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许悠然现在或许还只是陌生人，在街上即使擦肩而过也不会为对方作一秒钟的停留。可是，纪扬的内心，是感激上天安排了这个误会。只是上天既然可以安排这个误会，为何不安排许悠然早一步与自己相识呢？

第 8 章

大局已定，白为先也打电话过来说后天回来，听语气，他的心情应该不错，看来苏梓的建议还是很有效果的。一切仿佛都美好起来，但终究有什么不一样了。纪扬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一时出现许悠然神色凄楚的脸，一时又想到那侥幸得胜的一仗。他真的不明白中天怎么会在势在必得的情况下忽然停手，更不明白那几个股东的态度。他们面对纪扬的感谢，语气极为相似，只是淡淡的说“价高者得”。自己的出价哪里高了？

想了许久，也想不明白，倒是又想到沈家了。忽然，纪扬一下子跳了起来。沈家！

那忽然想起那天在机场和许悠然在一起的两个人是谁了。那两个人是沈家的人。那个中年人应该是中天前任老板的情人孟倾城，当年两人的恋情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只是沈亦天死后，那个人一直很低调，纪扬也只是在一期财经杂志上看过一篇据说是他唯一的专访，才有一点印象。而另一个少年，相貌与现在中天的老板沈连乔很为相似，按年纪算并不是沈连乔的儿子，但肯定也是与沈家有关的人。许悠然认识他们。他认识沈家的人，而且看那天的情形，关系还不浅。可是他从来没向自己提过。纪扬一时觉得后背发凉。他知道他不应该胡乱猜疑，但他刚刚差不多死在沈家手上。

沈家，已被他视为洪水猛兽。

他必须处处小心谨慎。任何一个小小的错漏，都可能成为致命一击。纪扬想了很久，还是打了个电话给许悠然。

他不希望自己误会许悠然，他想开诚布公的与他谈。

“你是不是认识沈家的人？”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是。”“你知不知道差点逼死我的就是沈家。”“知道。”“你竟然从不告诉我。”纪扬的口气冷了下来，心更冷。“但是这一切和我认识沈家的人有关系吗？”许悠然在那边冷笑，“你不接受的我感情，我不怪你，但你这样怀疑我，是在侮辱我。就算我认识沈家的人，也不代表是我在害你。况且，我只是认识他们而已，这也有罪吗？”纪扬无语。认识沈家，当然不代表就是同伙，更不会有罪。只是，因为是许悠然，他才会心痛，才会失去理智。因为爱，才会恨吧。许悠然毕竟是不同的。“你这个电话让我很伤心，比拒绝我都让我伤心，纪扬，你真的……”许悠然沉默了一下，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很晚了，你睡吧。好不容易飞扬保住了，这几天你也累坏了，早点休息，要不然身体吃不消。不要想太多，你如果讨厌我，我可以保证以后再不在你面前出现。”纪扬听得出许悠然的声音开始哽咽，正不知如何开口，电话断了。他伤了许悠然。可是刚刚那一刹那，他也受伤了。他以为许悠然背叛了他，他很心痛。这时他忽然明白，他的心里，终于还是有了许悠然的位置。所以他才会愤怒，才会难过。可是他刚刚伤害了他。那个人，即使被他伤了，却还在关心他，纪扬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再打电话，许悠然已经关机了。纪扬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明知无望，还是又打了几次，但一直关机。许悠然应该是不想再接到他的电话了。第二天纪扬一直情绪欠佳，昨天那样的喜悦荡然无存。直到有电话进来，他还心不在焉。“什么，继续与我们合作？”纪扬觉得上天简直是在作弄他，那单被中天抢走的生意，竟然又回到自己手上，而且对方为了表示歉意，愿意降低合作的条件。纪扬有点不敢相信了。当然，如果有骨气一点，对于这种回头草，最佳的态度就是狠狠的拒绝对方。但是纪扬一向不会做如此孩子气的事，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何况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很快就签了合约，这一次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纪扬还是没忍住问对方原因。实在是出人意料了，就像当初中天会忽然停手，就像那几个股东会低价出售股份给自己一样不可思议。“纪先生何必谦虚，飞扬与许家有那么好的合作关系竟然还一直瞒着我们，我们这样的生意，纪先生肯接是我们的荣幸，以后如果有机会，还请纪先生帮忙为我们向许家引见一下。”如玩笑的口吻，却听的纪扬如坠梦里。很快Z银行的那位同学竟亲自登门拜访。“纪扬，你太不够意思了。既然和许家攀上关系了，当初何必为难我呢，分明是想考验我，看我出丑。”纪扬目瞪口呆。“我不认识许家的人？”“不可能吧？”对方盯了他许久，“没开玩笑？”“你的意思是许家帮了我？”“不然你以为还有谁斗得过沈家？”同学白了他一眼。“不过他们两家一直是合作关系，怎么这次却为了你斗上了，真奇怪？”纪扬也不明白。送走同学后他想了很久，心中隐约有个答案，但不敢相信。他拨通了许悠然的手机。“悠然，昨晚对不起，我后来有打电话给你，想和你道歉，你关机了。”

