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铁面人——狄恩恩
狄恩恩  发于:201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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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铁当天返回前线,程朗护送着暮雪主仆二人,一路北上回北蓟。

阎铁安排程朗来护送暮雪不是没有道理的。走了三天,遇到俩回刺客。在刺客面前,北蓟的使节团根本就是个笑话,要不是有程朗在,暮雪早已遇刺了。

某个晚上,暮雪亲眼看见程朗甩出左袖的锋刃,杀人于无形,忍不住问道:韩烈送你的?

“是啊,”程朗点头微笑,这几日暮雪郁郁寡欢,满面悲戚,程朗其实甚为担心,此刻暮雪肯开口说话,他赶紧接了话题,提议道:“暮雪,我们去屋顶聊聊天好不好?”

“去屋顶?”暮雪疑惑地看着驿馆高高的屋顶。

程朗一笑,单手抱了暮雪,纵身一跃,跳到屋顶上,随手扫了扫,解下自己的外袍铺好,对暮雪伸出手,“请坐。”

暮雪和程朗并肩坐在驿馆的屋顶上,看着头顶璀璨的星空,低声问:“师哥,你觉不觉得两个男人成亲,是个大笑话。”

程朗思索了一下,答道:“是挺惊世骇俗的,本来男人成亲我都没有听说过,何况像阎铁这样大肆张扬,堂而皇之的。”

“呵,现在世间的人大概都在看我笑话了。”暮雪冷笑。

“谁说的。我就很羡慕你啊,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无论是男是女,能遇到个真心对自己的人,不容易。”

“真心?”暮雪惨然一笑,“师哥你相信吗,这世上我最恨的人便是阎铁?”

“我不相信。”程朗异常严肃地看着暮雪:“暮雪,你自己相信吗?”

“我恨他。”暮雪简洁地说完,倔强地抿紧了嘴唇。

“暮雪,”程朗不由得笑了,“怨君恨君恃君爱,你饱读诗书,不用我跟你解释这句吧。”

怨君恨君恃君爱,暮雪默默咀嚼这句话,突然无语了。

“暮雪,这世上我就只剩爹和你两个亲人了。”程朗的声音在暗夜里又轻又慢似乎带着无尽的感伤,“这些日子你这么难过,我很担心。其实世上真正关心你在乎你的人,不过那么两三个,其余人怎么想怎么做又与你有什么相干?”

“你不知道,师哥,我们之间发生过太多的事。”暮雪低声呢喃,“而且师哥,那你会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和韩烈在一起么?”

“我和韩烈现在不能在一起,不是因为我们俩个都是男人,而是因为我们没有像你和阎铁那么深的感情。”程朗坦率地说。“暮雪你好好想想,阎铁这次放你走,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冒了多大的风险,如果我是令狐傲然,我宁可牺牲掉阎铁也绝不放你走,假设这是一盘棋,谁不知道你这枚棋子,可以定胜负,决输赢,胜过千军万马,这次你回去,司空耀然怎么肯放你回来?这个,我能想到,你能想到,阎铁也能想到,可是他想到也还是放你走了,暮雪,这样还不够么,你还要一个人怎么表达他对你的心意?!”

暮雪沉默了,他心底的纠结,一经不是一天两天,从他获得新生的那刻起,到后来和阎铁在一起的每一刻,他无时无刻不在矛盾中挣扎,发生过的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可是为阎铁进行的辩护也一刻都没有停过,如果,如果当初自己肯对阎铁好一点点,只要一点点,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回报自己的,但是没有如果,发生过的就是发生了,没有任何办法能抹去,之前暮雪可以拿司空玄和北蓟来麻痹自己,说服自己,让自己对阎铁的好都掩盖在迫不得已四字之下,可是现在司空玄死了,暮雪和阎铁的关系也变得纯粹,爱,或者不爱,就这么简单,所以暮雪无法面对了,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爱上了仇人这个事实。

