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状态的西斯尔势不可挡，面对不得不两人一起防守他的防守人员，他右手将球绕至背后佯装向做背传，却突然用左肘把球敲向右方助攻一旁空闲的中井，这招肘击背传虽然在顶尖街头篮球比赛中并非凤毛麟角，但是就算在NBA中也属于惊为天人的那种。

妙传在街头获得的称颂并不低过那些不可思议的过人动作。街头足球十大传奇人物当中唯一的费城人达林。梅森闻名于世的就是凭借他那神奇的助攻。所以虽然进球的是中井，但是观众的掌声还是全部献给为他们奉献上精彩绝伦一记妙传的金发少年。

最后西斯尔还是不肯放过观众已经饱受震撼的心脏，和中井为所有人联袂上演了街头篮球传奇人物SkipToMyLou至今仍被街球分子传为美谈的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空中接力传球，西斯尔带球突入禁区佯装右手上篮，使得身高一米九几、早就憋着一口火气的那个叫嚣他们下台的队长起跳封盖，而西斯尔如同魔术师般在空中将球从右手沿右臂、颈背、左臂一路滚到左手，传给了刚好来到他身后的中井，成功完成了一次空中接力后的超级大灌篮，篮框在这个大力重扣下摇摇欲坠。

这整个过程中，穆倾都一直抱着中井的衣服在一旁冷眼旁观，跟同样无聊的主持人有一嗒没一嗒地聊天。

“那个穿高级定制西服的是谁啊？技术挺不错的嘛。”

“……我朋友。”

“那个挺帅的金发少年是谁啊，长的挺帅的嘛？”

“……我弟弟。”

“咦？”

“我是混血儿，你没看出来么？”转头，挑眉，那眉眼间的风情真是性感的勾人。这种人，说瞎话都能说的比真话还真，社会风气就是这么败坏的啊，唉！

主持人侧头看他，嗯，一样很帅，那线条还是有点欧洲人的味道的，再转头看看场上打球的少年：“咦，你弟挺眼熟啊？”

“欧洲那边年纪小的金发帅哥差不多都这样，他妈模子好，怎么样，看着很有明星范吧？在大街上走着碰到星探跟喝个咖啡般寻常，但他现在年纪小，欧洲那边的娱乐圈也就瞧着光鲜，父母怕他被人骗，管的严着呢！”穆倾不动声色地跟他絮叨，如同任何一个关心弟弟的热心兄长一样。

“谁说不是呢？唉。现在什么行业都不好混啊，就拿我来说吧，临上场前那话说得跟朵花似的，但完场了，非得给你挑出这儿那儿的毛病，再大笔一挥，说钱就这么多，再多不可能。都不是只做一次生意的，脸皮不好扯破，咱伸手拿人家钱的吃了亏还得自个把话给圆了，还得圆的漂亮。要是倒霉点碰上砸场子闹事的，那损失还得自掏腰包，来回这么一折腾，到时候一天的工就白干了。”主持人觉着碰到知音了，连比赛都不看了，扯着他大倒苦水。

穆倾敷衍地应着，突然想到什么，状似悠闲地问：“你们就这么任他们宰割，没人罩着你们啊？”

“当然有，不然早混不下去了。”主持人瞟了一下四周，凑在穆倾耳边答道：“但这h城所有的上档次的店铺都是吉安堂底下的人在罩着，他们的老大可是能跟咱们的市委书记推杯换盏的人物，谁敢惹？”

“吉安堂什么时候有这权势了？不就一个才几年的本土帮派嘛？h城那些老资历的大佬就没话说啊？他们的老大是林家那个吧？”穆倾疑惑地问。

“你还不知道啊，这吉安堂是抱着个粗腿了，背靠大树好乘凉啊。”主持人这话说的有些酸溜溜的，那双小眼睛这么一眯只剩下一条线了。

“哪家啊？咱这附近哪有什么粗腿给他抱啊？难不成是香港的……”穆倾故作惊讶道。

“行啊，你小子，懂的还挺多吗？”

