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几年 下——江户川贝尔
江户川贝尔  发于:2013年1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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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一文一阵翻箱倒柜把东西坑了出来,打开电视看新闻:“诶,不是我说什么,早上起来不看新闻我生理和心理都会难受,这饼怎么有股鱼腥味啊?”

董皓闻了闻自己的,又挨到陆一文身边咬了口,“大概是和冰柜里的鱼串味了,味道还行。”

“番茄酱呢?”陆同学穿着宽松的平角裤光着大腿奔到冰箱前,拉开门拿了一瓶沙司出来,“下次再买点色拉酱吧?换着口味吃。”

“你去把裤子穿上,别一会儿着凉了,十二月的天你当时六月份,光着屁股乱跑什么!”董皓喝了口牛奶,然后解决最后一口蛋饼。

陆同学将番茄沙司放到桌上,听话的回屋穿上裤子,再出来的时候董皓已经帮他在饼中夹好了料,正正好的份。

陆一文走到桌边用手直接抓起咬了口,大赞好吃。

董皓边刷碗边说:“你爸妈今天休息么?吃好了就去找他们。”

陆一文还没高兴多久,听到这话眼皮又耷拉起来:“我爸中午回家,我妈休息。要不中午去吧……”

“不行!”董皓反驳的态度很强硬,“你这拖拖拉拉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话说你电工考成绩出来了么?”

陆一文蓦地不敢动作了,电工考成绩他一直没查,当时笔试考试的时候就心不在焉,考完心里也没多想。

而且四门操作被老师直接为难到死,自控的老师还问他自然换向点是什么,他妈的鬼知道是什么!老师也没说啊!他是读光电的干嘛要学电工啊!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学校还把这件事看的特重,不过不给毕业?

那就延毕呗,谁怕谁啊!

“我跟你说,”陆一文又打算扯开话题:“这电工笔试考试有被抓到全班作弊的,后来学校也不敢公开这事儿,说出去有丢颜面……毕竟是社会考试哪来那么多讲究,但教导处又拿这话题说事,讲我们这届如何如何不好之类云云,然后我听了也挺难过的,机考就没怎么上心,被这事儿弄得……”

“你想表达的重心是什么?”董皓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猛瞧:“身份证报给我,我帮你查。”说完转身打开电脑,上了职业技术考试网站,点开查询页面:“过来!”

陆同学的脑袋嗡的懵了,“身份证没带忘记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你妈?当她面查要么?”

陆一文要给董皓跪下了,“我报给你听还不行吗……310xxxxxxxxxxxxxxx!”

“磕嗒磕嗒”鼠标点击两声,个人信息页面跳了出来,两门成绩已出。

只闻董皓倒抽一口气,陆同学便明白,命不久矣。

“笔试29?操作41?”董皓咆哮着冲人吼道:“你这学期都在干什么啊,不读书了啊!你哥知道吗?我让箫和好好看着你的他在干什么?陆一文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交易,我学的都是受激辐射那一套道道,对于基极集电极,加减法运算器什么的本来就没辙好不好!操作41我很满足了你别为难我!”

“这是为难吗?我爸说你们考试不考出来毕业都麻烦,你怎么办?”

“等补考,会有大补考的,导师说的。”

董皓气得都快冒火了,看陆一文那不学无术的样浑身都发颤,可局面已定也无法更改,补考,大补考是吧?!

“什么时候考?”

“唔,至少也要明年四月,等大家不及格的课数都定下来再说的。”

“那你实习找了吗?”前言刚做总结,董皓又倒下来一盆冷水:“三个月证明也是毕业前要搞定的。”

陆一文:“……”

班长没提这事儿啊……谁来告诉他是怎么回事,说好的大四春暖花开呢?!

董皓无奈叹气,鼠标轻点几下,关机合电脑,从衣架上捞过大衣,在镜子前稍稍整理了一下仪表。又叫来陆一文,给他拉了拉衣领,“这就去见你妈了,紧张么?”

陆一文瘪瘪嘴:“……她是我妈又不是吃人的老虎,我紧张什么……再说那么多年过来了她什么脾气我还不了解,没有说不清的理,只有道不尽的爱,我妈爱我呢!”

“恩恩。”董皓牵过他的手,出门下楼。

可能是周末早上的关系,路上的车量并不多,两人只花了一刻钟就到了陆一文家,陆一文抱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敲了三下门,结果没人应答,他便用钥匙带董皓进屋。

董皓问:“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你妈问问?这会儿去哪儿了?”

陆一文把钥匙扔在茶几上往沙发一靠:“是去买菜了应该,她休息天都这时候去的。”

董皓了然的点点头,观察起了他们家:“你们家没装修过吗?听陈帆讲你妈一直想换个衣橱啊?”

“我爸怕烦,我也怕烦,我妈干劲十足也没用,再说听楼下阿婆讲这边房子都要拆迁,现在装修拆迁费拿个补贴也没多少钱,干嘛劳民伤财。”

“额……是居委会还是道听途说啊,我爸那边的老房子也说要拆迁,结果拆了十年都没拆掉,都是假的!”

