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不能要。”韩东旭转过身来看他，四目相对。

“呵！”陈嘉辉冷笑一声，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火焰，“不喜欢你就他妈的扔掉，老子这里不是回收站！”

“嘉辉，我……”

不等韩东旭说完，陈嘉辉一把将盒子夺过来就要扔出去，却被韩东旭拉住手腕，韩东旭知道他的脾气，只得苦笑道，“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我收下就是了。”

陈嘉辉刚要说什么，眼角余光瞥见韩东旭的身后，唇边缓缓浮起一丝笑容，怒气敛去，眉毛一挑，貌似很得意地道“这就对了嘛，想那么多做什么，给你你就拿着，你还不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吧？打开看看。”

韩东旭被他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弄得一蒙，手指头已经不由自主地拆开了包装纸。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一条白金链子，链子末端挂着一枚戒指。韩东旭手指骤然一缩，不敢抬头，他知道陈嘉辉脖子上也戴着一条相似的链子。

陈嘉辉却似乎很高兴，低头凑到他耳边道，“喜欢么，戴上看看好不好看。”见韩东旭张口要说什么，他赶紧接着道，“算了，你喜欢什么时候戴就什么时候戴吧，但不许还给我了，听到没有？”

韩东旭张开的嘴巴又闭了起来，紧紧抿着，连眉头都皱了起来。说实话，他很反感这种似乎被威胁一样的感觉，他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但他却舍不得这个兄弟。如果这个时候两人闹僵了，势必会影响到他的考试，那就等过了高考再说吧，到时候距离拉开了，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那，我走了。”是简单的陈述，冷漠的不带什么感情，陈嘉辉自然是听出来了，心里一慌，直觉自己做的有些过了，或者太急切些了吧，于是笑着一把拉住他，转了个话题。

“阿旭，你准备报考哪个大学？”

“还没定，到时候再说吧，这个时候关键是要好好学。”韩东旭其实已经有了目标，去M城的A大，但是他私心里不想告诉他。

“这样啊。”陈嘉辉似乎有些失望，“到时候咱们就分开了，一起这么多年的兄弟，还真是舍不得，阿旭，来个拥抱吧。”

只是指尖还没有蹭到韩东旭的一角，韩东旭就一把被人拽了出去。

15.变态哥哥

韩东旭愕然回头，只见韩东明正一脸冷冰地站在他身后，漂亮的桃花眼半眯着，锋利地与陈嘉辉对视，手指捏住韩东旭胳膊的力道大的惊人。

“阿明，你怎么会在这里？”韩东旭惊讶。

韩东明冷笑一声，脸上是从没见过的残酷，韩东旭不由得一怔。

“哥，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你不觉得不让人恶心吗？”

话说得不重，却像一把软刀子一样扎进了韩东旭的心里，痛的鲜血淋漓。看着韩东明眼中毫不掩饰的讽刺，他怔怔的半响说不出话来。

是的，韩东旭在韩东明的心中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一直都是优秀的，完美的，不可逾越的。所以他韩东旭努力地拼命地学习，样样都是不错的，为的只是让别人看见韩东明有个好哥哥，让他完美优秀的弟弟不会因为他这个哥哥而丢人，他不要韩东明身上有任何的瑕疵。

可是今天，韩东明说，哥，你不觉得让人恶心吗？

韩东旭的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血液都被冻结了一般，脸色泛白。

陈嘉辉在一边看着，见韩东旭一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心中一疼，面上也顿时冷了下来，愤愤地捏住了拳头。

“韩东明你装什么单纯啊，见不得别人好你就直说！”

“呵，说什么，说我有个变态的哥哥？”韩东明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挑眉冷眼看向韩东旭。

韩东旭大脑倏地一空，呼吸猛地一滞，恨不得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羞愧、尴尬、酸疼，一时间胸腔内五味杂全，过了半响才缓缓地出了一口气，气息在空气中凝了一层白雾。

韩东明自知话说的重了，但是看见哥哥跟别人抱在一起就令他无比的愤怒，胸前里就有一把火直往外蹿，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但服软的话今天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你这个混蛋！”

陈嘉辉青筋暴起，朝着韩东明就抡过去一拳，韩东明没闪躲，但那一拳却没打在他身上，韩东旭替他挡了一拳。

“哥！”

“阿旭……”

陈嘉辉的这一拳使出了九成的力气，韩东旭顿时吐出一口血，身子一偏就要倒地，韩东明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心里疼得要死。抬眼，韩东明细目圆睁，脸色铁青，眼光像是要吃人一般，狠狠地瞪着陈嘉辉，朝着他的胸膛飞起就是一脚。

“陈嘉辉！你找死！”

陈嘉辉见自己的那一拳是打在了韩东旭的身上也有些傻眼，硬生生地承受了韩东明那一脚，踉跄着退后了几步，眼睛却还是担忧地看着韩东旭。

韩东旭被刚刚那一拳打得生疼，脑子倒是清醒了不少，他慢慢地直起身子，谁也没看，轻轻地推开了韩东明的手。

“哥？”

“阿旭？我，对不起……”

韩东旭平静地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侧脸看向韩东明，“阿明，你的腿没有受伤？”