“暮雪,”程朗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发生过太多的事是指什么,我所说的都只针对我眼睛里看到的,反正这次你们会分开一段时间,你就趁机好好想想吧。”

程朗一个人一路打退刺客无数,胜过保镖万千,不得不说阎铁是好钢用在了刀刃上。

就这样一路将暮雪送到珠城,程朗跟暮雪话别,“从这里开始就是北蓟的地盘,想来也没人再敢放肆,师哥在这里等里,你早点回来。”

……

暮雪赶回北蓟国都的时候,司空玄仍然停灵在乾清宫,总算赶上了瞻仰遗容。

本来就极度哀恸的暮雪大放悲声,在棺前哭得几次昏倒,直到傍晚司空耀然命人硬行将他抬回寝宫休息。

暮雪的寝殿还和他离开之前一模一样,连人都还是先前伺候的那些人,屋子里时时有人打扫,连灰星都不见一个,北蓟两朝皇帝,司空玄和司空耀然都给了暮雪最大的荣宠和特权。

暮雪从昏迷中醒来,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开始怀疑在南楚发生的一切是不是一个梦,梦醒了,自己便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一睁眼,还能看到那些熟悉的人,还能和父皇下下棋,在御花园里弹弹琴……

正恍然间,太监来报,皇上驾到。

暮雪抬起眼,看到的却是司空耀然。对了,父皇已经是先皇了。暮雪甫一想到这个念头,嗓子里又是一阵咸腥,恒德连忙递了手帕过来接着,又示意小太监端水漱口。

司空耀然眼看着手帕上一缕鲜红,连声地叫人传太医,亲自过来握了暮雪的手安慰道:“生死富贵,各有天命,十三弟切勿太悲伤了。”

暮雪没有力气,勉强在枕上磕了个头,谢了皇帝隆恩。

司空耀然好不容易爬上了皇帝的宝座,好不容易等到了暮雪回来,想要多和他说两句话,解释解释从前的事,怎奈暮雪弱的就跟个纸人似的,听话还勉强,说话则连力气都不够。

太医来诊了脉,无非说是十三王爷(现在不是殿下了)忧伤过度,神思不属之类的话,他不说司空耀然也知道暮雪是太伤心了,静养就好,于是也没有多说别的,就吩咐太医开方。

37.守诺

上好的补药和营养品流水一样送到暮雪的跟前,真的就达到用燕窝鱼翅漱口的地步,可是暮雪的身体毫不见起色,每天总有两三块染血的帕子送到司空耀然的跟前。

太医院的全体太医轮流去暮雪宫中伺候,看来看去都是老一套,体虚了气弱了,开的药方倒是一致,都是温补的,司空耀然眼看一水缸的补药都跟暮雪灌进去了,人也不见好,气得大发雷霆,将太医们全体骂得狗头淋血,后来皇后都害怕了,担心暮雪会不会把病气过到了宫里,可是跟司空耀然只稍提了一句,就被司空耀然冷落了整整一个月,这也都是后来的事了。

司空玄已经被送进了皇陵,暮雪暗暗算计着日子,这天傍晚趁四周无人把恒德叫到跟前,说道:“今晚我们就走。”

“啊,走,走去哪里?”恒德还没有反应过来。

“回南楚,就我们俩个。”暮雪道。

“啊?”恒德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原来主子您装病这么多天是早就打算好了要走。”

“我私下里跟言晋联络过了,他答应帮我们,今晚我们就混在送水的车子里逃走。”

“主子,您这是想好,以后不回来了?”恒德颤抖着声音问。

“对。不回来了。”暮雪看了看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叹了口气,“我答应了阎铁,我得回去。”

“回去也好,”恒德点头,“从前,奴才总想着回国,那是因为先皇还在,奴才觉得只要有先皇在,怎么也会护着主子,现在先皇既然不在了,我们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只怕王爷对主子还要好些,这两年奴才冷眼看着,王爷疼主子也是真心疼的,比五爷待主子强。况且俗话说啊,伴君如伴虎,这话什么意思,这就是说这人当皇帝和不当皇帝的时候不一样的啊。”恒德显然也是豁出去了,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五爷从前对爷就不好,如今他既然做了皇帝,那更不用指望了。他不疑心您就是好的。留在宫里我看还不如回南楚去找王爷。”

“噗。”暮雪笑了出来,“你到成替他说话的了。人家给你多少好处?”

