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蓝的天空+番外——公子苏寻
公子苏寻  发于:201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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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边,站了会儿突然抬腿踹了踹那团东西。里面动了动,然后露出了半截乱糟糟的脑袋和一双半眯着的眼睛,

“你朋友走了吗?”

顾磊有点不耐烦,哼了哼算是回答了。蒋飞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一时间房里静得针落可闻。

气氛一直僵持着,蒋飞看着顾磊,突然想起了什么。有点疑迟但还是开了口,

“诶,今晚咱们一块睡吧。”

这回轮到顾磊瞪眼了。蒋飞不敢看顾磊,

“因为……因为这几天……天气……”

顾磊打断了蒋飞,

“嗯。”

那晚,顾磊抱着瘦得有点磕手的蒋飞睡得很熟很熟。

其实,即使很久以后蒋飞想起了那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出这样的邀请。他只是觉得那天的顾磊,感觉很累。

当时,脑里想的是,他是不是也想以前的自己一样,在最疲倦最脆弱的时候,会期待有一个怀抱。

仅仅而已。

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蒋飞醒来时出乎意料的,顾磊已经出门了。眼角瞄到床灯台上的字条。拿起看,是顾磊的字。顾磊的字跟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他人懒散、漫不经心,而他的字却力劲很大,豪气、爽快、利落,还有,不羁。

字条旁还有两条钥匙。

等蒋飞看完了字条上的内容时,心脏有一瞬间是停止跳动的。

‘楼下深蓝色的自行车,你的。’

那天中午顾磊没有回来,直到深夜才晃着进屋。蒋飞还没睡,一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眼睛刷地睁开,听着外面开门关门、进浴室、打开水管、洗澡等等一切细小的声响,直到听到了顾磊关上了自己房间门的声音,都始终没有进蒋飞房。

扭头看着外面的公路,巨大的夜幕笼罩着远方的一点弱光。

孤独与寂寞。

也许是错过了询问的时间,又或许是失去了感谢的机会,自行车的事就这么默默淡化。只有蒋飞永远记住了那天早上的阳光,是那么的灿烂。

后来几天顾磊一直都颓废不已,总是深夜带着一身酒味回家。有过几次,蒋飞出去倒水喝看到顾磊坐在小阳台的木凳上,安静地遥望远方。蒋飞没有上前,只是默默站在离顾磊五步距离的位置看着顾磊。

不过,幸好顾磊恢复得很快,不久又变回了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顾磊。每天都准时回家吃饭,有空就逗蒋飞一下。

钟乐就像一个小石子,扑通掉下了顾磊与蒋飞共同构成的湖里,一圈一圈的水波打破了属于他们的平静。但水波始终不会永远存在,所以当一段时间过去后,一切的平静终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冬天已经过去了,初春悄悄地降临。年二十八,顾磊看着蒋飞几乎到肩的碎发在眼前晃动,突然就冒出了个念头,

是时候剪头发了。

然后不分由己地拖着蒋飞去了发廊。

发廊里面的都是一些顶着个彩头的年轻人。蒋飞并不喜欢,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找了个座位坐下。屁股才刚碰到软椅,一青年就笑眯眯地摸了上来。蒋飞也不多废话,一句“剪短”就随他弄了。

估计青年在拉提成,边剪边叽哩呱啦的一通说。内容大概都是些染发如何潮流,电发怎样时髦之类的。最后,蒋飞透过光洁的镜子看着那青年眼睛,

“这头发是中国人的颜色,我想留着。”

当时顾磊正走向蒋飞,听到这话脚下一顿,接着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否店里的灯光问题,蒋飞第一次觉得当时笑着的顾磊,帅得一塌糊涂。

后来,出了店顾磊拍了下蒋飞后脑勺,笑骂:

“臭小子,难道你不知道全世界不只有中国人才有黑头发的吗?”

蒋飞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顾磊:

“知道。但你看过中国人有黑色以外的头发吗?”