“恩恩,我也觉得,我看估计明年过完年装修吧,也不急。”

正俩人说话间,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陆一文赶紧把脚从茶几上放下来,然后起身站到董皓身边,样子十分隆重。

门外进来的是他爸和他妈,陆一文还奇怪他爸怎么没去上班,董皓却先开口了:“伯父,伯母好。”

伯的哪门子伯啊啊啊啊!!!

陆一文肚子里翻腾起来,一紧张就容易肚子疼,这是老毛病。

“那个,爸妈……我回来了。这就是……”

“董皓?”陆爸把手里的菜递给陆妈,然后皱着眉踏了进来,“你们俩怎么回事?你这是刚从德国回来?”

陆妈看也不看他们直接走进厨房,接着冲陆爸叫唤:“跟他们多说什么!赶紧轰出去!”

陆爸冷静的打量董皓,这小伙子也不像个坏人,再者说还是董老师的儿子,怎么就跟陆一文混到一块儿了呢!

“董皓你比陆一文大了三岁,怎么说你都该比他懂事吧?你到跟我说说是谁的错?”

董皓注视着陆爸爸的眼睛,逐字逐句说:“谁都没错。”

陆爸爸有点激动:“没错你干嘛不好好娶个老婆自己过日子,偏要和陆一文瞎胡闹?!两个男人有未来吗?你想过吗?你爸怎么说?你妈同意吗?我看你是疯了吧!”

“家以和为贵,今天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两个男人不是没有未来,只是国内还不允许结婚罢。”

董皓从背后的书包里掏出房产证和存折,淡定的说:“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家,也能不靠别人而活,不合法但是也不犯罪,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就没人能职责我们什么,家是靠人堆出来的,我想和陆一文过一辈子,所以至少想争取你们的同意。”

“那孩子呢?两个男人能传宗接代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们对得起父母吗?还想我们同意?我们怎么可能理解!”

“1919年”五四“运动后,城镇进步青年受新思潮影响,出现以感情为基础的自由恋爱和自主婚姻,我和陆一文都是一个完整的个体怎么能被老一辈的框架给定死。现代科技那么发达孩子可以找人代孕!”董皓做足了充分准备的反驳道。

陆爸爸思量一二,又说:“那艾滋病呢!两个男人在一起能保证健康问题吗!”

董皓再反叱:“艾滋病的传播途径就三个,合理使用安全措施就能保障我们的人身安全!再说,我本身就是个医生哪有可能会让陆一文和我得这种病!”

陆爸爸被反将一军,瞬间无了语,只好跑进厨房唤他妈出来:“你给说说,他道理太多,我败了。”

陆妈妈狠瞪陆爸爸一眼,接过话茬,放了一串连环炮:“月收入多少?有房有车吗?是党员吗?当过兵吗?有遗传病吗?我这儿子算白养,搞到最后还当女儿给嫁了,你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几天我也考虑了很久,本来想着干脆断绝母子关系吧,后来也不舍得。上房揭瓦什么的我做不出来,你若是没个计划我今天就把你打出门去,再把儿子锁起来!宁缺毋滥!”

董皓笑了,由衷地笑了,这半个包袱他是放下了,眼前的确是个好妈妈,“您说的都对,计划我是有的,无论五年十年还是一辈子,我都同陆一文会好好过,您说的那些我也都有,除了没当过兵,没有遗传病之外。”

陆妈妈啧着嘴,手上还持着炒菜的铁勺,看到陆一文那躲闪样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再给我逃好了!你妈生气也不知道哄哄?生你也白生!今天别吃饭了!叫董皓来陪我们就成!小畜生一个!”

陆一文这才敢从董皓身后冒头,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带着半分感激和半分感动跟他妈说了声谢谢。

他妈果断的给了他脑门一勺,以儆效尤。

陆一文拉着董皓的手一直都没松开,不知是谁给了谁力量,抱着那份决心,总算跨过了一道坎。

第58章

于是乎,两人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

结束了电工考试的陆一文听从董皓安排在网上广撒简历,不过大多还是按照他的喜好来,投了报刊编辑,杂志社,游戏开发,还有些和专业稍搭边的电子工程师。

董皓问他干吗不去西门子这类大公司,即使是做HR也能培养经验。

谁想陆一文回答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等于浪费生命。”

董皓拦不住他的想法,只是希望他不要摔得太厉害。

那是元旦前几天的时候,陆一文躺在床上睡得正迷糊,忽的手机响了,董皓坐在电脑前用脚踹他,陆一文摸摸枕头,接了电话。

来电的是个女人,自称王小姐,是福布斯杂志社的编辑。

陆同学眼睛倏地放起光来,这电话是叫他去面试的!

他急忙对董皓说:“快拿笔来!”

董皓帮他记电脑上。

“上午十点,恒生银行大厦!”