“嗯。”

纪扬知道他还在生气，再开口就有点小心翼翼的了。

“你是S城的吗？悠然。”“是又怎么样？”许悠然的语气并不是太好。

“你和许家……”

“许之恒是我爸爸。”

“果然是你在帮我。”纪扬惊呼，心中愧疚万分。“我竟然误会你，真该死。”

“你明白了。”许悠然冷笑一声，忽然大笑起来，“你这个混蛋，现在知道冤枉好人了。昨晚也不知道多打几次，我后来又开机了。”

纪扬拿着手机呆掉了。

“为了罚你，你马上到S城来一趟。”

纪扬上了飞机，才发现自己的疯狂，如果可以顺着电话线爬到S城的话，他恨不得直接钻到电话里。

他想见许悠然。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想见到他。

下了飞机，许悠然站在一众接机的人群里，笑容灿烂。

顾不得四周都是人，他一把抱住了许悠然。

还好他没有真的生自己的气，还好他肯原谅自己。“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许悠然神秘的说。

纪扬看着他年轻的，充满阳光的的笑脸，一时感叹自己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样的德，这辈子才可以让他碰到许悠然。许悠然带他来到了海边，然后在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站在露天的阳台上，吹着温热咸湿的海风，纪扬不解的看着许悠然。

许悠然笑了笑，递给他一杯红酒。

“记不记得上次，办完你妈的葬礼，我说我想带你回家。那时候，我最想带你来的是这里，可是因为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敢带你过来，这一次，终于得偿所愿了。”

见纪扬不解，许悠然拉起他的手。“这里是我送给你的，我们的家。”

纪扬的酒泼了出来。

“悠然，这个我不能收。”

许悠然脸上露出受伤的神色， “你拒绝我的感情，难道连这个都不能接受”“正因为我无法给你感情，我才不能接受。”纪扬正色道，“悠然，你不要这样，我会难受。”

“你会为我难受吗”许悠然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笑。 “不要说话，陪我看会儿夕阳。”

纪扬果然不再说话。

两个人站在那里，任海风拂过，沉默无语，只留潮声风声从耳边掠过。

海水渐渐变深，太阳一点点沉了下去，本来温热的风也带上轻微的凉气。

“谢谢你陪我看夕阳。我买这里，就是为了和心爱的人一起看夕阳的，虽然你不能爱我，我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完成了这个生日愿望。”

声音幽怨，许悠然的表情模糊在夜色中。

“今天你生日，7月15”纪扬一惊，更是内疚不已，“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要的你会给吗”“对不起。”

“何必说对不起。”许悠然苦笑， “是我没福气。不过能有刚刚那一刻，我已足够幸福。我不贪心。”

纪扬觉得心生生被剜出一快，想都没想，一把拉住许悠然的手。

许悠然转过头，不解的看着他。

两人对视，潮水随着海风“哗啦”一下涌了上来，又悄悄退去。

没有谁主动，两人同时伸出手，紧紧的拥抱住对方，唇贴在了一起。

辗转深吻，热烈而缠绵，幸福又绝望。

为什么不让我们早点相遇为什么我们会输给了时间要怎样，才能拥有你而失去你，我还拥有什么胶着的唇分开，喘气，两人对望片刻，复又无言的再度契合。

时光如果能停留，请停在这一刻。

相拥的身体终于分开，许悠然看了纪扬一眼，忽然冲到阳台边，大声的对着空中喊道： “天空，大海，你们看见了吗刚刚，我很幸福，许悠然很幸福。”

纪扬看着他这么孩子气的举动，想笑，却觉得脸上热热的，眼中的许悠然越来越模糊。

无声的走到许悠然后面，紧紧的抱住他。

“悠然，今生不能早一步遇到你，是我最大的损失。”

许悠然顿住了，好半天才转过身，与他相拥，热烈而专注的看着他。

“纪扬，我不奢求拥用你所有的爱。我不贪心。真的。我只想占据你心中的一个小角落，再小都行。我只希望你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想起我，想起曾有个叫许悠然的人如此的爱过你。”“悠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让我怎么办”纪扬痛呼，刚刚止住的泪涌了出来。

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铁石心肠，不是不会心痛，不是不会流泪，只是没有碰到那个让你流泪的人。

“这个给你。”

“什么”许悠然接过来，是一把钥匙。

“是那边的钥匙。我知道那套房子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过你说过你很喜欢那里，以后你可以自己过去。”

许悠然默默的将钥匙攥在手里，像下了什么决心一般，用力一咬嘴唇。 “纪扬，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说完脸红了起来。

纪扬知道他的意思，连连摇头，“我不想伤害你。”