顾磊愣了愣,随即搭上了蒋飞肩膀,头凑了过去,

“臭小子,你可越来越得大爷我欢心了。”

看着蒋飞飞快红透的耳朵,顾磊心情愈悦非常。闪亮的笑容像电流似的迅速透过空气直击心脏,心脏微微酥麻了下。然后,蒋飞也浅浅翘起了唇。

那天,大街上、阳光下两个帅气的男子令路人纷纷侧目,成为了某某无名街道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年三十晚,两个大男人窝在家里也什么事儿干,什么过节该做的仪式也是一概不懂。家里静悄悄的,偶尔远处放起了烟花,七彩的颜色映亮了狭小的阳台。顾磊跟蒋飞两人并排坐在阳台的木凳上,看着烟花在黑夜中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起来。谁也没说话,气氛却没有一点的尴尬不适。

突然,门外传来了怕屋内听不到急促力劲大的敲门声。蒋飞正疑惑着,顾磊已经满脸不耐烦地出去开门了。

来者是穿着鲜亮的青年,年龄大概跟顾磊差不多,23、24四左右,至于样子,应该是帅的中上等。青年一进门就哗啦地把手上提着的两大袋啤酒扔在小阳台,然后一屁股坐上蒋飞的板凳,口里不断埋怨着,

“操!累死大爷我了!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搞得像隐居似地,找都找死我了……”

整个过程中,他完全无视了顾磊跟蒋飞两人,自己倒似像进了自家门似的。

顾磊受不了,提脚踢那人屁股,

“滚开,这是蒋飞的位置。”

接着,看着蒋飞介绍青年,

“猪朋狗友,刘岩。”

那人一听立刻炸了毛,跳起来就给了顾磊一拳,

“啊!?嫌弃大爷我了?!找死!”

顾磊不理他,转头对蒋飞扬了扬下巴,

“你要是困了,进房去吧。”

刘岩注意力立刻被转移,扭头盯着蒋飞,然后上前抬手来回摸着蒋飞脸,

“哟呵!这小子倒是挺俊的哟,比起钟乐那小子顺眼多了。”

顾磊一手拍开刘岩手,

“他不是。”

被顾磊拍得吃痛,龇牙咧嘴的刘岩一听这话,停了下来看着顾磊,又看看蒋飞,然后一脸惋惜,

“操!可惜了。”

蒋飞虽听不懂他们的话,倒也没有不适感,站在顾磊旁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打闹。因为,他觉得这时的顾磊是快乐的,对这位所谓的猪朋狗友的拜访。

第七章

顾磊见蒋飞不动,大概也就懂他的意思。也对,才八点多,今天也是大年,要臭小子这么早睡毕竟是有点委屈。最后,也就由着他。

蒋飞看着顾磊跟刘岩不要命似的喝酒,不免有点担心。刘岩不是没有叫过蒋飞喝,只是他每次叫,都一一被顾磊骂回,

“滚!人家小屁孩一个,你他妈的就会教坏小孩。”、

蒋飞在一旁听着自然不服气,刚想驳回就被呱呱乱叫的刘岩打断,

“哟哟,护短了哟。还说什么‘他不是’,我看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然后,又是一场混乱的大战。

每次听到刘岩的护短,蒋飞一肚子的不忿倒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后,两人还是在深夜中鬼哭狼嚎地,醉了。

顾磊的情况好点,至少还站得起来。两人一人一边拖着醉得不醒人事的刘岩扔进了顾磊房里就不管他死活了。

估计顾磊醉得也是一塌糊涂,一放下刘岩竟抱着蒋飞的腰,头埋在蒋飞脖子里就不肯撒手了。

蒋飞被顾磊压在墙上,压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微微推了下顾磊,没反应。轻呼了口气,休息了会儿然后狠狠吸了口气,一股作气回抱上顾磊的腰,把顾磊抱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顾磊平放好在床上,脱了外衣只剩下一件白色背心,然后盖好被子让顾磊好睡。

安顿好顾磊,蒋飞看了眼狭小的单人床,想了想,最后还是从背包里拿出之前那张多合制的被子铺在地上,躺了上去。水泥地板透骨的冰凉。蒋飞缩了缩肩,把一边的被子卷了上来,包成一团的就闷头睡了。

半夜,顾磊醒来上厕所,脚还没到地就碰到地上一团热忽忽软软的东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看到那露出了一小截的头发和卷缩成虾状的形状,大概也能猜出是谁。

