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铁说明了自己的想法后便进行了分组。
第一队:穆家全家加上韩烈,军师穆雪。
第二队:程家父子加王肆刘猛,军师程元秀。
第三队:呼延东谭震平加三员副将,军师季子林。
每队领兵两万,刻日出发。
且说暮雪这队,抽到的是澜沧关,此关甚是偏远,大队人马向北行进了许多天才来到澜沧关外。
来到关外一看,众人傻眼了,澜沧关外是一片茫茫水荡,大小湖泊环绕,澜沧关被围在当中。要想破关,先要水战,澜沧关的兵士土生土长,都十分熟悉水战,且在水中布下许多机关,南楚军却都是陆军,这仗如何打法?
穆童十分惭愧,立即向暮雪请罪道:“末将失职,只因末将从前拒守破云关不出,澜沧关又地处偏远,从不曾往来,所以不知道是这等情形,末将这就让犬子去调战船。”
“先不用。”暮雪摆了摆手,接过天空中飘落的一片枯叶,沉思许久,才道:“将军请将军粮储备报给我听。”
“报军粮储备?”穆童一愣,随即报了上来。
暮雪心中计算片刻,说道:“传令下去,在此地扎营休整,从今日起,每个士兵每餐只发一个馒头,一份咸菜。”
“军师,你这是要等湖水结冰?”穆双双兰心慧质马上猜到了暮雪的想法,不由疑惑道:“可是现在刚刚初冬,等湖水结冰要等几天?”
暮雪看看头上厚重的乌云,阴沉的天色,答道:“所以我才命令节省粮食,三天便等三天,十天便等十天,此时便调了水军过来,不熟悉澜沧关的水势也是无用。他们可倚仗的不过是这些湖泊而已,若将湖泊变为平地,看他还有何作为。”
当天新的伙食制度便实行开了,暮雪与士兵同甘共苦,带头节食,发给他一个馒头,他只吃一半,省下半个塞给韩烈这饭量大的家伙,韩烈看看暮雪给自己的半个馒头,又将它掰开,自己吃四分之一,暮雪吃四分之一。
大雪是当天夜半时分开始落下的,那雪如飘蓬扯絮般越下越大,天地将很快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穆童出来察看,见白雪茫茫,北风呼号,似此用不上十天即可上冻,不由对暮雪衷心叹服,人说诸葛亮识天文,知地理,可呼风唤雨,大约不过如此,而暮雪不过小小年纪,审时度势,杀伐决断,实在令人敬佩。
大雪接连下了三天,之后便是酷寒难耐。天气滴水成冰,坚持到了第五天,暮雪命人试探得湖面冻实了,便下令让厨房把所有的好吃都拿出来做给大家吃,馒头米饭管够,桌桌有肉有热菜,然后暮雪亲自到个个营中探视,鼓励大家,说是今晚便开战,打赢了就可以回家了。
众兵士饿了几天,好不容易可以放开吃了,又听军师这么说,谁不是狼吞虎咽,杀气腾腾。
当晚上众将在鞋上系了草绳,骑马的也将马蹄裹好——以免冰上滑倒,趁夜点起火把,人声鼎沸,气势汹汹向澜沧关就杀了过来。
好一场恶战,杀到最后连穆双双也是遍身浴血,南楚军终于攻占了澜沧关。
暮雪安排好人把守澜沧关,稍事休整即带人赶去支援程朗。
程家父子要破的是益州城,贺邈的两个儿子贺千风和贺千雨,都在这里帮忙驻守,程家父子带兵到城下搦战,贺家兄弟带兵出城迎敌,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边程朗拍马拎枪就冲,那厢贺千风叫骂着要砍掉程朗另一条手臂,二马相争,各擎兵器,不到三合,贺千风被程朗一枪刺于马下,贺千雨红了眼也杀了过来,更不是程朗对手,交手数招,也被刺死,益州众将一看,一哄回城,城门紧锁,再也不出来应战了。
暮雪赶到之时,程朗正调大炮攻城,城门下又有士兵抬着巨木撞门,城门虽然坚固,也架不住连番攻击,很快告破,程朗韩烈在前,穆家众将在后,喊杀声中,一拥而入,益州没有什么善战之将,贺家兄弟死了,便只剩一班文官死守,此时太守见势不妙,为免被屠城,亲自带人出来投降了。
季子林那边也有惊无险地取得胜利。
阎铁一鼓作气直打到西武国都,生擒了贺邈交给程朗。程朗手起刀落,终于报了丧母之仇。西武王见大势已去,在宫中自尽了。阎铁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班师还朝。令狐傲然亲自率文武百官迎出国都十里之外。
当天令狐傲然在朝堂上重赏有功之臣,众将皆有升赏,唯独阎铁,赏银是不少的,官阶却没有升,也的确不能再升了,此刻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颇有功高震主之嫌了。
当天晚上,令狐傲然大宴群臣,并且特地请暮雪坐在阎铁身边不提。
新的靖边王府已经盖好,其富丽豪华程度仅次于皇宫,令狐傲然怕阎铁人手不够,还另外赏给阎铁二十个仆人,除此之外,有趣的是,令狐傲然还赏了俩个美貌的宫女给阎铁。
搬家杂事一大堆,阎铁统统交给暮雪,自己只顾躺在摇椅上乘凉。
暮雪忙了几天,才想起来还有俩女的没安排呢,就命人将她们带到自己跟前。
“你们想伺候王爷么?”暮雪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折扇轻敲掌心,不紧不慢地问。
地下跪着的两个女人已经抖成一团了,靖王妃善妒,曾命人杖毙了一个企图媚惑主子的奴才,这事传得满京城都知道。现在暮雪这么问,这俩个女人觉得是死到临头了。
奇怪,暮雪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啊,那俩个女人就哆嗦个不停,自己有那么可怕吗?