“我不怕。”许悠然毫无畏惧， “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的，因为你爱我。对吗纪扬，你其实也是爱我的，对不对”纪扬根本不敢再看他那种殷切的目光，再这样看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可以吗”许悠然仍在坚持。

纪扬一咬牙，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决定可能要让他今晚生不如死。

第 9 章

“我们这样也算是同床共枕了吗像情人一样”许悠然贴在他的耳边说。

纪扬全身都快烧起来，根本一动都不敢动，只能用力的做深呼吸，尽量平复自己早已涌起的欲望。

“悠然，快睡吧。明天我要回去。”一开口，连声音都沙哑起来。

许悠然在薄被里握住他的手，将手指一个个嵌进他的手指间，十指紧扣。

“纪扬，抱我，好不好”声音如毒药般魅惑。

纪扬全身僵硬，呼吸开始急促，根本连看都不敢看许悠然。

“悠然，不要闹了，我不想伤害你。”

“你是怕对不起白为先吗”

“我是怕对不起你。”纪扬直直的躺在那里， “我不能给你承诺，怎么还能碰你”

“你……”许悠然幽幽的说， “你这样为我着想，让我怎么放得开你我宁愿你不管不顾的抱我，我心里还好过一点。”

纪扬紧绷着身体，欲望如潮水一般袭了上来，一波比一波汹涌。他开始在心乞求许悠然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许悠然撑起身体，看着纪扬，纪扬索性闭上眼睛。

许悠然的呼吸落到纪扬脸上，只觉得脸上烫的吓人，许悠然的目光都好像带了火一样。

过了许久，终于听到许悠然一声轻叹，落寞而忧伤。

“老天，既然你让我遇到，为何不让我早点遇到为何你不多眷顾我一点点，哪怕一点点。”

声音里的哭腔让纪扬的忍耐达到了极限。

我竟然让你如此痛苦吗

纪扬睁开眼，猛的一用力，将许悠然压在身下，狠狠的吻下去。

两具身体紧紧的抵在一起，气息交缠。

睡袍早已滑落到一边，身体急速的摩擦着，像是要将对方溶到骨血般用力的在对方身上爱抚，纪扬的手慢慢的移到许悠然的股间。

耳边的呻吟声如催情的毒药，让人在欲海里沉沦。

“对不起。”纪扬一声惊呼，忽然松开了许悠然的身体，一下子冲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从头顶浇了下来，高涨的欲望很久后才平复下来。

纪扬走出卧室时，许悠然背对着他，薄被盖到腰际，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穿好睡袍，纪扬在许悠然身边躺下，从背后抱住他。

“我……真的……这么……差吗”许悠然哽咽的几不成声。

纪扬心中大痛，却还是万分庆幸刚刚没有做出伤害许悠然的事。

“不是你差，是你太好了。我不能亵渎了。”他抚摸着许悠然的头发，轻声呢喃。

“悠然，我不是迂腐之人，以前对性也是很看的开的，可是你不一样。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不能只顾着自己伤害你。你那么小，刚刚你反应那么生涩，我猜你可能连情事都还没经历过。”

“这个你也能……”许悠然猛的转过头，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脸红的快滴出血来。

纪扬也不知是喜还是痛，只是更用力的拥紧他。 “悠然，你太好了，好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能离开为先的，当初是我拼命的追他，他除了我，一无所有。可是，你要我怎么放弃你”

“我明白，纪扬，我不逼你。”许悠然捧起纪扬的脸，慢慢的开口。 “但是纪扬，请你也不要那么彻底的拒绝我，我可以等，如果有一天，白为先离开你，你接受我，好不好我是第二顺位，对不对”

纪扬用力的将许悠然抱进怀里。“悠然，你这些话，会杀死我的。”

第二天许悠然送纪扬上的飞机。

纪扬的精神很不好，昨晚差不多整夜没睡的。那样一个深爱的人睡在身边，他竟然能忍住了，纪扬觉得自己已快成圣人了。

他知道白为先今天回来，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是很兴奋，可是现在，他忽然很怕见到他。

一整天魂不守舍，直到快下班了，才想到白为先的飞机差不多快到了。

去机场，站在一群接机的人里面，纪扬又神游太虚，直到白为先用力的拍了他肩膀一下，才醒过神来。

强撑起精神陪白为先回家，放下行李，白为先一把抱住他，吻了上来。

纪扬精神根本无法集中，满脑子都是许悠然的脸。

“怎么了”白为先松开他， “你脸色很差。”

“最近太忙，累的很。”

“等一下你还要更累呢，我先去洗澡。”白为先坏坏的一笑，闪身进了浴室。

吃过饭，白为先已经躺在床上了，纪扬还在浴室里磨蹭。

足足比平时用了多一倍的时间，纪扬才躺到白为先的旁边。

“有没有想我”白为先贴了上来，一下下的轻吻着他的嘴辰，手也在他身上游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