“奴才对天发誓心里只有主子一个。”恒德急赤白脸地解释着,“那不是,奴才怕主子错过了王爷这样真心待主子好的人,以后被人欺负么。”

“行了,我知道了。”暮雪敛了笑容认真道:“你千万什么也别露出来,咱们什么也不带,今晚子时出宫。”

“主子,言晋这人妥当么?”恒德担忧地问,“奴才总觉得太冒险了。”

“妥不妥当也只能这样了,眼下我无人可用,只得赌上一赌。”暮雪说道,接着又冷笑一声,“这也没什么冒险的,就算抓住了我,难道司空耀然还能把我杀了”

也对,恒德一想,可不是,司空耀然再狠,还能把自己亲弟弟给剁了,顶多就是关起来,现在不跑也是被关着,没差,于是主仆二人计议已定,就等着半夜出逃。

其实恒德是被暮雪忽悠了,司空耀然杀暮雪的可能性并不是没有,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司空耀然真生气了,只要随便给暮雪安个叛国的罪名,那马上就是死路一条,这点暮雪早就想到了,但是这次他豁出去就是死也要走,为了安抚恒德他的情绪,故意说的轻松。

闲言少叙,当晚子时,更鼓响起,暮雪和恒德二人皆换了便装,在言晋安排的内线的带领下偷偷爬上了送水的车子,这车子上本来装的都是空桶,明早取了水再运进来,现在暮雪和恒德二人一人钻进一只桶里,混在周围的一排排空桶当中,准备逃出去。

言晋对暮雪始终忠贞无二,这次也打点的非常妥帖,暮雪在桶里只听见车轮轻压石砖的声音,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出了宫门向城外走去,然而在城门前,车子却被拦住了,“干什么的?”把守城门的官员问。

“你眼瞎了,咱们是宫里送水的车子。”护送水车的太监很有威势地训斥道。

“皇上有命,最近进出城的车子都要严加盘查,宫里的车子尤其要查。”

暮雪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是了,司空耀然是著名的坏蛋,怎能不防着自己跑掉,这下可糟了。

“反了你了。”护送水车的太监厉声道:“你是谁的部下,叫你们头过来,咱家送水进出城十几年,从来没人敢查,你这敢是活腻了?”

一个要查,一个坚决不让查,双方互不相让,眼看要火并起来。只听马蹄得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怎么了?”

是司空昊天,即使在木桶里暮雪也听了出来。

“八爷,您来的正好。这刁奴不让咱们查,定是心里有鬼。”

送水的太监显然也知道司空昊天的身份,一时无语。

“我看看。”伴随着一个温和的声音,暮雪头顶的桶盖已经被揭了起来。四目相对,俩人都愣住了。

司空昊天的血液都逆流了。他有无数的话想对暮雪说,他想告诉暮雪他努力了,他拼命去争夺帝位但是失败了,如果他司空昊天夺得帝位的话,一定马上起兵攻打南楚,夺了暮雪回来,可惜上天没给他这个机会,于是司空昊天忍辱负重接受司空耀然的安排做了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抱着一丝微薄的希望有朝一日能上战场为暮雪而战,司空耀然接回了暮雪,司空昊天多么想见见他,听说他病了,司空昊天心里好似油煎一样,可是司空耀然就是不让他见。司空昊天怎么也没想到,他和暮雪是在这种情形下相见了,他有满腹的心事,然而什么都不能说,就连多看暮雪一眼都是奢侈,他用尽自己所有的心思深深地看了暮雪一眼,然后毅然盖上桶盖,说道,什么也没有,放行。