“好!谢谢!再见!”

挂了电话,陆一文彻底醒了,欢呼雀跃着蹦跳起来说找到工作了。

董皓呵呵呵就笑,嘲讽道:“面试不代表录取,你高兴早了。”

陆一文无所谓的拍肚子:“能说会道的我还怕面试吗!”

“职场不是吹嘘夸谈就能拿下的,你省省吧!”

恩!

过了一天,陆同学穿着董皓不用的西装赶赴陆家嘴环路。

那是个高楼大厦集群的地方。

陆一文没去过那边,所以在下地铁时就迷路了。

走在人行天桥上尴尬无比,找了协管问路,人家指着不远处尖顶半圆形的建筑说就是那里。

地点玻璃房小黑屋。

陆同学对面坐着个穿绿色风衣的姐姐,不能说美但是很有气质,姐姐对他说:“自我介绍一下吧!”

陆一文紧张的点头:“我叫陆一文,是光电专业大四学生,平时喜欢看报纸,玩电脑,还会写点影评之类的小文章,大一时做过院里的新闻部干事,会采访人和写新闻稿!”

“没了?”绿衣服的姐姐问,问完拿笔在简历上画了个圈。

听他这样问,陆一文更紧张了:“没了,还要说些什么吗?”

绿衣姐姐微笑看他:“不用,我就想问你,你一理工科的学生干嘛来做文职?这边是搞金融和奢侈品的杂志社,有没有在什么地方刊登过文集之类的东西?或者采访过比较有名的人!金融界的那种。”

陆一文慌了,他要啥没啥,这该怎么讲?

于是现编了个:“我从小就对写写画画感兴趣,学理工科也是为了拓宽思路,思维能力活跃了干啥不行?”

“恩。”绿衣服又写了两笔:“那采访的人呢?”

陆一文:“学院里领导书记算不?上次献血还是我去的呢……”

“……”绿衣服同志有些为难:“啊,这样,我们这边还是比较倾向于招那些中文系或者相对应专业的学生比较多些,因为他们会有一个框架思维结构,你是只想做这个编辑还是其他都可以尝试呢?我可以把你推给人事部或者市场部去看看。”

接着陆一文便明白,这次面试基本黄了。

知道结果后他那吊着的心也平静了,起身微微鞠了个躬,礼貌还是做足:“谢谢您,我是只想干编辑这行的,这是我的职业规划。”

“恩。”

大家说拜拜,陆一文离开了这片与他气场南辕北辙的地方。

走在环形天桥上,望着四周高耸入云的大楼,他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

1900说:“城市那么大,看不到尽头。在哪里  我能看到吗 “

然后他想了想,又说:“我之所以走到一半停下来,不是因为我所能见,而是我所不能见。”

陆一文看不到这些大楼背后的世界,好像从刚走入那扇门的时候就注定自己会失败。

他第一次真正面对社会,之前被学校呵护的太好,所以不知道人与人相处起来其实会这样难。

初三那会儿,有个同学在叛逆期离家出走,过了三天自己穿着破烂衣服回了学校,老师说:“他出去尝过社会的滋味了,哭着回来后终于知道读书多幸福。”

陆一文当时笑笑,没上心,现在再回想起来又成了另一番苦涩。

夕阳西下时,董皓去接他回家,见陆一文正坐在博物馆门口的台阶上发呆,问他怎么了。陆一文盯着拍翅膀的白鸽望了许久,然后苦笑着告诉董皓:“工作还真不好找。”

董皓也笑了,“现在明白还不算晚,回去吧。”

回去吧,家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最能体现出它的伟大。

即使外面再看不到尽头,这里始终会有人等他。

于是陆一文继续投简历,从箱底翻出一本C语言,又找出一本模拟电子技术,每天看两页,看着看着,也觉得其实挺有用的。

除夕那天陆一文没有回家过节,跟董皓去南京路那块打算跨年来的。

他说这是自己第一次离开家过元旦,至少想在大学毕业前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董皓搂着他的腰,静静地不说话。

喧嚣的闹市区犹如被掀翻了天,跨年音乐会在各个区县紧锣密鼓的上演,他们俩没票,只好站在外围和人群挤在一起听听。

当然不缺乏黄牛党,他们总是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出现。

陆一文踮起脚尖望了望前方被拦起来的地皮,对董皓说:“你想进去么?”

董皓伸手帮陆一文把被挤乱的围巾重新带上,回答他:“听你的。”

陆一文二话不说牵起他的手走出人堆,跳上地铁,往家的方向离开。

一位老父亲对他的女儿说:“你晚上早点回来,身体不好就别出去了,等等又生病。”

女儿靠在地铁门上冲他爹笑笑,然后拿出镜子理了理头发:“知道了。”

父亲又说:“十二点前回来!嗓子别吼哑!”

女儿又拿出手机翻了翻,仍然回答:“知道了!”

陆一文看着忽然就想起他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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