穆倾摸头傻笑装愣，“嘿嘿，小时候被欺负多了，就想哪天能把仇报了，所以就研究的比其他人多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咱们这帮派这么多，怎么也不能挑上吉安堂啊。”

“这么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但据说啊，香港那现在的当家是个海龟精英，杀起人来却是比谁都狠，他上位的时候基本他们家族也没剩什么人了，估计林家那小子是对了他胃口了。”主持人啧啧摇头，一脸世风日下社会危险的样子。

穆倾低头想了一会，再抬头，瞧那边比赛已经结束了，赶紧拉人下台，西斯尔刚打完球，满头的汗水在飞奔里落了一地，听见底下有人在叫他，侧过头笑的一脸灿烂，还给他们挥了挥手。

“哄！”穆倾好像听到爆炸的声音，惨叫（被人群踩的）惊叫（不可思议的）尖叫（印证成功的）吼叫（呃，豪放派的）连成一片，穆倾恶趣味的想估计扔颗炸弹在这差不多就这效果了。

风野的车已经停在边上了，拉着人上去就哄地一声飞了出去。西斯尔瞧瞧穆倾的脸上，闭着双眼，应该心情不算太糟吧。

“砰”，一个绝对不含水分的爆栗敲上额头，西斯尔痛呼都不敢，含着眼泪可怜地瞧着穆倾。

“明天晚上9点的飞机，直飞美国，到时候我会送你去机场。”

西斯尔垂着头不说话，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落下来。

“又不是不见面了，哭什么？”温醇嗓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双温暖干燥的双手捧起他的脸替他擦去泪珠将他拥进怀里，“咱们的小狗还没长大啊。”

西斯尔从他怀里挣出来，狠狠地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大声吼道“才不是！”

穆倾笑着点头，“嗯，我知道。美国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社会舆论也转了风向，所以你可以安心唱歌了，而且，你以后会更加辛苦一点。”瞧着西斯尔还红着的大眼睛，说道：“因为我跟你们老板要了假期，每一季差不多有半个月假。而且，如果你表现好的话，这个数字还可以商量的？”

被狠狠地扑在了座位上，穆倾摸着怀里少年顺滑柔软的头发，道：“你要是任性胡闹不听经纪人的话，这个假期也依然可以商量。”

西斯尔抬起头狠狠瞪他：“你敢？”

“不知道哎？要不你先试试？要不你明天不按时上飞机好了。”穆倾无辜地提着建议，西斯尔一把推开他，坐角落生气去了，穆倾“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憋笑憋到脸部肌肉变形的主仆二人也笑了。

满车欢笑，真好。

第十二章：离别

“西斯尔，你的篮球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练了很多年了吧！”穆倾坐在后座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离开之后，就有布亚诺家族的人找到我，培训了我五年，后来临走的时候还给了我一大笔钱，说是让我去做我想做的任何事？”西斯尔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他。

“任何事？这么大方！说了范围了么？”穆倾惊讶地问道，脸上的表情纯粹的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嗯，他们说，只要不闯出毁掉整个家族的祸端就行。”

“哈？西斯尔，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好命，估计这次的事情我不出面也会有人帮你收拾干净的。”捏捏少年有些僵硬的胳膊，穆倾漫不经心地笑，“这么大的权力落你头上，孩子，不享受就是罪孽啊！”

西斯尔看着他不说话，浅蓝色的眸子里框着穆倾的身影，似是要从刚刚那漫不经心形同陌路的话中瞧出他的心思。

穆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将头转向了夜色与霓虹灯交织下的车水马龙的大街，明明灭灭的眸子里让人瞧不出一点心绪。

“西斯尔，您与布亚诺家族有什么渊源么？”一直在前面开车的风野略带惊讶地问道，语音亲切，如友人间的热络，让人生不出反感地心。

西斯尔缩回椅子上，随意答道：“还行，有那么点关系吧。”