被这毫无关系的一句话一问，在场的两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待明白过来韩东旭说的是什么，陈嘉辉脸上缓缓浮起一抹慵懒的笑意，抱着双臂看韩东明，韩东明则是脸上一白再白，刚刚一时冲动，竟然忘记伪装了。

“哥，我……”

韩东旭打断他，“你学会撒谎了，阿明。”

“哥……”

“你在利用我的同情心原谅你犯下的错吗？很好。”韩东旭冷笑，“我真是个傻子，被自己弟弟耍着玩，每天看我很着急，你很开心吗？”

韩东明没有说出话，看见韩东旭每天为他着急担心，他的确是很开心，如果用这个方法可以让哥哥一直关心自己，留在自己身边，那自己宁愿不要这条腿了。

当时这个想法一出现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知道自己的哥哥最恨的就是别人骗他，可是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当时他骑车摔倒，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哥哥，可是哥哥当时想到的人却是陈嘉辉，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就想了这么一出苦肉计。

只是事到如今，这个苦肉计设计的，究竟是谁？

见韩东明不说话，韩东旭知道自己说对了，心里一凉，别开眼，叹了一口气。“阿明，算了，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哥哥也管不了你了。你现在也……也有女朋友了，就这样吧，挺好的。”

其实韩东旭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甚至有些语无伦次了，尤其是说到“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就一阵阵的泛酸。他终有一天是会长大的，终有一天是会娶妻生子的，自己总不能照顾他一辈子，就到这里吧，挺好的，以后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了。

韩东明一听心里急了，一把抓住韩东旭的胳膊，急道，“哥，我和陆晨分手了，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了，我……”

韩东明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见哥哥的眼神凌厉地射过来。

“韩东明！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我说过，好好待陆晨，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你已经辜负了一个，难道还不够吗？”

“哥，可是我不喜欢她！”

“那你喜欢谁？”

“我……”

韩东明忽然脑子一乱，喜欢，什么是喜欢，喜欢又是什么？

总觉得任何人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没有哥哥重要，任何人。

韩东旭吐出一口气，朝陈嘉辉走过去，伸手替他拍了拍胸口的灰尘，询问道，“没事吧？”

“啊？没……”陈嘉辉有些受宠若惊，韩东明一脸铁青，双眼喷火。

韩东旭拉起他的手掌，陈嘉辉愣了愣，韩东明身子微动，只是看见韩东旭的动作时定住。

韩东旭摊开陈嘉辉的手掌，将链子轻轻地放到他的掌心，然后又把他的手指阖上，眼睛平静地望着陈嘉辉，“嘉辉，我们永远是兄弟。”

说完后疲惫地转身，背对着两人，淡淡地道，“嘉辉，对不起。”

这句话说完，他就大步地向车站走去，头也没回。

陈嘉辉只觉得心中苦涩，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知道，那个“对不起”指的是什么，是指对自己感情的拒绝和韩东明对小艾的背弃，最终，还是他们兄弟俩负了他们兄妹俩。

可是阿旭，我也说过，永远不必对我说“对不起”。

韩东明也定在原地，手指紧紧握成拳，看着哥哥一点一点远去的背影，想要去追，却没有勇气迈步，他隐隐有种预感，这次哥哥是真的不会原谅自己了。

16.心疼哥哥

韩东旭变得比之前更加沉默了，任韩东明像只陀螺一样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他只当是没看见。人前，他们还是兄友弟恭，只是视线只停留在了鼻子嘴巴以下的位置，人后，他们一个人坐在桌边安静地看书，一个人就沉默地站在门外静听。

韩东明想不通哥哥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生气，难道做错的人不是哥哥么，他竟然可以跟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不知廉耻地拥抱么，而且那个男人还偏偏是陈嘉辉！还是为了陆晨的事情生气呢，那哥哥是因为喜欢陆晨才要这么维护她么？哥哥对他的好，他不是不知道，可不是自己的错，他为什么要低头？

后来韩东明真的生病了，韩东旭只是拧着眉守在他床前，目光冰冷的如手术刀泛出的寒光。本来醒来看见哥哥在身边还很高兴的韩东明忽然一怔，继而明了地笑了笑，笑容带着几分讥诮。

他说，哥，你又以为我是故意病的？

韩东旭没说话，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韩东明忽然就笑得分外妖娆，似繁花簌簌地从枝头坠落，良久，他才抬头对上韩东旭的视线，慢条斯理地道，哥，你好像变聪明了。

韩东旭不发一言地离开，韩东明哑声大笑，笑得身子都要被震碎了一般，眼光却越来越冷。哥，我只骗了你一次，可你就不愿意再相信我了吗？

后来韩东明和韩东旭的关系越来越糟糕，两个人甚至到了擦肩而过都不抬一下眉毛的地步。新年一过，韩东旭就匆匆回了学校，韩东明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去，也许没有人束缚的生活，生命会越来越张扬和灿烂！

回到学校，韩东旭才知道陈嘉辉早已经转学的消息，他愣了片刻，心头浮起一阵从未有过的失落感。他是恨自己了么，所以从此天涯陌路，断的干干净净？这一点倒是符合陈嘉辉的性格，做事毫不含糊。