暮雪顾不得感慨命运,同情司空昊天,现在已经出城了,剩下的路言晋也帮不了他,只有靠自己了。暮雪和恒德荒不择路,没命地跑,不知道跑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人喊马嘶的嘈杂声音,火光照亮了黑夜,司空耀然发现并且追来了。

38.亡命天涯

“主子,现在怎么办啊?”恒德看看身后,问暮雪。

暮雪停下来看了看,“我们从东边的树林穿过去。”

“啊,那他们要是停下来搜林的话怎么办?”恒德很担忧地问。

“不会的。”暮雪看着天上的月亮,闭了闭眼睛,“正常情况下咱们此时正在不顾一切地向南跑,他们绝对不会想到咱们折向东边。”

于是主仆二人一头扎进了林子,还好真如暮雪所料,追兵并没有搜林,俩人挣扎了一夜,满身擦伤,狼狈不堪地穿过密林来到了一家农舍旁。

“我走不动了。”暮雪喘着气坐在地上,捶着腿道:“你去看看这家有没有人,讨口水喝。”

“哎。”恒德答应着上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个老太太,恒德说自己主仆二人遭劫了,逃到此处,问老太太能不能给口水喝,老太太大惊失色——这天子脚下,皇城附近还能有人抢劫,胆子也忒大了。奇怪归奇怪,看他俩的狼狈样子不像是假的,老太太还是把他们俩人让进来,正好这家人也没做饭,就把早饭做上,请他们一道吃点。俩人跑了一宿也饿了,顾不上挑剔,白米粥一人喝了两碗,跟人家道了谢就走了。

恒德还有点不好意思,想寻点什么饰物之类的给人家留下表示感谢,被暮雪制止了,暮雪说算了,一顿饭而已,记在心里就得了,将来有机会就报答,没有便罢了,留下东西将来若被司空耀然查出来,反替他们惹祸。恒德一想也对,就这么算了。

俩人走出小村,辨认了方向,坐在田埂上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首先是钱,为了不引起司空耀然的注意,俩人什么都没拿,连钱也没带,暮雪的那些银票恒德倒是贴身揣着,可是要兑银票要去大城镇,小地方没有钱庄,而进城是需要冒险的,怎么才能安全地穿城过镇,一路南行,这是个问题。

暮雪低着头,想了半天,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主子你要干什么啊?”恒德都被暮雪吓得神经质了,立即扑过来握着暮雪的手嚷道:“您要是伤着自己一点奴才就不活了。”

暮雪其实早就有了这个念头,很久以前他就想过,如果阎铁的脸真的治不好,最少可以把自己的脸毁掉去陪他。可不是现在,暮雪强迫自己暂时忘掉阎铁冷静地考虑目前的状况。没有药,什么都没有,万一感染了引发更严重的病症就糟糕了。而且恒德在这他肯定会拼命阻止自己的。

暮雪叹了口气,赌气地四下看了看,起身从旁边的水沟里挖了两块烂泥抹在脸上。

“主子你要干吗啊,把自己搞得像个要饭的。”恒德快被暮雪搞崩溃了。

要饭的?智慧的火花被点亮了,暮雪兴奋地抓住恒德的手,“对,我们可以假扮成要饭的躲过追查。”

啊?啊?恒德的心啊,受不了这个刺激啊,装成要饭的?太离谱了吧?

没错。暮雪越想越对,指挥恒德道:“你回去,找刚才那位大娘,跟她要俩身旧衣服。”

“啊,又找人家?”

“去吧,将来有机会报答她就是。”

片刻之后,暮雪和恒德都换上了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服,脸上糊着烂泥,恒德还就地取材地给暮雪折了根树枝拄着。

这招确实不错,俩个人走了三天,各地州县盘查甚严,可是俩人却一路通行无阻。

第三天俩人混进一个县城,正要找个墙根坐下歇歇,恒德突然眼睛一亮,伸手向前,“主子你看,季……”

后面的话被暮雪的手堵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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