“只是那么点关系布亚诺家族哪会给出那样的承诺啊，是吧，穆倾？”风野语气亲昵的调笑道，尤其是最后那个名字喊得熟稔自然。

但中井天生就是不多话的人，穆倾也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貌似疲惫地仰躺在椅背上，西斯尔又对他一直没有好印像，也一句话没说。所以那句话语音刚落，车里就陷入了一阵尴尬。

西斯尔看了前面的风野一眼，瞧他依然是一副宠辱不惊风清云淡的样子，他不懂为什么哥哥会让他一路跟着来到这，他也拒绝去懂。

再看看哥哥，已经闭着眼靠在车窗上了，样子好像很疲惫，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西斯尔心里觉着堵得慌，觉着自己似乎一直是哥哥的累赘，应该会被讨厌吧。

哥哥对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包容的，哥哥也从来没在他面前露出一点厌恶不耐烦的神情，但他就是知道，有些伤疤碰不得，碰了，就会触动他的底线，然后就是彻底的断绝，就算是要锥心剜骨也绝不给自己和对方第二次机会。

西斯尔怕冷般地拖掉鞋子将腿缩到位子上，身子趴伏在腿上。瞧着前面安定坐着的主仆二人，心里更加不痛快。

“我是和布亚诺家族有不浅关系，但你确定你要知道？再说了，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是拿它去威胁布亚诺家族或其他势力来换取利益，还是觉着能沾我的光获取更多的筹码？”这番话说的咄咄逼人，一下子车厢里火药味浓重。

“砰！”

“嗷！痛！”西斯尔捂住额头痛呼，“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睡着了，所以你就可以嚣张了，嗯？”又一个结实的爆栗，“真是欠收拾的很呐，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踹下车让你滚回美国。”

西斯尔双手捂着额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道歉！”

继续瞪眼不动，穆倾抬脚作势要踹，西斯尔赶紧捂住脑袋，“对、对不起……”

“风野，你别理这小子，这嚣张的毛病都是小时候养出来的。”穆倾歉意地说道，“他小时候生的漂亮谁都愿意让着他，他自个大脑少根筋，又没怎么学过跟人相处，长大了这性子也成形了，怎么样都改不了。”

西斯尔愤怒地瞪他，他最讨厌人家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他，偏偏最爱说这个单词的人他是最无可奈何的。

风野轻笑着摇头示意没关系，“不过，西斯尔似乎对我很有偏见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西斯尔不理他，把头转向了窗外。

穆倾将整个上身完全窝在椅子里，懒洋洋地开口：“小孩子的心思罢了，习惯于眼睛放在头顶上，难得出现个人让他被迫把眼珠子拿下来，他心里当然不平衡，所以就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这已经是礼遇了，一般人他都是直接无视的。”

西斯尔被他的胡说八道气得闭上眼，转过头干脆不理他。风野瞧他答的敷衍，也呵呵笑着不再追问下去了。

“中井，今天辛苦你了，打的很棒。”

中井侧过身恭敬地半鞠躬，穆倾也没阻止，这是一个关于那个承诺正式生效的默契。

回到酒店后，几人各自回房。穆倾脱了外套进去洗澡，等他出来，西斯尔坐在他卧室的沙发上等他。

“怎么了？”穆倾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疑惑问道。

“只是有点奇怪你对风野他们的态度。”西斯尔半边身子斜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道。

“就为这事？”穆倾失笑，取出早已放在冰块里的香槟，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他，“当你站得位置比对方高的时候，你可以表现你的仁慈，但别愚蠢地妄图拉近双方的距离，因为这只会让对方觉得你也是可以被他们踩在脚底的。”

“不懂！”西斯尔双手捧着杯子，牙齿叼着杯沿，抬起眼皮一脸迷惘地看他。

“不懂就回去躺在床上慢慢想，我要睡觉了。”穆倾一手拍上他的头，一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他赶紧回去。