除了那傻呼呼的小子还能有谁。

没有叫醒蒋飞,直接横抱着他上床了。

顾磊上完厕所回来,一看,傻了眼。

蒋飞很会照顾人的事儿众所周知,要不然这一带的男女老少每次见到蒋飞总会塞给他一点家种蔬菜。但顾磊从来不知道连睡着的蒋飞也是一个贴心到让人心疼的小子。

床被他腾出了一大半,即使顾磊转身也绝不会有任何障碍。而蒋飞自己却侧着身睡在床的最边缘。顾磊走到蒋飞旁蹲了下来,轻轻向上拨起蒋飞额前的碎发,额头抵额头,目光深沉地看着蒋飞,很久才蹦出了句,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然后才爬上床钻进被窝,搂着蒋飞削瘦的肩膀。蒋飞动了动,没醒倒是往顾磊怀里钻进了点。过了会儿,大概是风吹进了被窝里,蒋飞缩了缩脖子然后环上了顾磊的腰。

顾磊折腾了一番,没了睡意。抱着蒋飞睁眼等天亮。

第八章

那晚后,刘岩跟蒋飞莫名奇妙地就好了起来。刘岩是个公子哥儿,老爸是开公司的。至于,顾磊怎么认识上他,就不得而知了。似乎是顾磊不让说。

那天,蒋飞上班时发现来了个新人。听说,是从洗碗部调上来的。洗碗部的环境蒋飞进去过两三次,印象很差。是个大概六七十平方的房间,连窗户也没有。里面的空间像浓稠的消毒糊浆,气味进了肺部,大概两三天也要活在那种阴影下。气温更是热闷地让人心慌。

所以,那个从洗碗部调上来的阿姨高兴的程度,蒋飞想像得到。

到了下班点到打卡时,身后的阿姨说话很大声。内容的广阔程度,让娱乐记者知道,几十的工资是白领了。

然后,蒋飞知道了新来的那个阿姨又被降回了洗碗部。她接到通知时,当场就哭了。

被降回的原因是,她不认识字。

那晚,蒋飞和顾磊吃完晚饭后,并肩坐在阳台上消磨时间。

蒋飞看着漆黑的夜空发呆。突然问道,

“你识字吧?”

顾磊被这问题问得有点发愣,扭头看着蒋飞一会才回答,

“恩。怎么了?”

蒋飞一直沉默着,也没有看顾磊,就看着前方。直到深夜各自回房,蒋飞也没有再回到那个无里头的话题。

最近,顾磊似乎特别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中午也不回来,傍晚满头大汗地赶回来,匆匆吃完饭又出门了,直到深夜凌晨两三点才回到家。蒋飞曾问过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顾磊嚼着口里一大堆的饭菜,含糊不清地回答,

“没事儿,最近工地忙。”

直到一个星期前,顾磊比平时都要早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

顾磊失踪后的第二天,蒋飞就请了假。然后,骑着自行车疯狂地在整个城市的大街小巷里寻找一个叫顾磊的男人。骑过一条又一条虹光四射的街道,穿梭于人流拥塞的闹市。蒋飞从来没象过如今如此的寂寞。

每次低落而又期待地打开家门,迎接自己的永远只有失望。

然后,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放任漆黑的寂寞像海啸般覆盖过来淹没自己。

不是没尝试过寻找别的途径,但一出了房屋,面对各种各样无数张陌生的脸,才猛然发现,自己对顾磊,只有一个名字一张脸皮的了解。

找到刘岩家时,永远只有佣人那张刻着厌烦的脸,

“少爷不在。”

有一次蒋飞刚转身准备离开,一辆黑色豪华的轿车擦身而过,反射条件回头看一下。映入瞳孔的是佣人那张献媚的脸。

当时冒出了个恐怖的念头,顾磊对着自己的笑脸是不是也是这样,现在腻了厌了烦了倦了,所以就一走了之?

