起刀子就往他身上捅。王子鸣一时没能控制住他手腕,瞬间被他在胳膊上划了道口子,血流得将近染红了半截衣袖。
方屿其顿时急红了眼,扑上前拎起男人衣服后领,喉间浑浊地吼了一声,猛一用力将那人当垃圾扔到了一边。
王子鸣气得正要再给犯人补几脚,被抢的女人已经带着警察跑了过来。
“谢谢!你们真是好人!”女人刚表达完谢意,转眼发现有人流血了,立马又大惊失色地喊,“你受伤了啊!我送你去医院!”
完全顾不得女人说了什么,王子鸣紧张地在方屿其身上摸遍了:“你没事吧?!”
方屿其有些哆嗦地压住他胳膊上的伤口:“有事的是你啊,先跟我去医院。”
王子鸣总算松了口气,抬起另一边手捏紧方屿其后颈,猛的将他整个人拉进了怀里。
在一旁的女人登时噤声。
“你他妈给我小心点!”王子鸣后怕得声线发抖,“我今天要不在你就死这儿了!”
方屿其按在他背上的手紧了紧:“知道了,你先给我上医院。”
王子鸣又呼了口气才将人放开,低头看裂了个大口子的衣袖:“妈的,划破老子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