西斯尔慢慢“哦”了一声，拖着步子一步三回头的回去了。

穆倾等人出去了，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慢慢地想着：乔，你当年真他妈的瞎了狗眼啊，看上那么个人。

第二天，穆倾起了个大早，特地拉着他们去了本地卖特色早点的地方，小笼包，鲜豆浆，阳春面，每一个都让他们吃得眯起了眼。吃完早饭，穆倾拉着他们把西湖边上的所有特色景点都逛了一遍，完了在一个庙里吃了斋菜。

吃完饭的时候，西斯尔提出要野生，没人反对，穆倾就又不辞辛苦地拉了他们去了梅坞，临走还不忘替西斯尔备了油彩画纸。到了梅坞，西斯尔一个人找了个地展开画纸就不断找角度画画去了，而穆倾却是拉着风野他们去了附近的茶农家，跟人家老茶农聊天气雨水市场竞争，还透露了一些隐晦的收藏消息，说是现在国内市场正在热炒艺术品收藏，像茶叶古董一类的价格肯定在近年内会有大幅度上升。

人家老茶农啥都不懂，瞧着这个少年说的头头是道引古道今旁征博引，就咧着一张嘴不住的点头，完了临走的时候还非拿出自家珍藏的几罐茶叶塞他手里，穆倾装模作样地推辞一番就收下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调戏附近来围观的一帮小萝莉。

那老茶农家六岁的孙女对这漂亮哥哥眉目传情已久，瞧着人要走了，拽着衣角就要哭了，瘪着一张掉了门牙的嘴喊道：“哥哥，等我和你一样漂亮的时候就去找你。”

穆倾瀑布汗，假装没听到，拉着风野他们就快速奔出了这小村子。找到西斯尔，他已经收拾好东西坐草地上看夕阳了。虽然带着棒球帽和大大的墨镜，但阳光美少年的气势却是压也压不住，穆倾数了一下，在他附近的人流量明显是其他地方的三四五六倍，尤以女性居多，尤其是他们几个走过去的时候，那数字又以几何形式增长着。

穆倾没跟西斯尔搭话，走过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就转身走了，一路上被那火热的视线压着都没敢抬头。几人在附近的餐馆解决了一顿就回去了。回去之后，穆倾就要直接送西斯尔去机场了，也就索性没进自个房间，去帮西斯尔收拾行李去了。

两个人都没说话，一种压抑的情绪一直笼罩在他们之间。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没看到风野与中井两人，估计是不想打扰他们两个最后呆在一起的时光。

提着行李上车，从这里到上海的浦东国际机场需要差不多三小时的时间，这一路上，两人偶尔交谈几句，车里放的是久石让的CD，舒缓的乐曲慢慢流淌，很好地缓解了这种压抑的氛围。

穆倾透过后视镜看到后座的少年蜷缩在座位上，脸埋在两腿中间，就交待一些注意事项，“到了纽约机场会有专人来接你，那边的情况具体怎么样经济人会来跟你说。如果碰到记者，我知道你会处理，但我只说一句，别让我听到你口出不逊的的消息。”

“哥哥！”低低的声音在后座想起，“这些我会处理好的，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照顾好自己！”

西斯尔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我会记得提醒你老板给你假期的。”

“……”

“我会想你的。”

少年这下笑了，眯着眼弯起嘴角，纯真的如同一朵静开的睡莲。

到了机场，穆倾看着他走进检票口，他却在临进去的那一刹那返身，飞奔回来抱住他，将一张纸塞进他的手里，轻声道：“我也会想你的，乔。”

穆倾拍拍他的背，过了一会，推着他进去了。

回到地下的停车场，穆倾看看手中的纸，想着应该就是西斯尔下午画的那副。展开，却是定在原地，良久，苦涩地摇头，走到最近的垃圾箱随手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