恐惧吞噬着心脏,一步蹬上脚踏车,伏下身埋头就拼了命似的往前冲。

回到家逃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爬上床扯着棉被连头把自己裹在里面。却始终掩盖不住残月下弓起了的身体细微的颤抖。

当顾磊打开屋门时,屋子里面漆黑一片。顾磊疑惑,那小子这时间应该在家的啊。踱到蒋飞房门外,门是虚掩着的。顾磊推门而入,里面昏暗一片,空气中浮动着颓废的气息。

床上鼓着一团东西。顾磊叫了声小子,没反应。上前揭开了盖着头的绵被,露出了蒋飞被凌乱汗湿的头发披搭着的侧脸。大概是被窗外微弱的光线刺到,蒋飞慢慢揭开了眼帘半截,缓缓转过头看着顾磊发愣。半分钟后又转回头,回到最原来的姿势。顾磊从未见过这样的蒋飞。蒋飞安静、少话,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孤辟、颓废,还有绝望。顾磊开始担心了起来,双手捧起蒋飞颊靠进自己的脸,

“小子,没事吧?不认识我了?我……”

疾风呼过,左脸骤然挨上了结实的一拳。然后,脸颊像瞬间被火点燃,火辣火辣地疼。来不及反应,在拳头离开脸的刹那,腹部猛被袭击!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身体已经被仰面抛下了冷硬的地板上。蒋飞骑在自己腹上正准备砸下第二拳。顾磊抓住了瞬间的机会,挺腰翻身把蒋飞压在身下,刚想问怎么了,蒋飞已经挣脱了手的钳制要挥拳!敏捷侧头躲拳头,听着耳畔的拳风呼呼而啸,加上三番四次地被打断问话,一股邪气涌上心头。伏下身抡起拳头开始了反击。

疾速的攻击、灵活的护守,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抡铁拳抛血汗,上演着的是男人与男人间最真实的哑剧。男人的拳头代表的不只有暴力与凶残,它还是男人间的语言。

十几分钟后,蒋飞体力不足,渐渐处于弱势之态。而顾磊也已经恢复了神智,眼看蒋飞处于下风,看准机会,在蒋飞左勾拳飞过来的时候,瞬间躲开,顺势伏了上去。抬起右手把蒋飞的头用力按在肩上,左手揽上他的腰贴向自己。蒋飞使劲挣扎了会儿,竟渐渐平伏了下来。

许久,蒋飞双手慢慢攀上了顾磊的背,然后慢慢收紧力道。

那晚,失眠多天的蒋飞就着那姿态,睡得死沉。

第二天,一大早顾磊就来势冲冲地找上刘岩。依然是那拽得要命的姿势,刁着烟双手插着裤袋,表情要多痞有多痞,懒散地站在大铁栏门外中央。看门的佣人知道这早已不是昔日的顾磊,自然没好脸色,

“三少爷不在。”

顾磊看也没看她,冷笑道,

“告诉你们老爷,我今天非要看到刘岩不可。”

空气凝结,气场的霸道排山倒海覆涌过来。

“怎么回事?”

刘岩看着脸黑得像锅底的顾磊,缩了缩肩,

“我带男人回来了……”

“谁管你那点屁事儿,你每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是被囚禁的。原因永远都只有一个,带男人回家。”

“嘿嘿,这不是挺好玩的嘛。每次看你来救我,我都觉得你特别英勇!”

顾磊看着笑嘻嘻的刘岩,突然觉得他的眼睛在哭。

刘岩是刘家里最小的。别人明里就叫你一声三少爷,暗地里谁都瞧不起他,因为他是个私生子。八岁才接回刘家。而他一直都恨着刘老爷弃他母子两,最后还是通过自己母亲的遗书刘老爷才认回刘岩。后来认识了顾磊跟钟乐,知道了他们的事。突然觉得自己的性向也是一种报复武器,最终走上了这条路。几天就带个男孩回来气气刘老爷,然后被禁门几天出来后又重复着,如此没有尽头的循环。

第九章

刘岩看顾磊盯着自己发呆,坏笑了下,上前抱着顾磊,

“磊磊,爱上本公子了?”

顾磊回过神,勾起唇角慢慢抚摸着刘岩的脸,

“宝贝儿,今晚我们在哪儿吃饭?”

刘岩走上这条路,并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从来都不需要。

打了个冷颤,一把推开顾磊直进主题,

“那你今天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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