终于一个胆子大点的开口:“奴婢们不敢有此妄想,是皇上让奴婢们来奴婢们才来的,奴婢们愿意效忠于王妃,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完叩头不止。
“哦,既是不愿意伺候王爷,就去后院洗衣服吧。”暮雪当即把这俩为美人交给恒德管,让她们洗衣服去了。
时光荏苒,一年很快过去了。
令狐傲然和司空耀然的外交战打到无可再打,南楚的士兵也修养生息的差不多了,国库的储备也还可以说的过去了。
令狐傲然终于在朝堂上宣布向北蓟发动总攻。
阎铁仍是元帅,只不过从征西大元帅变成扫北大元帅。军师三名,暮雪程元秀季子林都是皇上钦点的。皇上还格外强调,军师们若好好表现,效忠于朕,回来必有重赏,言外之意,若有异心,必将诛之。
阎铁接旨回府,不由愁云满腹,让暮雪去打北蓟,这可怎么好?显然令狐傲然是起了爱才之心,他想真的重用暮雪而不是杀他,但是暮雪的身份在那,令狐傲然需要暮雪证明他的真心,而最好的证明,便是拿下北蓟。
暮雪什么反应都没有,静的令人不安,自接旨以来到大军出发,暮雪始终沉默着,却一日比一日消瘦,奇怪的是,他饭也肯吃,觉也肯睡,乖巧犹胜从前,可以说让干什么干什么。可就是体重不断往下掉,阎铁差不多每天换一个大夫来给暮雪诊脉,大夫们左右也瞧不出什么来,只是开些补益的药方,嘱咐要多休息罢了。
眼看大军开拔不过三天,暮雪已经消瘦了一圈,阎铁心里跟油煎一样。
这日阎铁从外回来,特意带了新奇的吃食,想哄着暮雪开心一点,掀开门帘,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暮雪背对着他,完全没有看见他进来,手里把玩的,正是他送的小马车。
小马车高高的摆在柜子上,暮雪仰着头,用手转动小马车的机关,小马车格达达地走,暮雪的视线也跟着走,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明明是在笑,阎铁却觉得暮雪的表情是那么凄凉,凄凉到令人感觉到窒息,阎铁没出声,默默地退了出去。
深夜,阎铁将程朗、韩烈、和季子林叫到了郊外一处无人的空地。
“……,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情形大家也都看见了,别说暮雪还是北蓟的皇子,即便他是北蓟的一个平民,现在若让他去攻打自己的祖国,他又是什么心情?!何况以暮雪皇子的身份,让他亲眼看见自己的国家在炮火下支离破碎,他的子民血溅沙场,这不等于逼他去死吗?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么多年来我早已厌倦了杀戮,此番我决心已定,要带暮雪远走,去找个平静没有人烟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我们的下半生。你们三个,我一向视如兄弟,所以现在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你们,看你们今后如何打算。”
“我的命是王爷救的,早已发誓毕生追随王爷,王爷去哪我就去哪。”季子林第一个表态,目光坚决。
“我又不是南楚人,在这里只是因为师弟在,既然师弟走,那我也跟着走。”程朗也是毫不犹豫。
“你们去哪我就去哪。”韩烈立即点头。
“好,我们现在回去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
将帅印挂在大帐里,阎铁轻舒了口气。
暮雪皱着眉,在梦里也似不轻松。阎铁用被子把他包好,抱了起来。
大帐外,几匹马静悄悄地等在那里。
程家父子,韩烈,季子林,恒德、刘福,阎铁扫视了一圈,低声道:“走吧。”
天色微亮,暮雪在颠簸中惊醒,发现自己被厚厚的被子裹着,被阎铁有力的臂膀圈着,在马背上奔驰。
“嗯?去哪?”暮雪问了一句,随即明白了什么。
“千里走单骑。你喜欢吗?”阎铁笑答。
刹那间泪水涌上了暮雪的眼眶,俩世的轮回,这次终于没有辜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