看出韩东旭的失落，有人安慰他说陈嘉辉走得很匆忙，没有来得及留下只言片语，只是换了手机号，问他知不知道。韩东旭笑了笑没说话，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本书细细的看了起来。

陆晨也不经常来找韩东旭了，只是偶尔会听到有人说，陆晨有了个很漂亮的男朋友，漂亮的像个天使一样，陆晨的男朋友对她很好，陆晨的男朋友……每当听到这些的时候，韩东旭就开始不可抑止地泛疼。一次路过他身边的人惊讶地问，阿旭，你是胃疼吗？韩东旭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死死的拽着胸前的衣服，他松开手，整了整衣服，朝那人笑笑，说自己无事，然后继续看书，仿佛书本是自己的免死金牌一样。

陈嘉辉并不是负气的一走了之，事实上他被爸妈通知开学要转校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韩东旭。连打了很多个电话，那边都是停机，心急火燎地跑到他家去，却只有韩东明一个人，两个人战火纷飞地斗了半天，陈嘉辉最后也没有见着韩东旭。韩东明说，陈嘉辉，你还有脸来找我哥哥么？哥哥就是不想见你才躲着你的。

陈嘉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一直到搬家的时候都没有再出过门。整整一个寒假，韩东旭没有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短信，陈嘉辉火热的心一点一点地变冷变凉，慢慢地看着自己被凌迟。走的时候，陈嘉辉将自己的手机丢进了垃圾桶，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半天后，陈嘉辉气喘吁吁地跑回家，看见垃圾桶里还健在的手机时才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然地翘了翘，弯腰将其捡起来放进口袋。

后来陈嘉辉换了手机号，通知了所有的人，除了韩东旭。他原来的手机号还在为韩东旭留着，只为他一个人留着，只是从此，那个号再也没有被记起过。

韩东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成绩怎么样，他只是机械的做题、做题和做题，仿佛除此之外便再没有什么能吸引自己眼球的东西了。

高考的前五天，韩东旭忽然收到一封信，陌生的字迹，署名是陈嘉艾。

信的内容无非是祝他高考顺利，不要压力太大之类，韩东旭沉默了一会儿，收好信，继续看书。

高考的前四天，韩东旭又收到一封信，依旧不算是熟悉的字迹，署名是陆晨。

信的内容和前一天收到的大致相同，只是在末尾的时候还添了一句，多喝水，保护好嗓子，别感冒了。

这一次韩东旭依旧沉默，只是再也看不下书去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这个时候很少有人会感冒，也很少有人会想到让人注意别感冒的。

韩东旭从小身体很好，但有一个小毛病，只要嗓子一疼，就必然会感冒，不论春夏秋冬。

而知道这个小事的，只有一个人。

那句“多喝水，保护好嗓子，别感冒了。”仿佛是一句咒语，韩东旭第二天就感冒了。

老师说，特别时期，为了别的同学能够安心学习，备战高考，你先回家待两天吧。

韩东旭没有说话，默默地收拾好书本往家走去。他知道这个时候大家的心中都紧绷着一根弦，稍有压力就可能崩断，老师的举动自然是为了顾全大局，他都明白。但他还是忍不住伤心和委屈，就像自己是一只被活埋了的瘟鸡一般，结局注定是惨烈的，但没有谁会去同情这一只鸡的命运。

韩东明回家看见哥哥的时候愣了半响，转头疑惑地看向妈妈，妈妈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叹了一口气就出去了，这个孩子，今年算完了。

韩东旭攥紧了手指，胸腔里被一口气闷得生疼，半年来对哥哥冷眼相对，不闻不问的态度再也撑不住了，看向哥哥的眼光中带着疼惜和怜悯，但只是一瞬就消失了，他知道哥哥最不需要这种感情。

韩东明走到韩东旭身边挨着他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最后就顺势搭在了他的肩上，韩东旭身子僵了僵，但没有拒绝，也许这个时候，他也是需要一点温暖的吧。

韩东明说，哥，人挪活树挪死，你比别人多占了天时，这会儿为什么反而不高兴了？再说现在大家都普遍很浮躁，很紧张，这样对考试反而不利，你现在可以脱离这种环境不是该庆幸么？要是我，就算是请假也不想去和他们掺和。哥，人家说运气都是互补的，你看你感冒了，那说明你的运气都被用到你考试的地方去了……

韩东旭被逗得乐了，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心里豁然就明亮了起来，歪头看了看韩东明。

半年来没有仔细打量他，这才发现他原来已经长得这么高了，也比以前更漂亮了，甚至让人无端的生出一种安全感，强大到让人心安。

见韩东旭盯着他看，韩东明开心的笑了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晃眼，连看惯了他的韩东旭都差点不能招架。

韩东明说，哥，你看什么呢？

韩东旭不自然地稍微移了移眼，问，你好像长高了不少？

韩东明笑，得意的一抬下巴。韩东明现在已经一米七九了，比韩东旭仅矮了一公分。其实这半年韩东明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大变强，强大到足以让哥哥来依靠。